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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一两句普通的对话,我却没来由地一阵感动。
结果,我们不光打了电玩,扣子尖叫着打穿了《三角洲部队》的最新一代,也如她所愿看了恐怖电影,是我喜欢的丹麦恐怖片:《夜斑斓》。
电影开始没多久,她就出去了,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个纸袋,依次掏出啤酒、炸薯条和爆米花,递给我们,又悄声说:〃你们先看着,我去给车加点油。〃说完离去,快要走到电影院里两边座位中间的走廊上时,又快乐地回头,〃哎呀,感觉真的很好……你们的牛仔裤,洗得都发白了,感觉却是好得不得了啊。嗯,你们先看着,我走了。〃话音落后,身影消逝在幽暗的光线里,有的人就是这样来去轻盈,感觉不到一丝声响。
扣子一只手拿着爆米花,一只手紧紧地攥住了我的手。
看完电影,我和扣子从电影院里走出来。阳光明亮得已经有些刺眼了,空气里弥散着海水味,还有浓重的花香。两种味道交织在一起,几欲使人觉得置身在拉丁美洲的某一片神秘丛林里。我们向着停在街对面一棵巨大的榉树下的红色宝马走过去,车门开着,却没看到筱常月。回头看时,筱常月正从超市里走出来,手里提着两个更大的纸袋。我和扣子跑过去帮忙,看见吃的喝的东西装了满满两大纸袋,扣子笑着问筱常月:〃呀,我们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早已经变成惊弓之鸟,一听见扣子说诸如〃是不是太过分〃、〃我配不配〃之类的话就觉得心惊肉跳,就赶紧说:〃不过分,一点都不过分。〃
〃为什么?〃她问。
〃你想啊,一个人的一辈子总得有这样几天吧,说是苟且偷生也好,说是醉生梦死也罢,反正总得有这么几天,那你就当现在就是我们非享受不可的那几天罢了。这么解释太君还满意吗?〃
〃不满意,简直是死啦死啦的!〃她故意做出训斥我的架势,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扑哧一笑,〃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反正你说的总有道理。〃
〃当然,我是聪明人我怕谁?〃
〃得了得了吧啊,你根本就不是聪明,而是好逸恶劳,做梦都想骑在受苦人头上,要是在旧社会,像你这种人,早拉出去枪毙了。〃
〃无所谓,反正死不了,那时候你早就带上一彪人马落草为寇了,知道我要被枪毙,你还不像双枪老太婆一样来劫法场啊。这点自信心我还是有的。〃
第九章空无(2)
〃别做梦了,我要像太君一样给你的头上补上两枪,嘴巴里还嘟囔着'就凭你也敢炸我的碉堡'。呵呵,好了好了,不说了,怎么说你的下场都是挨太君的枪子。〃
〃真的不救我?唉,你真是傻啊闺女,说了实话就不怕我抢先一步把你卖掉?〃
〃切……还不知道是谁卖谁呢。〃
正好听见扣子问筱常月:〃……恐怖片,是不喜欢看啊还是害怕看?〃
〃还是害怕吧。〃筱常月说,〃总是做噩梦,又喜欢一个人开车出去,也不管是前半夜还是后半夜,只要想就忍不住,所以还是不看的好。〃
只要想就忍不住……正好和扣子一样。她们两个人应该是有话可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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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我,不见了。世界何其之大,操纵世界运转的魔力何其之大,我,还有如我般的众生,又是何其渺小,甚至大不过一粒尘埃,就像《旧约全书》的《约拿书》里说过的:〃我刚下到山根,地的门就将我永远关住。〃可是,我们终不能在转瞬之间灰飞烟灭,还得活下来,折磨自己,并且互相折磨,生死轮换,世世轮换,如此而已,如此而不得已。
我,不见了。这奇怪的感觉可能是来自于隐约从风声里传来的大海的涛声,压迫过来之后,再大的音乐声也掩饰不住它的存在;也可能来自于CD店外的天空。那天空碧蓝如洗,威严地伸展开去,没有来路,也没有尽头,让人几乎要哭着叩首,五体投地地承认造物的神奇。我并没有深究,因为换作任何另外一个人去深究都一样没有答案。
佛家说:〃空空如也。〃说的就是如我此刻般的情境吧。
在去知床半岛的路上,一上车就睡着了。从梦中的险境里醒转过来,下午三点已经过了。阳光照射在远处的大海上,形成夺目的光晕,渐渐扩散,波及到更远处的山麓,使辽阔无际的原始丛林更显得郁郁葱葱。
我探出身去,将我睡觉时她们关小了的音响再开得更大一点。刚刚听过的爵士乐舒缓地响起来,我这才清醒了许多,去身边的纸袋里找出一罐啤酒,喝着喝着,不禁就生起了〃不知今夕是何夕〃之感。车窗之外,正是典型的北海道风光:道路两边都是绵延的花田和牧场,只留下一条沥青公路在满目苍翠中穿行出去;牛羊在牧场上悠闲散步,间歇打量一下我们的汽车;花田上的花朵虽然还不到开放的时候,但已吐露出开放的征兆。无论如何,害羞的花蕾挣脱束缚转为花朵的日期为时不远了。
我不能不为之迷醉。
一个小时之后,路上终于不再堵车,我们上了车,继续往前行驶。这时候,举目所见的景物愈加美丽,几乎使人不敢相信它们就如此真实地袒露在自己的眼底:雪山下的樱桃树,阳光里金针般倾泻的雨丝,还有虚幻至极后和天际融为了一体的海平面。我真切地觉得,自己一下子被掏空了。我,又没有了。
夕照之中,一道山顶被残雪覆盖的山麓处处都闪烁着奇幻的光轮,从山脚到山顶,时而簇拥时而分散的原始彩林正有节奏地随风起伏,不时有一片红色的鸟群翩飞其中,和微风一起,借着山势,飞向南北两端,悠乎之间就消失了踪迹;山脚下的湖边草地上,已经有数十个帐篷支了起来,但是更多的帐篷支在了山脚下更靠大海边的沙滩上,先来一步的人已经在帐篷前生起了篝火。越过沙滩和大海往北远眺,鄂霍次克海峡清晰可见。太阳虽说正在逐渐西沉,海峡上空的火烧云却越来越浓,更绚烂的奇迹正在慢慢蕴积,直至最终生成,甚至连海鸥也惊呆了,忘记了飞翔,总是要隔上好一阵子才想起来拍动翅膀。
这也就是我们的目的地了。
进了树林,才发现枯朽的木头实在多得很,既有树枝也有树根,用来生篝火正好合适。想着时间尚早,沙滩那边的筱常月和扣子脱了鞋后跪在桌布上忙着,就坐在一丛堪称硕大的树根上抽起烟来。感觉实在是舒服至极,身边有细碎的声响,可能是我叫不出名字的植物在生长,也可能是被我扰了清梦的小兽在奔跑,愈加显得方圆五百里之内的空旷,愈加使我醍醐着以为天地之间独剩了我一人。
不,应该说我没有了。
空空如也。
但是,我没想到,手持电话此刻却响了起来,它要是不响,我几乎已经忘记身上还带着它了,印象里似乎已有十天还多没充过电,居然还没有自行关上。我实在有些不想接,响了大约七八声后,才从口袋里掏出来。一看屏幕,竟然是阿不都西提打来的,马上就想起来上次在新宿见面时订下的约会没有赴约,也来不及多想,赶紧接电话。
电话通了之后,阿不都西提第一句就问我:〃要是住在死过人的房子里,你心里会觉得怪怪的吗?〃
〃什么?〃我一时没能听懂他的意思。
〃我的房子,你有兴趣住?房租一直交到了明年。〃
〃啊,你不是住得好好的吗?〃
〃上次和你说过的,我活不长了,这几天我就准备出发了。〃
〃出发?你要去哪里?〃
〃这样的,我估计我剩不了多长时间了,想来想去,还是要出去走走。不想回国,就在日本走走,估计钱花完的时候,我的眼睛也就该闭上了。呵呵。〃
〃即使真的剩下不了多长时间,一般说来,总该找间医院住下来。〃
第九章空无(3)
〃算了,上次拜托你的那件事情,就是那匹马,你答应过的,能办得到吗?〃
〃能。〃
他的语气就像在谈论一次即将开始的郊游。
挥之不去的孩子气。
挥之不去的一张英俊的脸,清晰地浮现在我眼前,就像是我们一起来了北海道,他从沙滩上走过来,对我说着〃明天我要去钓鱼〃,或者〃明天我要去横滨吃四川火锅了〃。
就是这样。
〃好。〃我的回答又如此之快,心里仍然慌乱不堪,〃那么,打算去哪里?〃
但是,我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下星期三也一定去新宿和阿不都西提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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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再见?〃
〃好,再见。〃
放下电话,我甚至是仓皇地捡起几根树枝,又抱起那丛刚刚坐过的树根,就撒腿往沙滩上狂奔。在越过那条〃砂岸〃时,一时没有看清,差点踩着一个被沙子覆盖了全身的人,急忙跳过去,刚跳过去,一个踉跄倒在地上,我便爬起来再跑,跑到了扣子和筱常月的身边,看着扣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晚饭过后,我们坐在篝火边喝酒,我和扣子喝啤酒自然没有问题,筱常月也破例喝了一点。天上繁星点点,地上又是一堆堆篝火,就想起了一句话:花间一壶酒,对影成三人。晚饭我吃得最多,一大堆长脚蟹被我消灭殆尽,实在是美味至极。就在我们有一句没一句说着话的时候,大海涨潮了。海水沉默地扑上沙滩,只在离去时生出涛声,像是生怕破坏了如此静谧的长夜。
扣子说了一声〃呀,会不会有乌龟啊〃,就站起来往海里跑过去。很快,我和筱常月就听到了她的尖叫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咬了她的脚,应该不是乌龟就是螃蟹吧。
我和筱常月都笑着看她在浅水区里尖叫着跑来跑去的样子,夜幕深重,其实我们只能隐约看清她身体的轮廓。
这时候,扣子跑出浅水区,〃喂,敢不敢游泳?〃
〃敢倒是敢,可是没有游泳衣啊。〃
〃没有就去买啊笨蛋,难道你不想泡温泉啊?〃
我一想,也是,离我只在书本里见识过的〃砂岸〃如此之近,如果不享受一番,日后想起来应该是会觉得可惜的吧,就站起来要去买。扣子又把我阻止了,拉上筱常月:〃算了吧,还是我们一起去。〃
只有我知道,扣子真正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心细如发的人,往往是在训斥我的同时已经做完了我做不到的事情,比如现在:我去买我自己和扣子的泳衣倒是没什么,但是买筱常月的泳衣就不太合适。完全可以说,现在,只需要两个人的眼睛一注视,马上就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这种感觉实在太好了,我想,这大概就是所谓〃水乳交融〃了,想来能达到如此地步的人也不会太多。
由此说来,我的确有资格比许多人更加感到幸福。
幸福也延续到了深海之下,有扣子的笑声为证:我将身体仰卧在海面上,借着一浪卷起的一浪顺水漂流,漂到哪里算哪里,但扣子总能顺利地找到我。她的水性和我一样好,突然就能从水底拽住我,把我往深海里拖。我是缴枪不杀的俘虏,任由她处置,和她一起,像两条飞鱼般憋着气往深海里去。这是绝望的旅程,因为我们永远到不了海水的尽头。游动之间,我们的身体不时触在一起,光滑、湿漉漉、让人想哭。最后,实在憋不住了,我们迅速地移动四肢冲出海面。几乎就在我们的头浮上海面的一刹那,扣子笑了起来,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