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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令人神驰日眩的衣服,已置于地上,他的人着了一套窄身短打,急掠而出——就象壁虎逃避敌人留下了断尾,来吸引住敌人的注意——他的身法快如鬼腕。
李沉舟跃开,静静他说:“慕容若容,败了便败了,你不该逃走的。”
这时“兰陵王”的身子已跃上了围墙,陡地一顿,在轻轻柳梢弯稍稍迟疑一下终于跃落,李沉舟轻轻叹了一口气。
忽地一人自围墙外升起,倒落口墙瓦上,怔在当堂,背向众人,只听围墙上有人说:
“是的,你不该逃走。”
那去而复返的是“兰陵王”,他仰天倒下,跌落到墙内来,咽喉如喷泉一般涌冒着鲜血,喉咙格格有声,在脸具后睁大了眼睛,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一落下,恰好来了一阵凤,那柳丝在围墙外点头也似的,这时围墙上便飘来了一个人,身着青衫文士中,正在用一条洁白的手帕,抹揩自己的手,脸上带了个淡淡的微笑,是柳随风。
李沉舟没有再说什么,他蹲下来,俯视汤老太爷的伤势。汤老太爷的伤当然是没救了。
他一面咳,一面咯血,一面挣扎起来,妄握李沉舟的手。李沉舟伸手让他握住了,汤老太爷展开了一个安慰的微笑,李沉舟用另一只奇*书*电&子^书手掌拍拍他的手背,露出理解的眼光。
汤老太爷大口大口地喘息一会,道:“…好……帮主您座下‘刀……王……’……他的刀法又进步了。”
杀他的人便是“刀王”。“刀王”兆秋秋息静静地在一旁看着,没有作响。汤老太爷嘴角不断溢出血来,已神衰力竭,支撑不住,犹自问道:“你……杀我的是……什么刀?”
兆秋息杀人,每杀一人,即换一刀,天下闻名,只听他道:“是清臣守节刀。”汤老太爷听得一震,阎阁双目,竞淌下两行清泪来。
原来唐开元天宝年间,安禄山反于范阳,择兵南下,西进潼关,颜皋卿与弟真卿两兄弟起兵勤王,举事响应,以号召勤王有功,加御史大夫:未几河推凡十六郡,重归唐室。后常山城破彼俘,安禄山擒之,因曾对他礼遇有加,痛斥之:“何负汝而反耶?”皋卿正气凛然的骂道:“我为国讨贼,恨不能斩汝!”安禄山怒极,便将颜皋卿和幼子颜诞、便子颜诩,一同肢解处死。
颜真卿便是皋卿之弟,写得一手好字,又是一门忠烈,官拜太子太师。玄宗曾叹其二十四郡县无一忠臣,得真卿奏章,大喜曰:“朕不识真卿作何状,乃能如是!”李希烈兵变,宰相卢相因畏惮真卿刚正清廉,欲借刀除之,乃建议真卿去汝州安抚,李希烈掘坑于廷,胁以为相。真卿叱之日:“汝知有骂安禄山而苑者颜皋卿乎?乃吾兄也。吾年近八十,位至太师,知守节而死,岂受诱胁?”卒被害,颜真卿字清臣,这“清臣守节刀”是德宗追念他的忠节而铸的。
汤老太爷知自己乃丧生在这柄刀下,潜然泪下,汤老头子悲声位道:“爹爹,帮主待我们闺家恩厚,你又何苦如此做…”
汤老太爷勉力嗡动嘴唇,苦笑道:“孩儿,我这般做,确是丧尽天良,全无心肝……但慕容家……慕容世家对我们先人,有过活命之德,再造之恩……有恩,岂能不报……”汤老头哭道:“可是帮主对我们家也有恩呀……”汤老太爷溢然道:“那是后……后来的事……”说到这里,目光涣散,已眼见不活了。
李沉舟接去他的手,一字一句地道:“你放心去吧。今日的事,不会向你后人追究。”
汤老太爷听了这一句话后,才算放了心,便咽了气。汤老头抢天呼地,嚎陶大哭,李沉舟拍了拍他肩膀,站了起来,这时烟雾已散尽,帮中的人,早已在这顷刻间不慌不乱地离开了场地。戏台上只剩下了几个人:李沉舟、兆秋息、柳随风、鞠秀山和痛哭中的汤老头,以及汤老太爷、吉先生、“兰陵王”的尸体。戏台上空荡荡。
李沉舟问:“他真的是慕容若容?”
青衫人点点头,走过去,把“兰陵王”的面具解下,现出一张极端清秀的脸孔。
李沉舟端详了一阵,道:“相貌是跟传说相象,但象,并非就确实是他。”说罢看着青衫人,似要等他口答。
“是他。”青衫人道:“慕容世家有三绝,‘银针金缕拂穴手,其人其道还其身’。”
他说着慢慢张开手掌,食、中、无名尾指,
各夹住一枚五寸一分见长的细针,在阳光映照下亮晃晃是一阵光芒,李沉舟点点头道:“是‘慕容银针’。”青衫人淡淡一笑道:“我差点也接不了。”李沉舟一笑道:“连江南柳五也差些儿没接住的,当然就是‘慕容神针’了。”青衫人道:
“既是‘慕容神针,那这人着不是慕容世情,就是慕容若容或慕容小意了。”青衫人柳五笑了一笑,又道:“慕容小意是女的,慕容世情……他若来了,死的恐怕是我。”
李沉舟颔首道:“那他确是慕容若容了。”微唱一下又道:“可惜。慕容若容惊才羡艳,威震夭南,今番却丧命于此。”李沉舟看着地上的尸首,又说了一句:
“可惜。”
鞠秀山忽道:“帮主,他们在帮中隐伏了那么多年,为的就是这么一击?”
李沉舟道:“昔怀一饭之恩,不惜吞炭纹身,毁容燔发,只待一击,要成大事,牺牲是免不了的。只借他们这志在必得的二击,委实讨不了好,全军尽没,亦未免大令人惋借了。”
柳五柳随风忽问道:“老大是怎样看出他们要出手的?”李沉舟一晒道:“其实也没什么、慕容若容演的‘兰陵王’,技艺很高,而且一身武功,无论怎样假装,都是假装不来的,秀山这时拿那装炸药的人头给我,我问起知道这炸药须力击才致爆炸,那这些伏兵显然都是为了杀我……”
李沉舟笑了一笑,又道:“他们不该找轻身功夫那么好的人来饰演动作如许频繁的角色……只不知道,安排演戏的人,向来细心、今日竟教人混了进来也不知!”
原来“权力帮”中,每一组人事都分得极其周密,接待有接待的,稽查有稽查的,甚至跟踪有跟踪的,杀人有杀人的。诸如厨子,不但手艺高明,而且善于分辨毒药,所以若有人在莱中下毒,根本就不容易;至于今日居然教人冒充了“兰陵王”的戏子上来,确是不可能的事。
这时一人奔了过来,双手向李沉舟递上一面密封,李沉舟随手拆开,道:“原先的‘兰陵王’角阿忽雷,三天前遭人勒毙……这下可好,没得查了。”原来“兰陵玉”一发动,局面一受制,帮里即有人紧急勘查“兰陵王”的底细,却发现原先演“兰陵王”的阿忽雷,早已被杀多日。
柳随风悠然道:“上个月前老大要‘屠龙屠虎’打听的事,不知消息如何?”李沉舟道,“‘屠龙屠虎’,已经死了。”
柳随凤讶然道:“已经死了?”“屠龙屠虎”为当日“九天十地,十丸人魔”中“千手人魔”屠滚之子,两人武功凶狠霸道,犹在其父之上,而今竟都死了,连柳随凤都微微有些震讶。
李沉舟道:“不但他俩死了,连我们派去川中庸门卧底的‘不回刀’杜林,在慕容家做好细的‘铁脚老李’,都先后遭了殃。柳随凤听着听着,诧异之色却是愈浓。
原来这些日子以来,“权力帮”给萧秋水等一般抗力,摧毁过半,剩下的又与“朱大天王”抗衡,声咸大减,实力渐弱,江湖上道消魔长,此消彼长,总是轮个没完。“权力帮”
日下仍是“天下第一大帮”,除“朱大天王”势力及“神州结义”外,确也无其他势力可与之相颉颃的。
“蜀中唐门”隐伏于川中;近数十年来,只要弟子出来行走江湖,必人才超卓,干出一番轰动的大事来,“即墨”墨家,自成组织,纪律甚严,我行我素,颇有野心。“神州结义”一脉,原予“权力帮”最巨打击,但萧秋水与李沉舟在峨嵋金顶一见如故,并且砥志抗金,所以反而抵消了彼此的战祸。
萧秋水跟他的弟兄正矢志杭金,转战于疆场之上,李沉舟亦派人参战,也从此得调养之机。“朱大天王”一般怎能容让“权力帮”恢复,所以攻势更是频急。
这年间,“朱大无王”的“七大长老”和“权力帮”的“四大护法”,全皆在燕狂徒或峨帽山之役中战死,朱大无王的“三英四棍·五剑六掌·双神君”,也只剩下了断门、闪电、腾雷三剑臾以及雍希羽之“柔水神君”,至于“权力帮”,伤亡更重,八大天王”中,仅剩下了“水王”和“刀王”,“十丸人魔”中,只剩下了“无名神魔”、“神拳天魔”、“一洞神魔”、“血影魔僧”、“快刀天魔”五人,“双翅·一杀·三凤凰”中,只有“蓝凤凰”高似兰与“红凤凰”宋明珠还活着。
烧是如此,“权力帮”还有李沉舟、赵师容和柳随风三大巨头、虽是帮威衰靡,版图日蹩,但声势武功,非但别帮他派无可强项,就连“朱大天王”,相映下也黯然失色。
而个不回刀”杜林是“快刀夭魔”杜绝的儿子,刀法端的非同小可,早在唐门卧底,却无缘无故叫人识穿了,杀了尚不知晓。“铁脚老李”系已故的“飞腿天魔”顾环青的师弟,武功直追顾环青,却也叫人看穿了,死于慕窖世家之中,柳随风微显优色,又问:
“盛文隆呢?”
盛文隆外号“拳打脚踢”,是老拳师“神拳天魔”盛江北的嫡亲儿子,在朱大天王麾下化名“宗以权”,潜伏已久,近日一直未有消息。李沉舟摇摇头,道:“还是没有讯息。”
柳随风不禁问:“老大,您看,要不要将师容姊召回?”
李沉舟道:“师容随萧秋水抗金,这里纵有天大的事,也不能分了她的心。”
柳随凤垂首道:“是。”
李沉舟道:“你心中想到了什么事,无妨直言。”
柳随凤稍稍沉吟一下,即道:“以近日情势而言,朱大无王、慕容世家都有野心,唐、墨二家,也有异动,恐怕日内就要出事,此刻帮中人少,再分出去抗敌,恐为不智……”
李沉舟考虑了一下,忽然豁然一笑道:“老五,咱们昔日也曾只有七个人……后来更只剩下了两个人,也没怕过,今日怎么啦?”
柳随风也随着微笑,但仍微有怔忡之色。李沉舟看在眼里,道:“你莫要过分操心。朱大无王从前扳不倒我,现在也扳我不倒。唐门实力隐伏,倒是危险。墨家子弟,绰厉取死,但有唐门牵制,谅无大碍。”
柳随风道:“但萧秋水一股,杀我帮中人实众,若不趁此灭之,任由其坐大,恐有将来之患。”
李沉舟沉思了一下,说:“萧秋水赤手空拳,全仗信义二字打天下,他的际遇是好,但我不能杀他。他确确实实在抗金,国难当前,一切私怨都应当放下,我们不但不应在此际分他的心,更该助他一臂之力才是。何况萧秋水真个是全力以赴,复国杀贼,并非乘机扩张实力,我们在此时夹击他,必贻笑天下,万万不可。”季沉舟笑了一笑,眼神里又有一层似有似无的倦色:
“如果是我看走了眼,就算他日萧秋水更恁威风,我也认了。”
柳随凤蹙眉不语。李沉舟善于鉴貌察色,当即道:“怎么,你还有话说么?”
柳随风答:“是。”
李沉舟道:“无妨直言。”
柳随风迟疑了一下,李沉舟知其必有极难启口之事,叫道:“老五。”
柳随凤微微一颤,应道:“在。”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