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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欣赏着这座半身像,情不自禁地抚摩它。这个肉体他应该是熟悉的,可是这种大胆的裸露,还是让他感到震惊。社会的舆论是多么的可怕,他们能把一个天才肆意地践踏!可是,该怎么告诉这位年轻的雕塑家呢?她正满怀期待地望着他,自信地等待着属于她的赞美。罗丹想起自己的那些作品,那些雕塑已经引起了纷纷议论。在他们的眼里,他是好色之徒,是淫荡的野兽,是纵欲的老山羊。可是,她现在却做了一件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肯定要被认为是“色情淫荡”的作品。更何况,她的作品不仅仅是对现实肉体的复制,更是对肉欲的蛊惑和放纵。她一定会招来杀身之祸的!
看着她微微扬起的美丽的脸庞、才华横溢的双眼和桀骜不驯的嘴唇,罗丹先生心绪混乱,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突然,他把她揽到怀里,吻着她的下巴和脖子,褪下她的上衣,埋头亲吻她的乳沟。“你干得很好,卡米尔。但是,千万要当心啊,别轻信那些批评家的鬼话。他们会毁了你的。”
卡米尔享受着罗丹的温存,对他说的话并不在意。接着,一切都不在话下,他们已经融为一体……
卡米尔躺在他的身边,感到一种神奇的满足。她把他那强有力的手压在自己柔软的面颊上,不断地亲吻它们,抚爱它们,又把它们紧贴在自己的胸口,感到自己正是罗丹艺术灵感的源泉。突然,罗丹起身离开了她,卡米尔吃了一惊,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回事,罗丹已点燃了一支蜡烛,披上一件罩衣,回到了那尊半身像面前,嘴里还喃喃自语着什么。
是卡米尔的这件作品给了他灵感,他突然发现自己在雕塑《达纳依德》时的努力方向是错误的。他要寻找的是使塑像个性化,而不是理想化。这座半身像给他很大的启发,他终于知道该怎么表现那种个性化的状态了。
罗丹先生在专心地思考,甚至没有察觉到卡米尔已经在他的身后了。她的身上裹着毯子,因为她一时找不到可以马上穿起来的衣服。她大声地咳嗽了好几次,才让罗丹转过身来。“我是个白痴!”他气恼地说。
“白痴?”卡米尔感到一阵恶心。难道她仅仅是一个实验品?除了给他灵感,给他启示之外,她的存在是否毫无意义?“那我呢?”她问道。“你吗?”罗丹反问一句,“我是傻瓜,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不愿意承认卡米尔确实有过人之处,更不愿意承认在某些方面卡米尔的艺术感知力已经超出了他。
“我还能做些什么呢?我已经竭尽全力了。”卡米尔的眼里充满了泪水。此时此刻,她真有点儿痛恨罗丹先生了。“当然,我知道你尽力了。但是,还不够好。”罗丹掩饰了自己心里真正的想法,他回过头去,想安慰一下这个正在哭泣的女人。突然,他被卡米尔长发披肩,满脸怨愤的神态吸引住了。对!这就是理想中的达纳依德!罗丹兴奋极了。他大喊:“卡米尔,快,站到台架上去!保持这样的表情千万别动!”“可是——”卡米尔被他搞得不知所措。她还没有问完自己的问题,还没有弄清楚自己在罗丹心目中的位置呢。可他现在却要她摆姿势!卡米尔赌气不动。
“行了,傻瓜!别让我等,你怎么就不能再帮我点儿忙呢?”
罗丹的粗鲁让卡米尔忍无可忍:“罗丹先生,这不公平!”“公平?”罗丹轻蔑地笑着说,“艺术本来就没有公平。我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我总是把你当作一个理想的形体,却没有将你看成是一个具有个性的人。给你塑像,我还不够确定和果断。从现在开始,我要按你的本来面目看待你,雕塑你。《达纳依德》将是一个实践者!”
“那我要怎么做呢?”
“你在摆姿势时应该更加独特,更加个性化。应该让我感到你是卡米尔,而不仅仅是一个新的形体。”罗丹为自己新的艺术观点激动不已,卡米尔却早已被一阵恐慌紧紧包围。她发现原来自己永远都不会令他满意,尤其是作为学生和模特儿的时候。她裹紧身上的毛毯,准备回到卧房。猛地,罗丹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吻着她:“卡米尔,亲爱的,对不起。我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粗暴态度!我——”
卡米尔的心又软了下来,她微笑着看着这个男人,听着他的甜言蜜语。
第三章
悲剧的预言(2)
“哦,等等,罗丹先生,”突然,卡米尔打断他的话,她的脑子里猛地想起了一件事:“我差点儿忘了,今天不是礼拜二吗?保罗说好要来接我们去看皮维斯·德瓦夏纳的画的,然后我们会和罗歇·马科思吃饭。……”
“是吗?我都忘记了。但是我已经跟马拉梅他们说过了,今天要带你过去和他们认识。”
“马拉梅?不光是我,还有保罗呢,他正在写诗。前几天,他跟我说他给马拉梅寄了几首诗过去请他指教。马拉梅是他的偶像。要是我们能够带他一起去的话,他一定会很开心。”
“是吗?保罗也在写诗?那好吧,我们一块儿去。”卡米尔高兴地在罗丹脸颊上吻了一下,她已经原谅他了。
当时,诗人马拉梅和一些著名的艺术家和名人如魏尔伦、夏尔、卡里埃等人每周二都会在马拉梅家里聚会,他们谈诗论学,气氛十分热烈。这就是轰动一时的“星期二俱乐部”。
当天晚上,罗丹先生就带着卡米尔和保罗来到了马拉梅的家。
马拉梅是一个和蔼好客的男人,卡米尔他们进去的时候,他和一群艺术家正坐在一圈沙发上争论着什么。他的一大把胡子几乎全白了,飘洒在胸前特别好看,让卡米尔不由得想起了圣诞老人。对,他的样子就是像圣诞老人那样可亲。环视一周,屋子里大多是男人,女人简直是寥寥无几。卡米尔满不在乎,她喜欢这样的小圈子,它是那么高雅迷人。但是罗丹先生却因为她跟在自己的身边而感到非常不自在。还有那个魏尔伦先生,他对卡米尔的态度也是冷冷的,自己坐在沙发上,一句话也不和她说。保罗看见这么多心目中的大师云集在这里,激动得满脸涨红。他睁大眼睛,艳羡地看着他们高谈阔论,心里痒痒的,又不敢贸然加入进去。
一支悠扬的钢琴曲在客厅里飘荡起来,宛若仙乐飘飘,每个人都被它优美流畅的旋律所打动。“是德彪西先生,他又有新的曲子了。”卡米尔听到身边的人在窃窃私语。德彪西先生?那个年轻的钢琴家?卡米尔听说过他的名字,她循着琴声来到客厅的一角,那里摆放着一架古老的三角钢琴,一个棕色头发的男子在昏暗的灯光底下专心致志地弹奏着。卡米尔观察着他的脸,被他深深地吸引住了,他的额头是那么特别,向前隆起、突出,好像一尊雕塑。对啊,真应该把他塑下来。卡米尔在心中感叹着。
从马拉梅家回来,罗丹先生又要违背他的诺言,回到罗斯那里。卡米尔很不高兴。
“别这样,卡米尔。明天,明天晚上的聚会一定结束得很晚,那样我就留下来陪你。但是今天,罗斯又病了,我必须回去照顾她。你知道的,她跟着我受了太多的苦。她二十岁那年就把自己给了我。巴黎公社打仗的那会儿,她又怕又冷又饿,可是我却不在她的身边陪她,让她自己带着孩子生活。为了让我好好雕塑,她还在那么寒冷的天气里为我搅拌石膏……”罗丹先生的眼睛湿润了,的确,他欠罗斯的实在太多了。
卡米尔什么也没有说。她当然理解罗斯的感受,她们都是这么可怜的傻女人,爱上了同一个男人,愿意为了他付出自己的所有。她默默地给他拿来帽子,然后飞快地跑到床上,钻到被子里去。当罗丹先生的脚步声终于消失在茫茫的黑夜中时,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罗丹对卡米尔忽远忽近,舆论却并没有因此而抛弃卡米尔,反而因为她那大名鼎鼎的情人而给予了她格外的关注。她成了街头巷尾的谈资,成了上流社会之间心照不宣的公开秘密。所有的人都注意她,谈论她,对她充满了好奇。撒谎、虚伪、卑鄙,这些人性的渣滓是那么清晰地飘浮在整个巴黎城的上空,让卡米尔感到愤怒。她的连衣裙上重新沾满了赞美和吹捧,所有的人都从她身上得到了自己的好处,而她曾经的痛苦和眼泪却没有人知晓。这是怎样的一个世界啊!
比她更痛苦的还有罗丹先生。卡米尔的自由自在和高超的艺术才能使他感到不安。他喜欢这个性情孤僻的卡米尔,可是她的随心所欲和疯狂常常让他感到自己处境的危险。有时候他发现其实自己一点儿都不了解她。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才华横溢的雕塑家?激情澎湃的情人?他的爱情奴隶?还是他的精神统治者?他无数次地问着自己,却找不到答案。也许一切都任其自然吧。只要他确定,现在他正疯狂地爱恋她、迷恋她、离不开她,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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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复一日地为罗丹忙碌终于使卡米尔开始意识到自己的迷失。到目前为止,她还是没有任何订货,也没有任何自己的雕塑,只有罗丹的大量工作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罗丹整天为干不完的订单发愁,这跟卡米尔的处境真是形成了讽刺的对比。当她需要帮助的时候,罗丹总是说:“别担心,你一定会成功。我知道你是一个雕塑家,这一点毫无疑问。”可是明知道她没有钱来聘请自己的模特儿,他却不为她提供,也没有任何具体的建议。卡米尔对此毫无怨言,她不想让自己在罗丹面前掉眼泪,有什么苦都默默地吞到肚里。
她想起那一天,在罗丹先生的床上,她安静地听着他跟自己发牢骚:“《绝望》的双手实在太糟糕了,你必须给我加大它。……《加莱义民》简直要使我发疯,……我要做的事怎么这么多!对了,还有《维克多·雨果》,他们居然让我给他穿上衣服?不行,我绝不让步。绝不!他们根本什么都不懂,我们都是一丝不挂的,正如塞万提斯所说:‘我赤裸裸地来到人间,亦须赤裸裸地离去’。我喜爱人体,完全是因为人体自身的缘故,而绝不是为了色情——您知道,人体对于我来说,就像人的脸部对于伦勃朗一样,充满了表情。”
没等到卡米尔开口说话,他又皱着眉头对她说:“请您赶紧穿好衣服吧,我可不希望您感冒生病,要知道,您可是我最好的粗雕工。”
最好的粗雕工?在罗丹先生的心目中,我难道仅仅是一个最好的粗雕工吗?卡米尔心中一痛,可是她又什么也说不出来。罗丹看出了她的忧郁,自觉失言,赶紧弥补道:“前几天你和我说过你的弟弟想参加外交部的考试吧?我马上写信给外交部长,希望能有点儿帮助。……我这么做,你高兴吗?”
卡米尔当然高兴,但是她看不出来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况且她认为保罗根本就不需要这种推荐。她穿好衣服走上楼去,心中对这个自私自利的男人感到愤恨,哦,但愿天花板可以掉下来,砸在他的头上,把这位大师砸成馅饼!
第三章
悲剧的预言(3)
终于,她变得难以指挥了。那天,是他们在靠近意大利广场的那间工作室里度过的许多个星期六之一。卡米尔到这里来,准备给一个新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