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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史张序宝背着手，颇有兴趣的看着面前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下属，笑了笑，他总是在踌躇不展的时候询问一下此人的意见。
曹赫顿了顿，正声说道：“大人，朝堂那边论功行赏，嘉奖有功之臣，以求能尽快平乱，这是国之幸事，臣子之幸事。”
曹赫拱了拱手，看着刺史大人说道，张序宝摇头笑了笑，“也包括分封土地，割让政权的事情么？”
曹赫一时无语，他之前皱眉便是因为此事，现在刺史大人问起来，倒是有些不好开口了，张序宝见曹赫闭口不语，叹了口气，说道：“子通啊，这里没有外人，无需这样拘谨，但说无妨。”
曹赫这才长长的出了口气，看了眼自己这么多年的老上司，直言道：“如今天下叛乱四起，各地纷争不断，自立为王者比比皆是，昔日先皇以推恩令削弱诸侯势力，这才换来天下安康，如今却是倒行逆施，外患未平，祸起萧墙啊。”
曹赫所担心的并非是平乱之事，如今的天下，早就分崩离析，四处揭竿而起，西南之地战乱不止，这份推恩令却成了各路诸侯的斩王剑，以此名义四处掠夺的恐怕比叛军还要多，平乱只是一个名不副实的借口。
张序宝点点头，这份加官进爵的推恩令怕是要将本就一锅粥的天下变得更加动荡不安，他隐隐有些担心，如今尚且安宁的青州城怕是也要受到牵连，他是朝堂命官，这份政令却让他有些难办。
“前几个月，洛阳才从各地召集民夫，说是修筑工事，咱们青州这边也不能幸免，所幸年前收留了不少灾民，倒是刚好物尽其用，然而工事未见，实则是在是要为灵帝修建余光祠，今日又是这般推恩令，这天下怕是要大乱啊。”
张序宝又是一阵摇头叹息，这种话也就只有与眼前的这位別驾说说而已，断然是不会与旁人提起的，稍有不慎，那便是掉脑袋的大罪，便是同僚也不敢如此言论，毕竟人心难测，也只有与眼前这位才能一吐心中的不快。
余光祠是灵帝在洛阳城兴建的一处享乐的地方，极尽奢华，又挖了一条河渠，用香料与脂粉浸泡，名为流香渠，据说余光祠中的宫女皆是只着轻纱，骄纵**，而这处余光祠竟然是灵帝借着建筑工事的名义，招揽民夫为自己修建的。
此事曾引起朝中许多的大臣的不满，不过当时战局紧张，各位老臣为防民心有变，也不好多说什么，久而久之也就无人过问了。
如今又出了这个颇为荒诞的推恩令，张序宝与曹赫皆是一眼便瞧出了其中的饿不妥之处，不过身份臣子，他们也只能听命行事，如此张序宝心中不快，便找来曹赫商议此事，只是说来说去，他们也只能言听计从了。
好在青州目前尚无战事，倒也不用过多担心推恩令的事情，说起来，这段时日青州城倒是出了不少好事，尤其是太医坊这边，无论是万国医考的顺利进行，还是瘟疫的离去，都在张神医的坐镇下，圆满完成。
说起来，最令张序宝欣喜的还是种痘坊的成立，这个昔日他并不看好的项目，在张神医的一再力荐之下，竟然有了这样意想不到的成果，他们竟然真的找到了防治痘疮的法子，虽然现在青州城的推广工作还没有完成，不过只要有这几个医师在，青州城一定会变安康。
说话间，下人上前通报，说是张神医来访，这位刺史大人赶忙迎了出去，张神医坐镇青州城，便是整个青州城的荣幸，身为刺史的他也不敢怠慢了，对于这位老医师他也是打心底敬重。
在厅堂见过了已经老眼昏花的张神医，张序宝也是一阵唏嘘，看得出来，老神医年纪大了，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据说老神医已经决定，再有几个月便要回乡下安度晚年去了，只是不知道此时找到自己，又是为了何事？
张神医有些欲言又止，刺史大人知道，若是没有什么事情，老神医也不会找到这里，这么多年，他对老神医的脾性还是很了解的，老神医向来公私分明，今日的神情，定然是有些不得已的事情。
几番言语，张神医从身后取出一个布卷，缓缓打开来里面是一卷竹简，张神医叹了口气，有些为难的将这份竹简递给眼前的刺史大人。
刺史张序宝瞧着有些奇怪，并不知道这里面写的是什么东西，不过书简上的三个字他还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请愿书？”张序宝默默地瞧了一眼，将书简打开，里面是用朱砂笔写成的文字，洋洋洒洒一大篇，竟然在结尾还有不少城中大户、贵胄的落款。
刺史张序宝读了一遍，不由得皱起眉头，顿了顿，又是哑然失笑，他倒是知道张神医为了来这里了，又为何是如此难为情的态度，他将那书简随手递给一旁的曹赫，故意冷着脸说道：“曹大人，这件事看来要劳烦你出面了，你那侄儿这次可是犯了众怒了。”
曹赫有些不明所以，不过听到刺史大人谈起自己的侄儿，便知道没有好事，下意识的已经皱起眉头，将书简上的文字读了个遍，不由得又是破口大骂，“这个混小子，看我回去不剥了他的皮。”
张神医与刺史大人皆是相视而笑，不由得摇摇头叹息一声。
第529章 负荆请罪（）
程野刚下马车，便被一群人围了上来，他们已经在宅子门前等候多时，放眼瞧去，多数都是城中大户的贴身下人，皆是与程野抱拳行礼，说了几句问候的话，便离开了，此时他们只是过来替自家主人打声招呼，程野也是与众人拱拱手，进了院子。
那些人很知趣的都没有跟进去，见程野进了门，便相继离去了，院子中站了一个有些憔悴的女子，见到程野进来，立时迎了上去，左右瞧瞧，确认眼前的少年并没有受苦，这才问道：“小弟，你真的没事了？”
程野笑了笑，拉着女子的手说道：“阿姐，小弟说了，不会有事的，便一定不会有事，阿姐，你瞧我不是好好的么。”
那女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他她到现在还有些不明白，大家为何会对自己的小弟这样敬重，这些日子许多身份显赫的人都来这里打听小弟的消息，似乎小弟对他们来说格外重要。
听人说自己的小弟是城里有名的医师，这让她更加不敢相信，印象中小弟一直是那样弱不禁风的样子，读书识字都喜欢偷懒，更是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小弟什么时候看过医术，竟然还成了一名医师。
种种事情让她都觉得眼前的小弟有些让自己不认识了，她不知道这段时间小弟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眼睁睁的看着小弟被人抓走了，又得知小弟身上这些从来都不敢想的事情，这个女子有些迷茫了。
可是当看到小弟安然无恙的回来之后，她又释然了，只要小弟没事就好，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都是自己的小弟。
女子其实到现在都无法相信，自己还能再见到小弟，那个天真无邪喜欢围着自己转，又有些懦弱的像是个女孩子的小弟，有生之年还能再次相见，女子不由得眼中又有了泪水，她向来不是一个喜欢哭的人，此时却又是抑制不住了。
看着眼前的少年，又想起那场家破人亡的灾祸，阿爹死了，阿娘也死了，整个程府上上下下满是血迹，最后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饶是这个女孩儿再坚强，想到这些便不由得泪眼婆娑。
程野紧紧的握着女子的手，轻声说道：“没事了，阿姐没事了，以后有小弟在，谁也不会再欺负你。”
两人进了屋，皆是有一肚子的话以及一肚子的疑问，怕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程野一直想不明白，程家到底是因为何事才引来了这样的杀身之祸，以至于程野几乎被灭了满门。
说起这些事情，程秀依然是一脸的悲愤，她也想不明白，为何一夜之间整个程家被人屠杀了个干干净净，朝堂官府对于此事竟然不闻不问，程家到底是得罪了什么样的人物。
两姐弟对于此事都是想不明白，程秀只记得那群人见人就杀，大人小孩都不放过，他们皆是带着一个古怪的木质面具，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程府上下都被翻了个遍，最后一气之下便烧了所有的屋子，程家的一切也都在那场大火中化为焦炭。
程秀在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眼神中依旧难掩那份恐慌与无助，她是一个坚强的姐姐，将自己的弟弟送了出去，却自己留下来独自承受了这一切，她以为自己的命运也如同阿爹阿娘一般，没想到这群人却没有杀她。
这个女人在讲诉这些事情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发木，程野看得出来，这个在自己面前无论多么坚强的阿姐，可终究到底还是一个孩子，一个经历了自己无法想象的灾难的女孩子，她单薄的身躯甚至还会止不住的发抖。
程野没有再追问更多的事情，他已然知道那些人不会轻易留下什么明显的线索，可以看得出来，那是一群心狠手辣又十分谨慎的人，即便是屠杀时都戴着面具，也没有任何情绪的流露，程野不想再看到阿姐回忆这些事时那种痛苦的表情，这件事终究会查个明白，但不是现在。
他们没有杀了阿姐，而是将她卖到了这烟花之地，因为那支箭的关系，她瘸了一条腿，这个大户出身的女子终究不用像其他的女人一样，躲过了自己最不愿意接受的职业，不过打小便熟读诗词歌赋的她，却要靠为人洗衣做饭、端茶倒水来勉强度日。
渐渐地，这个女人靠着程野的肩膀睡着了，她累了，真的累了，看着自己的家人一个个丧命却无能为力，昔日的大小姐瘸了一条腿沦为花楼的杂役，整日彻夜难眠，如今终于再次见到了自己的亲人，看着自己的亲弟弟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她松了口气。
为阿姊轻轻地盖上布衾，一个下人前来通报，说是曹大人来府上了，正在客堂等候，程野点点头，走了出去，他自然是知道这个曹大人是何许人，青州別驾曹赫，正是那曹四郎的叔父。
也不知此人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是与自己说理来的，还是为了寻仇，程野都觉得无所谓了，不过至少没有以权谋私，与自己这个小小的医师过不去，程野倒是对那曹赫另眼相看。
一进屋子，程野便瞧见了站在那里满身怒气的曹赫，这个青州城的別驾果然有些不同寻常之处，一把年纪了还这般老当益壮，站在那里便有种不怒自威的神色。
“曹大人，小生程野，有失远迎，还望曹大人恕罪。”
程野轻咳一声，上前拱手行礼，那曹赫闻言转过身子，见到眼前的少年怔了一下，上上下下将程野打量了一遍，心道这个少年似乎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身为青州城的二把手，曹赫倒是第一次与程野见面，不过他倒是听过许多程野的传闻，今日一见才发现就是一个寻常的少年，不过这曹赫也不是以貌取人之人，自然知道人不可貌相的道理。
程野站在那里，不知这青州別驾此时找到自己是所为何事，曹赫却是让开身子，只见身后还跪着一人，赤着身子，满身是血，一声不吭的跪在那里，正是那惹是生非的曹四郎。
曹赫看了眼跪在那里的男子，淡淡的说道：“老夫这个不中用的侄子惹下这样的事情，老夫自知罪无可恕，便将他带来这里，程医师认打认罚，全凭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