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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笙很快的抬起头,几近枯瘦的手腕抓紧了我的肩膀,他的眼睛中闪着黑玉的光泽。
“我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
我抓紧了季笙的手腕,眼睛看向季笙,“季笙,你怎么……”没杀死我?
季笙抿紧了嫣红的嘴角,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我,他沉默了很久。
我张了张嘴,深吸一口气,还是问了一遍,“为什么?”
季笙顿了一下,眼睛看着我,一字一顿的说,“我,心,疼。”
我咬紧了牙关,双手抓紧了季笙的袖子,“季笙,离上次我回来,有多长时间了?”
“半个月。”
我说,“季笙,这半个月,他又对你做了什么?”
“忘了。”
“忘了?季笙,你不是想让我心疼吗?这样好的一个机会你怎么可以说忘了?他又伤你了对不对,在哪,让我看看吧。”我伸出手去扯季笙的领口。
季笙一只手制止了我,他的表情忽然变得生硬,声音干涩暗哑,“你怎么不怪我。”
我垂下眼帘,手还拉着季笙的领子,我的声音很轻,“为什么要怪你,我一直希望能死在你手上,你只是在满足我的愿望。我为什么要怪你呢。”
“因为我自私。”季笙的嘴角艰难的挑了起来,“那个时候我只想把这个束缚你的身体毁掉,我杀了你,自己也不会独活,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以灵魂的方式,永远在一起……我不能容忍别人伤害你,可是我自己更是无法下手……”季笙的喉结深刻的起伏,“我看到你明明痛苦却忍着不挣扎的样子,我就想着,不行,我下不了手,还是下不了手,你就像我身体的一部分,就像一个人没有办法用双手掐断自己的脖子,我怎么可能让你在我手上失去呼吸,做不到,还是做不到……后来我根本就不能看到你脖子上的伤痕,每次看到我都会想起那一天,然后就是抽心挖骨的剧痛,我不能承认曾经有一天我的双手以‘杀’为目的停留在你的脖颈上,你看,我是多么一个冷血的人,我为了自己的私欲就要断送你的性命,你确定你不要恨我吗。”
我摇了摇头,声音很平静,“季笙,我不恨你,真的不恨你,我爱你都爱不够……只是……那个时候我真的难受的厉害……我只想着,快点结束吧,为什么我还在呼吸……”
季笙的手抓紧我的手腕,“不,不要说了,小家伙……不要说……”
我停止了,我想,他真的难受的厉害了。
我看到他白色衬衫下的身躯消瘦很多很多,我伸出手抱他。
我将脸埋进季笙的臂弯,声音闷闷的,“季笙,不要再让我看到你这么瘦了……我好难过。”
季笙的手抚摸我的头,一下又一下。
我感到了他的温柔小心和爱怜。我无法再发出声音了,我怕自己哽咽。
我还没有说出口的是我有一个预感。
说不上来的感觉。这具身体寄存了两个灵魂几乎已经要到极限了,过不了多久,有一个灵魂会离开。
我和季禾,到底谁会留下呢。
肯定是他吧,我有些绝望地想着。
除非他自己愿意离开。
可是他毕竟那么恨着季笙,怎么会在没折磨够季笙之前离开。
到底为什么呢。那样深入骨髓的恨意。
季笙曾经说也许是因为季禾小的时候他的疏远和冷漠。
可是,他忘了,季禾重新回到这具身体里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季笙,“我母亲在哪里?”
季禾深爱着他的母亲,这也许是他无聊寂寞的童年里唯一的温暖了。
可是,季禾的母亲却在季禾走失的日子里悄悄的死去。
因此,我想着,季禾恨季笙,大概还以为他母亲的死是季笙的过错。
所以才要一刀一刀还到季笙身上来。
占领这具身体,然后让季笙尝尝失去珍贵的人的痛苦。
季禾,无论如何,还是一个可怜的小孩。
在我还能控制这具身体的极其短暂的时间里,我拿来了纸和笔。
我想,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完成的时候我把信纸折成了蝴蝶的形状。
曾经还是夏浅的时候我怀着深爱着的小宝宝,卫清握着我的手,一点一点极其耐心的教我折蝴蝶。
他说,孩子以后会像蝴蝶一样。
像蝴蝶一样,自由,并且快乐。
季禾,如今,我把这种还算温暖的希冀转达给你。
这是来自天堂的祝福。
血祭
{四十四}未果
我能控制这具身体的时间越来越短暂。
我没办法知道季禾控制这具身体的时间里他对季笙做了什么。
季笙再也不肯告诉我。
可能他也感到了什么,当我清醒的时候,他注视我的目光越来越依恋。
我无法想出更合适的词来形容,真的是,越来越浓烈的,依恋。
从某个层面上来讲,我很明白,季笙的精神更像一个小孩子,我是他唯一的支撑点。
那如果,这个世界上,再也没了我,我的季笙,会不会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这是我最深最深的恐惧,如果那样,我宁可,他死。
那样毫无意义的活着只能比死更痛苦,惶惶不可终日,明明迫切希望结束的东西却异常的拖拉,生命成了毫无意义的念咒,逐字逐句的念过只能换来浑浑噩噩的疼痛与烦躁……
季笙,你该,怎么办呢。
最后几天我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
有时候只是张开眼睛看一看季笙就闭上。
季禾占领这具身体的意志已经越来越强烈,他毕竟是这具身体最原始的主人,我这种从某个层面上来讲我这种已经是孤魂野鬼的人根本就不存在和他抢身体的资格。
最后一次清醒的时候季笙站在我身后。
我自己还恍恍惚惚的。
我也不知道这具身体前一刻在干什么,我前面有一张很大的写字台,我手里还拿着笔,前面有一张空白着的信纸。跟我写信用的信纸是一样的。
季禾是要干什么吗。
整个房间都是极其陌生的,这不是季家,这是哪呢。
我扭头的时候看到了季笙,他看着我,眼神空洞而黯淡。
我想着,那片海,怎么可以褪色。
我看着季笙笑起来。
我说,季笙,下次再让我看到你瘦成这种排骨的样子,我可会真嫌你丑不要你了。
其实我心里想着,怎么会呢,我的季笙永远都是那么好看,好看的晃人眼睛呢。
我看到季笙的表情从茫然变到哀伤,他的手很用力的伸过来。
我看着季笙,想笑着再对他一句,傻瓜,开玩笑呢。
可是我却看到了世界的倾斜。
我看到了花瓶碎在我耳边,锐利的碎屑划过了耳垂,凉凉的。
我眯着眼睛想,我原来已经躺在地上了么。
是我支持不住了?
然后我看到季笙扑到我身上。周围的家具都剧烈的震动起来。
在根本没意识到周围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我听到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还能发出这样尖锐的声音。
我看到一个青色巨大的瓷瓶从柜台上砸下来。
那下面,我的季笙。
紧紧护住我的季笙。
季笙,为什么要抱的这样紧,我怎么推都推不动。
你还担心我出事么,没了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然后我的记忆里出现了一场盛大的血祭。
妖冶的,浓烈的,张狂着盛开着的。红。
那样的深刻,以至于,到后来,空白的记忆再也无法拾起的时候我还是记得曾经有一片深刻浓郁的红色,曾经,那样绝望的,盛开在我的视觉里。
{四十五}
做了一个梦。
很短的梦。
好像是感冒了,坐在床上捂着被子,呼吸艰难的厉害。
应该还有一点发烧,整个人朦朦胧胧的。
后来有很多人给我递来灰灰白白的药片,我看一眼就把他们晾在一边。
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知道自己在等一个人过来。
也不知道等的是谁,反正我知道他来了我的病就好了。
反正他给的药片我才吃。
人们就都过来拉我的手臂,他们说,他不会来了,小少爷,你快吃这些吧。
我用被子捂住头,嘴里不停地说着,不行不行,我就要等他。
然后人们好像就都生气了的样子,忽然之间全都不见了。
我难受的发起抖来,不停地想着,那个人怎么还不来,怎么还不来呀。
反正到了最后那个人也没有来,我躺在床上摸自己的心脏。
原来已经停止了啊。我想。
然后我摸自己的脸,我发现自己瞬间苍老。
我微笑了一下喃喃自语,“原来,我可以等一个人,等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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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的夜晚已经很冷了。
我穿着很厚的防寒服,摇晃在车里。
深吸一口气,更深的躺进高背座椅里,微微侧过头,很多浮光掠影很快的从我眼角划过去。
车子停下来的时候我很慢的站起来。
少女很快的迎上来将手中很厚的毛围领围在我在我身上。
我很快的笑了一下,她把我的手笼进温暖的手套里。
“冷吗?”
我笑着摇摇头,女孩拉着我的手说,“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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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前我从梦里醒过来的时候我正躺在公园的长椅上。
那个时候我疲惫的厉害,身上布满了小伤口。
我坐起身来翻了翻口袋。
没有钱。有一封叠的很工整的信。
很像小孩子的字迹。上面写着——
“你得信我看了,我从不知道我妈妈和他以前的这些事情,原来是这样。
那既然是这样,我放过你们。不过,他以前对妈妈不好,我也要惩罚他。怎么惩罚他呢?那,我就封存你的记忆好了。我让他找不到你,即使他找到你,你也不会认识他,他会很痛苦,这就算惩罚了吧。
我的身体就送给你用吧。
那么,再见,我去找妈妈了。”
重新折好,放回口袋。
莫名其妙的信。
我从长椅上站起来,四周望了望。
正是傍晚时分,阳光很温柔,很安静。
我向前走了两步后就停下来,我想着,怎么办好呢。
不知道自己是谁,为什么在这里,更重要的是没有钱。
去哪,今天晚上。
后来我想起这件事的时候,我就想着,大概是命运吧。
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总会有人出现。
可他们都不是挥着翅膀的天使。
是我生命中最大的劫难。
有一双手从后面搭住我的肩膀。
我扭过头去,看到一双红通通的眼睛。
是一个大约二十五六的女孩子。温柔的让人心疼的样子。
我想着,这个人一定认识我吧。
我正酝酿着怎么开口的时候,那个人开口了。
她说,“一会儿要下雪了,别在这躺着了。”
我说,“我没有地方可以去,我不记得自己的家在哪,你认识我吗?”
那个女孩子摇头。
我垂下眼帘,用了很委屈的声音,“您能帮帮我吗,我好像出了什么事情,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不知道今天晚上能住在哪里……”
女孩子很快的点头,然后很自然的拉起我的手。
我跟着她,在渐渐低垂下来的黑暗中,一步一步。
为什么那么容易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