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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芙蓉低头不响。
我眼睛一亮,有点激动:“中药是特别神奇的,相生相克相合,不同的搭配混合会有不同的作用,所以我不确定这张药方到底对你身上的病管不管用,不过这应该不难办,我迟早有机会再见到林涯,就是脸上有道长疤的那个男人,让他帮忙看看。这些药草的名字和药效我都在陈伯伯的药谱上看到过,就说明陈家坞地底墓葬里应该都有,也就是说,研究中心的培植室里应该有,那只要想办法从里面弄出来不就”
代芙蓉看着我,目光里的惨伤让我明白,事情没这么简单。
果然。
他说:“重要的不是这些药,而是药引,必须用‘血珍珠’的粉做药引,才能除去这几味药里的剧毒。那种东西特别难得,只会出现在千年以上的海葬棺椁里面,而且还必须是女性的棺椁。浙江沿海一代在民国以前都有习俗,女子未出嫁亡在家中,葬时必须在棺材四角装饰珍珠赔葬,以求来世富贵平安。经过海水和海里各种微生物质的侵袭和浸润,百年千年以后,里面的珍珠就可能会产生各种变化,拥有奇特的药用价值,但因为针对的病例很罕见,需要的人很少,所以在市面上并不值什么钱。”
这下就全清楚了。
是棺里才会有的东西,还是在海葬的棺里,还必须得是未出嫁亡在家中的处女墓,所以,大概真的非得殷家出手才行。
代芙蓉往下说:“我无意中听人家说向北集团的殷家有盗墓的背景,是靠借死人钱发的家致的富,起先当成闲话听,完全没往心里去,后来有次追踪采访一起文物走私案的过程中连续听好几人讲到殷家,当然都是当传说讲的,并不是指他们家有谁涉了案,我就觉得好像不是空穴来风,马上稍微刨根究底查了查,关于他们家有盗墓背景的传说多到数不胜数,从古到今都有,而且基本都说得有鼻子有眼。就算砍掉百分之八十多的水份,结论也还是很明确的。殷家确实是个盗墓世家,到底是从哪世起的谁也弄不清楚了,反正起码清朝初年时,他们‘江南殷家’的名号就已经响当当了。据说他们一直以来都严格遵循老祖宗定下的各种规矩,这些规矩帮助他们无论是盛世还是乱世都能很好地安生立命并且不断开枝散叶。”
说到这里他突然笑了笑,说:“殷家其中有几条规矩早些年就被外人总结出来了:不干政、不坑人、做慈善。殷向北是这一代的明面上的掌门人,他里里外外操持得很好,把向北集团经营到现在的地步。他应该有个从小过继给叔叔或者伯伯养的兄弟,那个兄弟才是这一代暗面——也就是盗墓那些事务的掌门人,但到目前为止,谁都没挖出过那人的半点资料,好像根本不存在那样一个人似的,这就是殷家的厉害之处,隐藏得特别深,除非他们愿意,否则谁也别想见到当家的殷老太爷及他手下的任何一个人。”
我想到传说中的独眼殷三郎,那个行走在阴阳两界,能破天下任何一座墓中机关的男人,不知道他是不是殷家这代的盗墓掌门人,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是不是跟苏墨森死一块了,是的话,可真成笑话了。
我一边听代芙蓉说话一边低头看手里的药方,黎绪不生昨天的气了,也凑过来看,跟我脑袋碰着脑袋,很近,我就闻见了她皮肤上与生俱来的特殊体香,那种使她遭遇各种追杀的味道,它像一个精确的触发机关,用来启动“寄生人”的杀戮模式,特别恐怖。
代芙蓉不受我们影响,接着说他的事:“我就想啊,殷家既是盗墓的又做慈善,我去求求,也许他们善心一发就能帮我找找血珍珠,决心一下就去了,费了好大的劲才见到殷向北,可惜没用,怎么问怎么说怎么求,他一概不吱声,最后叫保安把我轰出办公室。”
黎绪突然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脸上挂起点邪冷的笑意,说:“你有病啊,你是个记者,他能跟你承认他是个盗墓的吗?就算你不是记者他也不能承认不能答应啊,随便说个搭点边的字,就可能把整个家族给祸害了,既然殷家能雷打不动风云这么多个年头,就一定个个都是狠角色,绝不说任何可能给自己沾染是非的话。”
代芙蓉垂下眼皮苦笑:“我不也是走投无路试试运气么。”
我无意中转了下目光,看见代文静那个本子摊开放在茶机上,发现摊开着的那页上有个数字被黎绪用铅笔圈起来了,但只圈了一半。
我坐的位置角度别扭,看不清楚被圈出的是什么数字。另外茶几上搁了几张a4白纸,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东西,字迹龙飞凤舞稀里哗啦,我瞥了几眼只能认出几个名字,都是从代文静那个本子上抄下来的。
黎绪还是对殷家的事情感兴趣,从她的表情和眼神看得出不是一般对盗墓那行的兴趣,而是有特别关注的内容在里面。
黎绪拧着眉毛若有所思,问代芙蓉:“如果殷家真像你说的那样世世代代是盗墓贼,名气大得要命,难道就没有人查他们?难不成公安啊文物保护啊这些相关部门都没听说过他们?连我们都听说了,有关部门能没听说过?”
231、独眼殷三郎()
代芙蓉回答黎绪的问题:“盗墓这种事情,不当场抓现行,根本没法说什么做什么。”
黎绪点点头,但马上又摇头:“不对吧,如果殷家的名声真如你说的那么响亮,有关部门再怎么的也该盯上他们刨根究底调查了吧,我就不信真要查的话会一点破绽都没有。”
代芙蓉说:“具体怎么回事我不知道,但我听说,殷家自古就有一套很厉害的管理体制,他们把整个家族一分为二,一半从事合法的、正常的商业行为,另一半隐在暗处做老行当。所有环节都能内部消耗,地下刨出来的阴钱通过明面的生意洗白。听说他们安排在暗部的那拨人从小就送出殷家,改姓别的姓,由暗处的掌门老大负责照顾和培养,他们长大以后,也娶妻,也生子,他们的子女会用别的身份进入殷家明面上的公司,而明面上的殷家人,也每人必须要送一两个子嗣入他们的老本行,这样,明里暗里就能拧成一股绳,有难有福都同当,谁也坑不了谁,谁也离不了谁。行内把这个体制叫作‘蟹钳’机制,意思是说像螃蟹的大钳子,上下两齿合住,齐力能够断金,但万一有哪方面运作出现问题,就斩断整条蟹钳以保殷家主体撤退,听人说文化大革命开始那阵他们斩过一次钳,元气大伤,直到最近这几年才稍微有点缓过劲来。这个机制在古代可能非常有名吧,听说金诀王的后人和他们研究长生不死的团队及后代也都采用这个管理机制。”
我默不作声,心想江南殷家该不会跟金诀王有什么关系吧,该不会是金诀王的后人吧,或者是那支研究团队中某个重要人物的后代?
鬼知道。
黎绪把眉毛皱成一团,问他:“这种事情怎么的也该属于殷家高级机秘吧?你是怎么打听出来的?”
代芙蓉安安静静地回答:“我下了很大决心,用了很多力气,想抓住点他们的把柄,再跟殷向北先礼后兵——先求,没结果以后,软性地威胁他一下,如果不帮我,就把我查到的事,写成报道发出去。我也想过殷向北会软硬不吃,但还是没想到能那么干脆就把我轰出门。”
黎绪说:“废话,听你扯的这些,我用膝盖都能猜出殷向北是个软硬不吃的角色,他要能被你几句话威胁了,还能撑那么大的门面?你是不是傻,用那种下三滥的法子去对付个大宅门里的老太爷。”
代芙蓉低头不语,我看着可怜,斜着身体插了句嘴进去:“别怪他,他也是着急,当局者迷,换谁都可能那么干。”
黎绪没搭我的腔,拧着眉毛想了一会,往代芙蓉身边凑过去,问了个乍听上去很跑题的问题。
她问他:“你是因为被来路不明的人跟踪,才跑到我这里来避难的对吧?”
代芙蓉点头,点完头之后突然郑重其事地补上一句:“谢谢你能收留我们这么久。”
我觉得滑稽,没忍住,噗地笑出声音。他倒不觉得尴尬,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卷卷的头发。
黎绪问他:“跟踪你的,会不会是殷向北派出的人?你威胁要把他们的事写成报道发出去,他派人跟踪你然后来个杀人灭口就顺理成章了嘛。”
这回轮到代芙蓉笑了,一边笑一边摇头:“不可能。跟殷向北打交道是三年多前的事情了,要杀我灭口早杀了,哪会等到现在。况且,据我打听到的信息,殷家从不害人。明面上做正经生意的,不杀不坑。暗地里做老本行的那些,只求财不毁尸。”
黎绪就问他被跟踪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代芙蓉看我一眼,像是在征询我的意见。
我点个头,意思是到这种地步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于是他把他参与“上帝之手”案件的协助工作往梁宝市跑的那趟,以及回来之后全部的事情都给黎绪讲了一遍,包括那天打电话给她之前,在公安局门口我差点跟对方那些人起正面冲突以及到这里来之后的日子里,好像没再发现被跟踪但是家里被翻得一塌糊涂丢失了电脑和部分纸质材料的情况一一都说了。
黎绪听得很认真,在他家里被盗的问题上纠缠了一会,追着问到底丢失了哪些东西。
代芙蓉凭记忆一一说去,哪年哪月为报道哪件刑事案件做的调查和采访材料,哪年哪月为报道哪件冤狱案做的材料,哪年哪月黎绪一边听一边时不时瞥我一眼,我明白她的意思,因为代芙蓉说的这些,都多多少少跟我们在查的事件牵扯到一点关系。
代芙蓉最后才说到他叔叔代文静那桩案子的卷宗也被偷了,就是当年白老爷子负责查的“廖家恶性凶杀案”。
他说所有卷宗和材料都在两台电脑和一个移动硬盘里有备份,可惜都一起被他们拿走了。
黎绪问他:“有做云备份吗?”
代芙蓉摇头:“没。可能是我的思想跟不上形势,总觉得云备份不靠谱,随时会崩溃,所以一直没用过。”
黎绪咬牙切齿往他脑门上拍了一巴掌:“你这破脑子崩溃了云备份都不带崩溃的!蠢不蠢!”
然后她得出结论:跟踪代芙蓉的,要么是研究中心暗中的那股力量,要么是外面哪些对同一件事情感兴趣的人组成的力量。
我认为是前者。
黎绪思考了一下,说:“前者也好后者也罢,不管是哪种情况,反正代芙蓉已经深陷其中脱不出去了。”
而代芙蓉完全不在乎。
他根本没搞清楚状况,只表示无论发生什么,无论遇到什么,无论要吃多少苦或者有多少危险,他都不在乎。
“都是要死的人了,横是一天,竖是一天,怎么过都是过,还有什么好在乎的啊。”他说。
他脸上带着笑,语气却凉得像深秋时节的河水,一种接受命运的姿态,逆来顺受。
我觉得悲伤,猛地在心里做了个决定,等忙过这段,腾出点空来,去见见那个传说中的殷向北,求求他,求他救救代芙蓉,救救整个代价的这支血脉。
虽然希望渺茫,但怎么的也得试试,否则将来哪天代芙蓉死了,我肯定得后悔自己没去求殷向北。
黎绪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