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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婆子唤来冬梅,让她把备好的木盆放在院中,又使她将田娃子用过的长弓及衣物取来,一同放在边上,这才叮嘱她一些禁忌,候在一旁。
刘婆子抓了把粟米,回屋来到田娃子的榻前,嘴里神神叨叨的说了些什么,然后狠狠地将粟米甩在田娃子脚下,如此三四次,这才重新回到院子。
村里人听说田娃子冲撞了仙家,请了刘婆子来行事,多是放下手里的活计,跑来瞧热闹,如此院子外围了好些人。他们伸着脖子,却是大气也不敢出,许是担心惊扰了刘婆子,触了仙家的霉头,引火烧身。
“跪下!”
刘婆子冲着候在那里的冬梅喝了一声,“汝家男人惹了祸端兮,惊扰仙家,今日望宽恕兮,责难谁家,天有灵兮,地有崖,天地好生兮,德行有修”
“拜!”
冬梅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
之后刘婆子的话便是听不明白了,她取下腰上的茱萸枝围着木盆手舞足蹈的跳起来,口中振振有词。
“该打!”
刘婆子用茱萸枝沾了水,狠狠地抽打在田娃子的衣物上,嘴里间或听到“知错了,知错了”的话语。
冬梅也跟着磕头,声音已经有些哽咽,“知错了,我们知错了,求求仙家放过我家三娃子”
刘婆子依旧在那里又唱又跳,地上的那件衣物已经被水渍完全浸湿,许久,刘婆子忽的停下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气喘吁吁,脸上却布满惊恐与无奈,“仙家动怒了,不肯宽恕三娃子”
如此一说,周围的人都听到了,纷纷倒吸一口冷气,为田家的遭遇感到不幸,只是触怒了仙家,这一切又变得无可奈何了。
冬梅闻言几乎是哭出来了,她几近哀求道:“仙家,我们错了,我们错了,你就放过我家三娃子吧”
她声嘶力竭的哭喊着,在场的村民无不动容,许多人暗自擦了擦眼角,不住的叹气,这个一向泼辣的妇人此时哭得那么心碎。
“刘婆子,你再想想办法啊,我求求你了”
冬梅泪雨梨花的瞧着坐在地上的刘婆子,后者眯着眼睛,终于叹了口气,“三娃子的魂被勾了去,仙家不放手,老婆子也是没有办法啊。”
“不会的,不会的,刘婆子,你再求求仙家,我以后必定结草衔环报答你的大恩大德,刘婆子”
“唉,老婆子便再试试。”
刘婆子猛地咳嗽一声,从地上爬起来,她跪坐在那个木盆前,望着一盆清水,将那柄长弓架在木盆上边。她恭敬的行了三个叩拜之礼,老态龙钟的面上留下许多疲惫,“你要的便都还给你”她这样喊着。
然后取下腰上的柴刀,狠狠地劈在长弓身上。
“你做什么?”
冬梅瞧见了,急忙出言阻止,这长弓是田家祖上传下的,田娃子平日里视为宝贝,隔三差五的就要拿出来修复一番,有人甚至出钱购买这把弓,他会毫不犹豫的把人轰出去。
田家世代为猎,冬梅知道,这把弓就是自家夫君的心头肉,是想一个猎户连手里的弓都折了,如何对得起祖上的恩赐,又如何教育自己的子孙。
“是这弓重要还是三娃子的命重要?”
许是柴刀锈得厉害,这一下并没有将长弓砍断,刘婆子吃力地将嵌在弓背上的柴刀扯下来,深深地瞧着田家婆姨,“这样或许还能求得仙家的原谅。”
田家有几亩劣地,旺季时还能有些糊口的收成,赶上日子不顺,全靠田娃子上山打猎贴补家用,倘若这弓没了,以后的日子就要难过了,可是如今田娃子躺在榻上重病不起,留着这弓又有何用?
冬梅抹去脸上的泪水,看着眼前的刘婆子,重重道:“若是能救我家三娃子,便是这房子拆了我也认了。”
刘婆子闻言将柴刀扣在弓弦上,一边吃力地拉扯,一边低声嘀咕着什么,却听“蹦”的一下,弓弦应声而断,刘婆子腰背上猛然松了劲,身形不稳,向后翻倒,摔了个四平八稳,极是狼狈。
她气恼的坐起来,脚下一个不留神,又踢翻了盛水的木盆,身上湿了一片。
刘婆子坐在地上摇摇头,“田家婆娘,你也瞧见了,仙家动了怒,再这样下去,老婆子怕是也要跟着遭殃了,这事我也无能为力了。”
冬梅闻言一下瘫坐在地上,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便是此时,一个人从大伙身后挤出来,他弯腰喘了口气,结结巴巴道:“田家嫂子,三哥的病让我家老师看看,他定然有办法的。”
第53章 急诊()
程野与马钧商议,决定在自家的那块儿田里挖几条水渠,这样既可以有效的保存水资源,又方便水资源的平均分配,还能节省灌溉的人力成本,一举多得。
不过马钧的这块儿劣田与别家的挨着,这水渠的事还需和人家商量一下,如此才好拟定详细方案。
马钧知道附近的地是村里的猎户田娃子家的,两家偶有交情,不过来往不多,瞧瞧时间还早,便打算先上门知会一声。
临入院子的时候,马钧便听说田娃子冲撞狐仙的事,他有几分怀疑,可来到院子里时正巧瞧见匆匆赶来的刘婆子以及一脸焦急的田家嫂子,便知一定生了什么事,来不及多想,便又折回去告予程野。
程野听闻了马钧关于田娃子的描述,眉头紧蹙,也没多说什么,便急急往田娃子家走。
“这人是谁呀?”
马钧引着程野出现在院子里的时候,众乡亲议论纷纷,许多人还不曾在村里见过这个忽然造访的后生。
“好像是与马钧一同回村的。”有人还记得在吴家嫂子的院里见过这人。
“陶员吏和刘婆子都无能为力的事,这后生能有什么法子?”
“我记得了,那日在核儿老爹家里,就是这后生口出狂言,得罪了陶员吏,连累了虎子,到现在陶员吏也不愿再进核儿老爹的门,他若真有本事,虎子就不会还是那副样子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程野隐隐约约的也听了个八九不离十,他忍不住笑笑,“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呀。”
马钧一脸认真,他简单和冬梅行了个礼,直言道:“田家嫂子,撞仙这种子虚乌有的事你怎么能信,还是赶紧让老师瞧瞧,三哥到底犯了什么病,也好对症下药。”
冬梅终究是个妇道人家,此时有些拿不定主意,村里最好的医师来瞧过了,不顶事,大家说是冲撞了仙家,刘婆子也请来了,却还是这般模样,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冬梅茫然的瞧着马钧,又看看刘婆子,后者佝偻着背,走到马钧面前,用手里的树枝指着对方,面有愠色,“马家小子,你咋这么不懂事呐,老婆子一把年纪了,什么事没见过,用不着你这黄毛小子出来教训人。三娃子的事你也知道,那样子是犯病么,你让大家说说,那是何病,陶员吏都没说什么,你倒是在这里指指点点,再这样胡言乱语,惹恼了仙家,那不是祸害了三娃子的婆姨。”
马钧被指着鼻子训斥半天,脸色涨得通红,他不善言辞,终了只蹦出一句话,“子不语怪力乱神。”
“少说那些没用的。”刘婆子来了脾气,“你一个读书郎不去朝堂问事,反倒和一个老婆子逞能耐,端的是好本事啊,你倒是让大伙说说,首孝悌,次谨言,就是这么做人的啊,真是辱没了夫子学问。”
马钧明知对方说的全无道理,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他索性不再理会刘婆子,拉着程野往里屋走,“老师,咱们先给三哥瞧病。”
刘婆子见马钧馁了气,顿时有些得意,不过终究是年岁大了,脚步跟不上,她赶忙冲愣在那里的冬梅喊了声,“田家婆姨,发什么愣啊,别让他们进去,惹恼了仙家,你就不怕再遭报应么?”
这一说,冬梅下意识的挪了挪身子,将自己挡在门口,马钧又是急了,“田家嫂子,我们是给三哥瞧病,你怎么能拦着啊。”
冬梅脸色有些犹豫,多半还带着一丝歉意,只是终究信了刘婆子的话,她有些无奈道:“马家兄弟,你三哥他可刘婆子说”
“田家嫂子,不能犹豫了,咱们等得了,三哥却耗不起啊。”马钧还在苦心相劝。
程野瞧着这闹剧一般的戏码,内心实在不知说些什么,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有了新的看法。不同于里正与员吏这样有权势与身份的人,像刘婆子这样大字识不得几个的神婆也能在众人面前耀武扬威,仔细想想,这又在情理之中。
这个时代对于事物的认知还处于简单的因果关系,大多数人以经验主义的方式开始建立自己对世界的认知体系,并以此来指导实践,长者将经验口传于年轻人,当经验出现无法解释的现象时,便会自然而然的将其归类于另一种无法解释的现象——鬼神,巫这种与鬼神沟通的职业也就应运而生了。
从感性认知到理性认知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历史不是幻灯片,无法直接从天人授书跳到自然科学的数学原理。
这让程野意识到,扫盲的路任重而道远。
“田家嫂子,我有一事相问”程野没有理会旁人,诚心向冬梅询问道,“田三哥上下牙口是否紧密闭锁,口齿不清,进食困难,同时腰背僵硬,行动不便,头晕,头痛,身子乏力。”
冬梅下意识的点点头,眼神重新有了些许光泽,她迫不及待地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你是不是知道救我家三娃子的法子?”
程野还没说什么,一旁的刘婆子急急插嘴道:“田家婆姨,你别听他们胡言乱语”
话未说完,程野稍稍偏过头,冷冷的瞧了她一眼,“刘婆子,你可知杀人偿命。”
这句话不冷不热,刘婆子却心里没来由一紧,两腿不自觉的往后退,眼瞧着几人往屋里走去。
有好事者也跟了上去,趴在窗外向里面张望,榻上的田娃子面如枯槁,身子向后曲张,整个人似是难受极了。几个贴的近的,瞧得最是清楚,这一下可吃了一惊,没料到被狐仙勾了魂是这般恐怖模样,手脚一软,冷不丁从窗沿上摔下来,又跌撞的爬了老远。
“这病见不得光,见不得闹。”程野让冬梅将围观的人驱走,然后找一些草席来,将门窗遮盖住。
马钧候在一旁帮忙,小心问了句,“老师,这是何病?”
程野叹了口气,“牙关紧闭症,破伤风的前兆。”
第54章 生死时速()
在自然界中存在着以芽孢形式的破伤风梭菌,它是绝对厌氧菌,通常在泥土中很常见,它能产生神经痉挛毒素,并且不会在局部引起炎症,而是向周围扩散,侵入肌肉组织,并沿着与神经冲动相反的方向,向上传递,最终进入脊髓前角或脑干的运动神经核。
破伤风的发病率不高,不过一旦患病,死亡率高达百分之三十。
组织开放性损伤,创口较深;受到外界破伤风梭菌侵入;创口内有失活组织或局部组织缺血缺氧,这三种条件的共同作用下导致了破伤风的感染,而一些错误的伤口处理方式,也是促成破伤风感染的主要原因。
程野深深吸了口气,他不知道自己在如此恶劣的条件下能否挽回这个人的生命,一切只能尽力而为了。
“田家嫂子,近些日子三哥身上哪里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