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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金兵见状,止不住为裴元一气呵成行云流水的高明,爆出雷鸣般的喝彩,叫好声不绝于耳。
只有真正有眼力的高手,譬如当事人裴元,才清楚这一箭的可怕。
如果猜的不错,这一箭乃是近千步之外发出,着实给了裴元一个下马威。
世人谁有如此臂力?倘若被其接近百步疾射,又有谁人可挡?
裴元在劈开那只箭矢之时,感应到了叶斯蕴含其中的精神与力道。同时裴元知道,此上栖龙山,将会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近万金兵,能够十中有一顺利存活,便算得上一场漂亮的胜利了。剩下的绝大部分人,将永远见不到明天一如今日般,温暖而又美丽的朝阳。
但是裴元却不能将这个事实告诉大家,只能任他们以淋漓的鲜血,筑出一条通往成功与胜利的康庄大道。
事实上,裴元自己都没有半点把握存活。
军兵手持护盾,缓缓登山。
栖龙山只一条狭道供人出入,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张残其实根本不想登山,然则却冥冥之中觉得,有必要有此一行。因为他自己都说不明白,却深深的清楚,等到自己登山之后,将会有一些了不起的机缘降临在自己的身上。
不过张残多聪明,小心翼翼的尾随在队伍的最后方。
总的来说,处于冲阵的尾端,自然小命得报的机率更大一些。而江秋等人又绝非傻子,只会给金兵以迎头痛击,绝不可能放任一队金兵大摇大摆的登上山顶。不然的话,张残有理由相信,届时即使以江秋的深不可测,也断不可能在万千长矛下存活。
“踏踏踏踏”的脚步声此起彼伏,每一步都像踏在人心口上一样,令人为之动容,为之震荡。
然而倏忽之间,箭雨如倾盆而下,遮天蔽日,甚至于屏蔽了天空的湛蓝与清澈,白云的舒缓与柔美。
下一刻,箭簇穿透铁盾的尖锐声,像是奏响了一首欢快的曲子一样,响彻人的耳鼓,并连绵不断。
兵以弓为首,矢以箭第一。
自弓箭问世以来,其杀伤力,从来都是冷兵器之冠,久经阵仗却无可撼动。
瞬间数十具尸体如滚瓜葫芦般,伴随着惨叫从栖龙山狭窄的阶梯上翻滚落下。下冲之势,更将小心翼翼登山的队伍,打乱得鸡飞狗跳,溃不成军。更有甚者,一些手脚粗浅反应不够的军士,乱中出错,被撞得失去平衡并滚瓜而下之时,还手忙脚乱的拉住了本已经躲开的伙伴,连带之下,场面乱作一团。
从高高在上的阶梯直至翻滚到平地而止,活人都已经面目全非,只剩下半条命苟延残喘。
不过也有一马当先,勇往直前的。
裴元偕慕容两兄弟和孤狼赵长风等数十名高手,有如毒蛇出穴,所向披靡,霎时间便冲到了几乎半山腰之处。
只见那数十人乘舟破浪,挥舞兵刃,不断挑开当头而来的箭矢,速度丝毫不减。
而榜样的力量,与信仰一样,总能激发出人类最为强大的信念与坚持。
下一刻,如浪般的金兵更是迸发出无穷的毅力,呼喝震天,悍不畏死的继续冲向栖龙山。似乎等待他们的根本不是死亡的威胁,而是光荣与胜利的召唤一样,无人可挡。
尸骨眨眼间堆积如山。
栖龙山上,是张残的同族汉人,并且是最为有气节的那群汉人。
被斩杀的,只是入侵我大宋,屠戮我同胞的敌寇。
然而,此时张残却根本体会不到任何畅快的感觉。
古往今来,多少铮铮好汉,马革裹尸,尸骨无存。其丹青史书不见名姓,只留下一颗赤诚之心照耀古今,组构成滚滚历史长河中,一笔挥过的泼墨,让后人清淡翻过。
不论敌我,死在战场上的,都是真英雄。
第168章()
随着人流,张残终于也来到了栖龙山脚下。
而不断从阶梯上惨叫着滚落至山脚的尸体,几乎已经堆积如山。山道入口处的那块巨石之上,苍虬有力的“擅入者死”四个字,更是让张残觉得眼前的景象有如修罗地狱般,惨不忍睹,更不忍直视。
巨石上的碧绿青苔,已经被鲜血浸透,看不到任何底色。可想而知的是,在未来这些青苔,一定会茂盛得格外鲜艳,因为它被无数的生命力浇灌过。
张残登上狭道,甚至双足都不能触及实地,只能踏着遍布的尸身前行。当你清楚的知道,这条路是由活生生的人付出生命的代价所铺就,愈发绝得其艰辛难走。
箭雨仍旧如铺天的蝗虫一样,密密麻麻,间不容发。而在这样毁灭性的力量下,无论你是老是少,是忠杰还是邪士,皆不能幸免。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攻城战”所付出的,从来都是至少十倍之于守城者。
张残虽然身后背着厚背刀,但是他并不打算用。既然知道了自己武学上的不足,张残自然不可能半途而废,重新执掌厚背刀。之所以一直带着它,不过是觉得它质地出众,很适合锻炼修行。
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把精钢长剑,张残甚至还能感受到剑柄的温热。可想而知这把剑的主人,应该刚刚抛弃它不久。只是不能知晓这个人现在究竟是生是死,更不知道他是怎样一个人,又做过一些怎样的事情。他残留的温度,也注定要随之消散,彻底不复存在。
每往上一步,压力便随之更重。
张残长剑挥舞,滴水不漏,将疾射而来的箭矢左拨右挡。不过将密密麻麻的箭矢格开,又岂能把握住流矢的指向。
“叮”地一声,张残格开的一只箭矢直接钻入左侧一名金兵的头盔之中。还好,箭矢的余力不足,没有穿透铁盔。
不过那名金兵倒是被吓了一跳。
张残也忍不住停了下来,脸上露出一个歉然的表情。那名金兵倒是并不在意,只是笑了笑,把头盔取了下来。
张残这才完全看清楚,他是一个挺清秀的少年,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生得白白净净的。他仔细端详了一下头盔,赫然发现倘若箭矢的力道再强上那么一分半点,说不定就能穿透头盔。于是他露出一个劫后余生般的阳光笑容,还拿手指一弹箭身,庆幸般地道:“我真幸……”
“嗖”地一声,一只箭矢就那么射穿他的脖子,将他后面的话拦截在了喉口。
他全身一震,双手掐住脖子,往张残的怀中倒了过来。
张残下意识地一把抱住了他,只见他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转瞬间热血从他的十指间不断涌出,张大的嘴巴呼呼嗬嗬,却根本无法连贯成一句清晰的话。
张残紧紧搂住他的双肩,茫然失措,只是语无伦次地道:“别怕,别怕,你会没事的,真的会没事的!”
那少年张大了嘴巴,双目无助的看着张残,是那样的可怜。鲜血一口一口地顺着嘴巴喷出,他死死地抓住张残的胳膊,喉头又呼呼嗬嗬了两声,然后全身一挺,又继而彻底失去了力气。随着他的双手滑落,张残被抓得生疼生疼的胳膊终于有些轻松,然而,张残的心头却更加沉重。
叹了一口气,张残轻轻地为他闭合上了双眼。
生命本来就是如此的脆弱,即使人有一颗坚强不灭的心,也依然不堪一击。
张残没有为他多做停留,刚刚站了起来,忽然之间张残觉得额头一凉,一直弥漫着庞大杀气的箭矢正朝自己疾射而来。
如果张残还处于运动中的状态,便有七成把握躲开此箭。但是此刻张残还未从生命的感慨中完全脱身,再者以张残的身手也做不到由静转动的过程毫无停滞和缓冲,骇然之下竟然忘了抵挡,整个人心神被摄之下,下意识地居然想着后退来躲避此箭锋芒。
这就是张残临危的经验远远不够,退避从来都不是保命的法门。而此举完全就是乱了方寸,自找死路。
正在此时,张残眼前一花,箭簇停在眉间,寒意逼人。
一只洁白如玉的小手如采花摘叶般,极其柔美的将箭身稳稳捏在指中。
张残冷汗早就凉透了后背,得此幸免,感激得几乎要吻上这只救世之玉手,来表达张残对它美丽得虔诚。
转而望去,碧隐瑶笑呵呵的脸,正欣赏着张残的表情,而且还不忘细眉轻扬,颇具挑逗的意味。
而张残一看到她,不由想起昨晚她临阵脱逃,将自己陷身于九死一生的境地,心中的那份感激荡然无存。兼且又想到她的实际年龄足可做自己的祖母有余,又更觉得那只小手之下,内里其实早已经衰朽老迈,哪有半点值得自己品味的资格。
张残正要怒声质问,然而忽地全身一紧,侧头一看,一袭白衣的步静正袅袅而来。
步静的睫毛尤其之长,也尤其浓密,使得她那明亮的美眸,更显深邃,也更让人容易迷失其中。
张残不敢多看,下意识地身子微侧,极尽避让。
而步静却只是如闲庭信步般,拾阶而上。
张残发誓,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绝不可能相信,一个柔美的女性,能够如此悠闲般在充满杀戮与人性泯灭的战场上舒缓漫步。
她的脚步很轻柔,不快不慢。然而令人意外的却是所有的箭矢,似乎都充满了敬畏一样,在她的面前全都低下了骄傲的头,纷纷避开她那纤细柔美的娇躯。
张残知道,这是因为步静早已经预判到所有已发出和未发出的箭矢的走向,才能做到如此淡然自若,如此漫不经心。
不知为何,张残想到,从长白仙洞中走出来的步静,或许已经突破了人的概念,并挣脱了人的桎梏,从而真的变成了一个“仙”。
受步静的独特气质所迫,张残哪里还有胆子去喝骂碧隐瑶,只能很没用的低着头,望着地,静待步静从身前走过。
反正昨夜那么危险,自己依然活着,这就已经足够了。至于碧隐瑶道不道歉,也就显得无足紧要。毕竟活人才有可能等到道歉,死人只能任人追念。而且经过昨夜的遭遇,张残也更加清楚,将来再有什么事情的话,绝不可能再与碧隐瑶和宫照玉这样的人合作。
第169章()
步静仍旧在不急不缓地拾阶而上,她白衣似雪,风华绝代,姿态优美,与箭雨飘飞的惨烈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反差和对比。
不只是张残,所有的金兵或许都不敢相信,惨叫声不绝于耳,鲜血淋漓的厮杀战场,会有一天变得如此梦幻,而仅仅是因为一个柔美的女性加入了其中。
不断有金兵在步静的身侧倒下,但是步静依然忘我般,美目凝视着栖龙山的山顶,不为所动。也依然忘我般,任那些箭矢差之毫厘的于身旁疾飞而过。
看到这里的时候,张残甚至怀疑,步静之所以在箭雨中毫发无伤的穿梭行走,或许并非她能化作万千的神奇灵觉的感应,而是因为高高在上的箭垛之后,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弓箭手,也舍不得破坏这份美感。
张残突发奇想:倘若自己顺手摘下一支羽箭,并且朝着步静的后心投去,会不会打乱她的脚步,会不会干扰她旁若无人的节奏?
有这么一则小故事,说一个心底清澈的少年,竟能与百鸟和一些无杀伤力的小动物做朋友。他质地淳朴,心无杂念,是以彼此间相处得十分融洽。然后有一天,有人告诉少年,既然有此特技,为何不凭此捉住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