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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大人请起,诚如秦爱卿所言,就事论事,不必太过计较。”
朝堂之上,崇祯表面波澜不惊,故作平缓说道。
实则内心对薛国观失望透顶,一国首辅,被初次上朝的年轻官员驳斥得无话可说,竟然要托庇于他,求他做主。
这要传扬出去,让人情何以堪?
反观崇祯这声平和的薛大人落在薛国观耳里,不啻于九天惊雷,震得他差点要委顿于地,他明白,自己的首辅生涯已经到头。
近几年来,天子俱是唤他薛爱卿或薛首辅,何曾叫过他薛大人?
分明是对他今天的表现心生嫌弃,帝心不再!
“谢皇上恩典!微臣忽觉身体有恙,恳请回府休息,望恩准。”
“传御医随薛大人回府诊断!”
崇祯心里叹了口气,但面子上的事情还要周全。
薛国观脸色灰败,勉强挣扎着站起,行完礼之后,转身离开朝堂。
那落寞而稍显悲哀的背影,让朝臣心里百味陈杂,竟无一人吭声。众人明白,这一走,薛国观再也不能站在百官之首。
阳光透过宫殿上的琉璃瓦抛洒在秦浩明绯色官袍身上,晃得朝臣怔然失神。
经此一事,简在帝心已经不足以形容秦浩明在崇祯心中的位置,瞧他们的配合之默契,或许用君臣相得益彰比较合适。
同时,今后如何和此子相处也成为他们心中盘算考虑的事情。尤其是一些低品轶的官员,更是心里火热。
官场中人,最是势利。眼里只有利益得失,走高踩低是他们一贯的准则。
秦浩明崛起太快,快得让他们猝不及防,几无反应时间。
但让他们更为惊诧的还是崇祯对他的态度,身处宣大边关之地,不显山不露水,和天子并无多少接触时间,缘何让天家对他重视若此?
堂堂大明首辅,上任不到一年,虽然稍显无能,有些贪鄙,喜收贿赂。
但毕竟是天家亲自选定,竟然因为秦浩明就此失宠,这里面的透露信息委实朝臣胆战心惊。
“诸位爱卿,征收商税弥补练饷之缺的事情,大家可有什么异议?”
正当朝臣思虑这其中的奥妙,崇祯平和的声音再次响彻宫殿。
可等待崇祯的,是更长时间的沉默。
“张侍郎,薛首辅不在,现殿中官职以你为最,谈谈你的想法?”
崇祯嘴角扬起,朝齐党党魁张四知问道。
“皇上,征收商税之事关系大明稳定且未经内阁讨论,微臣一时难以决断。”
首辅不在,次辅陈演身陷囹圄,礼部左侍郎张四知圆滑答道,妄图蒙混过关。
他是山东费县人,礼部左侍郎兼武英殿大学士,属于内阁成员。
内阁大学士是指身在内阁并且有大学士头衔的人,一共有六个级别:分别为四殿、两阁。
四殿者,中极殿大学士,建极殿大学士,文华殿大学士,武英殿大学士。
两阁者,文渊阁大学士,东阁大学士。统称为殿阁大学士,一般都由内阁成员兼领。
崇祯不置可否,眼角朝着东林党魁钱谦益望去,“钱侍郎又如何看?”
第三百零三节 无耻之尤(再次感谢家里窝囊家外雄万赏,明日加更回报!)()
第三卷扬帆于大明朝野
钱谦益嘴里发苦,心里暗叹一声,崇祯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奈何此事他却无能为力。
否则,他就是众矢之的,必将受到整个大明官场和士林的唾弃。
“皇上,兹事体大,关乎天下苍生,一次朝议恐无法确定。
不若等内阁成员聚齐,草拟一个方案,交由皇上预览之后再行定夺如何?”
钱谦益是个思想和性格都比较复杂的人,在他的身上不乏晚明文人纵诞的习气,但又时时表现出维护传统道德的严肃面貌。
他本以“清流”自居,却因为热衷于功名而屡次陷入政治漩涡,留下谄事阉党的污名。
如今首辅、次辅缺失,他的心活跃起来,故而言辞间再无过往的毅然决然,留了一丝缝隙转圜的余地。
委实也算用心良苦,既不得罪满朝大臣,又敷衍了崇祯皇帝,让他有台阶可下,端的七窍玲珑。
“林尚书,你也说说?”
崇祯目无表情,点着齐党、东林党、浙党、楚党的官员逐一问过去。
秦浩明饶有兴趣的听着他们千篇一律的回答,连气都生不起来。
大明的党争在历史上留下赫赫威名,你主张的我反对,我主张的你也反对。该干的事干不了,想干事的人干不了事。
但唯独在向商家收取税赋上出奇一致,无论是什么党派,都坚决反对征收商税,理由都是冠冕堂皇的让利于民,一副道德君子的模样。
或许是今日薛国观的境况让他们有所顾忌,他们的言辞没有往日那般激烈,但无一例外都是敷衍或者反对。
听到后面,秦浩明情不自禁地的冷笑起来。
其实事情说起来非常简单,根本没有他们说得那么复杂。
在一个个借口后面,掩盖着一个不争的事实,那就是他们都在替自己家族谋福利。
大明经过两百多年的发展,早已官商不分。商人家族中有子弟在朝堂为官,而官员则有族人在经商。
尤其是没有受到战火波及的江南,其商业更是发达。
因为人口众多,官绅太多,彼此牵制,不可能无限制的兼并土地。
故而,江南地区其实没有真正的大地主和封建领主,除了南安郑家。
于是,大量的闲置资本就用来进行初步的工业积累和更多的海外贸易,伴随而起的则是江南商业的繁荣。
非常可惜的是,资本的积累并没有带来科技和工业上的变革,甚至因为这些官僚的阻扰,大明朝廷也没有得到一丝好处。
如此一来,到一定程度后,资本就只能用来挥霍。
北方的建奴是极端落后和野蛮的渔猎文明,而大明的核心却已经逐渐走出农耕文明。
现在因为朝堂诸公的短视和私欲,文化和经济的超前带来的反而是军事上的严重落后。
大明的悲剧,除了天灾之外,灭亡的根底,大抵就在于此。
“皇上,请允许微臣和几位大人对答几句?”
秦浩明脸色严肃,上前一步,行礼恳求。
“准!”
崇祯挥舞着宽大的龙袍,脸上看不出喜怒,心里却对秦浩明充满期待,不知他和这帮肮脏的官场油子能说些什么?
“国家形势严峻危如累卵,相信不用我这个官场新丁所说,诸位大人理应知之甚祥!
可本督不解的是,缘何诸位大人身为大明朝臣,为民却不为国,何解?”
秦浩明双手作辑,走到几个朝臣身边问道。
他对这些人少了几分敬畏,多了几分任性,让人觉得洒脱之至。
钱谦益在他手上吃过一回亏,低垂着头不吭声。
礼部左侍郎张四知为人圆滑,且不愿得罪这位炙手可热的新贵总督,苦笑着说道:
“如今大明东北、西北俱已成水火之势,仅剩江南一地尚算清静。此时若是再闹腾起来,大明恐无力应对危局?”
秦浩明眨眨眼,几要为张四知的解释拍手叫好,有才,太他妈有才,可惜用错地方。
“张侍郎说江南闹腾起来,可是指朝廷征收商税,江南百姓会反抗?”
“事关国家社稷,不得不虑!”
张四知长吁短叹,双眉紧皱,一副劳心劳力稳重为国的模样。
“区区几十几百两税银两,会让江南富商们乱起来?”
“总有铤而走险之辈!”
“那西北数省饥民如何办?”
“事已至此,徐徐图之!”
秦浩明再也忍不住拍手赞叹,仰头自言自语:“都说官字两张口,上说有理,下说也是理。
更难得张侍郎辩才无双,一时为国,一时为民,可谓占尽道理。只是,张侍郎真的如此想吗?”
“自然。”张四知依旧回答得滴水不漏。
“诸位大人都是饱读诗书,学富五车之人,但依本督看来,却唯独没有读史?
否则,缘何短短两百余年,便忘了蒙元的残暴?
诸位是否可曾想过,若是大明继续武备不振,西北流贼发展壮大,北边建奴挥刀南下,怎么办?
是饮刀成一快?还是如孔友德之流,卖国求荣换个主子?”
秦浩明锐利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每个人缓缓绕过,最后停留在张四知身上。
朝堂之上,百官听了秦浩明的话之后,既有许多人皱眉沉思,也有不以为然者。
张四知不知秦浩明如刀的目光为何紧盯自己,猥琐的缩了缩脖子,随即意识到不妥,挺起胸膛大声说道:
“秦督何故危言耸听,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真若事有不逮,无非一死报君王而已!”
秦浩明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带着情绪喝道:“就怕你未必做到!”
如今在朝堂的其他人他不知道谁投降过建奴,除了明确知道钱谦益之外,便数眼前这位。
可他和钱谦益还有所不用,毕竟钱谦益在后期还是可圈可点,有让人原谅的地方。
唯独张四知堪称无耻之尤!
作为崇祯的帝师之一,张四知曾经做过数月的首辅。
按理说,在大明灭亡后,即使他不追随他的学生崇祯帝而去,躲进故乡的山水间做一个前朝遗老,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人们也可以理解。
而他却不甘寂寞,在亡国后主动投降了建奴王朝,出仕为官,为后人所不耻。
当然,大明官员投降的不在少数,生死关头,不见得每个人都有勇气殉节。
可问题是张四知在大明曾经统领百官,而建奴只给他一个小小的济宁道就忙不迭就任,这与他昔日的首辅可是天壤之别。
可他还是去了,还是迷恋官场,迷恋权势,不以为耻。
不理脸露怒色想要呵斥的张四知,秦浩明转身对崇祯说道:
“皇上,微臣闻之,在大汉之时,有因灾异而策免三公之事,可谓多矣!而宰相等高官重臣,因天灾之罪,亦皆求罢免。
陛下政治修明,广纳策言,可谓应天以实矣。
今者久旱,滴雨不泽,何哉?
天其所怒者,奸臣也。
首辅薛国观、次辅陈演、大学士张四知等,秉政数年数月,殊无实绩,是故上干天和,天以降怒也。
今无岁不干旱,无日不风霾,无处不盗贼,无人不愁怨。
不如仿效古时,废黜三者,或许天时有变也未可知?”
秦浩明此言一出,朝堂哗然一片,谁也想不到他大胆至斯?
第三百零四节 一网打尽()
第三卷扬帆于大明朝野
陈演身陷囹圄就罢了,薛国观去留两说,虽余势犹在,但毕竟走下坡路。
而礼部左侍郎张四知身为帝师,在此情况下,是首辅的有力人选之一。
可瞧他所为,竟然想要一网打尽,未免有些不自量力。
难道不知他们即使出事,门生故吏依旧无数,平白为己树下众多潜在的敌人,殊为不智。
一时之间,众人面色各异,目光集中在秦浩明、张四知和高高在上的崇祯皇帝之间打转,暗自揣测着接下来的事情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