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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想说,我是特殊的吗”高川反问。
“不,恰恰相反。您的存活不是因为您比其他人更加尊贵和重要,而仅仅是在计划当中,您和我们这些人的分工不同。所以,您也不需要为其他人的自由意志和选择权力无法得到伸张而觉得不安,因为,当您的分工需要您以死亡为代价的时候,您也同样无法逃避,同样没有选择。我觉得,倘若您感到惊讶,没有准备,那就从现在开始做好准备吧,无论是活着还是死亡,您和其他人都是平等的并不会因为时间的先后顺序,也不因最终得以生存还是死亡而存在任何的不公。”女军官微笑着,但那微笑中充满了一种穿透性的东西,高川觉得她在目视的,不是现在的自己,而就像是未来的自己。
“就像是现在,每个人都会被牺牲,但是,也并非完全没有存活的几率。”女军官对高川说:“高川先生,我明确告诉您,在您的生命中,也会在未来的某一刻,去面对这样的几率您和我们的差别,只在于,我们必须现在就面临这个几率,而您会迟一些,但也只是迟上一些而已。”
女军官的说法让高川感到有些别扭和怪异,就像是在暗示什么。又让高川觉得,这种暗示和自己所认定的一些事情有关她是不是预见了什么高川不由得想。一种可能性。隐约从高川的心中浮现。
“你是先知”高川提出这个假设的时候,连自己都不太确信。严格来说,在过去,的确见过先知拥有除了“预言”之外的神秘力量的情况,但是,那往往是在极为特殊的情况下才产生的特例。哪怕放在多次末日幻境之中。也是极为罕见的。
先知除了可以做出预言之外,就是普通人这才是神秘圈内的常识。
女军官静静地和高川对视了几秒,没有任何掩饰地回答到:“是的,我是先知。我既是先知,也是意识行走者,还拥有其他的神秘是这个世界上最难得一见的复合型神秘专家。我可以看到每一个人的命运线。”这么说着,她轻轻凑到高川耳边,仿佛咬着他的耳朵般说:“尤其是和我有肌肤之亲的人。无论他的命运线隐藏得多深,多么复杂。也会在完成体液交换后,在一定程度上被解明。我知道您的未来,您的命运,知道您和另一位少年高川之间的小秘密。大家都在臆测你们的关系时。却没有想过,现在的你和那个他,其实都是残缺的,只有你们合为一体,才是真正的高川。而你们,必将合为一体。”
高川终于恍悟,为什么会觉得女军官给自己一种别扭和怪异的感觉。对她之前的那些话和那些行为。也有了更清楚的认知。眼前这个女人并不是基于“几率”这种数字游戏,而去做出那些强硬的行动,在她的眼中,并不存在“几率”,而只存在“必然”,因为,先知的预言是绝对会发生的。同样是“认为这艘大船上的人不会有多少个可以活下来”这么一个认知,在高川这里,和在女军官那里,有着根本性的不同。
对高川而言,这是一种几率性的推测,而具备可变性,哪怕改变的可能性是如此之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且,牺牲和死亡,都应该是缘于自我选择而反馈回来的结果,在感性上,也更趋向于,应该是敌人之手导致的死亡。
但是,对女军官而言,这就是被预言的未来,是已经被决定的结局,所以,所有的牺牲和死亡,才变得理所当然。在她的眼中,人们看似自我的选择,其实都并非是他们自主选择的结果,而是被命运决定的结果。在既定的命运中,每个人,无论死亡还是生存,都是平等的。因为,不是人们的选择决定了自己的生存或死亡,而是命运决定了,他们必然会在什么时候生存,什么时候死亡,被牺牲和自我牺牲也没有任何差别,因为,这不是被他人决定的事情,也不是由自己决定的事情,不是主观意志处于主导地位,而是客观事实的表现。
高川一直都很清楚,先知眼中的未来和其他人眼中的未来是以不同的样子呈现的,对先知而言,“未来”在某种意义上,就已经是“现在”。可即便如此,和梅恩先知明明预言了末日,却组建了网络球和末日命运抗争一样,她也仍旧愿意去尝试一下,去扭转一些被注定的东西。
所以,女军官才会说出:“我们应该、有必要、且必须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为这场决定人类命运的伟大战争做出应有的贡献,只有做到了这一点,才能在死亡的时候说,我把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人生最宝贵的事业为人类的生存而奋斗。”这样的话。
她说这句话时,那宛如火焰在燃烧的目光,所体现出来的坚硬、固执和决绝,其实是一种竭尽全力,歇斯底里般的挣扎。她武装起自己的意志,去面对的敌人,既是末日真理教和纳粹,但更确切地说,是一个被注定的命运。她要这个战场燃烧起来,强行用所有人的意志和生命为筹码,去尝试撬动什么。
高川明白了。
这艘新泰坦尼克号所肩负的计划,的确没有事先被要求做到何种程度,只要成功抵达澳大利亚,无论活下来的人是多是少,在期间牵制了多少敌人,都能算是成功的计划。
但是,对女军官来说,这就是一次机会。
“一次在计划范围内,尝试去改变什么的机会。”高川这么低声自语着,表情变得平静下来,“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改变什么”
“我也不知道。”女军官微笑着,那笑容充满了狩猎的狰狞,“但我知道,在命运面前,如果不得绝一点,如果不付出更多,是什么都不可能改变的。我的所作所为,到底改变了什么,只有在事后才能确定,但也说不定,我是活不到那个时候了吧。倘若我死去,参照物也会失去观测,也就没有人知道,最终有什么改变了。”
高川沉默了。他不由得想到,换做是普通人,肯定会视这个女军官为疯子吧,可是,在一定程度上,他又觉得自己其实是可以理解她的。
虽然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也没有一个清晰的纲程,但是,一定会有一些人,和她一样,在某一刻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为了做到这个什么,自己可以付出巨大的代价,可是,在做到之前,自己并不十分清楚,自己到底想要怎样的结果,也不确定自己是否会成功。可是,自己仍旧去做了,尽管开头和结尾都是朦胧的,不可测的,但是,自己仍旧一步步地去完成过程,并尝试在完成过程的途中,去揭开那连自己都不太清楚,无法述说的面纱。
女军官正在做的,就是类似的事情。她的解释是真心的,她的决心也是真心的,她相信自己是真心的,决定自己是真心的,但是,其中的一些东西连她自己都不十分确定。她只是坚信着,自己必须去做。要说这些行为是盲目愚智的也罢,无论找多少理由,无论是否分清青红皂白,无论在他人眼中是何种模样,其实都没有关系,因为,既然决定了去做什么,就一定会有理由,会有决心,会有觉悟。
而恰恰,她还有去做的能力。。
1609 知更鸟之死()
如何才能战胜命运?又如何才能判断战胜了命运呢?高川其实不太理解这种哲学性的问题,他觉得,在去做这种事情之前,首先要对“命运”有一个定义。假如女军官给自己定下的敌人不仅仅是末日真理教和纳粹,还包括推动整个世界朝末日坠落的命运,亦或者将范围缩小一些,是“她所在意的那些她能观测到的命运轨迹”,那么,她为什么可以肯定,在此时此刻行动起来,就有实现目标的机会呢?
因为觉得有机会,并且觉得可能以后就再没有机会,于是仿佛背水一战般去做了倘若女军官的动机是如此,那么,高川认为自己是可以理解的。若说女军官完全没有考虑到机会问题,而仅仅是恰好在此时此刻,被一种强烈的冲动所驱使,从而行动起来。那么高川就必须考虑,是否有某种神秘已经作用在了她的身上。
高川承认,女军官有着极为强烈的行动契机和行动意愿,并且也有行动的能力,可是,她的目标,以及确认目标达成的观测,却是极为不确定的,就犹如藏在迷雾中一般,并不具备一个详细清晰的轮廓。高川认为一个足够冷静理智的人,行为方式绝对不会表现为如此,那么,眼前的女军官无论表现得如何冷静理智,高川都觉得自己有理由认为,女军官其实已经完全不处于一个可以称得上是冷静理智的状态中了。
一旦先知有了强大的行动能力,那么,就总会做出一些让人瞠目结舌的事情。这个结论在过去的高川所留下的印象中比比皆是。不是高川一个人这么认为,许多神秘专家都这么认为,甚至有人提出过,在极大多数情况下。先知仅仅是作为一个预言者而不是一个执行者,才是对世界有益的。
然而,此时摆在高川面前的情况。已经十分清楚了:一个先知,拥有意识行走能力。还拥有目前尚不清楚的其他神秘力量,而她已经开始执行自己酝酿已久的计划。不是想要做什么,而是已经做了什么,以一种强硬而又决绝的方式,强行代表了他人的意志,主动让战斗的升级,然而她无法肯定,自己这么做会得到一个成功的结果。而是必须在做完之后,等待结果的反馈,并且要让自己活着对这个结果进行观测,才能以一种他人难以知晓的方式,确定这个结果是否成功。
也就意味着,其实现在所做的一切,无论是让局面看起来更好,还是让局面看起来更糟糕,都无法确定是否对她想要的结果有推动作用在这个前提下,她仍旧决定按照自己的计划去做。
除非杀死她。否则无法说服她,但是,哪怕杀死她。也不一定会让局面变得更好。
高川认为自己拿不出两全其美的方法,也肯定,哪怕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也不一定会得到更好的结果。之所以反对女军官,并不是因为女军官强行代表了他人的意志,也不是认为她所做的事情,会让结果产生不好的变化。而仅仅是因为,他认为,在“这艘船会沉没。这艘船上的大多数人都会死亡”这个结果不变的前提下,女军官的所作所为是多余的。
哪怕她不这么做。也不意味着计划目标无法达成,而即便她这么做了。对计划目标的达成也不会有多么明显的帮助。于是,她此时的行为,在事实上其实对计划目标几乎没有影响。
但是,正是这个对计划目标几乎没有影响的行动,却切实地强行干涉了船内多数人的意识,并让他们处于一个“假如自己死亡,凶手可能并不是敌人,而正是自己人”的状况。尽管,无论凶手是敌人,还是自己人,都无法改变“这艘船会沉没,大多数人会死亡”的结果。但高川仍旧认为,在死亡结果不变的前提下,这种类似于“谁杀死了知更鸟”的问题,就显得是十分重要。
可是,这个重要性无法传递到女军官的心中。高川十分清楚,自己认为重要的东西,到底是不是在客观事实上重要的,到底是不是在他人心目中也是重要的,其实并不能划上等号。
高川觉得,无法阻止女军官,无法让她按照自己的想法停止这种行动的关键,更在于,或许自己在心中的某一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