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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安然的度过出汗期。可以说,这是一场劫,要么安然度过,要么就是一条黄泉路。
此时此刻,妇人的嘴唇和鼻子下方都鼓起了黄豆大小的透明水泡,有的水泡已经破掉,流出了淡黄色的脓水,还泛着阵阵腥臭。
强忍着恶心,流月伸手探了探床上妇人的手臂,而后又将手伸入破烂的棉花絮薄被里,试了试妇人后背上的体温,掌心触觉一片滚烫,隐隐约约的、薄汗淋漓。
右手指腹撑住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床上眉眼禁闭的妇人半晌之后,流月转身问顾楚道:“这里离着未央街远吗?”
顾楚摇摇头,“不远,我一会儿就跑到了。”
流月皱眉寻思了一会儿,按着顾楚的肩膀吩咐道:“小楚,你现在立即去未央街上的春回药馆找刘大夫,你告诉刘大夫,人命关天、百里流月有事相求!”
“人命关天”这四个字眼,何其沉重。想来,流月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顾楚就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脊背稍稍僵硬,顾楚目光坚定的看着流月,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认真的点了点头,“嗯,小姐姐,我很快就回来,我不在的时候,请你照顾我的娘亲!”
不容流月从那双清澈却决绝的眼眸中反应过来,顾楚已经飞奔着跑了出去。
半个时辰之后,一辆四轮马车停在了小破棚子的门口,顾楚拉着刘大夫的手,一边往屋子里跑、一边焦急的喊,“小姐姐、小姐姐,大夫来了!”
进屋之后,借着微弱的浅蓝色烛光,刘大夫稍稍弯了弯那佝偻的身子,冲流月行了一个察不可微的礼,“见过百里三小姐!”
流月急忙上前一步扶住刘大夫,眉色郑重的道:“天色已晚、刘大夫也已经年事已高,流月本不应该让刘大夫舟车劳顿这一趟的,可当下里、着实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儿,还请刘大夫见谅!”
闻言,刘大夫慈祥的笑着,摇了摇手,“百里三小姐说的这是哪里话,老夫身为一介大夫,本该就是救死扶伤的,又何谈什么天色晚不晚,年事高不高的呢!百里三小姐,快带老夫去看看那位患病的楚夫人吧!”
这会儿,楚氏已经开始胡言乱语起来,好像是做了什么噩梦,脸上的表情十分激动,嘴里还在一直叫嚷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顾楚迈动两条小腿“噔噔噔”的跑到床边,双腿膝盖跪在那张破破烂烂的椅子上,俯下半个小身子,伸手握住了他娘亲的手,细声细气的安抚道:“娘亲不要怕,小楚在呢,娘亲不要害怕,小楚已经长大了,小楚会保护娘亲的!”
如此场面,流月忍不住心上一酸,这些,都是她没有经历过的。亲情。
顾楚一直都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不过七八岁的小小年纪,便担负起了所有的家计,太过坚强、太过成熟,过早的懂得了生活的困苦,可是那双清澈干净的眼睛里,却依然没有染上半分暗沉的阴霾。
他乐观的活着,笑容真诚,不曾因为上天给他的命运而失落半分。
流月上前,伸手将顾楚的小脑袋揽进了自己的怀里,“小楚,你娘亲不会有事儿的,先让刘大夫给你娘亲看看病吧!”
“嗯。”顾楚急忙从椅子上跳下来,扯着自己破破烂烂的袖子、仔仔细细的把凳面擦拭了一遍之后,退到一边,垂眉乖巧的道:“爷爷,您请坐。”
刘大夫笑了笑,走到椅子边坐下,仔细的给楚氏把了把脉,而后扒拉开楚氏的眼皮看了看她的眼珠子,最后又扒拉开楚氏的嘴唇看了看她的舌苔,默然了片刻之后,刘大夫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想必百里三小姐已经知道楚夫人的状况了吧?”
流月眯眼,“疫毒侵袭。”
刘大夫点头,“疫毒侵袭的特点就是发病急,病情重,热型不一。依照楚夫人现在这种热甚寒微、头痛面赤、神昏谵语、惊厥舌红少绛苔黑垢以及脉洪数的症状来看,楚夫人应该是热瘴导致的疟疾。”
第88章 臣的确讨厌不干净的东西()
“热瘴?”纵然早就猜到了,但是经由刘大夫口中说出来时,流月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眉头,“时值末冬、天气寒冷,楚夫人为何会患热瘴呢?”
刘大夫道:“百里三小姐有所不知,这热瘴的成病原因并非是由外界天气的冷热来决定的,而是心火。老夫看了看楚夫人的舌苔,舌苔发红而泛白,想来是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吃东西了,加之前些时日身体就就有些不舒服、却一直拖着没有看病,最后,导致热瘴积囤,故而,疟疾发病才会如此的急而凶。”
闻言,顾楚面色微红,脸上表情愧疚至极,局促不安的搅动着两手大拇指,低声道:“都是小楚不好,都是因为小楚没有照顾好娘亲、娘亲才会生病的,前些日子、不知道什么原因,后山被官府给封了,小楚不能上后山去捡柴、所以没有钱给娘亲买吃的,娘亲本来身子就病着,后来又好几天没有吃东西,昨天晚上,娘亲突然发起了高烧,小楚去请大夫,可是大夫说、没有钱给娘亲抓药的话,娘亲就活不了了”
话落至最后,顾楚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一把扑进流月的怀里,哽咽着乞求道:“小姐姐,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小楚的娘亲吧,小楚就只有一个娘亲,小楚不想娘亲死掉,呜呜呜”
这样悲伤的场面,饶是流月再铁石心肠、也终是忍不住一阵心疼。
深吸一口凉气,直到鼻息里尽数被血腥腐烂潮湿的臭气湮没,流月抿紧了唇角,单手抱着顾楚,另一手温柔的摸着他的后脑勺,安慰道:“小楚别哭,你娘亲不会有事儿的。”
末了,流月转脸看向刘大夫,问道:“刘大夫,楚氏可还有救?”
刘大夫皱眉寻思了片刻,提笔写道:“热瘴的治法为:辟秽除瘴,清热保津。
“为今之计,可用清瘴汤:需要黄芩十二克,黄连七克,知母十二克,柴胡十二克,常山七克,青蒿十二克,半夏十二克,陈皮十二克,茯苓十二克,竹茹十二克,枳实十二克,生甘草七克,滑石十六克,朱砂一克,研磨了之后冲服。”
“三天过后,可在上述十几味草药里再加生石膏三十五克,大青叶十六克,生地十二克,玄参十六克,石斛十二克,玉竹十六克,生大黄十二克,元明粉十二克。”
流月伸手接过那一张药单,忽然感觉衣袖被揪紧,流月垂眉去看,就见小顾楚正抓着她的衣袖、可怜兮兮的仰头看着她,黑亮的眼睛里一片失落和悲伤,他鼻音囔囔的道:“小姐姐,我没有钱给娘亲抓药。”
流月吸气,仰头四十五度角看了看黑漆漆的屋外,终是勾唇浅浅的笑了笑,“不用担心,姐姐有钱。”
反手将药单还给刘大夫,流月道:“那就麻烦刘大夫了!”
刘大夫点头,而后看向泪眼迷蒙的小顾楚,道:“孩子,你叫顾楚对吧,来,跟爷爷去药馆抓药去吧。”
“嗯。”小顾楚依然的乖巧听话,跟着刘大夫出了门。
直到夜色将那抹小小的身影彻底消融,流月忽然想起了什么,冲着夜幕中喊了一声,“小楚,记得去升平街上的百里相府找我,我叫百里流月!”
流月不知道顾楚有没有听见她的话,只是依稀感觉、那抹小小的身影在夜色里稍稍停顿了一下。
流月失踪了接近两天两夜,没有一丁点儿的音讯,百里相府上早就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甚至于,流月失踪的事情还惊动了太子殿下宗政离、九皇子殿下宗政翼、十三皇子殿下宗政麟。
有人说两天前看到过、一身华贵倜傥男装扮相的流月带着一个同样衣着华贵不俗的小公子去了踏雪飞花楼,可是百里流宸带人找去踏雪飞花楼的时候,才发现、踏雪飞花楼早已经人去楼空。原本在踏雪飞花楼周边做小生意小买卖的小贩们神秘兮兮的道,“公子您有所不知,前两天,这踏雪飞花楼发生了血案,好像是死了两个美貌若天仙的姑娘呢!”
旁边,另一个卖包子的小贩也急忙凑过头来,咂么着嘴八卦道:“就是啊、就是啊,那可真是两个美若天仙一样的姑娘,即便中了剧毒,整张脸都青黑浮肿了起来,可是啊,还是非常漂亮的,真不知道,她们生前该是如何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儿呢!”
百里流宸面色略黑,皱眉,声线阴鸷的问道:“那么,踏雪飞花楼的老鸨去哪里了?”
一个买梳子的妇人鄙夷的撇了撇嘴,“哼,闹出了两条人命,那个老鸨她还敢待在这里吗?整天做那些蝇营狗苟、见不得人的勾当,专门勾引有妇之夫,干尽这些生孩子没**儿的事情,她早就该不得好死了!”
愤愤的咒骂着,末了,那妇人狠狠的往地上啐了一口,旁边,另一个卖胭脂香氛的妇人也恨恨的附和道:“就是、就是,那些臭不要脸的狐狸精们就是出来祸害男人的骚猸子,专门做那些勾引别人相公的勾当,这不,就在上个月,隔壁孙寡妇家的死相公从踏雪飞花楼离开之后,就被发现暴死在了城北的荒郊野外里!”
“呸!狐狸精!”
两个妇人一直往地上啐了好几口唾沫,方才嫌恶似的搓了搓手、各自折回自己的摊子旁。
百里流宸沉默半晌不语,面色清冷、眼眸阴鸷,冷冷的瞥了两个妇人肥胖臃肿的背影一眼,而后一手环抱在胸前,令一手虎口撑住下巴,冷冷的看了踏雪飞花楼的牌匾许久,满脸清冷的若有所思,忽而,他阴霾的眼角闪过一抹萧瑟冷峭的寒意,半晌之后,铭瓴和月蝎一左一右的从长安街两侧小跑到百里流宸身边。
铭瓴双手抱拳、垂眉极其恭敬的禀报道:“大少爷,附近的摊贩都说,看到三小姐进了踏雪飞花楼之后却没有看见三小姐出来,恐怕此时此刻,三小姐仍旧在踏雪飞花楼里。”
百里流宸若有所思的打量着铭瓴,却仍旧是半晌沉默不语,许是半盏茶的时辰之后,百里流宸阴鸷暗沉的眸光缓缓转向月蝎,声线低沉,“月蝎?”
月蝎毕恭毕敬的垂着脸,听到百里流宸的声音时、唇角不可抑制的剧烈抽搐了好几抽,“现如今,整个城里都在疯狂的盛传着,镇南将军的妹妹百里流月最近新被皇上御封为踏西将军,一时间里,洋洋自得、恃圣宠而骄,玩够了男人又开始玩女人,但无奈踏雪飞花楼的女子都是贞烈性子,气不过踏西将军的离经叛道、荒淫背世然后,踏西将军在一怒之下,就毒杀了两个女子。”
百里流宸:“”
铭瓴:“”如果是他家三小姐,倒是真的很有可能做出这等惊世骇俗的事情!
流月拖着满身疲惫的身子趴倒在百里相府门口的时候,两个当值守门的家丁简直都要喜极而泣了。
当下里,一个家丁守着流月,另一个家丁急急忙忙的小跑进正厅,一见着宗政离那面无表情的万年冰山脸,震慑气场由骨子里散发出来,家丁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咕咚”一声双膝跪倒在地上,紧张激动的语无伦次的道:“老、老、老爷,太、太太太、太子殿下,三小姐回来了!”
闻言,宗政离冷硬如冰霜似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裂隙,“腾”的拂袖而起,眼角阴鸷的冷光以一种极慢极慢的姿态缓缓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