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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陷落-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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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咱们仍然是陌生人。”她想把门关上。
  他从背后拿出一束玫瑰,吹了吹,好像上面有灰似的,递上:“总可以吧?”
  亚男傲慢地瞧着他,右手慢慢抬起,从花束中抽出一枝,转身走到黑皮靴前,把原有那枝玫瑰换掉。
  崔捷松开领带,舒了一口气,跟着她走进屋:“为什么只插一枝呢,把这一束全插上去不是挺好吗?”
  “我喜欢独居。”她毫不含蓄。
  他一把搂住她,又问:“总可以吧?”征求她的意见,但并不期待她的回答,一个绵密而浓烈的长吻,几乎使她晕倒过去。
  疯狂地做了一爱,他精疲力竭地翻倒在一边,望着天花板,向她求婚。
  “你有资格吗?”她喘过气来后,问道。
  “我马上就跟她离婚。”
  “你离了婚再说好不好?”
  “首先,你得答应嫁给我。”他说。
  “现在,我答应你很容易,就像现在你向我求婚很容易一样。”她也望着天花板,“但是一下床,一出门,一走到街上,咱们这种室内的冲动,八成会烟消云散对吗?”
  “那怎么办?”他的口气像一个不知道怎么回家的孩子。
  “那就让咱们之间发生点出人意料之外的事吧。”她冷冷地说。
  “什么事?”他坐直了身子。
  “你给我滚出去!”她命令道。
  “疯啦,你?”
  “哼。你跟我第一次认识就欺骗我,说什么无‘政府’主义。你干吗不坦率一点呢?那样的话,也许我会死心塌地做一个第三者,要死皮赖脸地嫁给你。可种子一开始就霉变了,你还指望它能开出美丽的花吗?”
  “就这样了?”他愣怔了半天,嘀咕了一句。
  “就这样了。”她还在盯着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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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颓然而恍惚地,他走了。关门的声音轻悄但决绝地一响,亚男咬住嘴唇,努力没有让眼泪流出理智的范畴。
  等待激情彻底死去之后,亚男反而变成了一个乐观主义者,而且带点傻劲,碰到人就打招呼,有时还亲热地拍拍别人的胳膊,让别人感到幸福而安全,也让别人满头雾水,甚至怀疑她得了神经玻然而,她的工作比以前做得更出色了,待在办公室的时间比谁都长。
  朝花夕拾,女同事们又炒作起亚男的话题来,不过出发点不同了,语气不同了。这不?咱们的亚男这么优秀,还是没男人要埃可见男人都瞎了眼,狗屁不通。唉,有几个男人又能真正欣赏女人呢?首先,咱家那个臭男人就不欣赏姑奶奶我了,昨夜还跟姑奶奶我干了一架,真他妈婚前如羊,婚后如狼。
  于是,大家烯嘘一番,心态十分复杂地,又羡慕又同情独身的亚男,不仅不再臭她。反而关心她,爱护她。
  漫漫长夜,星光流转,白天风风火火的亚男,这时就会憔悴不堪,她时常觉得体内的躁动和强烈的需求,曾经被一个男人唤醒、鞭策的情欲,像一头野兽。肆无忌惮地啃噬着她的身心。
  她是孤独的。而孤独是无形的,它一旦有了一种形式,它极有可能变成另一种东西进行发泄,比如男人的喝酒、女人的做爱。也许,你能感到孤独像一粒深埋于地下的种籽,正悄悄发芽,或者它像一颗高悬头顶的星星正在肃穆地爆炸,但你并不知道种子何时长成一棵树木,星星的碎片何时击中你、杀伤你。
  亚男不需要长成树的孤独,更不愿意被它的碎片杀伤致命。
  一个离婚多年的女友,风月老手,引她去某半公开的高档娱乐场所花天酒地。不到半小时,女友挽着一个陌生男士出去了。从她暧昧的笑容,亚男猜出那是什么意思。虽然有点脸红,但还是忍不住那样做了。
  做了几次之后,亚男很觉没劲,说得过一点,就像做“鸡”。真女人,先情后性才是,哪怕那情只有可怜的一丁点也好。
  像亚男这样漂亮、又有一个体面工作的未婚女子,尽管年过3O,还是有许多热心人(尤其是她的女同事们),不顾她的反对,给她介绍男朋友。渐渐地,她不再像从前那样一概拒绝了,而是有选择地跟他们约会。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只跟结过婚而由于种种原因仍在独身的男子交往。
  合适的时候,亚男就“腼腆”地邀请男子到她那儿“坐坐”。
  第一次,她一定文质彬彬,谈吐不俗,像古词中尘封的仕女一般婉约。
  第二次,每个去了的男人都会以结过婚的敏感体会出她发出的信号,那信号自然会引起同步发射等量或更强的信号。
  通常情况下,亚男不跟来人接吻,偶尔吻一下,与其说具有爱情的含义,还不如说是两个寂寞的人彼此给予对方的宽慰。这样,两人的口感就不会发苦,能非常和谐、非常愉快地度过一个周末。
  有些男子还会被邀请,隔上两三个星期或更长的时间,有些男子她永远不想再见,当然,还有些男子也永远不想再见她。
  不能说亚男没心没肺,在周末,她对某人是认真投入的,甚至有几分共享天伦的意味。如果可行,有时她会请周末情侣带来他的孩子(这孩子当然不能太大),一块出去野炊、划船什么的。周末一过,这事儿就像一张车票一样过期作废,她不再把他们放在心上,也不希望他们把她放在心上。生活中这偶然、暂时的联结,让人可进可退,伸缩自如,不是一种很值得你坚守的方式吗!
  亚男33岁生日那天,不期然乌热尔图拿了一束玫瑰来访,他在北京开会,顺便来探视一下初恋情人。多年不见,他已瘦得像一根黑色的羽毛。她接过他的玫瑰,从中抽出一枝,把黑皮靴里的那枝换掉。乌热尔图也提了一个崔捷曾有的疑问:“为什么不把花儿全插上去呢?”
  亚男说:“给我送花的人很多,然而他们都不知道,那个接受玫瑰的女子早已死去。花只能开在她的皮靴里,一枝就够了,一枝花比较耐看,它枯萎起来,也不那么触目惊心。”
  乌热尔图惘然若失。去年,养母一过世,他就跟妻子离婚了。这回来看亚男,也有重续前缘之意,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充满沧桑感,默默地抽了一支烟,顿了顿,站起身来告辞。
  亚男瞧着他——这个自己曾真爱过、却从未与之发生性关系的男人,执意要留他过一夜。
  他笑了那么一笑,又说了多年前他写给她信中的一句话:“保持一种感觉也挺不错的。让我保持原来的感觉吧。”
  乌热尔图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望着他踉跄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亚男不觉泪流满面。
  生活在别处
  28岁以前,潘益军从未离开过厦门一步,因此,现在,当他在北京的大街小巷盲目地晃来晃去,就感觉自己特像一只电脑屏幕上的鼠标,找不到打开新软件的程序。
  太阳很悠然地蹲在万里无云的天空乘凉,却让人间暑气扑面。现在是下午2点,一天最热的时候,他滞留此地已经一个星期了。
  他的目的是寻访一个女孩,也许是一次情感历险吧。
  女孩叫明姝,蛮好听的名字,一年前,他们就开始在互联网上频繁通信,但至今还未曾谋面。
  那时,他刚跟妻子搞了一个试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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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妻子彭蓓佳,某局机关干部,喜欢穿香槟色紧身上衣,配中国红真丝软缎长裙,很可爱的人儿。两人谈恋爱时,彼此激赏,打从结了婚,热情消解,他竟越来越受不了她的时尚癖好:整天沉溺于什么颜庄两生花、运动休闲杂志、新潮粗框墨镜之中,以及如何让裙裾漫卷阳光灿烂的夏日风情,他的心因此悬虚着呢。
  为使自己踏实下来,潘益军玩上了电脑,不多久,变成一个入迷的“网虫”,与妻子的时尚癖平分秋色。如此这般,家中许多事儿耽搁了,别扭渐多,裂痕渐深,填补裂痕的全是些扎手的东西,比如说易碎的瓷器和更易碎的心。
  某日,潘益军在互联网络上读到几篇讨论“试离婚”的文章,受到启发,回头跟彭蓓佳提议:“眼下,咱俩就像两条平行的铁轨,很难碰头,而一碰头,火车又会翻掉,可马上分手呢,显然太草率。现代人做什么都讲究一个‘试’字,就像你们女人买服装一样。咱俩干脆来个‘休克疗法’,试一试离婚怎么样?”
  彭蓓佳起初不同意,转而又琢磨自己不能在心理上处于劣势:试就试吧。
  潘益军当场写了一纸试离婚协议。协议规定:试离婚期限一年,期限内双方享有绝对自由,不过,原则上不找情人。
  一方如后悔,另一方可酌情考虑是否“复婚”。
  两人签字画押之后,潘益军从家里提走那台“奔腾586”,在市郊租住一套一居室,聊算另立门户了。
  他比较孤独、又不太忧郁,比较善良、又不太勇敢,除了上班,便磨电脑,乐此不疲。他喜欢在网上撰文,针对各种各样的问题,发表五花八门的见解,很快在网上小有名气,其电子邮筒不时收到全国各地的来信。
  这时,明姝闯进他的生活。
  明姝妙笔生花,感觉细腻,寥寥数语,常能深入别人内心。第一封信,她就写得真诚舒朗:“歌德说得好:”人烦恼的时候,神便赋予他表达的力量‘。我需要表达,我时刻都在寻找个人表达的最佳方式。“
  这与潘益军的思想不谋而合。
  高山流水,网上知音,有说不尽的话,道不完的情,由繁复归于简单,渐渐心有灵犀一点通了,亘古不变的那三个字呼之欲出。
  关键时刻,似乎谁也没有了勇气和安全感,就像一个深夜回家的人,在夜凉如水的大街可以昂首阔步,边走边唱,而快接近家时反而忐忑不安,噤若寒蝉,冥静的小巷,黑暗的楼道,甚至自己的影子,无不让人变得胆小如鼠。
  潘益军这才猛然想起自己牵绊之所在。你是否把彭蓓佳遗忘得太快了?你是否需要买束什么花儿去瞧瞧她?远远望见那扇熟悉的窗口,竟平添一种异样的新鲜感,不知为什么,他的心怦怦直跳。
  敲门。里面没动静。
  掏钥匙开门,发现换了锁,他一下子泄了气,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傻的送花人。
  回到市郊的蜗居,潘益军还耿耿于怀,用手机Call妻子,想耍弄耍弄她,准备如是说:他刚才回家了,看到门把上插着一束花。她应该清楚是谁的礼物。如果不太冒昧的话,能否请她坦言相告送花者是谁?
  Call了几遍,才有人回机。不过,不是妻子,而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对方问:“她正在游泳池里泡着。你有什么事吗?”
  “你这头猪。”他骂了一句。
  本想耍弄妻子,结果心理上竟残酷地耍弄了自己:现实不幸印证了你的虚构,可刚才你还为自己的虚构窃喜,你才正是一头愚蠢的猪呢!
  第二天,他到了彭蓓佳的办公室,要跟她正式离婚,理由是她破坏了试离婚协议中有关“原则上不找情人”的条款。
  后者淡淡地为自己作了一点辩护:“离婚也是可以随便试的么?试离婚本来就荒唐,你还好意思拿那一纸可笑的协议当回事儿?”
  潘益军大感羞惭。
  离婚后的一段时间,他的心就像被风穿过的走廊,直通向一个遥远而潦草的秋天。
  明姝一如既往地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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