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今天,兴冲冲地又一次迈进那座镶着落地玻璃窗的大房子。站在柜台前,专注 精心地挑选着这种浓烈的、娇艳的、象征着爱情的红玫瑰。不为别人,是为自己。
难道不该么?
儿时的日子缺少欢乐。还不完全懂事,父母双亲就离异了。那时我的小脑袋里 还无法弄明白家中的变故,却冒出一个顽固的念头:爸爸妈妈的分开是由于我的缘 故。从此稚嫩的心头便坠上沉甸档的重负。我好胜要强,功课、体育、文娱都不落 在别人后面。我用当时能想到的方式证明着自己的存在,可心底里却总感到比别的 孩子缺少了什么;我唱歌跳舞,我也大声说笑,我还学会吵架、发脾气,我用更活 跃、更激烈、更任性的举动掩饰着自己的不快活;我从小爱美,爱美得会为新买的 连衣裙转不出小喇叭而抹眼泪。那时的我,瘦小屠弱,稀疏的黄头发下有着一个对 小姑娘来说过宽了的大脑门,可大脑门下却没有两个姐姐都有的闪亮的大眼睛。我 觉得自己就像只丑小鸭,茫然无措地望着眼前的世界。那里的色彩好暗淡;我是个 好幻想的孩子,可10岁那年,占据我满脑子的,不是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而是 “死”这个可怕的字眼。那时,“文革”正进行的如火如荼。人们每天都在革命、 在造反。每天都有人被揪出来,被打倒。我家住的机关宿舍大院,一些孩子的父母 成了黑帮,已经离开我们的父亲也在其列。我们自然成了黑帮的狗崽子。孤独害怕 中,就生出了怕妈妈突然死去的恐惧。这种恐惧渐渐地竟像一个恶魔纠缠着我,以 至小小的人却得了一个大人的偏头痛症。那时,妈妈每天回来很晚,在街上等她归 来就成了我每晚必做的功课。天一擦黑,大院门前黑黢黢的街上,就会有一个孤零 零的孩子站在那里,昏黄的路灯把我细瘦的影子投在马路上。形只影单的。如果等 得太久了,就迎着妈妈来的方向,脑子里蹦跳着各种吓人的恐怖场面,揣揣不安地 走出去很远,直到妈妈骑着车的熟悉身影愈来愈近,才长舒一口气… 。那是怎样 的童年呵!
幸好,我爱上了书籍。那时我上学的那所寄宿小学,因培养修正主义苗子的罪 名被砸烂,我们只好辍学在家。院儿里几个有着同样境遇的大孩子,在偷偷传阅那 些成了禁书的世界名著。我跟在他们后面软磨硬泡蹭来一些书看。最初的几本中竟 夹着一套《悲惨世界》。捧着已被翻得很破的大部头书,跳过那么多不认识的黑体 字,我以一个12岁孩子的全部理解力,吃力地读着,竟一次次泪流满面。才知道世 界上还有如此悲惨的人生。还有那般悲天悯人的情怀!从此冉阿让手牵着小女孩儿 坷赛特那高大驼背的身影,还有那位叫雨果的法国的睿智老人,再也未走出我的心 房。
囫囵吞枣般地读着所有能找到的书。我不再那么顾影自怜了,那差一点就要与 这个世界对立起来的心敞亮了许多。我把自己转向身边比我还柔弱无助的人,试着 去理解。去帮助他们。大家喜欢我的善良。但内心深处我依然不快乐。那份几乎与 生俱来的自卑感仍像一片浓密的阴云遮蔽着我心灵的天空。
我的初恋够早的,17岁,下乡插队的时候。他是我的高中同学,一个很出色的 男孩子。在学校他是班长。学习拔尖,知识面广,才气夺人。下乡后他又是我们知 青点儿的头。肯吃苦,样样事情做在前面。他周围总有崇拜他的女同学。可不知从 何时起,他总喜欢和我在一起,我也一样。我们一起卖劲地干很重的活,空余时一 起给老乡扎针治病,一起办大队广播,一起讨论看过的书,后来又常一起结伴外出 办事、一起回城探亲… 。不见面的时候,我们就互相通信,交流着各自的欢乐与 苦恼。他常用那手漂亮的钢笔字,给我抄录些他喜欢的古诗词。“天生我才必有用, 千金散尽还复来… ”从李白的诗句中,我能体味到他对磋跎青春的困惑。
老乡、同学、家人都认为我们在谈恋爱。我们全然不去理会。但说实话,那会 儿我们什么都谈,却独独没有谈情说爱。那是一种很纯洁的,近乎两小无猜的亲密。 后来我们回城都考入了大学。一切在顺理成章地发展着。可当有一天,他的眼睛中 闪着灼热的光芒,向我倾吐那份已久的感情时,我却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慌乱。我 反复地问自己,对他究竟是友谊还是爱情?其实,那用问吗?后来我才明白,那是 我的潜意识中的自卑感跳出来作怪,我不相信自己爱的能力。反正当时我逃跑了, 没有争吵,没有什么第三者,似乎没什么缘由,几年的情谊竟让我在匆匆中断送了。
我们一直役再见面,直到大学快毕业的一天,他偶然听到我正患着肺结核,还 是单身一人时,立刻跑来看我,眼睛中依然闪着当年的光芒,可我再也不敢注视那 双眼睛。后来,他大学毕业,主动要求去了大西北寻找他的事业。再后来,听说他 回北京结婚。这次轮到我去看他。嘴上微笑着向他和他的妻子祝福,眼睛里却不争 气地转动着泪花。幸亏一付大眼镜掩护了我。告别他温暖的小屋,我转身冲进数九 严寒中的大街,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地涌了出来。那天,我徒步走了大半个北京城, 全然不觉凛冽的西北风吹透了棉衣,任凭泪水在面颊上淌出两道小溪。我知道,我 的初恋永远结束了。我告别的是我的青春!
后来我又爱过,爱得刻骨铭心,爱得无怨无悔;我也被爱过,感受到温馨,感 受到真挚。但是每当爱情循着她自己的韵律要奏出美好的乐章时,我就总感到一种 莫名的恐慌。仿佛总有一个声音趴在耳边说:好东西不属于你,你不能得到它… 。 于是,爱我的我逃避,我爱的不敢去追求。内心渴望靠在一个宽阔的臂膀里歇息片 刻,结果却常常独自奋战,朋友们都说我女人昧儿十足,我私下里却惶恐地想,能 否胜任为人妻,为人母?幸福一次次擦肩而过,我总也跳不出那无端而来的原罪意 识的怪圈!
一个人不爱自己,怎么能健康地去爱别人?自愿退出生活的竞技场,又如何活 出亮丽多彩的人生?
我想,我属于那种天性敏感但却晚熟的人。我的成长注定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 代价。好在生命却并非不变的循回。当走过了人生的风风雨雨,品尝了生活的酸甜 苦辣,当已过了而立之年,同龄的伙伴们早已做了母亲时,我才欣喜地发现,自己 开始成熟了。
成熟就是不再苛求自己精疲力竭地去接近什么完美,成熟就是让自己快乐。可 爱,活出一份情趣;成熟就是承认生活的艰辛却不再抱怨,随遇而安但并不冷漠麻 木;成熟就是从容淡泊却并非不思进取。宽容旷达而绝不黑白不分… 。成熟了, 该多么好。
今天,生命的日历又翻过一页,我早已不再年轻,却依旧孑然一身。但我快乐, 充满自信,为什么不呢?
我爱自己的事业,当身边的同事纷纷调离大学,重新寻找自身的价值时,我依 然朝气蓬勃地站在讲台上,面对喜欢听我课的学生讲述着我心爱的文学,尽管有时 也觉得有点唐吉珂德与风车作战的味道;我爱在夜间人静时偎在床头的台灯下读我 爱读的书,也爱坐在写字台前通宵达旦地写着我爱写的书;我爱在暖融融的屋子里 与友人聊天,也爱去郊外青山绿水间与大自然交流;我爱去健身房伴着欢快的音乐 与一大屋子20出头的女孩儿一起跳个大汗淋漓,也爱在夜幕笼罩中柔黄的路灯下独 自散步;我真诚地爱着我的亲人。朋友,也被他们真诚地爱着;我爱生活,我爱这 个世界!
售货员小姐笑吟吟地把一大束用粉丝带系好的红玫瑰递给我。我小心翼翼捧着 它们走出花店。天更阴了,我脸上的微笑更加粲然。感谢生活:让我仍然保留着一 份对美的敏感;让我的胸膛中依旧跳动着一颗年轻的心。我用这颗心对自己说:不 管你的前面是什么,你都要理解这个世界,也更要珍视生命;奉献自己,也享受人 生!
窗外,终于渐渐沥沥下起雨来;窗内,朋友们相聚兴致正浓。在屋子里最显眼 的地方,那束红玫瑰像团火燃烧着。
第22章 人间自是有情痴
我痴迷于有妻室且大我十六岁的他,可连作长久情人都不能够;那段经历只留下几篇日记,成为不能回味的章节我们的约会,恰当地说法应该叫幽会。两个人像作贼一样,时时提心吊胆,生怕遇见熟人,又时时警醒着如果遇上了熟人,我该怎么说,怎么做,该有什么样的表情。一颗心分成好几份,杞人忧天似的思虑过多。既然我们都把心放在了这些不得不提防的小事上,当我们真正安静地坐在一起时,却又生出咫尺天涯的感觉。昨夜;辗转间想告诉他的话到了嘴边。
又觉得索然,而他也满腔心事欲语还休的样子。我真觉得,在他心灵深处,我仅仅是一个徘徊在他门前的路人。也许对他而言,这偶然的恋爱可以暂时安慰他的孤独。
X月X日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我曾经告诉过他,一个人的生活始终是残缺的,就好像两条腿走路人才会平衡 一样。人生一个过程而已。自己以前一直追求完美,对己对人一样苛求,往往本末 倒置,该珍惜的不珍惜,该放弃的不放弃。
人活着实在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多少事自己奈何不得,所以想趁自己能把握 点什么的时候好好把握自己。悲也罢,喜也罢,都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
我认了。
X月XX日
我们的约会,恰当他说法应该叫幽会。两个人像作贼一样,时时提心吊胆,生 怕遇见熟人,又时时警醒着如果遇上了熟人,我该怎么说,怎么做,该有什么样的 表情。一颗心分成好几份,杞人忧天似的思虑过多。既然我们都把心放在了这些不 得不提防的小事上,当我们真正安静地坐在一起时,却又生出咫尺天涯的感觉。昨 夜;辗转间想告诉他的话到了嘴边,又觉得索然。而他也满腹心事欲语还休的样子。 我真觉得,在他心灵深处,我仅仅是一个徘徊在他门前的路人。也许对他而言,这 偶然的恋爱可以暂时安慰他的孤独。我就像鸡肋吧,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也许他不 想再纠缠于这种无谓的爱情之中,夹在爱人与情人之间,夹在理智与感情之间,夹 在得到与失去的权衡之间,苦苦挣扎。一睁开眼,就看到他贤惠温柔而又性冷淡的 妻子,一闭上眼,就想到他疯狂如火而又浪漫的情人。而无论睁着眼睛还是闭上眼 睛,都忧心忡忡地想到我们3人之外,是时刻准备着铺天盖地而来的流言。
他会为我放弃他的妻子和孩子吗?他会为我放弃他稳定平静的生活,如日中天 的事业吗?他会为我放弃倍受尊敬的地位而情愿背上不仁不义的恶名吗?一个40岁 的男人不再是冲动热情的男孩子了。得与失不言自明!
这难得的偷期密约,是我渴望一月之久的。而今天,而此刻,当柔和的灯光将 我们轻轻拥绕之际,我的心却深深悲凉起来。他的每一触摸,都让我潜意识中的什 么东西僵硬起来,去反抗他的意志。性是罪恶而又丑恶的吧,像动物一样的欲望一 下子就降低了我们的品味,而我为什么又厌恶又想和他在一起呢?泪水不知不觉地 流了下来。他诧异地望着我,动作也停了下来。他只是紧紧地拥着我,拥着我。可 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