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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一路小海都硬撑着替我拿着手机,我就听老懒在电话那端碎碎念地说着话,说那幅画给他们了,一分钱没拿到,你将来不好跟周长寿交待啊。说着说着笑,唉,这事闹的,怎么都没想到会是研究中心的人,对了,你之前说那丑男长了张烂番薯脸,我没感觉,今天仔细一看,还真是像,丑爆了,真对不起他爸妈一夜深情。
听见他那么个经常一本正经的人嘴里说出这么不正经的话,我没忍住,噗地笑起来,差点喷出鼻涕泡。
他马上跟着笑,说:“嗯,笑了就好,笑了就好,一会见了面,只能笑不能哭,我哄不来哭鼻子的姑娘啊。”
就这么听他讲话一直听到天洋拍卖行门口,他坐在路边台阶上,衣服是破的头发是乱的领子上还有血迹,我连手刹都来不及拉好跳下车往他那边扑,抱住了就开始哭,哭得悲天恸地,哭得意识全无,哭得整个身体都扭曲了。老懒只用力抱住我,越抱越紧,把脸埋在我肩膀上用力呼吸,一句安慰的话都不说,很长时间以后他终于开口我才知道原来他也一直在哭。
他说:“刚才有句话,撞车了没说完。我想说,如果这次能脱身出来,你一定要嫁给我。”
我拼命拼命地点头,拼命点,生怕点得慢一点他会把话收回去似的。我说我嫁,一定嫁,这辈子赖着你了。他把我抱得更紧,说嗯,我让你赖着,赖到地老天荒去。
周围人来车往,无数好奇的目光,可是我不管,就那么抱着哭,死也不肯放手。
直哭到天彻底黑透,街灯亮了一世界,我才终于缓下来,抽抽噎噎跟他走回车里。
小海很乖地换到后座,把副驾驶的门打开在那里,老懒把我扶进去坐好,自己坐进驾驶室系好安全带回头疲惫又抱歉地朝小海笑笑,说:“饿了吧?先找个地方吃晚饭吧。”
小海还是那副稳如泰山的样子,之前没有因为老懒遇险而失措,现在也不因为他脱险而狂喜,仍旧是淡淡的,问我:“代芙蓉那边,还要去吗?”
我这才想起还有他那票事,脑子马上又混乱起来,恨恨地拿头撞椅背:“怎么全都赶一块了!”
465、荒村破屋()
老懒问我们代芙蓉怎么了,我说不清楚,只赶紧拿起手机看短信。
最近一条短信是黎绪发的,说收到短信,马上出发,已经是一个半钟头前的事情了。
前面两条是代芙蓉发的。
一条是地址:江城市丙基镇宁未村村外半月崖下孤屋。
另外一条是张照片,乍看像是之前陈家坞卷宗里看到过的那些照片之一,石棺里面宛如活人的女尸,除脸之外全身被藤蔓纠缠,嘴里开出朵白色的、白透明的往生花,看上去像某种可怕的祭祀仪式,多看几眼会起鸡皮疙瘩,再多看几眼
再多看几眼,突然看出不对劲来了。
很惊悚的不对劲。
首先照片上这女人不是我们之前在陈家坞事件卷宗里看到的那些照片一样是躺在黑色石棺里,而是躺在一个特地从地上挖出来的坑里,量身打造,贴了白色瓷砖,简陋但是很合适,最重要的是,池里这女尸非常面熟。
真的很面熟,可因为嘴张得太大,显得有点变形,嘴里面开出来的往生花又太大,遮掉小半张脸,越发难认。
但我能肯定,我认识照片上这具尸体。
老懒从我打开手机时就凑近了跟我一起在看,我突然发现他的呼吸越来越重越来越急,正想问他怎么回事,他却猛地坐正,飞快地发动车子往前开,脸色铁青,表情很吓人。
我疑疑惑惑再看手机里的照片,放大女尸的脸,仔细再仔细地看,越看越认真,渐渐的,终于知道这是谁了。
是石玲。
是黎绪的那个闺蜜,人皮猜想笔记里疯狂爱着常坤的那个女警,老局长石岩的独生女石玲。
在陈家坞办案的时候,石玲被陈金紫玉抓走,在墓里变成寄生人,之后旅行的途中在上海杀了个黑骨人,后来又回到墓中袭击探墓的警察和黎绪,在要伤害黎绪时被常坤一枪击毙的石玲。
我脊背上浮起一层冷汗,眼睛都直了。
我想我应该没有记错,笔记里写得很清楚,黎绪在叙述四年多前那些事情时也说得很清楚,石玲的尸体后来被付宇新抱进石棺里重新安置好了。
也就是说,自那以后,石玲的尸体要么在第二次探墓时被转移到研究中心里去了,要么还在那个被水淹掉的、暗无天日的地底墓葬里,怎么可能会跑到这个什么丙基镇宁未村去?怎么会被放进一个量身挖出的坑里?怎么又被代芙蓉给撞见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真的要疯了。
我脑子懵了半天,回到最前面的地方分析,陈家坞地底墓葬的入口被打开以后,那里就一直有警察和武警还有研究中心的人驻守,就是说,肯定是这里面的什么人偷偷将石玲的尸体运出来了。
不对,不可能,那口井很普通,井壁上的出入口窄得仅够一个成年人的身体爬着进出,以陈金紫玉的体力和灵敏度也许能扛着人进出,但普通人绝对不行,普通人如果没有绳索和相应工具的帮助,独身一个都未必能安然进出,更别说扛具尸体,更何况在墓葬被水淹掉之前,墓里墓外一直有各个方面的人在,除非全部都是同谋,否则绝无可能偷偷从里面背出一具尸体。
而全部同谋的可能性更微乎其微。
排除掉所有不可能,那么再剩下的最后一种可能,不管多不可思议,也一定就是真的了:墓里还有一处没有被封死也没有被发现的出口!
盗取石玲尸体唯一的机会,只能是在水浸入墓中、里面人员全部撤出但水还没有淹满的那几个小时,即使水没有淹满,但因为墓里种了很多剧毒的植物,很可能会导致水也剧毒,所以,势必要做好一定的防护工作才能操作。有谁能如此精准地把握好浸水的时间提前做好准备在警察和专家们撤走以后神不知鬼不觉盗走一具尸体呢?
只有那个把墓毁掉的人。
常坤和黎绪都不知道墓里进水的具体原因,说有可能是哪个工作人员不小心触碰到了机关,也有可能是故意的。现在看来,基本就是故意的了,而且如果真的存在另外一个出入口的话,触发机关的,未必是当时在墓里的人,墓外的人也能通过那个入口进去盗取石玲的尸体,这样一来排查范围就很大。
当然,也可以很小。
因为冒着可能会被警察抓住、可能会被毒水害死风险盗出这具尸体并妥善安置的人,绝对和石玲有重要的关系。
不相干的人谁会去冒那种风险呢!
所以,也许是父女。
也许是母女。
也许是兄弟姐妹堂兄弟姐妹表兄弟姐妹七大姑八大姨只要是心疼石玲不忍心她的尸体被淹在一个乱七八糟实墓葬里的人,都可能。
甚至可能是恋人。
有那么一会,我眼前浮现常坤的脸,但很快又掐灭这丝怀疑,首先常坤到现在为止深爱的,只有黎绪。其次他不是那种会因为儿女私情做不法之事的人。另外,他也不可能知道墓里的机关和其它入口。
于是,我想到那天在北郊柳镇竹水湾老干部疗养院里看到的那对老夫妻,老局长石岩和他的妻子,也就是石玲的父亲和母亲。
所以,有必要对石玲的家庭背景和人际关系做个起底大调查。
这是条无比意外的线索。
代芙蓉为此身陷险境,而且是我们无从猜测无从分析无从判断的险境,必须快马加鞭。
我们三个从来没去过那个什么丙基镇,一路都是根据导航提示在开,因为是小地方,标识少路又多,中间开岔过一次,绕了不少冤枉路。这其间我两次打代芙蓉和黎绪的电话,都还关机中,心便渐渐往下沉,感觉越来越糟。黎绪是个相当靠谱的人,如果顺利救出代芙蓉的话,第一时间就会给我们消息,六个钟头过去还沓无音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出丙基镇镇中心又往西开了半个多小时,才终于到达宁未村,这时已经是后半夜了,因为不认路,实在没有办法,老懒只好下车敲开一户农家打听村外半月崖在哪,得到指点后又往前开,开出村,在碎石子铺的路上又开了几分钟,按农户指点的把车停在一片竹林外面。
然后我们开始做上战场的准备,微型手电、枪、匕首、随身绳索,全部备齐以后下车,像猫一样蹑手蹑脚穿过竹林,沿着黄泥小路飞快地走。这是个漆黑的夜,没有月亮,只有稀稀落落几颗星,一点作用都不起,又是在村外,更黑,简直像是被巨型墨鱼喷了一脸墨汗,要不是有几支手电,什么时候摔沟里去都不知道。
老懒走在最前面,小心翼翼牵着我的手,走了七八百米,突然停住脚步嘘了一声,把手电朝前面指,远处陡坡上面赫然一座老破屋,跟电影里的荒村鬼屋一模一样。老懒用低若气流的声音命令我们把手电都关掉,以免打草惊蛇。
我们很听话地把手电关掉,周围就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这种情况下,别说救人了,真要碰上点事自保都不可能。
但老懒胸有成竹,牵着我们的手又往前走几步,到了坡底,突然停下,叫我们等在原地听动静,他先到墙根边探情况。我怕出事,坚决不肯。他抱抱我,在我耳边笑,叫我相信他。因为考虑到代芙蓉和黎绪的情况可能拖不起,只能听老懒的安排,让他打前锋,但我和小海也做好了随时扑过去支援的准备。
我虽然看不见,但听觉更敏锐了,能准确判断出老懒的行动和位置,他飞快爬上坡,弯腰走到老屋前面,站在那里竖耳倾听里面的动静,蹑着手脚像猫一样沿墙根从左边走到右边,又听了大约半分钟,再走回到正门边。我捕捉着那一系列动静,心里惊讶极了,在一点光都没有的情况下,老懒到底怎么做到如此从容的,他没有摔倒也没有撞到什么东西,有如神助一般。
老懒试着伸手推破屋的门,谁知那门比屋还破,只伸手就发出了动静,卡嗒一声响。
声音惊动了屋里的人,左边房间亮起昏黄灯光,然后是个苍老沉静的妇人的声音:“来了?”
绝对不是黎绪的声音。
听那妇人的声腔,她是在等人,误以为她等的人到了。
有灯光那间屋子的窗户上映出一个薄薄的人影,慢腾腾地披外套,用一根发簪把长头发盘成圆髻,又拉拉衣角,然后才往右边移动。感觉里面的女人好像是在等上门来约会的情人,没有任何危险气息,所以一时有点恍惚,寻思会不会是弄错地方了。
妇人走到堂屋里,堂屋的灯亮了,紧接着,门开了,灯光泄到外面来,门洞里站着一个瘦高的影子。
那影子往外迈了一步,又迈了一步,再迈了一步,左看,右看,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立刻觉出不对劲,那妇人肯定已经意识到刚才的声音不是她正等的人发出的所以才会如此安静,否则一定会喊对方的名字或者会奇怪怎么没人,可她并没有!这种情况只能说明她有所准备。
我想提醒老懒,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466、蓝灰色的眼睛()
老懒没意识到危险,突然从旁边的黑暗里一跃而起扑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