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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末商贾-第6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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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目四顾,却又没见到任何东西,只有他插在柱子上的灯笼,在阴风中明灭不定地射出不很亮的光线。

毛发悚然间仔细一听,临近自己一具还没贴到符箓的棺材传出“笃笃”地敲击,似乎还有悉悉索索的声响。老道一个箭步猛扑过去,以极快的速度在棺材前后左右四面贴上一张符,棺材里地响声嘎然而止。

道士长吁一口气,用力将未上钉的棺材盖推开一些,自语道:“就是你了,别处贴的符箓都能让你恁般害怕,想必是刚死不久的罢,或许还能将牙关撬开。”

正想将腐朽不堪的棺盖打开,老道似是想起了什么,闭目含叨:“天灵灵,地灵灵,各路神仙来显灵,妖魔鬼怪请安静,些须贡品别嫌少,聊表小道一片心。各位,在下知道你们修炼有成,无论实体有否成形,念在小道一片诚心来奉上饭食,可别现出真身来吓我啊……”

战战兢兢,抖抖索索地端了碗匙,背转身用屁股挨挨擦擦地探寻着将棺盖挪开,小心翼翼地慢慢转身,再出其不意地一张“灵符”贴入棺中,这才眯开眼看了一下。

还好,还好,鬼物终究是被自己胡乱画出的“灵符”镇住。

没想到涂鸦而就的符箓蒙对了,总算画成功一回。老道顿时气也粗了,胆也壮了,得意地轻笑道:“本真人十多年来走南闯北坑蒙拐骗,总是成事的少败露时多,这回总算轻轻松松的能赚到一千钱了。哈,我再怎么不济,好歹也有几分虽说上不得台盘,但也可以懵人的本事……”

“吱吱吱……我死得不甘愿呐……好饿……”

老道在得意忘形下还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妥,应答的话声脱口而出:“别急,别急,这就来给你们喂食……”

猛地一怔之下,老道大惊失色,心慌地大叫:“谁……,是谁在叫喊冤叫饿?!”

四下里无声无息,夜来的山风还没大到发声的地步,老道晃了晃脑袋:“疑心生暗鬼……咳,我怕是发耳闹了……”

又有动静,好像是“噗”的一声轻笑,刚拿起汤匙的右手用尾指挖了下耳朵,老道壮着胆子哼起他记得的一首打瞧时诵经的歌咏壮胆。借灯笼发出地幽暗光线,挖出一匙糠麦混煮的浓稠糊状食物。将眼睛眯成一条缝朝棺材中看去,心中默祷:“这位大爷,在下知道您死在外乡不甘不愿,在这里也还算得睡得舒服。不想有人来骚扰……您可千万原宥则个,小的不是有意冒犯,为了谋取生计不得不来此打搅,小道也没别的意思,只是奉上一点饭食请您品尝,千万看在小地一片诚心的份上……”

棺材里的死人没经过打扮,应该还是在生时的原状。想来这人才过世不久,不曾嗅到腐败的臭味。只是他青碜碜的脸上。带有一副似笑非笑的吓人神态,像是躺得很惬意的样子。

汤匙凑到死人苍白地唇边,死人原本紧闭的嘴似乎一下张开了。

手一抖。几滴汤汁掉落在其唇边。老道这时确确切切地看到,微张的嘴里伸出一条血也似红地舌头,绕四周津津有味地舔了一圈……还不止于此哪,这个死去多时地人,竟然还慢慢伸出长有两寸来长指甲的双手,好像迫不及待地要起来……

“我的娘哎……”

自以为叫声可以惊天动地的老道没发出半点声音,丢下手里的碗匙扭身就跑,一串枝叶拨动和人体摔倒的声音由近而远的消失在暗夜的山,林中。。

第二天。淅川废城中没有出现老道向风大讨钱地身影,此后也再没人见过他,谁也不知这位自称能制服鬼王的老道去了哪里。这道士自此就成了废城内的笑料。让没有半点娱乐地人们津津乐道了好几个月。

四方寮,处在快到鬼砦小山顶一个到处长满了大小阔叶树的凹陷处。原木为柱、泥糊竹编的栅栏成墙、上盖长板做瓦的棚子果真是四四方方,约有数十方丈大小。

从外表上看,当初搭建这个阴厝的某位大善人很是花了些银钱。在一百多年后的今天,这个棚寮看去虽是摇摇欲坠,四面的泥竹墙壁垮塌了大半,顶上的木板瓦腐朽霉烂得处处开洞,埋在地上做柱子的原木底下也朽成了树心,但却仍然是歪而不倒地顽强站立于地。宽广的棚内既阴暗,又有从枝叶间漏过的斑驳陆离天光透入破损的棚顶,更有一具挨一具以木架承放着的四五十个快朽破了的白木棺材。

随着呼啸的山涛声阵阵叫号,冷冷的凉风从各处打着旋儿左游右走,这个棚寮阴森森、寒峭峭的显得煞是吓人。

天是晴朗明媚的天,地照样是干爽凉快的地,山风也和其他时候一般,不时轻轻地朝你脸上吹拂,将暖洋洋的空气送来,熏得让人四肢无力昏昏欲睡。

就是这么一个再平常也没有的天气里,就是这么一个能把胆小之人吓死的鬼地方,说来也真是怪得很,今天辰时末巳时初之间,却有好些物事出现在它的西南、西北和东南三个方向,大摇大摆地,或者躲躲闪闪地朝四方寮走来。

最先出现的,倒是在距四方寮东北方十余丈的山包顶上。在浓密的枝叶丛中,一个动物小心翼翼地扶着枝干,走几步便停顿侧耳细听一回,再走几步又缩身警戒。动物渐渐清晰,这是慢慢溜来一个幽灵似的小小身影。这个野兽似的人立动物,远看像个在地上行走的猴子,走近才会看清原来是个黑乎乎的小个子野人。再走近些,就能看到  假如这时候有人在此看得到的话——来的并非野人,而是穿有破烂衣服,背了个与其身材不成比例大囊袋,灰巾蒙面、皮肤黝黑而且浑身多处受伤的非汉人土著。

小个子土著费了好些劲才进入棚寮中,不一会又从内里钻出,扶着一个底下尺许高朽了一半的木柱,有气无力地发出生硬的南腔客话,喃喃地骂道:“呸呸,呸,背时,背时,真系背时得紧,佯般大的一间屋什么不好放,活拉拉一色是装死人的木头(棺材),连一毛子可以食介么事都有,害……某人费去恁多力气……嗳……咦!”

急走两步,趴站在四方寮外的一棵树干上。

小个子土著手搭凉棚顺着山谷朝西南下望,可以看到大片枝叶摇晃,估计可能有成群的动物  也许是野猪,也许是狼,再不就是结成伙寻找腐烂死人进食的野狗——不快不慢地发出不小的动静。沿着差不多被荒草灌木埋没致不再有形的道路,分枝拨叶地钻空觅隙上山。

小个子土著从腰间一个破破烂烂地小囊袋中,摸索了一会取出个雕花铜管,轻抚了一下小声自语道:“且先看清楚是何野物。挑个容易上手的,想办法弄来烧熟了填满五脏庙先……唉,好几天了,还没找到路……”

刚把铜管拉长,准备举到眼前朝下望时,小个子土著动作僵了一下,偏起头侧耳倾听了片刻,然后猛地一个跳窜。“出溜”一下钻入寮左的灌木中,以极快的速度拉开一块一面灰白一面暗青地布帛往身上一蒙,四肢着地爬伏于地上再不移动。

从掀起一角的布隙中。看清慢慢从寮角转出拿了猎刀的人。小个子土著轻吁一口气小声嘀咕道:“原来是本地的猎户,吓了我一大跳……耶,我这是怎么了,难道真如那几个老道士所说的那样,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了么,听到这么一点动静也会吓得钻入草丛中躲藏。”

精明的土著还没傻到现身出去,反是小心翼翼地从小腿上抽出一把尺二三长的匕首。慢慢的,极为小心地把自己地身体移动了一下,摆放成一个随时可以跳起攻击的姿势。伸手摸了摸背上囊袋里埋了后再挖出来的钢弩和手铳,自怨自艾地暗想:“唉,想我山都被人称为山魅,在山林中一直以来去自如称傲,特别是在恩人给了我宝刀、钢弩和手铳以后,更是纵横驰骋无往不利。没料到用光了钢针、无羽箭和子弹后,铳,弩和手铳都成了逃命时地累赘……我是胆小怕死么?笃!真是笑话了,哪有这样地事,我山都怎么会怕死?!只不过……唉,只不过这些天只能吃些山上的野菜,饿得实在是没了多少力气,是跑不动……现时还有一把宝刀在身,唔要吓(不要怕),就是那些恶人来了我也唔吓,凭我山都的本事,就是再怎么没气力……也能捞几个垫背的……哈,且看他们两个男女来这鬼打墙的地方做什么……”

稍迟出现的是从西北方的来人,两个手持猪叉、背负粗弓,身着兽皮衣裙的青年男女。

一男一女两个人像是山里地猎户,他们一边小声变论着什么,一面警惕地向四周观察,片刻后就从四方寮的右侧转出。稍稍一顿间,两男女也看到山谷里的动静,青年男子低喝了声:“先藏身隐住形迹,看看来地是何物事。”

青年男女两人原是住在废城内一对垦荒种地、打猎为生的夫妇。男的叫鲍叔先,二十九岁,其妻鲍潘氏,比丈夫小了三岁。十多天前蒙古兵的斥候来时,恰逢他们夫妻俩上山打猎没在家,因此被他们逃过了一劫。

就在那天傍晚,当他们提着猎获的一些小野味回家,走到巨大的方塘外时,见到有不少骑马的武士追杀朝外逃命的熟人。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夫妻俩不敢贸然进去,而是潜于野外暂时躲避。

夜里,他们仗着自己隐身匿迹的经验悄悄寻个空子溜回家去,却见到留在家中照看的父亲鲍老汉和他们五岁的女儿已经成为两具冰冷的尸体了。四下里查探一番,四十来户人家的男女老少全部被杀,各家各户仅有的一点存粮被洗劫一空。偷听到这些骑兵中有操汉话的人所说片言只语,他们这才明白废城中的一百七十多口人,竟然是因为蒙古军怕走漏消息而下的毒手。他们也清楚,想要报仇一时半会是不可能的了,若是不赶紧离开这个家到别处避祸,夫妻两人一旦被鞑子们发现,铁定逃不过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异族煞神之手。

鲍叔先夫妇强忍悲痛,将老父和女儿的尸体带出方塘外挖坑草草掩埋了,夫妻俩便连夜逃入山中,次日于四方寮左近的山林里搭盖草棚容身。

算算已经过去前十来天的时日了,夫妻两个眼看天时渐热,再不想办法到田里下种,今年将没有收成,而光靠山上打猎也无法度过寒冷的冬天。虽然老父和女儿都被鞑子兵杀死了,也还是觉得一家人花了大把力气建起的那几间草屋,留有他们的哀思和缕缕亲情,有道是“破家难舍”啊。

老父和女儿血淋淋的惨状还历历在目,鲍叔先还想。即使蒙古兵还没走,若是能趁他们没防备时杀得一个两个,好歹也为父亲和女儿讨回点本钱。

这天,夫妻俩相约出山。要到废城去看看蒙古兵离开没有。若是凶恶地蒙古兵不在了,也好趁此机会收拾破旧的家园,赶快寻些种子将田地种下,由得三几斗粮食勉强度过今年冬天再说。

鲍叔先取下背着的粗弓和打磨得光闪闪的箭矢,探出半个身体朝山谷里看。半晌,欣喜地对乃妻道:“是人,有人上这四方寮来了。”

娇小地鲍潘氏此时也取出弓箭,蹲起身看了看。向正欲站起的丈夫急叫道:“且慢现身,这些人看来不是什么好路数。我们且退……”

鲍叔先心中一凛,女人的心思硬是比男人细密。自己的婆娘说得对。上来的人一个个凶形恶像,还是避开一时方为上策。

山谷里上来的物事渐渐现出身形,原来并非野兽而是一群人,从枝叶摇动的情景看,他们的人数还不少。这是一群穿着不同服装,提刀带剑,不但身体疲惫而且面容也是十分狞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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