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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性格的人容易出好事,也最容易出坏事,成冬林显然是后者。
胡海莲说:“那边单位的领导和同事似乎觉察出成冬林被卷入了什么不好的事件,都想替他辨白似的更加夸张他的好,这样也可以看出他在单位的人缘确实不错。”
她顿了顿,喝口水,接着说:“但在家里就完全两回事了。成冬林只有一个独子,跟他差不多是绝裂的状态,分家单过,互不往来,儿子成健结婚那么大的事都没有请他参加,成健从来没有带老婆和孩子回家看望过父亲,我几次打电话跟成健询问有关他父亲的事,都态度非常恶劣地说了几声不知道以后就把电话挂断掉了。
更加确定了我之前的判断,是个双面性很强的人,在单位里一层面目,在家里另一层面目,所以会有现在的调查结果。
我配合之前看过的照片上的成冬林的样子,心里有了一个大概的印象。想起从前庄静说过的一句话:很少有杀人犯会天生就是一副杀人犯的样子,绝大多数凶残的连环杀手都是不起眼的路人甲乙丙丁。
到目前为止,关于成冬林的调查只有这些。
另外,关于“桥桩案”也有了新报告:离命案现场很近的路边找到一只蓝色塑料袋,鉴证科的实验得出结论说那只塑料袋原先是用来装粗尼龙绳的,就是绑在尸体身上那条绳子,各方面痕迹都吻合。
他们从塑料袋上提取到两组指纹,推测其中一组应该是卖尼龙绳的店家留下的,另外一组应该就是凶手的指纹。
这个结果太叫人讶异了,使我立刻开始倾向于犯罪心理专家陆秉良的那个推测:凶手从一开始就做好了以身殉业的准备。
几乎每个命案现场都留有一点凶手的痕迹,比如风衣,比如胸针,比如脚印和睫毛膏,但这些东西即使到了最后,即使有了嫌疑人,也只能作参考用,定不了谁的罪。
但指纹就不一样了。
一旦找到嫌疑人,匹配上指纹,而其它现场证据和环境证据方面等都支持的话,就铁板钉钉没话可说了。
所以真的很诧异,无法理解到底是多深的仇恨,才能让一个人舍弃自己的命去复这个仇。
怎么想都理解不了。
所以渐渐又偏向另外一种可能,就是所有这一切,都还是“上帝之手”的设计,不管什么样的证据,最终都无法导向他们中的任何人。比如可能会出现某种情况就是指纹匹配到了,但匹配到的那个人却早就死了,或者有别的什么原因致使那个人压根不可能犯下这些罪。
聪明人自有聪明人的神转折,不至于搞得这么悲壮。
因为指纹的消息,我往局里跑了一趟,王东升他们正在搜索全国指纹库,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匹配到。
回专案室碰见老懒,他又开始阴阳怪气询问我这几天上哪去了,怎么也不露面,是不是在谋划下一场凶案,什么什么的,还是一副把我当成凶手嫌疑人的态度,虽然我知道是开玩笑,但我也知道,所有玩笑都有认真的成份,所以还是挺恼怒的。又想到为这种事情恼怒简直有伤我的体面,赶紧就换上一副懒得理睬他的傲骄表情。
可他揪着我不放。
也揪着对我的怀疑不放。
他很不要脸地凑到离我很近的地方,说:“哎,你介不介意我取你的指纹去鉴证科对比一下?”
我没好气翻个白眼过去,冷冰冰说:“介意。”
他嘿嘿嘿地笑,说:“你介意也没用,我已经这么干了。你在局里进进出出来来去去,这里到处都是你的指纹,提取出来易如反掌的事。可惜,跟从那个塑料袋上提取到的不匹配,说实话,我挺失望的。”
我简直无语。
他不理睬我的反应,接着嘿嘿嘿笑,说:“但是,匹配不上也还是不能洗脱你的嫌疑。你自己也说了,留在现场的所有物证和线索都可能是凶手故意留下来干拢警察调查用的,是那只‘上帝之手’设计好的。既然这样,你就不可能把自己的指纹留在现场不是吗?那组指纹应该也是条废线索,跟复仇联盟里面任何一个人都扯不上关系。”
他说得头头是道,而且一本正经。
我听得呆掉,呆了半天才瞪着眼睛问过去一句:“懒副队长,你有病吧?”
他居然很认真地点头:“是啊,有病,嗜睡症,怎么,你有药?”
我瞬间想死的心都有了,回转身扯着小海就回家,一路上还是气呼呼的缓不回劲,其实想想真没什么好气的,偏脑子里有根筋就想跟他抬扛,结果段位不如他高,只好自己生闷气。
小海倒是看得清,眼睛望着窗外,淡淡地说:“老懒就是跟你开玩笑,不可能真的把你当成凶手。”
她说得很笃定,好像对自己观察人的能力有十分百分的把握。
95、凶手想通过命案告诉我们什么()
我这时已经冷静下来了,虽然心里认同小海的观点,但嘴上还很不服气,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说:“是吗,开玩笑能当真去对比我的指纹吗?”
她说:“你怎么知道他真的对比过了?”
我说:“从局里出来之前我发短信问过王东升,他说今天早上老懒确实拿了一组指纹过去叫他做对比,还叫他录入指纹库看能不能匹配到相应的结果。问他是谁的指纹他也不说。当然,最后没什么结果。我很干净,没案底,指纹库里自然不会有我的信息。”
小海凝着眼神不再作声,显然是有点想不通。
第二天,局里打电话来,就像我预料的那样,半个小时前警察在一条荒路上找到了被凶手们抛弃的银色七座商务车,已经核实是租来的,正派人去租车行询问,还要再等几个小时才会有消息返回。
另外,桓大农业有限公司那边查过了,不存在一个叫李琴的人,不存在邀请梁宝市方面的人来公司考察的事情,总之警察问的一切都回答说不存在,并且很配合地提供各方面资料以佐证。
明摆着是“上帝之手”为了刻意将成冬林骗到乾州市来设的局,找了个合理甚至可能有诱惑性的说法,又找个合适的女人化名李琴,冒了个假的身份,以考察跟合作的名义与成冬林接上头,然后将他骗到乾州。
想想他们为了复仇,也着实花了些心思费了些布置的。
所以现在,这个化名叫李琴的女人就很关键了。她是梁宝市那起连环命案的受害者遗族之一吗?她就是传说中的“上帝之手”本人吗?遗留在各命案现场的那些证据,最后都会指向她吗?
我心里涌动起异样的焦急和担心,却分析不出是为了什么,感觉好像我很不希望她被警察抓住,可案件再这样发展下去的话,她又势必会落网,所以才又急又担心。
至于“李琴”这个名字,公安系统的数据库里一共调出几百个同名的人,根据成冬林单位里见过李琴面的人作出的特征描述排除掉了大部分,还剩下十八个,正在调取照片,马上就可以发到梁宝市给成冬林的领导确认,自称李琴的女人刚到那边时他接待过两次,认得出。
对方提供过来那个李琴的手机号码是打不通的,但也不是空号,只不过没在使用中。刘毅民已经申请技术支持,盯住那个号码,一旦凶手再次使用就想办法联系上然后从信号源确定其位置。
我从刘毅民的话中判断他们还没有发现那个手机号码曾经也出现在“七刀案”受害人郁敏的手机通话记录中过。他们只盯着郁敏受害前几天的在查,没注意到几个月前的信息。
总而言之,从时间上看,将成冬林和郁敏两个人从梁宝市骗过来的行动应该是差不多时间里进行的,郁敏早几天,成冬林迟几天,到了乾州以后都立刻被凶手掳走,然后一个被杀另外一个至今下落不明。
我觉得,虽然还很模糊,但真相正在自己一点一点浮出水面。想到这里,突然猛一个激凌,整个人都崩直了。
因为我突然发现,查到现在这个地步,整个过程看上去很艰难,但实际上好像并没有花费多少力气。
真相好像根本就是自己一点一点浮现出来,并且正一点一点浮现更多。所有的一切都被凶手精确计算,甚至老张头突然跑到派出所求救这样的事件很可能也不是他们的意外。
越往深里思索就越发觉得,我们做出的所有努力和拼命都是被设计好的,是被那只无形的“上帝之手”牵引着往前走到现在这一步的,居然还自以为是,居然还沾沾自喜,居然还
感觉脊背爬上一阵凉意,不知道那只无形的“上帝之手”到底要把我们引向何处,光明的顶峰?还是万丈深渊?
我是不是该换个思路去分析整个案件,想办法从凶手的计算中跳脱出来?或者还是顺着他们的意思往前走,看看最终会有一个怎样惊天动地的结果?
想到所有这一切可能都是“上帝之手”的策划,我一时没了主意,就瞪着小海发呆。她在看电视,熊二和光头强,神情淡淡可眼睛里闪着孩子才有的光,对我所纠结的事情压根不管,从不打听,万事不扰一颗死水样的心,哪怕天塌下来都跟她没关系似的。
我想啊想啊想,突然就坐不住了,又带着小海去局里。她仍跟平常一样走到走廊尽头去靠着窗户玩贪吃蛇游戏,我进专案室对着满桌乱七八糟的照片和材料开始想有没有办法从固定思维中脱离出来。
想了半天,隐约觉得,“上帝之手”好像是想通过布置连环命案的方式,告诉我们点什么。
这感觉特别奇妙,我甚至出现了幻觉,幻觉里面的“上帝之手”用黑色斗篷隐住面孔,像死神。
我胸口闷得厉害,一屁股坐进椅子里,好半天回不过神。
这时胡海莲喘着气走进来,把一堆新的材料和报告扔到桌子上,乍呼呼地跟我说调查进展。
因为老张头遇害前精神状况混乱,有警察对他的身份提出质疑,所以特地比对了一下dna,确认死者是老张头本人无疑,跟他出事前自称的成冬林没半点关系。解剖结果是溺死,死前曾承受过残酷的虐待,身体多处骨折和於伤还有内出血。
我不关心这些显而易见猜都能猜到的东西,我在意的是隐藏在表象之下的秘密。
我很在意从尸体鼻腔里散发出来的银贝梗的味道。
我已经隐隐觉得所谓的“变身”或者说“鬼附身”这种事情,跟在两个现场闻见过的银贝梗味道有直接关系了。回想之前跟楼明江提到银贝梗三个字时他的反应,就应该往更深处想一想。楼明江也是跟警方合作的人,那就意味着,银贝梗、或者类似“鬼附身”这种事情,可能曾经真实地出现和发生过,并且有合理的科学逻辑。
可他不会告诉我的。
所以,要怎么样做,才能把全部的来龙去脉弄清楚呢?“鬼附身”到底是怎么实现的,“上帝之手”到底是怎么把他们选定的替代品们一个一个都“变”成成冬林的。
也许解谜的钥匙在成冬林身上。
可他现在在哪呢?
我绕着大桌子慢慢踱步,踱一圈,又一圈,再一圈,然后走到茶水间泡杯茶拿在手里站到走廊的窗户边使劲吹风,小海刚才靠在这儿玩游戏来着,这会不知道跑哪去了。
我把头探出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