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说:“呸,我脱了这身制服,走出这栋大楼,也是千妖百媚万分妖娆一女纸好不好!”
她每次都把女“子”的“子”念成翘舌音,听上去很可爱,扑面都是调皮气息,跟她眼底的老成持重很不匹配,所以我每次都咧着嘴干笑,顺带着翻个白眼给她。
胡海莲喝完茶,又跟我扯了两句皮,就要走。
我拽着袖子问她:“怎么回事?风风火火是不是哪里老房子着火了飞着扑着要去救?”
她说:“这种鬼天气,老房子上洒汽油也着不起来啊!”
她说着话,抹把脸,甩甩手告诉我说她刚从花桥镇回来,查点资料还得赶到镇上去,说一连十几场暴雨,又打了一场雹子,下面的乡镇全都快疯了,这里塌方那里泥石流,洪水淹了几百亩地,两处堤坝
话没说完手机又响,她又接电话,好的好的知道了知道了,我知道了你烦不烦,我也是个人啊你又没多借我几条胳膊!
然后啪的一声挂断。
这回的电话那端绝对不是付宇新,肯定是底下哪个人催她做什么事,她跟付宇新可没这么大脾气。
胡海莲拔腿又要走,我还是不让,非要听明白情况不可。
我说:“糊涂死了,你不是刑警吗?怎么管起抗洪抢险那摊子事来了?”
她甩着手很不耐烦地跟我解释:“花桥镇上有个叫苍头村的地方,因为连天暴雨,村后的山体滑坡滑出一具用麻袋装着的白骨来。镇上警力不够用,当地派出所又觉得这件案子有点大,加上大前天中午付队长带着我们几个刚好在那附近办事,便过去看看情况,指挥了一下现场取证的事。”
说到这里停顿住,喝口水,又继续:“本来以为当天去当天就能回的,谁料刚进村就被泥石流阻在村里了,到今天上午才打通,然后又碰到各村人力告急,付队长就叫我先回来,他自己留在那边帮忙,估计这会可能在哪个堤坝上堵洪水。”
她劈里啪啦一顿说完,然后甩开我的手大步走了,还没走到楼梯口,手机又响。
我看她真是要忙死了。
那边刚把胡海莲送走,这边白亚丰回来了,嘴里念念叨叨念念叨叨不知道在碎碎念些什么,头发湿漉漉的,大概是在厕所里随便冲了两下。
他找不到吹风机,就打开会议室的窗口,站在风口里摇头晃脑甩水珠,动作特犯贱,还哼哼广场歌,气质很瘪三。
我不着急,慢悠悠地等。
我要等他悠哉完了,再告诉他我已经有了突破性的发现。
12:破了其中一桩()
白亚丰很快就把头发甩干了,拿窗玻璃当镜子照,东捋几下西抓两把,整出个所谓的发型,自觉很帅,转过来朝我眨眼睛,瞎嘚瑟:“妮儿,咋样,我是不是能跟吴彦祖比帅?”
我咧着嘴呵呵呵呵呵干笑,笑完立刻又拉下脸,把几份材料往他眼皮子底下推,说:“帅是这辈子下辈子都别想比过吴彦祖了,不如跟他比破案吧,我保证他比不过你。”
他有点呆,完全没听明白我话里的意思,呆了几秒钟以后还想跟我说笑,我没心情听,很不耐烦戳两下卷宗,叫他赶紧去抓人。
他还犯糊涂,完全没清醒过来的样子:“啥?抓啥人?上哪抓人?”
我抄起个文件夹打过去:“那个建筑工人!最先发现尸体那个!赶紧去抓!去他家里或者他上班的工地上找凶器,长度半米左右的大扳钳一类的东西重点查,带上鉴证科的人!”
话说到这份上,他才终于明白我在说什么,猛地跳了两跳扑到桌子上拿“沙堆案”的卷宗,嘴里嚷嚷说:“那得搜查令啊,没搜查令不能乱上人家家里搜凶器啊,签搜查令得有说法啊,你把”
我抄着文件夹探着身子往他嘴上轻拍了一下,让他闭嘴。
然后我把“沙堆案”现场的照片以及初步检验尸体的照片摊排开指给他看,说:“按那个发现尸体的建筑工人的说法,他上工铲沙子的时候,铲到尸体的对不对?”
他点头:“对。”
我说:“你想想,如果你是他的话,当时的情况应该是什么样的?”
他很迷茫。
我说:“尸体埋得并不深,说白了只是用沙子覆盖住罢了。按常理,第一铲下去就该发现了对不对?就算他反应再迟钝,两铲三铲也该知道里面埋着个人了对不对?用得着铲十几下还差点把尸体的脑袋铲下来吗?明摆着有私忿,杀了人还不解恨,非要再折腾尸体不是吗?”
他啊一声尖叫,话都来不及说,糊乱把材料塞进牛皮纸袋就跑出去了。
跑到走廊里以后他又大喊大叫:“妮儿,如果一会我赶不回来,你就自己出去找个地方吃晚饭,千万吃好点,别省钱,等我破了这个大案,回头当上副队长加了薪,一准给你报销,连以前吃你的那些都给你报!”
胡海莲正好拿着几份材料走回来,听见那几声咆哮,朝我翻白眼,说:“哟嗬!哟嗬嗬嗬嗬嗬!他当副队长?他要是能当副队长,我们局里扫地的骆阿姨都能当局长你信不信?”
我还真信。
胡海莲说的那个骆阿姨是局里的保洁员,听人家讲起来很有点聪明劲,就是性子冷淡,不爱跟人交流。
不过胡海莲刚才这话提醒我了,白亚丰真不是个聪明人,三不三会犯蠢,而且犯起蠢来都不是一般二般的蠢。
据说他当刑警的这几年里,已经有两次让凶手从眼皮子底下溜走的经历,有一次还是他好心好意给送走的,每次都多费许多劲才抓回来,幸亏付宇新替他背黑祸,不然大概早被踢出去了。
我记得那次付宇新因为白亚丰的失误挨了上司一顿狠批,回头语众心长拍他的肩膀,说亚丰啊,我上次放过你一马,这次也能放你一马,但你要记着,我是个警察啊,不是放马的,你以后能不能多长点心?
我从那次才认识到付宇新不但是个好警察,还是个好人,还是个很有幽默感的人。
可他的幽默救不了白亚丰的蠢。
我想叫胡海莲赶紧找个靠谱点的警察跟亚丰一起去,但话没出口,突然冒出点私心,怕她跟着一起去,行动中被她占先机,功劳也就归她了,亚丰里里外外又白忙,挺亏的,所以权衡几秒钟,掏出手机给王东升发了个微信过去,让他找个靠谱的人跟白亚丰出任务。
王东升是鉴证实验室的头,特别特别好而且是特别特别牛逼一人,他能从尸体上的蛆虫长成期判断死亡时间和可能的死亡地点,还有一双火眼金晴,只要他到现场,就基本不会遗漏任何跟犯罪有关的东西。眼下这桩“沙堆案”他肯定没有经手,不然轮不到我来发现问题。
我有阵子闲得无聊专门找鉴证方面的闲书来看,一边看一边还找他讨教,他总是一边给我讲一边唉唉叹气,你呀你呀,好好一漂亮姑娘,看点什么不好,非看这个。
很快,王东升回微信过来,说他正好有时间,能跟白亚丰一起去,问我有什么要注意的。
我说:大扳钳、胶鞋之类的,做鲁米诺测试。
他说好。
微信一来一往,干脆利索,根本不需要多余的废话。
我不知道有多喜欢跟王东升打交道,看着岁月静好一男人,做起事情来雷厉风行常常一步到位,跟早就排练过几百遍了似的。
我刚跟他认识那阵就听别人说他的背景来历很深,父母兄弟都是做刑侦的,有个堂伯父在香港做法证。
发完微信抬头见胡海莲站在我对面正看桌上的卷宗,惊奇了一下,说:“咦,你不是要到乡下去支援抗洪抢险吗?怎么还不走?”
她头也没抬,说:“车子刚开出,接到电话说不用去了,付队长很快就会回来。”
她说完,问我:“怎么缺一份卷宗,不是有三桩凶杀案吗?”
我说:“被白亚丰拿走了。”
她“哦”了一声,继续低头看。
过了半分多钟,她突然反应过来,猛地抬头瞪我:“他抓凶手去了?你帮他把凶手找出来的?你真找到凶手了?我靠!你跟我说说你怎么做到的行不行?你教教我让我也破”
她话没说完,外面有人敲门找她,说花桥镇这二十年的失踪人口电子名单已经出来了,要她去看看。
她没办法,看我一眼,走了。
我听见是花桥镇泥石流冲出来的那具麻袋白骨案,就懒得跟她凑热闹。
这时候我哪里能够想到那桩白骨案会跟我有天大的关系,我就是个半仙也算不到这么细致啊。
我继续呆在会议室里研究另外两桩案子的案情,直到纸上的字越来越模糊才发现天色渐渐暗了,而且外面又开始下雨。
一楼大厅里值班的警察给我买了晚饭送上来,说是刘毅民打电话吩咐的。
我问他:“刘毅民在忙什么?”
他回答说:“在做沙湾河下游河滩上发现那具尸体的背景调查,另外还有批警力去查那具被捅了七刀的无名女尸的身份,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太大的进展。”
我谢过他,稳稳坐下,一边吃饭,一边还在看卷宗,这边是往嘴里送的食物,那边是血淋淋的现场照片和惨不忍睹的尸体照片,这么不协调的事物,也能在同个空间共存,细想的话,真的挺可怕的。
我第一次去解剖室看解剖时,白亚丰和刘毅民都对我的镇定和沉着大吃一惊,只有王东升不觉得奇怪。
他后来跟我说,这是一种精神强大的表现。
他说只有精神强大的人才能控制感官专注于该专注的事,不受外界环境、视觉、气味等因素影响。
这也是我觉得王东升厉害的地方,他似乎什么都懂,什么都能接受,所以有时候我不得不小小地怀疑一下,他的身份和存在是否真的如表面看上去那样简单。
关于我能够从容应对血腥命案现场这件事,别人我不担心,唯一需要担点心的是付宇新。
两年前那次,我跟他们一起出任务,水塘里面捞起一具泡得发白肿胀的尸体,五官扭得完全没有人样了,眼珠子晃晃荡荡挂着,白亚丰当场吐,胡海莲走都不敢走近,连付宇新都有点不能接受,脸色发白。只有我没有反应,几乎立刻投入现场勘查中。
付宇新因此对我留了个心眼,虽然嘴上不说,却时不时在暗中观察我的举动,让我觉得他可能在心里怀疑我是个超级大变态,挺不是滋味的。
后来再有类似的情况,我就想假装一下,但怕欲盖弥彰,况且我估计我的演技很不怎么样,恐怕弄巧成拙,所以干脆还是随便了。
说真的,早在刚认识白亚丰时,我就警告过自己,要尽可能把自己掩饰得跟个普通的二十来岁的姑娘一样,跟上时势,跟上潮流,并且还要懂得示弱,不能比人家聪明了,还比人家镇定,还比人家能接受那么恶心的事物,要是样样都比人家强,人家就会觉得,我不正常。
我最怕的,就是有人发现我不正常。
因为我真的不正常。
要一个正常人装疯容易,撒泼打滚冲着人傻笑假装不记事就行了,但要一个不正常的人装正常,难度就有点大。
好在身边这些人大多都对我没有敌意和警惕心,这几年里偶尔几次疏漏,也都对付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