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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敢上。”
他说着,起身去卫生间,我和小海跟在后面,又守在男厕所外面等,听他用洗手池里的冷水一遍遍冲脸,觉得这日子,真是挺好笑的,时不时就会发生点没有逻辑的事。
我想来想去,终于还是决定不把代芙蓉带回自己家里去,在没有闹清楚隐在暗处跟踪他的到底是哪条道上的人、又是为了什么目的之前,我不想惹火烧身暴露自己的老巢。
可是住酒店也不行,那些人既然能在代芙蓉的手机里装追踪芯片,也一定能有相关的系统定位我们几个人的身份证。剩下的选项就是找那种不用登记身份证的小宾馆或者到农村去找家热情的农民家庭借宿,再或者
等等,好像还有一个更好的选项。
代芙蓉还在里面冲脸,哗啦哗啦的水声。我朝小海使个眼色,让她在这里盯看着,自己拿起手机走到走廊尽头打黎绪的电话,心里祈祷着能打通,她能顺利接听。
祈祷挺管用,黎绪很快接了起来,哈的一声怪笑,问我有何贵干。
我说:“没什么贵干,就是落了个难,想找个临时的避难所避它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十三四天的样子,乾州市里或周边你可有好的去处?”
她听完,又哈一声怪笑,说:“别的没有,落脚地倒还真有一处,你们几个人?”
我说:“三个,我和小海,外加一个男的。”
她说:“行,没问题,你们仨这会在哪?”
我答:“在公安局。”
她笑:“嗯呐,半个小时以后,国贸大厦门口集合。”
一切谈妥挂掉电话以后我才猛地想起之前那次见面,她和小海剑拔弩张你死我活的场面,心想黎绪提供的落脚处肯定是她自己住的地方,这要是再撞到一起去,还不得死一个?
所以又有点犹豫。
得事先给她们打好预防针,非常时期非常对待,再大的仇再大的怨也得缓着点解决,谁都不能给我瞎胡闹。
代芙蓉湿漉漉地从厕所里走出来,满头满脸往下滴水,跟只落汤鸡似的,精神状态倒比之前好了许多,笑起来也终于有点正常人的模样了,就是走近来,还是能闻到一股很久没洗澡的酸味,犯恶心。于是瞬间不犹豫了,眼下最着急的事情就是赶紧找个地方让他好好洗个热水澡吃顿热呼饭,不然就馊了。
至于小海和黎绪之间的问题,反正迟早得解决,要不,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有误会解释误会,有仇恨解决仇恨,总比一天天拖着好。黎绪上次拿枪顶小海是因为错把她当成了寄生人乔兰香,所以就看小海这边怎么弄了。
心里一落定,就马上付诸行动。反正付宇新没派任务给我,我就随便跟谁打个招呼,带着小海和代芙蓉往外走,下楼,出门,从右边拐弯往停车场去,因为总觉得被人盯着,所以全身上下都不舒服,时不时冒起一阵鸡皮疙瘩。
其实刚才在楼里就已经发现那两道冷森森的目光了,只是怕自己冲动,当众闹出不好看来,最后谁也下不了台阶,才一直忍着没有搭理,谁知道她能这么执着,愣是死盯着我不放,就好像我欠了她几千几万块钱赖着不肯还似的,不管走到哪里,都感觉到背后那双眼睛湿嗒嗒粘乎乎落在背上。
走到拐弯的地方,想了想,顿住脚步,猛地回转身往二楼看上去,果然,其中一扇窗户后面定着一张脸,因为隔着些距离,看得不是非常清楚,但肯定是那个保洁员骆阿姨不会错的。
骆阿姨像个死活不散去的阴魂,盯上我了,却又不肯告知原因,闹得我很头痛,不知道怎么对付才好。
小海也抬头往上面看了一眼,但很快收回目光,并用肩膀撞我一下,很散漫的一个表情,好像是叫我不用管骆阿姨。我想想也是,想管也无从管,就咬咬牙不去理睬,但脑子里还是在想,总得想个办法弄清楚才行,最近不明不白的人和不明不白的事情太多,总觉得要出事。
166、黑色路虎()
我把车子开出停车场,开到公安局外面的大马路上,正想跟小海说两句嘱咐的话,免得等会她看见黎绪就发疯。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坐在后面的代芙蓉突然炸尸样往前扑,一把抓住我的肩膀,指着马路对面说:“看,那个,站在公交站牌底下看报纸那个,我认得,就是跟踪我的人,衣服都没换!”
我没慌张,很镇定地把车靠边停下,从置物箱里取出上次黎绪落在医院储藏室被我顺回来的望远镜拍到代芙蓉手里:“看看清楚再说,别凭衣服瞎认。”
他拿望远镜看了半分钟,很笃定地点头:“就是他,跟踪我好几天,不会认错的。”
我盯着马路对面那个穿褐色夹克的男人看了会,又看看周围的情况,纠结到底是被动地应对还是主动采取点什么行动。
最近莫名其妙的人和事实在太多太杂,我心里一直憋着股火没地方发泄,突然觉得眼下这个情况是可以动一动碰一碰的,就冲昨天晚上在老化工厂宿舍楼里面一场恶斗,将来有人追究起来我也十分有理,所以心情一松,脸上就有了点狠笑,扭过脸去问代芙蓉有没有香烟。
他摸摸上衣口袋又去摸裤子口袋,还真摸出小半包来递给我,我只抽出一根拿在手里,开门下车,慢慢穿过马路,朝公交车站牌底下刚才代芙蓉指给我看的那个男人走过去。
一个眉目开阔、个头挺高、挺壮,隔着衬衫和外套都能隐约看见手臂上肌肉块的男人。
他站在公交站牌下看报纸,神情淡定,肢体语言很放松。这时正好有辆公交车过来,把另外两个等车的人带走了,只剩他一个还站在那里。他倒敬业,入角入色,车子来时抬头看了眼是几路,然后又低头看报纸,搞得好像真的只是个路人甲似的,显然曾接受过专业的监视训练。
我走近他,再走近,近到他不得不抬头朝我看。
我冲他笑笑,神情里笑出点媚态,把烟拿到嘴边,问他借个火。
他大概不擅长和女人、特别是漂亮女人打交道,表情挺尴尬,但还是马上掏出打火机递给我。
我点好烟,深深深深吸进一口然后猛地朝他脸上喷过去,又隔着烟雾朝他媚笑,笑里透着点发狠的劲,目光冰冷。
也许是因为我长得太过清新脱俗看上去太人畜无害了,所以他直到这会才觉出我来者不善,立刻缩着肩膀往后退一步,肢体摆出防御性的架势,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为了不让那人因为紧张而做出过激动作,我稍微退后一点,又冲他千娇百媚地笑,把烟往嘴里送。这一刻我想起黎绪,她抽烟的样子特别美,像个冷凝的女神。
当我再一次把吸进喉咙里的烟往外吐的时候,已经确定在我的左边,离着二十步远那个正装模作样打电话的男人,也是监视者之一,他正密切关注着这边的情况。
这时,借我打火机的男人飞快地往马路对面瞟了一眼,于是我就知道,那边还有一个或者两个同伙,心想代芙蓉这次动静闹得可真够大的,搞出这么多张狗皮膏药。
不过这些都没什么要紧,哪怕他们全都朝我扑过来我也能应付,最担心的是附近几栋楼某个或某几个窗户里有狙击手,这要冷不丁当街挨一抢可不是闹着玩的,何况小海和代芙蓉两个也在附近。
草草掠过一遍觉得好像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危险,所以脑子一抽疯,就做出了一系列冒险的举动,先把只抽了两口的烟扔到地上,用脚踩灭,然后斜抬起脸冲眼前的男人菀尔一笑,还没笑完就行动了,闪电样窜上前两步,抬起右腿膝盖顶住他的腹部,直将他顶到后面的广告牌上使他完全不能动弹为止。说实话我根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做这种可能会带来丧命危险的举动,好像仅仅是因为这样做会很酷似的。并且我一直在朝他笑,笑得明媚又灿烂,仿佛所有这些几乎能把他吓得尿裤子的事情都不过是一场恶作剧。
事实上也确实是恶作剧。
我拉出戴在左手那只手镯上暗藏的金属丝,飞快地绕在了他脖子里,掌握着分寸卡紧。
我当然不想杀死他。
我只是想告诉他,同时告诉所有在附近监视并且准备抓代芙蓉的那些人,昨天他们在老宿舍楼中碰到的对手就是我,除了敢三更半夜跟他们拼命以外,光天化日之下,我也照样敢玩命。
我发现自从苏墨森失踪以后,我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什么都敢玩了。
当然,其实我也是想借这个危险动作闹清楚他们今天到底安排了多少人,这点很重要,人数越多,说明他们抓代芙蓉这件事越重要,也就说明,代芙蓉这个人本身,有一定的重要价值存在。
我身后面一直在装模作样打电话的那个,现在已经把手机收进口袋并且正试图从口袋里拿出别的东西来;马路对面有两个,跟我所在的位置差不多成等边三角形,隔得稍微有点远,大概不能完全看清楚这边正在发生的状况,但知道不太对劲,所以都跑了几步。他们往这边跑的时候,右手都插在口袋里,随时都会拔枪出来。
正前方十来米处居然还有一个,是女的,娇小身材,稚嫩打扮,漫不经心扫一眼肯定会把她当成个女大学生。她离我们最近,我居然想不起她是一直就在那里的还是在我抽烟那会突然冒出来的。
我增加膝盖上的力气,把手里这个控制得纹丝不能动,以免他觑空偷袭。然后我回头看,看见小海下了车,站在马路正中央抬着头四处张望,像我一直担心的那样,她也担心高处有狙击手,正在用力找。
在整个过程中,我发现一个很有趣的情况,就是我对眼前这男人发动攻击的一瞬间,他那几个分布在周围的同伙都采取了一致的行动:朝这边奔跑,并且时刻准备着从口袋或者腰部掏出手枪来对付我。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动作显得迟缓犹疑,似乎不确定该不该过来。接着,很快,他们同时停住动作,甚至还往后退了几步,只剩下目光还朝向这边。
我疑惑了一会才想到原因,立刻仔细查看被我控制在手里这个男人的两边耳朵。
果然,有微型对讲!
那些原本要过来解救他的同伙都通过耳朵里的微型对讲接收到一个绝对权威的命令,所以才停止了救援动作。
现在我要找到命令的发源处。
肯定就在附近,那个下停止行动命令的人肯定就在很近的地方观察着这边的一举一动。
我再次回头看小海,她也正看向我,目光一碰到,她就摇头,意思是没有狙击手。
那么也就是说,四周的楼里面,没有人在用望远镜之类的玩意关注这边发生的事情。
那么也就是说,那个阻止他们行动的命令的来源,应该就在地面上。
我狠狠地咬了下嘴唇,又笑起来,笑得厉辣无比,透着凶狠。笑完以后再加大膝盖上的力气,顶得他大痛,喉咙里面发出沉闷的呻吟。像是发泄一样,过够瘾了我才终于把他脖子里的金属丝松开,往后退,任他捂着腹部瘫坐在地上,一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离我们最近的那个小个子女人很着急,想来扶又不敢违抗命令,纠结着往马路的斜对面看了一眼,顺着她的目光,我就找到了那道命令的来源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