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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铁木真自从决定与汪罕开战后,就与月忽难共同谋划着一旦战胜克烈亦惕后的下一步战略。二人一致认为乃蛮部的塔阳汗终会因唇亡齿寒的危机感而展开针对蒙古的敌对行动。月忽难提出对方很可能会采取结联同种同教的汪古惕部夹击蒙古的策略,同时提出由自己凭借畏兀儿人的身份装扮做流动商人,前往汪古惕部探听虚实。铁木真赞同这个想法,于是月忽难便乔装打扮起来,穿越大漠来到位于今天中国山西省北部地区的汪古惕汗的领地中。在这里,他以自己丰富的学识一举折服了阿剌忽失特勤汗,进而被收为臣下。
阿剌忽失特勤汗是一位性情宽厚,极有见地的人物,尤其对北方新兴的蒙古部十分关注。月忽难乘机因势力导,多次盛称铁木真的文韬武略与威德声望以及在他领导下日益强大的蒙古部,劝阿剌忽失特勤汗尽早结好于蒙古部,这才有了白日之间那遣使告变的一幕。月忽难自然不想在汪古惕同僚面前露出蒙古间谍的身份,是以会在铁木真面前演了一出对面相逢不相识的戏文。
铁木真盛赞月忽难这两年来为蒙古谋干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不但解除了后顾之忧,而且截断了乃蛮的一条膀臂,使蒙古在战争准备上站得先机。
然则,既便如此,即将正面与之开战的乃蛮部仍是蒙古人自争霸草原以来前所未见的庞然大物。不得不承认,自铁木真以下的诸将心中都有一种沉甸甸的压迫感。关于作战,众人皆有共识,当此时机应抓紧时间,主动出击,避免发生新的变故。毕竟谁也无法预见汪古惕人的友好会保持多长时间。但是,在何时出兵为宜的问题上,大家的观点又各有差异。多数人对铁木真提出的立刻出兵心存疑虑。按照草原民族的战争惯例,秋高马肥之日正是开战的黄金季节,此时正值春天,草场尚未丰足,经历一冬漫长的枯草期后,正是马匹体力最为蠃弱的时候,不足以临大战。铁木真凝神倾听着众将的意见,反复权衡着春季出兵的优劣得失。诚然,众将之言不可谓无理,面临开国以来最大的战役,采取审慎的态度也确有必要。秋季出战固然稳妥,但是到了那个时候,乃蛮部也已经做好了一切的战争准备,交战难度也许会更大。
正不能决间,铁木真的幼弟帖木格忽然挺身而出,以极高的调门压过众人的议论声道:
“汗兄不必犹豫,春天出战正可打塔阳一个措手不及。我们的马瘦,敌人的马也不会肥到哪里去,大家扯了个平而已,这能当作不出兵的理由吗?汪古惕部已经遣使前来告变,我们却畏缩不敢出战,岂非会予人以怯战之姿?”
他的话音刚落,许久不曾在这种场合露面的别勒古台也站起来发表了自已的意见——他因塔塔儿杀俘泄密事件而被铁木真禁止参与一切重要会议,最近才刚刚解除了禁令。
“我蒙汗兄恩准与会,原不该多说什么,然当此存亡危急之时,我也就顾不得许多了。帖木格所言极是!马瘦固然不假,但对双方而言都是平等的。塔阳不自量力,口出狂言要生夺我们的弓箭,这是对我蒙古人的极大污辱。他自以为国大兵多便小看我们,已经犯了骄狂的用兵大忌。我们此时出兵正可收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令塔阳惊怖窜逃。介时,我们的勇名也必将在草原上广为流传,一份更大的荣耀正摆在我们眼前,此时不取,更待何时?”
“汗兄,别勒古台和帖木格说得有道理。”在一旁始终低头沉思,一言未发的合撒儿也开了口,“乃蛮人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他们的部队战斗力并不高。马群多了就不容易驱赶,人多了就难以驾驭。他们表面看上去人多势众,但是胆小鬼也多,塔阳更是个无能之辈,他的百姓多半瞧他不起,他本人更是连仗都没打过。这样一群散漫的羔羊只需几只老虎便可荡平,可惧之有呢?”
看着三个生龙活虎的弟弟,看着他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铁木真的毕胜信念更为强烈了。他霍然起身,向众将大声道:
“我们是蒙古的苍狼,乃蛮只不过是在山间跳来跳去的麋鹿。一冬不得血食的苍狼们见到大片的麋鹿,正是希望越多越好,怎会畏其众呢?苍狼可是任何季节都可以奔腾驰骋于草原的,春天与秋天又有什么分别?都说塔阳的铁战车如何坚固,然则胆怯之辈手中的利器,只是暂代勇士保管而已。记住!我们是无坚不摧之苍狼,越过杭爱山,踏破阿勒台山,让乃蛮的土地在我们脚下颤抖,让塔阳的魂魄在我们手中碎裂!”
“诺!跟随铁木汗,与你一起将坚石粉碎,硬岩捣毁!高山劈开,深水断涸!”
※※※※※※※※※
纪元1204年(鼠儿年)春,蒙古军集结于合勒合河畔的客勒帖该合答山(2),进行大战前的最后整编工作。这次整编对后世蒙古军的最终军事编制的形成具有伟大而深远的意义。在这里,铁木真严格规定了十人队、百人队乃至千人队的上下统属关系与额定人员,并设定了军官职务等级,依次分为:千夫长(mingghan…ounoyan)(3)、百夫长(dja’oun…ounoyan)和十夫长(barban…ounoyan)。于其上加设六大扯必儿官(tcherbi)(4),由朵歹、朵豁勒忽、斡格来、脱栾、不察阑、速亦客秃担当。做为可汗的近身侍从及主要幕僚;备位咨询。
铁木真还在此前所设立的带刀士与箭筒士的基础上扩大其编制,增添组建了由可汗亲将的精锐护卫部队——怯薛军(k_chak)(5),任命曾经在对克烈亦惕作战中建立功名的大将阿儿孩统御,战时为冲阵之先锋,平时为可汗的亲军,承担守护宫帐之责。尤其以那些来自蒙古部上层贵族家庭的身手敏捷,武艺精强,身材高大,相貌威严者组成的名为怯薛歹(k_chikten)的核心宿卫,共计一百五十人,分日班(tourgha’out)与夜班(bebt_ut),日班七十人,夜班八十人,由博儿术之族弟斡歌连扯必儿统领,忽都思合勒潺副之,以三日为周期轮流职宿,保护可汗的安全。
整编的工作持续一月有余,夏季的脚步在繁忙中悄然而至。在这炽烈如火的季节里,战争的火种也在悄悄继续力量,随时准备在这片碧血凝结的草原上再度燎原……——
(1)别列津译《拉施特书》指出是T_men…K_ger地方的t_m_g_河,是鄂儿浑河上游的一条支流。
(2)《拉施特书》认为:“客勒帖该”意为“半或半高”,“合答”意为“岩石、山坡或斜坡”。与《秘史》基本无出入。
(3)noyan音译即那颜。
(4)那珂通士与村上正二的《秘史》译本均译为“侍从”,今从其意。此官职早已从蒙语中消失,唯可从“主要长官”(扯儿宾达鲁花,tcherbindarougha)一词中可以寻其踪影。
(5)《元史。兵制》对怯薛军的成立意义作出了以下的总结,“宿卫诸军在内,而镇守诸军在外,以内相维,以制轻重之势,亦一代之良法焉。”又云,“方太祖时,以木华黎、赤老温、博儿忽(即《秘史》之孛罗忽勒)、博儿术为四怯薛,领怯薛歹分番宿卫”,“怯薛者,犹言番直宿卫也。凡宿卫,每三日而一更。申、酉、戌日,博尔忽领之,为第一怯薛,即也可怯薛。博尔忽早绝,太祖命以别速部代之,而非四杰功臣之类,故太祖以自名领之。其云也可者,言天子自领之故也。亥、子、丑日,博尔术领之,为第二怯薛。寅、卯、辰日,木华黎领之,为第三怯薛。巳、午、未日,赤老温领之,为第四怯薛。赤老温后绝,其后怯薛常以右丞相领之。”此后,在元朝因循成例。
又见明人陶宗仪《辍耕录》云,“国朝有四怯薛大官。怯薛者,分宿卫供奉之士为四番,番三昼夜,凡上之起居饮食诸服御之政令,怯薛之长皆总焉”。可见,怯薛的职司不仅是普通的护卫,其长官还身兼王者的秘书。
第二篇 奔行的苍狼 第四十一章 铁木真的“请柬”
纪元1204年夏初之十六日,既望之时(1),铁木真于撒阿里草原大会众将,举行了庄严的出征祭旗仪式。在那面传承自历代蒙古祖先,由父亲也速该手传的缀有九角狼牙,牙端悬有九条白色牦牛尾(7)秃黑之下,五万名龙精虎猛的蒙古军如刀裁斧剁般整齐排列在他的面前。背后的秃黑随草原之风猎猎飘荡,仿佛全蒙古历代英魂在为这庄盛的军容而喝彩助威。包括铁木真在内的众人们都相信,那位保佑出征奏捷,维护军人武运的速勒迭(suld_)神(2)的精魂便附着于秃黑之上,将胜利的吉运贯注其上。
“者别、忽必来何在?!”
“在!”二将向前一步,躬身施礼。
“今命你二人为前部先锋,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至杭爱山下无论是否遭遇乃蛮兵马,皆就地安营,不得擅越一步。你二人附耳上前,听我密令。”
“诺!”二将领命后,凑近铁木真身前,倾听他的密令。少时,二人点头允诺,然后复施一礼,转身走回自己的部队阵中,点队先发。
“起兵!”
随着铁木真的一声令下,以者别和忽必来二人为先锋的蒙古各路大军陆续启动,溯怯绿连河(克鲁伦河)谷而上,洁浩荡荡向西进发。大军穿过上克鲁涟河地区,进入上土兀剌河(土拉河)流域,接着进入鄂尔浑河流域和杭爱山山脉东部分支地区,顺利抵达撤阿里之野(即“驴背草原”)。
后世探险家布雅内。德拉科斯特曾在他的探险笔记中多次提到过这片草原。他路经此地的时候,其季节大约与铁木真远征乃蛮之时相差不多。即使是夏季来临,此地依旧残留着春日的余韵。土兀剌河蜿蜒贯穿过草原腹地,沿河两岸,及目所见处,碧茵匝地,繁花似锦。虽然这种年降水量不超过过二百毫米,以棕钙土和灰钙土为主的贫瘠的半荒漠草原无法为植物提供更多养分,却还是有那些金壁辉煌的十字花科、淡若紫烟的鸯尾科、皓白如雪的石竹科以及占据主角地位的灰白中泛出亮银颜色的菊科植物。为了适应干燥的气候,它们的叶极度弱化,变成棒状或针状。尤其是薄雪草,这种菊科植物从高山到草原俯拾皆是,形成大片的花地,粗略看过去几疑为湖泊在闪光。那位探险家认为,选择这样的季节来走此路,是他在整个草原旅行的全程中最为幸运和正确的选择。
当蒙古大军终于告别土兀剌河,进入鄂儿浑河流域时,平坦砥荡,如诗如画的场景瞬间为起伏跌宕,连绵起伏得丘陵地带所替代。这些丘陵形式浑圆,次第突起,如鳞有秩,凹凸坑洼之地比比皆是,而驴背之名也由此而得。远远望过去,那些沙质土壤上无法茂盛生长的浅草呈现出一片枯萎颓败的惨淡景象,那些点缀其间的零星湖沼已经进入了一年中的枯水期,底部的盐碱积淀直接暴露在初夏的炎炎烈日之下,使草原看上去如同生了银屑病般,到处是片片苍瘢,闪烁着清冷的光泽。
穿过这片丘陵地带后,隔着稀疏的矮树林,使南北流向的鄂尔浑河被迫折而西行的杭爱山脉山梁分支康合儿罕山那起伏轮廓便遥遥在望了。身为先锋的者别与忽必来几乎与驻扎于山顶的乃蛮边境警备部队同时发现了对方。乃蛮哨兵们见蒙古军众,不敢接战,迅速撤退。者别与忽必来遵从铁木真将令,也未加追赶,就地安营扎寨,等候铁木真的本阵兵马陆续到来。
不一时,扎营已毕。二将巡视了一番,见无欠缺之处,者别忽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