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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时归-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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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着。

    这是在哪儿?唐军的大营吗?

    周宪一把卡住了陆绩的喉咙,把他的脸掰了回来,冷笑道:“还敢东张西望的,你的心可真大呀?哼,我就不信你这白白净净的书生还能忍多久,总有你求爷爷告奶奶的一天。”话罢,周宪直起来身,朝身后的官兵招了招手,示意把陆绩拖走。

    陆绩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毕竟现在是古代,不可能像现代的执法机关那样文明执法,况且人家是有意整治自己,挨点皮肉之苦是在所难免的,与其哭爹喊娘,倒不如硬气一点儿。

    要说害不害怕?能不怕嘛!别说上辈子除了办身份证之外就没进过派出所,除了小时候被老爹揍了屁股蛋子,活了三十多岁就从没挨过打,今天可是头一遭,陆绩镇定地样子是装出来的,心里也打颤。

    被押到了大营的牢房,陆绩差点儿哭了出来。

    这他妈也太磕碜了吧!

    监牢其实就是一座被挖空了的盐矿洞,里面又阴又暗不说,每一个牢房里都挖了小沟渠,平日的脏水,尿液等等便顺着小沟渠流出去,一股浓郁的恶臭经久不散,在里面多呼吸几口空气都会当场吐出来,更令人心惊的是,监牢里面只有一张草席平铺在地上,地上坑洼不平,异石凸起,可想而知,晚上要是就垫着这么一张草席躺在这儿,那得多难受,而且此时是夏末秋初,蚊虫仍然活跃,借着矿洞内摇曳的灯火,陆绩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草席和尿沟里各式各样的跳蚤和虫子。

    陆绩以前的人生信条是好死不如赖活着,此时此刻才深刻体会到亨利那就句不自由毋宁死”的真谛。

    就在陆绩沉思于自由论时,他身后的官兵早就不耐烦了,一把把他推进了牢房,口中嘟囔道:“愣什么愣,读书读傻了吧,看起来傻不拉几的。”锁上了牢门,那名官兵就背着手一摇三晃地走了。

    “唉,装逼遭雷劈,后人诚不欺我,没事儿招他干嘛呀我。”陆绩躺在地上叹息。

    看着这邋遢、脏乱的牢房,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是间单人间,自己生的这般白净,还好还好,菊花得保……

    “哈哈哈,你这书生也是有趣,人家都说古人诚不欺我,到了你这儿却成‘后人’了。”一阵粗犷的声音从幽暗的矿洞内传出。

    陆绩吓了一跳,一下子就从地上弹了起来,我靠什么情况,刚才还说没人呢,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你是……是谁?我怎么看不到你?”陆绩四处张望,略带颤声的问道。

    “我?”那阵声音又从幽暗中传了出来,沉默了片刻后,这才又发出声音道:“我啊……就是个犯人,你看不到我是因为你还没适应这里的环境,等像我一样呆个两三年,说不定也能在黑暗中视物了,我就在你斜前方。”

    陆绩顺着那方向眯眼一瞧,只见一片漆黑,勉勉强强可以看清楚牢房的几根木桩子,再往里面就什么也看清了,他摸了摸鼻梁,苦笑道:“呆个两三年啊,那我可会疯掉的,我倒宁愿他痛痛快快把我判了,后人诚不欺我,不自由毋宁死。”

    “不自由……毋宁死,哈哈,你们书生说起大话来倒是比我们这些丘八大义凌然,当兵当久了,我们这些人就想活着。”

    原来也是个官兵,陆绩心中暗自计较。

    暗处那人似乎许久没人谈话,此时像是来了谈兴,又问道:“这牢房里两三年没关进来来人了,而且你还是个书生,就算犯了罪,也应该是去县衙、府衙大牢,怎么会被关进这军营之中?”

    陆绩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沉默了片刻,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叹了口气道:“他们诬陷我倒卖军盐。”

    “他们……是谁?”

    陆绩揉了揉脑袋,有些懊悔道:“周宪,和一群我惹不起但惹了的人。”

    “周宪,原来是他呀,原来是他,我早该想到,早该想到是他。”暗处那人将每句话都重复了两遍,情绪上似乎也有了波动,这之中恐怕有不少故事,可是陆绩现在的心情真的很糟糕,他已经失去了继续探究地好奇心。

    陆绩不问,那人不说,两人就此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

    过了老半晌,牢房那边的人才幽幽叹了一口气,沉声道:“你这罪若是坐实,恐怕是死路一条,皇帝陛下虽然宽仁,但是军盐可不比私制私盐,关乎大唐军制,你这只‘白鸭’,怕是难逃一死。”

    “白鸭”陆绩是知道的,在古代这种司法不透明、讯息不通畅的体系下,有钱、有权、有势的大户人家里遇有人命官司时,就会用钱甚至是掳人这种方式找其他人来替真正的凶手抵罪,俗称宰白鸭。

    只是陆绩没有想到,竟然有一天,自己也成了人家案板上的白鸭。

    “白鸭。”陆绩靠着墙壁有些发愣,片刻后似乎想明白了些什么,又皱眉道:“这么说,这个盐矿里真的有人在贩卖军盐,周宪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找我抵罪?”

    暗处的那个声音并没有直接回答陆绩的问题,而是干笑了几声,叹息道:“盐啊盐,区区伏牛山一个小小的盐矿,就不知道坑害了多少人,唉,自古都是贵人作孽,草民遭殃,就算是这大唐盛世,黑暗的地方也不见得少,要抱怨就抱怨这世道吧,不瞒你说,我也是只白鸭……”

第二十五章 八方营救() 
“什么?”陆绩愕然,这下他是真的犯起了好奇心,问道:“你也是遭人陷害?”

    那人沉默了片刻,这才缓缓道:“没人陷害我,我是主动替人顶罪的。”

    “主动替人顶罪?你刚才不还说‘兵当久了,就想活着’嘛,看来我们书生爱说大话,你们武人却是口是心非呀。”陆绩苦笑道。

    那边的人又是重重一声叹息,便不说话了。

    陆绩靠在矿洞的石壁上有些出神,他现在倒是很想说话,因为只要一静下来,脑袋里就会出现很多自己不想去想的事情,抿了抿嘴唇,他还是张口道:“说说你的事吧,我不信你关在这矿洞里两三年心里就一点儿苦水都没有,反正照你所说我也活不了多久,听听倒也无妨吧。”

    寂静了半晌,那边的人才长吁了一口气,声音略带苦涩道:“盐,都是因为盐,我原是济州东阿人,十七岁便参了军,在李靖将军麾下效力,十几年战功下来,便被分配到了这营团做校尉,我们的任务便是镇守这座盐矿,你要知道,海盐难入,军中缺盐,若不进盐,则全身浮肿,这种情况在我大唐西军中屡见不鲜,我在军中多年,深知盐的重要性,从来不敢懈怠,可是前几年,盐矿里官盐频频外泄,产量降了两成不止,这件事牵连了我一大批袍泽,我身为校尉,本就罪责难逃,就索性担了全部的罪,这么多年的战功为我免去了一条死罪,只能被关在这里将牢底坐穿了……”

    陆绩摇了摇头,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个人,有几分义气,也有几分傻气,看他现在待的这个环境,被他顶罪的那些个袍泽,恐怕也没怎么记他的好。

    陆绩思忖了一会儿,这才出声问道:“那私贩军盐的人是周宪吗?”

    “或许是吧,也或许不是,我已身陷囹圄,是与不是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无父无母,无妻无子,于这世间早已无所牵挂了。”那人浑不在意道。

    盐,盐啊……

    陆绩想着想着,眼睛一亮,突然做起了身子,一个保命的法子在他心里渐渐成了型。

    …………

    天色已暗,寒风骤起。

    天策馆内院的大厅当中却是烛火通明,气氛严肃,该来的不该来的人几乎都在这儿了,郭嬷嬷端坐在主座之上,眉头紧锁,脸色深沉,堂下众人也是各不言语,一片寂静。

    “马涛,你真的亲耳听到,那人亲口承认是在诬陷陆公子?”郭嬷嬷厉声问道。

    涛子站在堂下可劲儿点头,肯定道:“那个叫周宪的军官亲口承认了,我就一直蹲在矮丛里,听得一清二楚,他们把陆大哥绑起来带走之后,我就赶紧回西石村借了马赶回来。”

    “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们眼里可还有王法!我大唐怎会有如此鼹鼠!”孙百年拂袖怒道。

    涛子眼圈一红,鼻子也跟着酸了起来,哽咽道:“陆大哥……多亏陆大哥反应快,把我推进了矮丛中,要不然我恐怕也会被那群恶人给抓了,嬷嬷、师父,你们一定要想办法救救陆大哥呀。”

    “哭个甚。”刘义春怒斥了徒弟一声,借着又道:“陆公子蒙冤受屈,我们还能不管不成?你赶紧给我想想,陆公子可还有套出其他的事情?那都是说给你听的,别漏掉一个字。”

    涛子强忍住眼泪,哭丧着一张脸,想了片刻这才道:“师父,没有了,那恶人一上来就跟认识陆大哥一般,讽刺说陆公子没了之前在百花坊的威风,他们没说几句话,就把陆大哥带走了。”

    “等等、等等。”刘义春一摆手,捏着胡子道:“百花坊?陆绩?难道陆公子就是那日在百花坊巧诗妙对的人?我之前看陆公子温文儒雅,不似寻花问柳之人,只当是同名同姓,从没问过此事。”

    “若真是如此,事情就清楚了。”郭嬷嬷拄着拐杖站了起来冷声道。

    力挫长孙孝政,“男儿何不带吴钩”的真正作者,三联绝令螃蟹咏扬名,近日里洛阳城传得沸沸扬扬,几乎每个人都有所耳闻,不过陆绩平日里待人温和,又从未展现过自己的文采,让天策馆里的每一个人都很难将平易近人的陆绩和那个意气风发的书生联系在一起。

    “嬷嬷。”就在众人讨论之际,大堂外突然传来了一声急促地童声,小桃子急急忙忙的跑进了大堂,脸上布满了着急的神情,刚一进门,她就拉住了郭嬷嬷地手臂道:“嬷嬷,我听说怪人被抓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呀,嬷嬷你快想想办法救救他。”

    郭嬷嬷狠狠瞪了一眼气喘吁吁跟着跑进来的屏儿,这才轻轻拍着小桃子后背,安抚道:“二小姐,你千万别着急,若是心悸病再犯了,我们还要分神照顾你,你放心好了,我们会想办法救陆公子的。”

    刘义春沉思了片刻,捏着胡子道:“嬷嬷,天策馆和很多达官贵人交往颇深,有些面子,您看以天策馆的名义和这些达官贵人通通气,让他们和长孙家说道说道,放陆公子一马如何?”

    “哼,岂可如此!陆公子既然是蒙冤受屈,为何反倒还要登门求人!既然没有做亏心事,我们就和他们堂上对质,此事疑点重重漏洞百出,一查便清楚了,为何要助长这种歪风邪气!”孙百年怒斥道。

    刘义春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的这位老搭档已经三十多岁了,却依然有些天真。

    郭嬷嬷拿拐杖敲了敲地面示意众人安静,沉声道:“刘大夫,天策馆并没有什么面子,这些面子是秦家的面子,是大小姐的面子,如今大小姐身在益州,二小姐才十一岁,他们会卖我老婆子这个面子吗?大小姐此行不知何时归来,太晚太迟了,我们不能等她,只得另寻他法。”

    刘义春点了点头,迟疑了片刻后又道:“我见谭国公府的丘公子倒是来找过陆公子几次,倘若陆公子真是我们猜测的那样,那日便是和丘公子一起去的百花坊,我们不若去找一趟丘公子,若是他肯帮忙,那事情或许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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