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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衣怪人突然一跃而起,扑击海飘。
海飘冷笑,飞星九绝剑法已然施展。
一片晶莹雪亮的剑影,就象是一张银网,挡在他们两人之间。
但彩衣怪人的身形甚是怪异,居然从剑网中穿了过去。
海飘芳心一震。
她万万料不到,这个全身上下血肉模糊的怪人,他的身手竟然是如此的快速灵活。
彩衣怪人说要把她摔回去,并非是说笑。
海飘的飞星九绝剑法,非但未能伤害到彩衣怪人,反面被怪人一抱而起。
刹那间,海飘差点没昏过去。
这是她第二次给陌生的男人抱起。
第一次把她抱起,像是木偶般搬来搬去的陌生男人是郎如铁。
那时候,她的脸上有点发热。
但这一次,她的脸上没有发热,但却苍白得可怕。
这个彩衣怪人浑身血肉模糊,想起了也觉得恶心,现在居然还给他抱起,这种经历,更是无法想像。
她恨透了这个彩衣怪人,也恨透了自己。
她恨的是自己的剑法怎么这般不中用,一次又一次的惨败,难道父亲传授给自己的武功根本就是如此不堪一击?
她可急死了!
但她却也看出,这个彩衣怪人并无伤害自己之意,他并不是在拥抱自己,而是要把自己摔回到桥的另一端。
但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背后突然响起了一个人冰冷声音。
“把她放下。”
彩衣怪人闻言,非但没有把她放下,反而用尽全力,把她向桥的另一端抛了出去。
彩衣怪人臂力惊人,海飘只觉得自己象是腾云驾雾般,身子笔直的向外飞了出去。
虽然她的身子在半空之中,但她仍然可以看见,当自己正在向石桥对岸飞过去的时候,另一个人的影子也象似离弦失箭般向自己飞扑过来。
眼看海飘就要被摔回对岸。
但那突然飞扑过来的人却又轻轻的把她接住。
海飘又羞又怒。
她想不到自己竟然像一支皮球般,给人抛来抛去。
她咬紧牙关,突然出手一个耳光就向这人的脸上掴去。
海小姐掌掴别人的耳光,在海星堡里是司空惯见的事。
她别的功夫也许不到家,但掴耳光的绝技却是第一流的。
但是她这一个耳光却没有掴在那人的脸上,那人把她像是鸭子般轻轻提起,又把她带回桥的对岸。
海飘又惊又怒,全力挣扎。
但那人的手却比铁钳子还坚硬,她的挣扎完全于事无补。
彩衣怪人丑恶的脸突然扭曲。
他不顾一切要把海飘抛回桥的彼岸。
但是到了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把海飘带回来的,是个满脸都是金钱麻子的银发老人。
银发老人他的衣着虽然华丽,但外面的一袭长袍上,却用金线绣着几个形态狰狞,凸目獠牙的人像。
这些人像都不像是人,而是像鬼。虽然海飘没有见过鬼但任何人一望之下,都会觉得这些人像的脸孔是像鬼!
银发老人把海飘带回来的时候,脸上毫无表情。
他的脸孔像是一块有很多小孔的石头。
彩衣怪人虽然脸上血肉模糊,但海飘可以看出,他的神态变得很难看。
海飘心中一动。
她忽然觉得自己对这个彩衣怪人有点印象。
但她又随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那是绝不可能的。
她不可能会对这个丑恶无比的怪人有什么印象,就算是在梦中,她也从来未曾见过这么可怕的魔鬼。
除了魔鬼之外,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字眼可以形容在他的身上。
但这时候,彩衣怪人的脸上却露出了极吃惊的神色,而且海飘还隐隐觉得,这怪人的吃惊并不是为了本身,而是在担心她的安全。
这一来,海飘又是大感奇怪。
这个可恶的魔鬼怎么会替自己担心起来?
这又是一件绝对不可以理解的事。
也许自己又看错了。
她忽觉得这个彩衣怪人虽然丑恶恐怖,但这个满脸金钱麻子的银发老人,更加深沉。更令人感到可怕。
他的年纪虽然已很老,但身上还是带着一种逼人的杀气,仿佛只要他的手随便动一动,就可以取掉任何人性命一样。
蓦地,她又看见了那块巨大的石碑。
“渡桥者死!”
银发老人忽然冷冷的盯着她。
他说道:“你已渡桥,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海飘闭着嘴巴。
“这里是地狱,只有死人才能居住的地狱!”
海飘忽然笑了。
虽然她笑得很免强,但她确是在笑。
银发老人见海飘竟是如此顽强,便冷冷道:“你现在已是个死人,你永远都不能再离开这个地狱!”
彩衣怪人突然振臂大呼:“不!她还是个小孩子,你绝不能……”
他的声音嘶哑难听,但是他的话却令海飘心头一震。很明显地,这个丑恶的怪人是在替自己求情。
直到现在,海飘忽然发现了一件事。
……由开始一直到现在,这个彩衣怪人都是维护自己!
……彩衣怪人他一开始就赶她走,甚至采取行动要把她摔过石桥的彼岸,完全是对她的一番好意!
这是一个危险的地方。
这是一个只有死人才能居住的地方。
她开始有点后悔了。
她本来就对这一个地方一无所知,但是她却负气地不肯离开,现在就算她想离去,恐怕已经太迟了。
就在这个时候,彩衣怪人突然鼓尽气力,挥掌向银发老人重重击去!
(五)
能够一出手就破解飞星九绝剑法的彩衣怪人,他的武功当然绝非弱者。
海飘很希望他这一击能够得手。
说来也奇怪,海飘希望他一击得手,并不是为了自己能否离开这个地狱,而是为了希望彩衣怪人的安全想着。
她也不了解自己为什么忽然会关心这个血肉模糊的怪人。
其实这是很合理的现象。
因为她现在已知道彩衣怪人自始至终都是在维护自己,那么这人就算不是“友”,也绝不是自己之“敌”。
世间上许多敌我的界线模糊不清,但有不少壁垒分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彩衣怪人与银发老人也许原来是一伙人,但他们现在已处于生死决斗之中。
彩衣怪人双掌直击而出,同时大声叫道:“快走!走得越远越好,再也莫要回头!”
海飘闻言,立即一跃而起,一跃就是三丈。
她跃起,但却不是逃走。
虽然她不是个君子。
但她却也绝不是临危退缩,不理朋友死活的那种人。
她并非英雄豪杰,但她却是个人。
一个有血有肉,有正义感,有血性的年青人。
她最初憎厌这个彩衣怪人。是因为他的外表丑陋,是因为他对自己无礼。
但现在她已了解他的内心。
而且,她更知道彩衣怪人是在为了自己而拼命,别人能为她拼命,她为什么不能反过来为对方而拼命?
他豁了出去,用尽身体内最后的一分潜力,全力扑击银发老人,目的就是要让海飘逃离这个地狱。
她已立下决定。
他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来挽救海飘这个无知的少女。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海飘也许是无知,但她却绝非没有良知。
他要她逃,让自己来承受一切的后果,但她不接受。
她不接受对方的好意并不是不尊敬他,而是刚好相反。
在同一刹那间,掌风在呼啸,飞星剑舞起了寒光点点。
海飘的剑法也许本来不足以威胁银发老人,但她现在并不是攻击的主力,她只是乘势闯进,只要银发老人稍有疏忽,海飘的剑随时都可以贯穿过他的身体。
两种截然不同的武功,两个已把性命豁出去的人,溶汇成一股不可轻侮的攻击力。
忽然间,彩衣怪人的身子向后直飞出去。
他飞出去的姿势,就像是一支被主人一脚踢开的病狗。
“喔!”
一股血箭从彩衣怪人的口腔喷出,胸膛上竟然出现了一支漆黑的掌印。
这里也许不是真正的地狱。
但他接了这一掌之后,他的人已在阴曹。
海飘惊呼未已,突觉腰间一麻,整个身子立时动弹不得。
她的手还握着飞星剑,剑锋距离银发老人的咽喉只有半寸,只要她的手还能够继续挺进少许,立刻就可以把银发老人置诸死地。
但这半寸的距离却实在是太远了。
高手相争,决定胜负存亡的距离往往就只有一分一线之间,半寸的距离已足够让海飘再死八十次!
海飘没有死。
银发老人没有让她死。
“你虽然已渡桥,你虽然已是个死人,但在这里,你仍然可以活得很美好。”
“凡是进入这个地狱的人,都会被分成十二等级。
这十二等级的人分别被编列为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戍,亥。”
“被列为亥的是最下贱的死人,戍好一点,酉又好一点如此类推,地位最高的死人是被列为子的一级”。
海飘“大开耳界”。
银发老人又道:“你已经被列为丑级死人,你的地位在子级死人之下,所以,你是值得骄傲的。”
海飘没有觉得骄傲,她除了感到惊怒之外,还有另—种感觉,就是啼笑皆非。
自己是个“死人”也还罢了,但除此之外,还要被列为什么“丑级死人”,真是一件荒谬绝顶的事。
银发老人淡漠的说下去:“我是这个地狱的大总管,也是个死人,你以后称呼我彭伯,我是子级死人,地位比你高一等,我可以让你过着神仙般的生活,也可以让你变成亥级死人,你可得当心一点!”
海飘什么意见都不能表示,因为她连哑穴都已给彭伯点住。
彭伯透了口气,又缓缓接道:“你很聪明,魔主一定会很喜欢你。”
海飘心中一懔。
魔主又是什么人?
他是不是一个吃人不吐骨的恶魔?
她暗暗叹了口气,后悔当时没有听从彩衣怪人的警告离开此地,而且还令他赔上一条性命。
彭伯似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的事,冷冷道:“刚才一掌给我打死的,是未级死人,他的武功虽然不错,但要造反,却是不啻作梦。他死前没有受到酷刑,已是万幸了!”
海飘心中冷笑。
荒谬!
荒谬!
简直越说越胡涂!越说越荒谬。
未级死人本来就已是个死人,但死人居然也会再死一次,岂不是变成“死死人”么?
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这个地狱的“死人”,除了自己之外,是否还有别的女性?
假如这个地狱的“死人”通通都是男人,那么真是祸不单行,倒不如干脆死掉算了。
幸好她还在担心的时候,她已看见了四个漂亮的死人,正抬着一顶轿子,脚步轻盈的走到这里来。
这四个“女死人”虽然不算国色天香,但却也是人间罕见的尤物。
但有一点是海飘值得骄傲的,就是她毕竟比她们都还更漂亮。
女人天生就是爱美的动物。
俏美,漂亮,永远是女性最大的财富,总要漂亮,生死另计。
所以,虽然她们都是“死人”,但却比许多活人还有吸引力。
彭伯最后告诉海飘的说话,只有两句。就是:
“她们无论是谁违背你的命令,你都可以杀了她!”
海飘又是暗暗发呆。
看来“丑级死人”的权务和威风倒也不小,居然有操生杀之权。
但这里毕竟是“地狱”,她拥有权力再大,其实还只不过是别人的玩偶!
北风吹落了树的梅花,风仍然是冰冷刺骨的。
雪城还是雪城,并没有任何的改变。
在雪梅楼的观雪庭内,一个陌生的男人包下了整个厅院。
这个男人的年纪大约五十来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