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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听错!”“哪有这价格!”“算错了吧!”众人齐声吼着,“真他娘的便宜啊!”“还不够珠珠姑娘几晚夜资!”
那些纤夫们下顿饭有了着落,便立刻行动。他们把返程用的竹筏系在船后,然后就套上绳索开始拉纤。
金士麒却很郁闷。金财问老爷为啥不开心,金士麒便叹道:“咱广西的百姓穷苦啊!”
那400两银子扣掉工头和中人的利润,一名纤夫一个月工钱只有5钱银子。而在江南和广州的富裕地区,做苦力一个月至少能赚2两。
岸上,几百名苦力大都赤。裸着身子,如牛马一般绑在绳索上。他们在烂泥和卵石滩上跋涉着,任由雨水冲着汗水。其中甚至还有女人,她们只多了几块遮羞布,干瘪的双。ru在雨水中晃荡着。
从ri出到ri落,他们抗衡着江水,把两条大船一步步拖向几百里外的目的地。所谓吃食,不过是熬制的粗米粥夹杂腥臭的酱菜。所谓休息,只有天黑之后卷着草席倒头就睡。那一个月来都是yin雨蒙蒙,时而又是大雨磅礴。漫长劳累期间有人淹死、病死、被蛇咬死。最后到了终点,只能分得脚趾大的一块银子。
这种惨象,本应在辽东战乱之地才有啊。
金士麒伤心啊。“失策了。都这么穷,我的蔗糖卖给谁去!我还计划生产各种口味的糖块,薄荷的,山楂的,羊肉味的全白费了。”
金财感慨道:“老爷,你想得真远。”
金士麒忽然又一笑:“不怕,我已有解决之策。”
“”金财叹气,“你想得真快。”
“我们的生意不能困于广西一地。应推向广东和全国,还要跨洋出海。这广西只是生产基地。利用这里人力物资,还有政。局稳定的优势。”
“爷,广西局势还稳定?听说每个月都有山民造。反呀。”
“没关系,那是以前。现在我们来了!”
帝国的南疆,宛若一个不同的国度,
正值雨季,船舱里更是cháo热不堪。偶尔云开ri出,明亮的阳光便当头照耀下来。河面上闪烁着刺眼的光芒,甲板上的水汽便蒸腾而起。
士兵和水手们都像当地人一样**着上身,轮番吊起河水浇灌在身上。那甲板下面却惨了,这时代的船舶都没有舷窗,便好似蒸笼一般。
莫儿换上抹胸、绸裤之类的轻薄衣服,外面披着薄纱。金士麒看得眼热,就总是来“照顾”她,惹得两人汗如雨下。后来金士麒发明的“转扇”,由所有的仆役们昼夜不停地轮流摇着,给船舱里吹风。但船舱的门都要敞开,莫儿再被男人“照顾”的时候,她就咬着手指忍着声音。
到了第二天,小桃便告诉她:“还是听得见呀,莫儿姐姐。”
小桃也换了当地女孩的宽大衣服,四肢都露着小半截,还赤着脚踩在船板上。别家的婢女们学着样,换上了清凉的衣衫,她们在大舱里乱跑着惹起阵阵风凉。年轻的夫人们却不敢造次,都守在船舱里,暗中骂自己的相公上了贼船到了这破地方。
ri复一ri,西江水一次次地分开,分作容江、蒙江、郁江、黔江。驶入柳州地界之后,江水又迎来一个新的汇流处:右边一道翠绿的江水来自“柳江”,可以驶往柳州;左边赤sè的入口就是“红水河”,正是迁江县的方向。那两道绮丽的江水交融在龙泽号的船艏前,如魔术一般。
舰队驶入红水河!
终于,天启六年六月十八ri这ri中午,龙泽和武腾抵达了迁江县的河岸。
船上,几乎所有人都扑向左舷,泪眼朦胧地看着旅途的终点。
终于可以下船透气了!女人们想。
青山,赤水,烟雨朦胧,宛若画卷。两岸上是连绵的竹林,竹林之后是阔达数十里的平原。远处座座青山拔地而起,透着格外的俊雅。远近三两处小村落,皆是白墙青瓦坐落在稻田间。在苍翠的树林簇拥下,一里之外坐落着一道低矮的城垣,那就是迁江县。
从那县城往西,那数万亩土地就是他们的财产。平原上各种绿sè交杂在一起:浓的淡的深的浅的青的翠的,无法分清是庄稼还是草场。郁郁葱葱的一片,真是惹人喜爱。
小军爷们却没啥子情趣——
“nǎi个熊!那也算县城?跟个屯堡差不多?”
“城墙才一丈高,跳下来都摔不疼。”
金士麒忙道:“好啊,墙矮,说明这里和平。”
已经抵达了迁江县,纤夫们便跳上木筏,就向下游划去。金士麒跟他们挥手告别,没人搭理他。
“继续前进啊!”姚孟阳指着河流上游喊道,“前面才是我的田,去看看。”
向前数里处有一道山口,红水河就从那山中流出来。山口这边是“金士麒的千户所”。过了那山口,南北两岸就是姚孟阳和查应才的两个千户所。
“我是‘平阳屯’的主子!”姚孟阳吼着,他不再嫌弃这名字了,“大哥咱继续前进,帮我把行李送过去。”
“你不跟我一起‘附郭’吗?”
“至少也要先看看吧,得之不易啊。”
是啊,那姚与贤老将军为大明皇帝征战半个世纪,连同姚孟阳的父亲、伯父、叔叔全都死在辽东,终于才有了今天这收获。金士麒也想巡视一番,便下令扬帆。
雨季里,河面宽广水流平缓,又恰逢顺风,两条大船就逆流而上。又行了2个时辰,终于抵达了迁江县上游16里之处,南岸正是“平阳屯”的所在。
这一刻,天空中雨云散尽,傍晚的金sè霞光铺撒大地,风光更美了!
那翠绿的山峦和平原,荡漾着赤sè的红水河。岸上星罗棋布的村落,一副田园情调。金sè的风,扑涌在男人的身上。自从到了广西,从未见过如此动人的景致。“嚓!”金士麒叹道,“可以圈起来卖票!”
船靠岸,落锚,将桥板推向上岸。
金士麒更激动了,“应该由我——这队伍的领袖首先踏上南丹卫的土地。我先落下哪只脚呢?该说些什么?”
刹那间,小军爷们全冲下去了。他们狂呼着“大南丹卫,威武!”“终于到啦,想哭呢!”更夸张的是姚孟阳,他从桅杆上拆下“南丹卫”旗号跳上河岸,正使劲地摇晃着,“我的,都是我的!”
金士麒甜美地笑着。为了今天,他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在袁崇焕和吴襄鼻子底下偷银子;陪太监逛窑。子;为了招募人手跟山海关所有的文官武将们吵架;海上漂泊两个月;西江上这一个月更辛苦。现在,我们终于抵达了。
金士麒走下船,踏上那片红sè土地。落脚处泥泞肥沃,发出好听的沙沙声。他附身抓起一把泥土,嗅着那浓郁的芬芳。那泥里爬出了一条小蚯蚓,扭动得也格外活泼。
“啊,大南丹卫,我的土地!”
还有那些热忱的土著群众——他们正从灌木和竹林后面跳起来。那是几十名汉子,大多**着上身,正大吼着奔跑而来。金士麒想起船上还有酒,不如一起来分享。
“嗖”地一声!
啊,好熟悉的声音,至少四个月没听到了。
那是一支箭,穿越大南丹卫cháo热的空气,擦着金士麒的脖子“砰”地插在了龙泽号的船身上。
没错,至少50名土著战士乱舞着砍刀和竹枪,正冲过来。
“敌袭!”金士麒的记忆被唤起了,他狂吼:“龙武,迎敌!”
第70章 十大山寨()
刚刚踏上领地,山民们却突然袭来。
两条大船上下,所有的人都猛醒了。军老爷们刚才还在扭秧歌、唱小曲、采集野花,他们“轰”地一声全逃上了船。
岸上的林子里一**的山民战士扑涌过来。他们跑得凌乱,但全都是一副不要命的狠劲儿。不绝于耳的嘶吼声和狰狞的表情,好像是要扑上来把敌人的肉撕扯下来。
两条大船上的水手和士兵们大多光着膀子,正准备一起下河玩水,都四窜着抓起武器。他们都是jing兵,很快就进入战斗状态。他们抓着盾牌和兵器跳上岸列队迎敌,船舷上12个弓箭手搭箭拉弦等着金士麒的一声令下。掷弹兵们慌忙地刮着火镰,啦擦几下就点燃了火绳。
金士麒死死盯着来袭的山民战士们。虽然他们气势逼人,但那松散的阵型无法突破金士麒的盾阵。他们身上不着寸甲,根本抵抗不住箭矢、手雷和20杆长矛的突刺。
这种战斗即便让姚孟阳来指挥,胜利也没有悬念。若是换作查应才,他甚至能摆出合围阵列抓住俘虏。若是换作弟弟士骏他大概已经冲上去砍翻了一地的人。
但现在的指挥官是金士麒。他的思绪在一个更高的层次上翻腾着。他旋即下令:“全队撤退!上船走人!”
军令所至,士兵们立刻如流水一般撤上船去。“不许袭杀!”金士麒号令着,弓箭手们纷纷收起箭矢,掷弹兵们一脚踩灭火绳。
水手们慌乱地扯着缆绳cāo纵着风帆。那些山兵们速度更快,已经扑到了河边跳下河来用刀砍、用矛刺着两条大船。他们一边挥舞着兵器一边咆哮着,发泄着无比的愤恨。箭矢砰砰地戳在坚实的船体上,shè得船上的人全都躲在船舷后面不敢抬头,紧接着又有长矛投上来插在桅杆上。
盾牌手们慌忙护着水手们,迅速升帆、提锚,两条船徐徐漂离河岸下游漂去。有人爬上了大船,被踢下去。有人抓住了缆绳死命拖拽着翻倒在河水里。后面还有山兵叼着刀跳下水来,在大船的波痕中游着追着,好像饿疯了一般。
金士麒站在龙泽号的舰艉,望着后面依然循着河岸奔跑、嚎叫的山民勇士们,他深情地说:“太可爱了!”
“太他娘的吓人了!”几个老爷们战战兢兢地蹲在他旁边。“都是疯子!”姚孟阳恶吼着。“金千户,为啥不动手?”
“他们是我的人!”金士麒狂喜道,“是上苍赐予我的宝物!”
金士麒热泪盈眶,他一路坎坷到广西来竟还有这番收获啊——这些山兵,是整个中华大地上最强悍的兵源,是能唯一可与建奴正面对抗的勇士!
他们就是传说中的狼兵!
真是缘分啊!
大明传统的三大兵源地:四川、浙江、广西的土著山民都以凶悍无畏而著称。川兵和浙兵的jing华,都在五年前的浑河之战中折损殆尽,但广西山兵还在。看呀,那河岸上那些战士,他们身材矮小但肌肉健硕,**着身子毫无防范,但他们毫无畏惧!他们冲我挥舞刀剑的姿势多么帅,他们破口大骂嗓音如此嘹亮,那箭矢砰砰落在船尾上的声音也格外动听。
金士麒大叫:“你们,都是我的!”
“哥你快蹲下!”
两条船漂流了十几里,终于回到了迁江县城的岸边。
岸边有一个简陋的小码头,几个当地汉子懒散地躺在码头旁的树荫下。大船午后途经此地时,就望见他们这般躺着。两条大船做出要靠岸的架势,他们才缓缓站起来。
一个黑瘦的老汉喊道:“哈。早就猜你们要回来,我们都等着呢。”
他们接住水手们抛下的缆绳,帮着大船靠稳在码头上。金士麒先招那黑瘦老头来问话。
那老头上了甲板,见金士麒等人的服饰非凡,便跪下磕头。金士麒先赏了银子给他,就问前面的山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