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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恋排行榜-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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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的音乐,他宁可带着新货来上工——朋友给的卡带、邮购的盗版货——也不愿浪费时间重复听同样的东西两遍(“狄克,要不要去酒吧吃午餐?”巴瑞或我每星期都会问他几次,他总会忧愁地望着他的一小堆卡带,叹口气说:“我很想去,不过我还有这堆要听完。”)

“早安,理查。”

他紧张兮兮笨手笨脚地要拿下他的巨型耳机,结果一边卡住耳朵,另一边落在他的眼睛上。

“噢,嗨。嗨,洛。”

“抱歉我迟到了。”

“不,没关系。”

“周末还好吗?”

我打开门锁,他则七手八脚地找他的东西。

“还可以,不坏。我在卡姆登找到‘甘草夹心糖’(Liquorice fits)的第一张专辑。这张叫《青春遗嘱》(Testament of Youth),国内从来没发行过,只有日本进口版。”

“太好了。”我完全不知道他在鬼扯些什么。

“我帮你录一卷卡带。”

“谢了。”

“因为你说你喜欢他们的第二张专辑,《流行文化、女孩及其他》(Pop,Girls,Etc),封面有Hattie Jacques的那张。不过你没看到封面,你只有我录给你的卡带。”

我确定他录了一卷“甘草夹心糖”的专辑给我,我也确定我说我喜欢。我的公寓里到处都是狄克录给我的卡带,大多数我听都没听、

“你怎么样?你的周末如何?好?不好?”

我无法想像如果我告诉狄克有关我的周末的事,我们会有什么样的对话。如果我说萝拉离开我的话,他大概会崩溃并化为尘土。狄克不大热中这种事。事实上,假使我要告白任何一点有关私人的事的话——譬如说我有一个母亲一个父亲,或是我年轻一点时曾上过学——我想他只会脸红、结巴,然后问我有没有听过“柠檬头演唱组”(Lemonheads)的新专辑。

“两者中间,有好有坏。”

他点点头,这显然是正确答案。

店里闻起来有一股陈年烟味、湿气和塑胶防尘套的气味,狭窄又昏暗、脏乱又拥挤。一方面是因为这是我要的——唱片行看起来就该这样,只有菲尔·柯林斯(Phil Collins)的歌迷才会去那种看起来干净健康得像郊区购物中心的地方,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我提不起精神清理或重新装潢。两边各有一个陈列架,橱窗里面还有两三个,CD跟卡带在墙上的玻璃柜中。大小差不多就这样,差不多刚刚好,在我们没有任何客人的情况下,大部分的时候大小差不多刚好。后面的储藏室比前面的店面稍大,但我们其实没什么存货,只有几堆没人想花时间标价的二手唱片,所以储藏室大多时候拿来混水摸鱼。我对这个地方厌倦到了极点,老实说。我怕总有一天我会抓狂,把猫王艾尔维斯(Elvis Costello)的模型从天花板扯下来,将“乡村艺人(男)A—K”的架子丢到街上去,然后到维京多媒体大卖场(Virgin Megastore)去工作,再也不要回来。

第二部分
 我们在门口拥抱(3)

狄克放下张唱片,西岸迷幻的东西,帮我们俩泡咖啡,我则查看邮件。然后我们喝咖啡,接着他试着把一些唱片塞进挤到要爆的陈列架,我则打包一些邮购的货。然后我做一下《卫报》上的填字游戏,他读一些美国进口的摇滚杂志,然后轮到他做《卫报》上的填字游戏,我读美国进口杂志。不知不觉间,就轮到我来泡咖啡。

十一点半左右,一个叫强尼的爱尔兰酒鬼跌跌撞撞地闯进来。他大概每星期来我们这儿三次,他的光顾已经成为一种编排好的例行公事,我们两个都无意更动。在这个充满敌意与不可知的世界,我们仰赖彼此提供一些可以相互依靠的东西。

“强尼,滚出去。”我对他说。

他说:“怎么?我的钱你看不上眼?”

“你根本身无分文,我们也没有你要买的东西。”

这是他的提示:开始时来上一段唐娜(Dana)的“万事万物”(All Kinds of Everything)的狂热演出;而那是我的提示:从柜台后出来将他引回到门口;这是他的提示:向陈列架扑身过去;接着则是我的提示:用一手打开门,另一手松掉他紧抓在架上的手,然后将他扫地出门。我们几年前发展出这套动作,已经演练得滚瓜烂热了。

强尼是我们午餐前惟一的客人。这实在不是有雄心大志的人会想做的工作。

巴瑞一直到午餐后才现身,这没什么稀奇的。狄克和巴瑞都是受雇做兼职的工作,每个人三天。不过在我雇用他们不久后,他们俩就天天来报到,连星期六也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假使他们真的没地方混也没别的事干,我不想,你知道的,点明这一点,以免引发某种心灵危机——所以我给他们加了点钱,然后不动声色。巴瑞将加薪解读为缩减工时的暗示,所以我就不再给他加钱。这是四年前的事,而他也没说过一句话。

他进店门时哼着一段“冲击”演唱组(The Clash)的音乐。事实上,“哼”是不正确的字眼,他发出那种所有小男生都会的吉他噪音,你得把嘴唇往外推,咬紧牙齿,然后发出“哒哒哒”的声音。巴瑞已经三十三岁了。

“兄弟们,好吗?嘿,狄克,这是什么音乐,老兄?臭死了。”他捏住鼻子做了个鬼脸“呕……”

巴瑞常欺负狄克,到了只要巴瑞在店里,狄克几乎一语不发的地步。我只在巴瑞真的做得太过火时才介入。所以我看着狄克将手伸向柜台上方架子上的音响,关掉卡带。

“他妈的谢啦。狄克,你像小孩子一样,得随时有人盯着。不过我不知道干嘛得由我来管这档事。洛,你没注意到他放什么鬼吗?你装死啊,老兄?”

他拉开话匣就讲个没完没了,讲的十有八九都是些胡说八道。他常常谈论音乐,但也常常谈论书籍'泰瑞·普拉希特(Terry Pratchett)和任何有关怪兽、星球之类的'、电影,还有女人。《流行文化、女孩及其他》还算是“甘草夹心糖”乐队的专辑名称,而他的谈话只不过是排行榜。如果他看了一部好电影,他不会去形容电影的情节,或是他的感想,而是这部电影在他本年度最佳影片排行、有史以来最佳影片排行、十年来最佳影片排行中的名次——他用前十名和前五名来思考和发言,结果狄克与我也变成这样。而且他老是会要我们列出排行榜。“好了,各位。达斯汀·霍夫曼的前五名电影。”或是吉他独奏,或是盲眼乐手灌录的唱片,或盖瑞与西尔维娅·安德森(Gerry and Sylvia Anderson)制作的影集'“狄克,我不敢相信你把《不死红上尉》(Captain Scarlet)列为第一名,他是不死之身耶!那还有什么好玩的?”',或罐装的甜食(“如果你们两个没有人把双色糖列在前五名的话,我现在就辞职。”)

巴瑞把手伸进他的皮夹克口袋,拿出一卷卡带放进机器中,把音量扭到最大。不出几秒,整间店就随着“卡翠娜及摇摆”(Katrina and the Waves)的Walking On Sunshine(漫步阳光中)曲中的贝斯而颤动。现在是二月,天气又冷又湿,萝拉走了。我不想听到“漫步阳光中”,这不符合我现在的心情。

第二部分
 我们在门口拥抱(4)

“把音乐关掉,巴瑞。”我必须要用喊的,像个狂风巨浪中的救生艇船长。

“没办法再更大声了。”

“我不是叫你‘开大’,你这蠢蛋,我叫你‘关掉’。”

他大笑,然后往储藏室走,大声唱着喇叭伴奏,“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我自己过去关掉,巴瑞回到店面来。

“你做什么?”

“我不想听‘漫步阳光中’!”

“那是我的新卡带,我的周一早晨卡带,我昨晚特地录的。”

“是吗?现在是他妈的星期一下午了,你该早点起床的。”

“你今天早上就会让我放这音乐,是吗?”

“不会,但至少我现在有了借口。”

“你难道不要一点振奋人心的东西?为你可悲的中年老骨头带来一点温暖?”

“不要。”

“那你不爽的时候要听什么?”

“我不晓得,不过总之,绝不是‘漫步阳光中’。”

“好,我跳过这首。”

“下一首是什么?”

“Little Latin Lupe Lu。”

“Mitch Ryder and the Detroit Wheels唱的?”狄克问。

“不对,是‘正义兄弟’(The Righteous Brothers)。”你可以听出巴瑞声音中自我防卫的意味,他显然没听过Mitch Ryder的版本。

“噢,这样啊。算了。”狄克永远也不会大胆到敢告诉巴瑞他搞混了,但是这个暗示够清楚了。

“怎么着?”巴瑞怒气冲冲地说。

“没事……”

“不,说啊。‘正义兄弟’有什么不对的?”

“没有,我只是比较喜欢另一个版本。”狄克有气无力地说。

“屁话。”

我说:“表明喜好怎么会是屁话?”

“如果这个喜好有误的话,那就是屁话。”

狄克耸耸肩微笑。

“怎么着?怎么着?那种自以为是的笑是什么意思?”

“巴瑞,别惹他,这不重要,反正我们不听他妈的Little Latin Lupe Lu,所以别吵了。”

“这个店什么时候变成法西斯专制了?”

“从你把那卷烂卡带带来以后。”

“我只不过想振奋大家的精神,仅此而已。真是抱歉了。尽管去放那些悲惨的鬼音乐好了,我才懒得管。”

“我也不要什么悲惨的鬼音乐,我只要能让我听而不闻的音乐。”

“好极了。这就是在唱片行工作的乐趣,是吗?放一些你不想听的音乐?我以为这卷卡带可以变成,你知道,一个话题。我本来要叫你们列出,在湿气凝重的周一早晨放的前五名专辑排行榜,你现在把这全糟蹋了。”

“我们下星期一再做。”

“那有什么用?”

如此这般、没完没了,也许我下半辈子的工作生涯都会是这样。

第二部分
 心肝,是我

2

我本来还担心今天晚上回到公寓会是怎么的光景,不过没事:今早起就有的那种不可靠的身心舒畅感还跟着我。而且,无论如何,不会一直都这样,到处都有她的东西。她很快会来把东西清掉,然后空气中弥漫着玛丽皇后号船难般的气味——床头柜上读到一半的朱利安·伯恩斯(Juilan Barnes)平装本,及脏衣篮中的内裤——都会消逝(当我开始我的同居生涯之初,女人的内裤对我来说真是叫人失望透顶。我还没从发现她们的行径竟跟我们臭男人一样的惊骇中复原:她们把最好的内裤留到她们知道要跟别人上床的那晚。当你跟一个女人住在一起,那些褪了色、缩了水、花花绿绿的马莎百货零头布,就突然出现在家里各处的暖炉上。你的小男生色情梦以为长大成人代表被香艳刺激的性感内衣所围绕直到永远感谢主……那些梦已然灰飞烟灭。

我把昨夜创伤的证据清理掉——沙发上多的棉被,揉成一团一团的面纸,咖啡杯中的烟蒂,浮在看上去冰冷油腻的渣滓里。然后放上披头士,接着当我听完《艾比路》和《左轮手枪》(Revolver)的前几首歌,我开了一瓶萝拉上星期带回家的白酒,坐下来看我录的《溪畔》(Brookside)精选重播。

跟所有的修女到最后都同时来月经一样,萝拉的妈跟我妈后来神奇地将她们每周的电话问候同步化。我的先响了。[ ·电子书下载乐园—Www。Qisuu。Com]

“喂,心肝,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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