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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狱卒看着公主的背影,怎么不太懂她的意思呢?
逢画来禀报说驸马醒了,肃遮暮“嗯”了一声之后脸上看似云淡风轻,却立刻坐上轿子赶回医馆去。
迟将离趴在床上,见肃遮暮回来,她开口问的第一句话便是:“公主,你没事吧……”
肃遮暮令奴婢们都到屋外候着,房门关起来后对她横眉冷目的:“你最好是先担心你自己的安危吧。”
迟将离虚弱地笑:“还会瞪我,说明没什么事……”
“本来是挨在本宫背上的一刀被你抢了去,本宫还能有什么事。”
迟将离想笑,嘴角才微微抬起一点就开发疯狂咳嗽,咳嗽牵动了伤口,让她冷汗津津。
“没见过你这么蠢的人。”肃遮暮坐到她床边轻轻拍她的肩膀,“养伤期间不许哭不许笑不许和本宫斗嘴,明白吗?”
“只要你不气我就是最好的了……”
“本宫什么时候气你了?”
迟将离还继续笑,肃遮暮拍她脑袋:“你还想要命吗?”
“那些黑衣人……是什么人?”
“这些你不用操心,本宫已经处理了。”
“处理?你如何处理?”
“自然是杀了。”肃遮暮闲她问得多余,“他们让你受这么重的伤,难道本宫还能让她活着?”
听到这里迟将离不做声了,肃遮暮沉默了一下问道:“谁会伤心?”
“什么?”
“你说我受了伤的话,你要伤心了吗?”
迟将离含笑回答:“不啊,轮不到我伤心,伤心的会是煦大学士吧。”
“她?”
“对啊……自己喜欢的人受伤的话,会很难过吧……”
迟将离一直都不是一个勇敢的人,长这么大她也从未和谁打过架,更何况是被刀砍。平时被纸划破手都要泪眼一番,这次看到大刀劈过来她却能往上扑……迟将离只记得在看见大刀飞向肃遮暮那一瞬间她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很早以前她有一位暗恋的女生,但那女生有自己喜欢的人。迟将离永远也忘不了那位平时很文静内敛的女生因为她喜欢的人受伤而突然发火和人缠斗的场景。
就因为喜欢,不愿意对方受到一点伤害。若是对方受伤,自己要比她还难过,还痛苦。迟将离当时并不很理解这份感情,但她剧痛的后背现在告诉她,这种感情是存在的,而且只是在一个瞬间就让她彻悟了。
“她是否伤心,与你有什么关系?”
听肃遮暮的声音,大概是又生气了吧。
这坏脾气实在不能惹,真是谁也不能提到煦西窗呢……
迟将离正想道歉,肃遮暮就俯□,轻轻抚摸迟将离的脑袋:“你是你,她是她,你不必照顾到她的感受。”
“可是……”
“况且,她也不会因为我的事难过,亦不会如你,为我挺身而出。”
迟将离不知道肃遮暮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但被她拥抱的感觉非常的舒服。
肃遮暮身上永远都有好闻的香薰气味,而她本身也有淡淡的体香。这二者混合在一起竟像是遥远记忆里的香水味。
虽然不明她的心意,但这般的接触也是很好的。
迟将离突然很想哭,不是因为伤口的疼痛,而是她发现在她内心有个声音在告诉她最真实的想法:如果你受伤,我会比煦西窗更难过。
这一切,全都是为了我自己。
☆、第 29 章
皇太后说这驸马是不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缠住了?从出宫开始就一直受伤,手臂断了之后后背又中的一刀,两人大婚没过多久就一直有血光之灾,这可是不祥之兆。这驸马说不定命中带衰,恐怕会连累北卫皇室。
“母后,如果没有这个命中带衰的驸马,可能儿臣都无法站在这里和母后说话了。”肃遮暮对这个话题很是厌烦,虽然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情绪,但未没等皇太后说完她就打断了。
虽然迟将离从未说过什么好话软话,但肃遮暮并不想浪费对方的一番心意。同样的,她也没有对迟将离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一有空便去她的调息室看看她,吩咐逢画每日的药不能有一刻的耽误,也会让御医禀报驸马的伤势恢复进度。
到了淮下城,肃遮暮依旧很忙。她不仅要应酬官员们的招待,还要亲自走入淮下城体察民情。她派人在淮下城的各大街道挂上“民言集”,让百姓们可以不记名地填写对官员和朝廷的意见,每隔两日便再教人收集好呈交到她的手里。
这本民言集里涉及到的东西很广,小到一颗蒜一把葱的价格的波动,大到一些官员的舞弊贪污都记录其中,肃遮暮很感兴趣,晚上入睡之前一定要将其看完。
肃遮暮会把一些重要的事情汇集到另一本册集里,批阅上自己的想法,等回宫之后要交给……煦大学士。煦大学士那边会把这些都统一记录到奏折上,递交给皇上。
想起煦西窗,肃遮暮的心里又乱了几分。
这几日她不停地强迫自己想起这个人,想起之后心中的难过却让她安心。她已经习惯去喜欢那个人,也决定会喜欢那个人一辈子,所以其他奇怪的感情还是不要来捣乱比较好。
虽然每日都有去看迟将离,但肃遮暮停留的时间并不算长。偶尔跟她说一下淮下城的趣事,一些地方官员的革职,谈话也就差不多要结束了。
迟将离也没有留她:“公主殿下这么忙,还是办正事要紧。”
肃遮暮瞧了瞧依旧只能趴着的迟将离,并不说话。
皇太后对刺客一时忌讳莫深,这巡国也差不多可以结束回宫了。
肃遮暮却说驸马的伤势还没好,如果现在启程回宫恐怕她会受不了。
“暮儿倒是真的体贴驸马。”皇太后说得阴阳怪气,肃遮暮看了她一眼,皇太后从容地走开了。
迟将离在一个月之后才能下地走路,身子虚得很,得要小婢搀扶着才能走到医馆的院子里。
肃遮暮差走了小婢,亲自扶她到院中。
淮下的气候宜人,花朵的颜色都很是浓重,树木的枝干也是笔直粗壮,每棵树都长得非常高。就算是这小小的医馆院中,都种植着各种植物,迟将离感叹果然还是亚热带物质丰富风景宜人。
种在院中正中的地方那棵大树树干极宽,十个成年人都未必能环抱住。迟将离吃力地抬头望去,见那树干在空中伸展,仿佛连太阳都能遮去。阳光从树叶的缝隙内落下斑驳一片,晃动着迟将离的眼睛,让她想起她的童年时代的记忆。
好像在她很小的时候,她家门口也有一棵大树。虽然没这棵高,但却也像是活了很久了。
迟将离一直以为那棵树是活的,因为它不是就矗立在那边么?后来听姐姐说,那树已经死了很久了,树干到树根都空了。
那只是树的尸体。
听了这个故事之后小朋友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的伤感,那个暑假她一有空就坐到树下,仔细地观察树的纹路,用娇嫩的小手抚摸粗糙的树皮……
当时,阳光也是如此落下的。
迟将离突然有种很深的感觉,觉得此刻场景让她觉得似曾相似并不只是因为这棵树,就连身边的人,都是熟悉的一部分。
迟将离回头看肃遮暮,半陌生的脸庞上不能忽略的是一份熟悉的气息。她知道这种熟悉只是这些日子朝夕相对的相处而被输入意念中的,在属于迟将离的世界里,并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这是一个虚构的世界,或许明天一睁眼这个世界就化作梦境里的碎片。那么肃遮暮也会消失不见吗?这有血有肉的人,这温暖惬意的庭院,也会全部消失吗?
“这棵树,是淮下城的守护神。”肃遮暮挽着迟将离的手臂,于她慢慢前行。
“守护神?”
“我在书中读到过淮下的历史。似乎从有淮下这个地名开始,就已经有了这棵树。这棵树一直长在淮下城的中轴线的正中间,相传它吸收了天地灵气而化成了树精。在某年瘟疫袭城的时候树精就仙灵,变成优雅的少妇,为那些命垂一线的百姓治病。这可能是传说,但当我去翻阅古籍时,发现正史上的确有记载淮下城爆发瘟疫之时,确有奇怪的原因让淮下死城复活了。连正史里都未记载,这里面的原因却是让我很感兴趣。”
迟将离注意到肃遮暮自称为“我”,这让她后背上初愈的伤口火辣辣地升温。
“那你……也觉得是树精显灵吗?”迟将离算是没话找话。
“我本来是不相信这些的,我只相信人本身的能量。但现在,我宁愿相信,有守护神的存在。”
守护神?
迟将离回头瞧她,她却给迟将离一个从容的笑意。那笑意很淡,淡到迟将离都不知那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当迟将离能自己吃饭之后,一行人才回程。
当迟将离能自己拿筷子而不会手颤抖得把食物都甩到对面人脸上的时候,她觉得这是一件多么值得庆祝的事!
这几天肃遮暮也不知道发什么疯,居然要喂她吃饭!
“其实我可以自己来……”迟将离一时半会不能适应这种事情。从小到大也就只有小时候她妈有这么鞠躬尽瘁地伺候过她,18岁开始去国外读书都一直是她伺候着自己。突然这会儿来个公主级别的人物对她关怀备至,实在让她有点不适应。
“来啊驸马爷,奴家好生喂你。”肃遮暮也不管岳母是不是坐在对面胃口是不是不太好,就死活要拉着迟将离喂她吃饭。迟将离小声地给肃遮暮说:
“其实不必如此……我可以自己吃。”
“做戏啊。”肃遮暮也回以很小声的答复。
“可是……”
肃遮暮才不管她什么可是,直接一口菜塞到她嘴里去了。
真是暴力的要死啊。迟将离那时候还算是虚弱的病人呢,怎么能如此对待她呢?不仅亲手暴力喂饭,还要亲自喂她各种汤药。那中药苦得只应天上有人间哪里尝得到?迟将离都怀疑是不是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御医,御医尽给药里放黄连了……但吃药的不是肃遮暮本人,这下手就没轻没重了。
“都多大了,吃一口药也叫唤半天,你叫唤什么?本宫亲自来喂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得,这会儿又变回本宫了。而且什么叫“都多大了”?这话听上去怎么就把她当小孩子看了?
“你,多大了?”说起来迟将离还真是没有问过肃遮暮的年纪。
“你居然不知道本宫年纪?而且你居然敢问本宫年纪!”
“……不问就不问,凶什么鬼啊。”
迟将离这打算不问了,肃遮暮却反问:“你多大?”
“交换!”绝对不能在这里亏了!
肃遮暮冷笑:“真是幼稚。本宫双十年纪,怎么也比你大个几岁罢。你十七?”
迟将离真是一口老血喷不出来……对,古代人就是这么早熟么!虽然她不知道这具身体到底是多大的年纪,但她内心可是一位快要三十岁的阿姨啊!原来整天欺压她的竟是一个比她小了快十岁的死小鬼!怎么会有这么成熟的身材和气质!帝王家的孩子都这么早熟么!
迟将离有种很想爬走的**,肃遮暮却说:“看你表情本宫果然猜对了。听本宫的话,快点过来喝药。”
“我都说自己来了……这药这么苦,我要控制好量慢慢喝。”迟将离决定跳过年纪这个话题。
“你这手本来就抖,加上马车又在颠簸,肯定得把本宫的羊毛绒毯废了。再说了,这药就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