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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大咧咧挥挥手,走了。
我关上门,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情形,她看短信时候的脸色很难看,压着怒火的样子。
黎绪走了以后,我们三个坐下来讨论代芙蓉被跟踪的事情,我要他仔细仔细再仔细想到底是哪个环节的问题,对方可能是哪方面的人。
他说他已经想了又想想了又想了,肯定是去蓝天康复医院看望黄福康的养子惹来的麻烦。
他说:“我在梁宝市调查和走访时没有留任何真实的私人信息,有几次被问及名字和单位,给的都是假名。只有在蓝天康复医院,他们需要我出示身份证和工作证,还要求填了一张严格得有点过份的表格,表上的内容包括身高体重血型和家庭成员之类的。我当时有点火大,但因为着急见苏醒,又觉得精神病院的规矩不合常理好像也正常,就没多想。而且我的手机只有在那时候离开过自己,这点我很确定。”
至于跟踪他的那些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他说:“在手机里装定位追踪器也就罢了,但要通过银行取款记录来定位,就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了。所以要么是警方的人,要么是特殊的职权部门。”
我问他会是怎么个“特殊”法。
他想了想说:“安全局、保密局、情报机构、军方。这些我都想过,我就是想不明白我到底哪里惹到他们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不说话。
他也看着我的眼睛。
172、提起陈年旧案()
我和代芙蓉就这么互相看着,彼此脸色都很凝重,觉得事情有点超出我们的能力可以控制的范围。
看着看着,代芙蓉像是突然从梦里惊醒般吓了一跳,然后抬起右手指着我的鼻子,说话打起结巴来:“会不会会不会会不会是因为你?不、不对,应该是因为你们。你,和蓝天康复医院里那个叫苏醒的男孩子,还有几年前我在青岛火车站见过的那个女人,你们三个长得那么像,无论从人类学还是生物学还是遗传学还是基因学方面来说都是不可思议的,说不定他们的目标根本就是你们,我只是他们捎带着调查和跟踪的。”
我不屑地笑了笑,摇头:“那样的话,他们今天就有机会把我抓走,何必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所以,他们的目标人物是你,不是我。相反,他们今天是因为我的原因,才突然放过你的。”
他听得目瞪口呆。
虽然我还不明白个中原因,但事情肯定是这样的,今天白天我为了警告那些人同时也想弄清楚暗中到底有多少人在跟踪代芙蓉而向公车站牌下面那个男人发难的时候,他那些分布在周围的同伙原本打算跟我硬碰硬干仗的,但突然之间放弃了。唯一的原因就是坐在马路对面那辆黑色越野车里的人看清楚是我以后,下的命令。
好像是,他们看在我的面上,今天放了代芙蓉一马,又不想让我知道他们是谁,所以才迅速撤退不跟我碰面。
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合理的解释。
代芙蓉抱着脑袋蜷进沙发里,很逃避的姿态,我也就没再说什么,实际上也真的没什么可说了。
这时电视里又开始滚动杨文烁的通辑照片,呼吁市民见到此人立刻跟警方联系什么什么的。
代芙蓉抬起眼睛看电视里面杨文烁的照片,表情呆呆的。我知道他之前去梁宝市那么些天,肯定查到很多警察没有掌握到的线索,只是因为他对杨文烁抱有同情心,甚至可能还有一点支持的心态,所以不愿意跟我说,怕我根据他提供的线索帮警察破案,最终导致杨文烁落网。他内心和大多数普通民众一样,希望杨文烁能逃脱。
我尊重他,他不愿意说,我也就不追着他问。
新闻播完,开始播天气预报,明天又有雨。
代芙蓉突然问了一个刚才黎绪已经问过的问题:“警察是不是真掌握到确凿的证据证明杨文烁就是凶手了?”
我说:“对,有确凿证据,铁板钉钉逃不掉的。”
他唉地叹了口气,显得很颓丧,过了一会才开口,说:“我觉得,杨文烁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能脱身。”
我说:“从证据上看,的确是这么回事。”
然后好一会没说话,电视里开始播广告,一个新开盘的住宅小区,浓墨重彩的画面,奢华至极的风格,最后打出“向北集团”四个大字。不看电视我还真把前些日子何志秦提到的殷向北那号人物给忘了,现在猛地想起,正好代芙蓉又坐在身边,就问他是不是曾经采访过向北集团的董事长殷向北。
他不知道我怎么会突然问起殷向北,脸上浮现惊奇的表情,呆了一会才回答说:“是,采访过一次。”
我问他采访了些什么内容。
他回答说:“中国楼市未来二十年走向之类的废话。”
我噗地笑起来,说:“代大记者,那种话题,可不像你的风格。”
他说:“我实际不是冲那个去的,可惜智商不够,对付不了殷向北那只老狐狸,除了经济和生意方面的话题,其它不管问什么他都笑而不答,我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就切中核心了。
我问他:“你是冲殷家的盗墓背景去找他的吧?”
代芙蓉点头,很淡定,对我知道殷家有盗墓背景这点不觉得吃惊。事实上殷家的黑背景应该是鲜为人知的。
我问他去采访殷向北到底是工作,还是出于私事。
他不响。
代芙蓉低头咬嘴唇,好半天才抬起头慢慢开口回答我的问题:“出于私事。我想请殷向北帮我一个私人的忙,见到面我就把我的请求说给他听,哦,不是‘请求’,应该是‘乞求’吧,但他一点不松口,我没办法,总不至于跪下来抱着他腿哭吧。”
他一边说,一边苦笑,慢慢把目光移向电视画面,不看我。荧幕的光一片片在他脸上变换,突然就觉得近在咫尺的这个男人变得不真实了,有点虚幻的鬼魅色彩。
我觉得有点心酸,然后同情心泛滥,好言好语问他:“你找殷向北求他帮什么忙?能不能和我说说?如果我能帮到的话,一定帮。”
他坐着不动,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没什么表情。
我伸过手去拍拍他的肩膀,尽量把气氛放轻松,笑着说:“你看我们这么一场交道,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有什么事,说出来,大家一起面对总比你一个人单打独斗强,对吧,俗话都说了,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何况我们仨女的,怎么的也比臭皮匠强吧。”
我说“仨女的”,是把小海和黎绪都划进来了,好像理所应当我们就该是一个阵营似的,后来想想也挺滑稽。
他终于转过脸来看着我了,眼珠里汪了泪,一片深沉的悲伤,却到底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这时候楼梯上有脚步声,是黎绪回来了,听动静很平安,没出什么意外。刚才她说可能个把小时回来也可能一两天回来时我以为她说的是客气话,肯定会好几天见不着人,没想到还真就这么快回来了。
我赶紧起身把小海从主卧里喊出来,叫她把房间让给黎绪。毕竟是黎绪提供的避难所,我们作为客人总不能把她赶到客房睡。可黎绪却大方得很,甩甩手把小海推回主卧里,跟我说:“客房只有一张小床,摆不下她这么大一坨肉。她睡主卧,代芙蓉是男的,睡客厅,不算委屈他。我睡客房,你呢,随便你高兴跟她挤大床还是跟我挤小床。”
我咧开嘴,呵呵呵呵笑,说:“我跟你没那么熟,还是跟小海挤吧。”
看看时间也晚了,大家就洗洗刷刷各回各屋,关门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没有反锁。这是个信任的姿态。不管我们各自的最终目的是什么,至少在真正的利益冲突来临之前,我希望我们能抱成一团互相帮助,当然,就目前的情况看,我们之间未必会有利益冲突,搞得不好最后的利益是一致的。
谁知道呢。
上了床,等外面客厅里一点声音都没有以后,我转脸看看小海,听听她的呼吸和心跳,确定她没有睡着,然后悄声问她:“喂,你跟我说说,代文静是什么人?你从哪里听来这个名字?又怎么确定他跟代芙蓉有关系的?”
刚才我们玩一人一个问题的真心话游戏,小海突然问代芙蓉代文静是他的什么人时,我真是吃了一惊的,喉咙里哽了根鱼刺样难受,非得问问她不可。
小海睁开眼睛,仰着脸看天花板,表情寡淡寡淡的。床头小夜灯微蓝色的光打在她的皮肤上,感觉有点像鬼,而且是只微胖界的鬼。但她的眼睛好大,睫毛那么长,一眨一眨特别生动,又有点像迪斯尼卡通片里的镜头。
她没回答我的问题,反而问我:“亚丰他爸受伤那件案子前前后后的情况,你了解多少?”
我有点摸不着头脑,怎么突然又扯到白老爷子那件旧案上去了,但还是老实回答她说:“基本不了解,上次就跟你说过,好像因为牵涉到哪个高官,有政治方面的因素,局里上上下下都很避讳提及,连卷宗和相关的物证都被省厅调走了。”
她沉默了近半分钟后突然说:“付宇新那里有卷宗。”
我吃了好大一惊,立刻把整个身体朝向小海,问她怎么知道的。
她说:“无意中看见的,一个很破旧的牛皮纸袋,一直对折起来装在付宇新随身带的那个公文包里。我刚来城里那阵子,他时不时会拿点钱给我用,有次拿钱的时候,把旧档案袋拿出来搁在桌上展开了,上面有个名字,我刮到一眼,很随意地记在脑子里,后来才知道就是亚丰他爸的名字,白刚。”
这倒真是出乎意料的信息。
她说:“后来我到亚丰家住了几天,跟老爷子聊天,相信他的意识有很大一部分是清楚的,只是没办法用语言和行为表达,我就一点点试探,看哪些方面的内容最能刺激到他,问了很多问题,问到怎么受伤的时候,老爷子反应最激烈,手指都动了。”
我听得有点愣。
小海又沉默下去,好一会才重新开口,说:“所以我就想查查看,但又怕把亚丰卷进来,他太笨,卷进来不会有好事。所以,我自己干,觑个机会躲在付宇新办公室里面的临时休息间里,等他出去的时候从他公文包里掏出档案来看了几眼。”
我轻轻嗬了一声,叹服她的胆子和行事能力。
173、廖家恶性凶杀案的背后()
我想起之前她偷听到付宇新和到局里带走白慈根尸体的中科院来人之间的对话,我猜想她当时应该躲在那个临时的休息间里,但一直没想明白她为什么会潜入付宇新的办公室,现在算是很明白了,她为偷看卷宗偷偷躲在里面,然后恰巧听见转移白慈根尸体的一场对话。
小海静静地说:“我文化没你高,也不像你那么聪明,卷宗里的很多内容都看不懂,时间也不够。我就看到,老爷子出事之前在查一桩恶性凶杀案,追捕凶手过程中受的伤。”
我轻轻地点头:“那桩案子我听他们说起过,‘廖家恶性凶杀案’,听说是入室抢劫行凶,一家五口没有幸免。”
小海一下一下眨着眼睛,看天花板,不看我,说:“‘廖家恶性凶杀案’的凶手叫代文静,是个男人。
我心跳得厉害,屏着呼吸等她往下说。
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