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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还是解释了。你已经和我说了不少话,不是吗?”船长的眼神变得有些锐利。
女军官笑了笑。和他擦肩而过,在他的耳旁轻轻留下一句话:“你认为,我对你说的这些,是无的放矢呢?还是计划的一环?”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船长才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般说到:“所谓的话术。就是没有无意义的话,反过来说,任何看似无意义的话,一旦包括在话术中,都会变得有意义。高川先生。我其实很讨厌使用话术的人,这些人的话是无论相信还是不相信,都难以消除其影响力。可她不是头儿,只是众多乘客中的一个而已。”
“不,她之前或许是众多乘客中的一个,但现在,她就是头儿。”高川这么对船长说到:“她是战术合作与自我革新委员会的最高领导者。”
“那我们呢?不待见的属下?”船长反问。
“不,我暂且不说,您明显不是委员会的成员,而是这艘船的船长。”高川平静的声音,让船长有些触动,“您就是船长,你的手下就是那些船员,除此之外,你们没有更多的身份。”
“所以,我的任务,就是把这艘船开到澳大利亚吗?”船长掏出烟斗,向着和女军官离开相反的方向走去,“明白了,我会做的,只要她没把这艘船弄沉的话。不就算弄沉了,我也会把您送到澳大利亚,高川先生。”
“那就拜托您了,船长。”高川向他离去的背影致意。
由此,在女军官的指示下,战术合作与自我革新委员会一边开展内部自查,一边以秩序而高效的行动,对整艘船的结构进行彻查。每一个房间,每一个角落,每一个乘客,在之前,或许各自有着各自的私密,但如今却被占据了绝大多数的为会员成员强行侵入,将任何可见光的,不可见光的,全都暴露出来这里面当然有一些真正对这艘船的安危造成威胁的东西,但是,更多的,是无关他人,仅为个人**的东西。
当一切都被公开化的时候,有人会因此尴尬和恼怒,但是,委员会的成员数量是压倒性的,而没有加入委员会的神秘专家,也没有表现出个体凌驾整体之上的力量。在女军官刻意的高压指示下,对于那些试图保持自身行动和意识自由的人而言,无疑是经历了一段无比黑暗、充满了压迫和压抑的时间。任谁都能感受到,他们的不满,在无法反抗的情况下,正一点一滴的继续起来,变得愈加负面。
有时,高川会觉得,这种负面的东西,其实正是献祭仪式所需的养分女军官不是不知道这一点,但是,她仍旧坚持,自己的决策是正确的。因为
“献祭仪式是无法阻止的,在这个前提下,我做出的指示,让此时所滋生出来的有益于献祭仪式的养分,只是少部分人的负面。我觉得这就很好。”她如此说到。
仅仅从人员立场的比例来看,女军官所说也并非没有道理。在更多的时候,将可能有害的“大部分”变成肯定有害的“少部分”,是正确的,是清晰可行的。但问题是,不是全部的时候,这个定理都能生效。
“你有没有考虑过少部分压倒大部分的情况?”高川问。
“当然。”女军官淡然一笑,说:“两利相衡取其大,两害相较取其轻,我们能做的,只有自己可以做到的。有些事情,虽然可以预料到,但既然无法真正根除,就不应该在上面花费太大的气力。”
“好吧,只要你心中有数就好。”高川说,“那么,献祭仪式的情况到底如何?”
“基本上,所有非委员会的人,都有可能成为叛徒,亦或者成为前期的祭品。”女军官沉吟了半晌,如此回答:“我其实并不关注非委员会的那些人。我们才是大部分,所以,无论属于少部分的他们变得怎样,我们只要确保了自己这边的稳定,就能控制住局面。如果委员会都开始瓦解,那至少可以证明,献祭仪式到了谁都无法阻止的最终阶段。”
“仪式进度不应该只从眼前可见的人员死伤来判断。”高川严肃对她说:“哪些人会成为祭品,并不是死板的套路。可以是我们的人,也可以是敌人自己的人但是,只要是献祭仪式就一定会有魔法阵,越是强力的献祭仪式,阵型的结点就越多,在结点处发生的怪异情况也会越严重。我觉得你应该明白这些情况。”
“当然。”女军官回答:“不过,可能有关的东西,都还没有流露出具体形态。我们只能感受到异常,并没有明确目视过征兆,之前战斗的痕迹,也没有留下太有关联性的线索。高川先生,它们都藏起来了,藏得很好,必须通过进一步的死伤才能捉住它们的小辫子。”(。)
1603 高川的方式()
必须通过进一步的死伤才能抓住线索这句话正是高川认为自己和这名女军官不一样的地方。并不是说这句话所描述的事实是错误的,相对于暗中敌人所占据的优势,任何人都很难保证在己方没有伤亡的情况下将他们揪出来。为什么这些敌人是让人感到恐惧的?正是因为明明知道他们要做那些在自己的观念中属于“恶”的事情,却无法提前将那糟糕的未来扼杀于襁褓之中。
必须深刻认知到这个事实,才能和对方战斗,抱有“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对方伤害自己人”,甚至是“只要自己所在意的人受到伤害,那么就是自己输了”之类的想法,那就从一开始就成为了失败者。这不是想法是否天真的问题,而是,这些想法不切合实际。
但是,在明确了“己方必须要有牺牲”这个事实基础后,如何看待己方的牺牲,正是高川所认为的“温柔”和“冷酷”的差别所在。就如同女军官的所作所为,以及她的说法所表现出来的思想,在高川看来是极为冷酷的。他觉得,这个女人对于“己方必然出现牺牲”是一种理所当然的看法,尽管事实一定会是这样,但是,她对于“不会出现任何牺牲”这种天真理想的非现实没有半点的憧憬和期盼。她认为牺牲才是正常的,并基于这种正常,尝试最大程度上去利用随之而来的种种状况。
高川却从来都没有“牺牲是理所当然的”这样的想法。
女军官不会为这种“理所当然的牺牲”产生任何情绪起伏,高川甚至相信,哪怕被牺牲的人是她自己,她也不会有半点动容,他可以去相信,她在面对理所当然的牺牲时。神经就如同钢铁一样坚硬,这种钢铁铸就的神经,正缘于那些她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物。
同样是承认“一定会出现牺牲”的事实,也带有“必须让每一次的牺牲都成为通往胜利的砖瓦”的理念,但是,走在这条充满了牺牲的道路上。高川不认为这些牺牲是理所当然的。他仍旧憧憬着那些美好得不切实际的情况,也正是因为向往那样的世界,他才从无数次失败中,从无限回环的地狱里爬出来。
如果人人必然死去,死亡即是真理,那么,他希望人们所要面对的死亡,并不是用“牺牲”这个词汇去描述的,充满了悲壮和伤痛的死。
对“死亡”和“死亡的方式”。人们有着种种词汇,每一种词汇都描述着同一个结果,但词汇之间终究有着种种差异,这些差异正是出于人们主观的情绪感受。
正如许多哲学家所认为的那样,倘若死是必然的结果,那么,至少让死的过程和人们自我认知中所包括的死亡的意义,不成为一个固化的解释。否则。拥有灵智和知性的人,和那些没有知性的死物就没有任何差别。
在高川的观念中。“牺牲”也许是事实的,难以改变的,但从来都不是一个褒义词,也从来都不是理所当然的。如何看待“牺牲”,以之为出发点,去做更多的事情哪怕所做的事情没有差别。但是,仅仅是出发点上思哲的差异,就足以让高川不认为,自己和女军官是一类人。
高川不能说,自己讨厌女军官。也不会把自己视为正确,而将对方的想法视为不正确。他允许女军官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但并不意味着,他就会完全坐视女军官的行动,而自己什么都不做。
的确,女军官控制了大部分人,这让她代表了“大部分”,在少数服从多数的情况下,她也确实是一个团结而紧密的团队的核心。
战术合作与自我革新委员会,这是一个已经存在,也无法反驳其存在基础的新生组织,它必然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强有力地控制这次计划的走向。它不是正确或错误的,而是合理的,是一个在特殊情况下,各种因素纠缠所诞生的结果。
高川不否认这个结果的合理性。也从未想过要去瓦解女军官一手建立的这个临时组织。
只是
“我不会赞同刻意制造牺牲的手段。”高川十分认真地盯着女军官的眼睛,说:“我不否认一定会有人牺牲,牺牲的人会让我们抓住敌人的蛛丝马迹。但这并不意味着,我赞同刻意去牺牲某些人来钓鱼。如果有牺牲,我觉得那应该是谁也没办法挽救的情况。是迫不得已的情况,而不是坐视它的存在。”
“我明白,高川先生一直都有理想主义者的一面。”女军官没有退让,她的眼神仍旧坚定,一如高川所想的那样坚定,“不过,无论牺牲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是迫不得已还是故意为之,都无法改变一个事实,那就是这条船上,可以存活下来的人必然少之又少。既然都要死这么多人,那么,就必须考虑到,在什么时候,让什么人,以什么方式死去,可以获得更大的价值。”
“你这样的想法很像末日真理教。”高川平静地说:“他们就是总是认为死亡是必然的,所以,用一种冷酷理性的思维,去衡量死亡方式的价值。那么,我问你,这所谓的价值是什么呢?”
“对整体有利。”女军官毫不犹豫地回答:“这艘船是必然沉没的,只要确保高川先生抵达澳大利亚,那么船上全体人员死亡也是可以接受的,反过来说,在极端条件下,确保高川先生抵达澳大利亚,然后让所有人的死亡,去换取纳粹最大程度的损失,就是最有价值的。”
“很遗憾,我不赞同你的看法。”高川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名女军官会如此解释,“这样的价值衡量只是你的一意孤行。我十分清楚,这次航行计划中,并没有让所有人都牺牲的准备,做计划的人也从未打算故意用所有人的牺牲,去换取你所说的‘纳粹的最大程度的损失’。我们都知道。这次会死很多人,也许是全部人,这是客观的事实,而不是主观的推动知道吗?主观和客观是不能混为一谈的。同样的牺牲,客观产生的结果,那是没办法。而主观产生的结果,那叫做谋杀。”
女军官沉默了半晌,但仍旧顶直了脖子,对高川说:“无论主观上是不是谋杀,在客观上,我仍旧认为,这样的处理是正确的,最有效率,也最有价值的。”
“我不和你谈论正确、效率和价值。”高川觉得。如果是以前的自己,尤其是脑硬体占据思维情绪主导地位时的自己,或许会和对方讨论这种东西,但现在不同了,他觉得,虽然死亡是事实基础,但是,一个完整的人。拥有情感和知性的人,无论如何。都不应该以一个纯粹的死亡概念为事实基础,去看待所有事物的价值,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