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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派出的伏兵回来,好聚合更大的力量,一举击败己方的抵抗。
此时天光已经亮了起来,但雾气依旧未散。这对于人数处于绝对劣势的铁木真一方而言,是非常有利的。
迷雾中,博儿术忽然喊了一声:
“他们是蔑儿乞惕人!”
这时,铁木真才明白,原来对手不是泰亦赤兀惕人,而是生活在草原中北部,背靠贝加尔湖的半森林半游牧民族蔑儿乞惕。他心头大震,蔑儿乞惕这个多年来折磨着他的名字,再度以实体的方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而且是这样毫无征兆得倏然出现。
“他们是来报复当年父亲抢来母亲的仇!”
铁木真立刻对这次突然袭击下了定论。只有这些与克烈亦惕人有旧仇的人才不会害怕脱斡邻勒汗的保护誓言,而敢于对自己发动进攻。
正想之间,营地的东南方向和西南方向同时射来了一片密集的箭羽,而正面敌人的箭簇也越来越密集了。别勒古台不小心在左肩头上着了一箭,却咬牙忍住没叫出声儿来。但是铁木真也立刻判断到,这是敌人要发起总攻的信号了。再逗留下去,不但无济于事,反而会有被敌人包围的可能。他当即命令撤退。博儿术当先开路,合撒儿保护着受伤的别勒古台中间跟进,铁木真亲自在断后,八个人且战且走,向北去追大部队。
出了栅栏,铁木真举目四顾,见没有女眷们的影子,却也没看到地上有尸体,猜想是者勒蔑保护着他们业已去远。
这时,合撒儿大喊一声:“大哥小心!”
铁木真不及细想,凭本能向斜侧里带马奔行,只听耳后金风响动,回首一看,适才自己立马的地面上,正有十几支羽箭落下。若非合撒儿眼神好,反应快,自己早就成了刺猬。很快,杂沓而迅捷的马蹄声传来,敌人的追兵正从左右两个方向包抄而来,立时将他们这一小队人都冲散了。
单说铁木真,此时已经顾不得许多了,只有催促坐骑加速,顺着草原向北而去。胯下的银合马似知道主人正身陷危局,卖命的狂奔不止。一路上,铁木真的耳畔除了劲急的风声之外就是敌人的喊叫声。他盘算着路程,在绕过一片树林后,忽然圈转了马头,向另一个方向急奔。果然,他借助树林挡住追兵的视线,然后突然变向的行动确实出乎敌人的预料之外,很快听不到人声。当他登上不儿罕山麓的一处坡后,才勒住了坐骑,凝神向山下观望着。
此时,太阳已经升了起来,金色的阳光将雾气渐渐驱退,视线已渐渐清晰了起来。铁木真这才定下心来,借着微弱的晨光搜寻着自己的兄弟和部下。很快,他便看到两个黄豆粒儿般大小的身影正分别沿着左侧山梁纵马飞奔,很快便可以辨认出他们正是合撒儿保护着受伤的别勒古台。再向右边看时,一条山沟里闪出了合赤温与帖木格的身影。他们大约也发现了铁木真,便朝着这个方向跑来。惟独没有看到博儿术与沈白、赤老温这两兄弟。这令他很担心。不过,很快的,这个担心就解除了。山脚下的斜坡上传来了一阵骚动,却是他们三个正在用弓箭阻击试图登山的二、三十个蔑儿乞惕追兵。
铁木真说声“不好”,便飞马奔向那里。半路上正好和合赤温和帖木格汇合在一处。铁木真觉得这样冲下去不是办法,就带着两兄弟下马去砍了些树枝绑在马尾上,这才继续冲锋。那些树枝被马拖曳着,荡起了大量的烟尘,使得山下的追兵大吃一惊,以为山上有重兵埋伏,连忙虚放数箭,掉头撤退了下去。
博儿术等人也不敢追赶,回过头来奔向铁木真。他们六个汇合在一起,便继续向山上跑去,不多时又追上了合撒儿他们。他们绕着山环四处寻找母亲等人的踪迹,直至天将傍晚,才与者勒蔑带领的大队人马碰了面。
者勒蔑一看到铁木真他们,立即开口问道:
“见到孛儿帖了吗?”
“孛儿帖?没有。你们走散了?”铁木真反问。
“糟糕!”者勒蔑懊悔得将马鞭丢在地上,然后跪了下来道,“铁木真,你惩罚我吧。我把她和黑臣给弄丢了!”
“别着急,先起来说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情。”铁木真用手搀起他。
者勒蔑用悔恨的语调开始诉说双方分开后发生的事情。
原来,当者勒蔑带领大对女眷刚刚出离营地,没走多远便遭遇了蔑儿乞惕的伏兵。一排冷箭射来,孛儿帖的马中了一箭,当即蹶倒,所幸者,她反应机敏,没有受伤。眼见无马可以换乘,月伦额客便命黑臣扶着她返回营地,在后门前上了一辆车。车里堆满了刚刚剪下的羊毛,黑臣让孛儿帖钻进去藏好,然后牵来一头花牡牛驾辕,自己赶着,想扮成普通牧民混出蔑儿乞惕人的包围圈。因为她们起步晚了,所以掉了队,至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铁木真用温和的语言安抚了者勒蔑,同时盛赞他指挥有方,让大队摆脱被围歼的危局。然后看望了母亲和幼妹,见他们安然无恙,心中放下心来。月伦悄悄告诉他,别勒古台的母亲也失踪了。有人看到她的马落了后,被蔑儿乞惕人抓住衣服后领,生擒了过马去了。由于当时一片混乱,根本没办法营救。让铁木真小心安抚别勒古台,不要让他冲动而发生事端。
铁木真听到这个消息后,只是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不动声色得走到者勒蔑跟前,命令他带领大家找来许多榆树枝和柳树条搭建起宿营的窝棚,然后派合撒儿、别勒古台、合赤温和帖木格四人做警界哨。他很明智得让工作占据别勒古台的思想,防止他突然想起自己的母亲。然后在全体部民都安顿好后,悄悄凑到别勒古台跟前,伸出胳膊揽住他的肩头,低声道:
“去看过你的速赤吉勒母亲吗?”
“还没有,这么忙,哪有功夫呀。”
别勒古台道。这豪壮的汉子在安营的时候,始终忙着奋力砍树搭帐篷,一派情绪高昂的样子。
“那你知道孛儿帖失踪的事情吗?”铁木真又问。
“知道。哥哥,你别担心,嫂子会没事的。要不一会我去给你下山探探虚实,找找她好了。”
不知就里的别勒古台反过来安慰起哥哥来。
“不用了,眼前最重要的是全族的安危,其他的事情都要先放下。蔑儿乞惕人肯定还在山下,我们要小心。”
“我知道了!”
别勒古台点头同意哥哥的看法。
铁木真又道:“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那么我告诉你,速赤吉勒妈妈也失踪了,为了全族,你不能冲动。知道吗?”
“这……”
别勒古台眉头耸动,身子一颤,但他立刻明白了兄长话里的意思,很快平静了下来,然后说道:
“多谢大哥的提示,我会对此保持冷静,不会闯祸的。”
“也别怨恨者勒蔑,昨晚那么乱,他已经尽力了。”
“诺!我知道,他确实已经很不容易了。”
别勒古台再次点头保证。
“这就好。只要我们兄弟同心,会渡过劫难,然后找回速赤吉勒妈妈和孛儿帖的。”
“哥哥,我知道你心里其实比我更难受,更着急。我会以全族为重的。你能忍得,我也能忍得!”
“好,一切会好起来的,别泄气。”
说完这话,铁木真拍了拍别勒古台的肩头便离开了他,继续去忙着指挥部众安歇去了。
※※※※※※※※※
次日,他将营地事物委托给合撒儿与者勒蔑,自己骑上银合马,带着赤老温和沈白在整个不儿罕森林和草原以及裸露的岩石地带去寻觅孛儿帖的身影。然而,当他将所有的地方搜了个遍,也没发现孛儿帖的丝毫踪迹。
直到第四天头上,他才垂头丧气得回到营地,又派博儿帖带着别勒古台、者勒蔑出去继续搜寻,同时侦察山下的蔑儿乞惕人的动向。三天后,他得到了一喜一忧两个回报:喜的是山下的蔑儿乞惕人已经悉数撤离,而袭击者是来自三个蔑儿乞惕部落,三部首领分别是:亦都兀惕族首领脱黑脱阿、兀洼思族首领答亦儿兀孙以及和阿惕族首领合阿台答儿麻喇。这三部和称三姓蔑儿乞惕。他们围着不儿罕山麓转了三圈,被沼泽和矮树林所阻,找不到铁木真他们的踪迹,耗了几天后没了耐心,就解了围回他们在北方的驻地去了。此时山下,再无一个蔑儿乞惕人的踪影;不好的消息是:孛儿帖与豁阿黑臣确实已经落入他们的手中,同时被俘的还有别勒古台的生母速赤吉勒。敌人此行的目的确实如铁木真所猜测的,正是为了报复当年也速该从他们部族中抢走月伦额客的仇恨。正是铁木真那盛大的婚礼招来了他们的觊觎。这次行动的主要目标也正是孛儿帖。之所以当时没有出动,只是为了不得罪翁吉剌惕人而已。
孛儿帖是怎样落入他们手中的呢?博儿术也打探得明明白白了。原来,那晚孛儿帖与黑臣乘了牛车,没走出多远就被蔑儿乞惕人的骑兵给截住了。最初,他们没有发现藏在车上羊毛中的孛儿帖,只是盘问黑臣。
机灵的黑臣告诉他们,自己仅仅是铁木真营地中的一个女仆而已,刚刚为铁木真家剪完羊毛,正想回家。
看着面前的老妪和一车羊毛,蔑儿乞惕人相信了她。又问她铁木真跑哪里去了。黑臣随便给他们指了个方向,把他们骗开了。可是,很不幸,她们没走出多远,又再次被蔑儿乞惕人给拦住了。这次带队的凑巧是当年被也速该抢了妻子的也客赤列都的弟弟赤勒格儿孛阔。兄长的仇恨他至今没忘,也正是因为他的奔走,才最终促成了这次突袭。因此,他是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铁木真族下的人。他仔细盘问了黑臣,终于看出破绽,命人将孛儿帖从车上的羊毛堆里揪了出来,俘获了她们。为了奖励他,同时也是为了报复铁木真,蔑儿乞惕三首领公议将孛儿帖送给他做妻子。当头晚上,赤勒格就强暴了孛儿帖,现在又将她带回北方去了。
博儿术在汇报的时候,始终小心得打量着铁木真的脸色,生怕他因为压抑不住悲愤而做出什么傻事来。不过,自始至终,铁木真的脸上依旧沉静似水,虽然从他紧紧握在一起的双拳、手背上迸起的青筋以及发白的骨节上可以看出,他正在强自压抑心中的疾风暴雨,但是,直到博儿术将全部事情讲述完毕的时候,他都没有任何异常的举动。
沉默许久,铁木真只说了一句:“告诉全体部众准备,明天下山。”
这夜,由于孛儿帖等人的不幸,整个营地都陷入了黯淡无光的境地之中。在族中,除了那些原来跟着她从翁吉剌惕部来的人们为她而哀伤外,大多数与她相识并有过接触的人们也都因为她的温柔、美丽与贤淑而心生怜惜。至于铁木真本人,则整夜做在营地外的山石上,不言不动,只是将目光望向遥远的北方。月光下,宛如一条失去白鹿伴侣的受伤的苍狼。
天亮的时候,铁木真的背后响起了部民们忙碌得拔营起寨声。他忽然转过头来,对背后的博儿术道:
“我要在离开前举行一次酬谢不儿罕山神的祭奠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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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的柴堆上,做为供品的羊只被宰杀后,烤做金黄色,摆在临时用木头搭造的祭坛前。铁木真手捧一碗马奶酒,庄严肃穆得在全族人的注视中,大步来至祭坛前,跪了下来,将酒碗高举过头顶,朗声祝告道:
“万能的长生天在上,仗着那位有着金鼠般的尖耳与飞狐一样的远见的豁阿黑臣老人的提醒,我们才能从敌人的屠刀下逃得性命;凭借着不儿罕神山的威灵,庇护了我们这些如虱蚤蝼蚁般微弱的生命!自今日始,我们每个早晨都要向不儿罕山顶礼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