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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福长公主说的重,就将苏婉仙刚刚摆出的笑脸僵在了脸上。她一时不知这是为何,只能轻轻咬了唇,道:“奶奶这话时缘何?可是婉仙有甚不当之处……”
她说着,秋瞳盈盈若波,端的是梨花落雨,纤弱怜人。
若说以往她做这模样,那些个夫人或许心中真会有几分怜惜。只如今知晓她所做的事之后,众人看她只觉故作姿态,想起家中那些个白莲花似的姨娘,牙关都暗暗咬紧了。
戚氏氏自然十分厌恶她这样,当下冷哼一声。永福长公主眉头一皱,便狠狠的把那帕子和玉佩掷到了她的脸上,扬声道:“果真是个不懂事的,到现在还要这般。你做了甚你自个儿清楚,那些害人玩意儿便少拿出来丢人现眼。你若自甘堕落,也别来脏了苏府的地方。”
永福长公主语罢,面上已有忿忿之色。苏婉仙却被那一下给弄得懵了,她不知道这到底是发生了何事。明明是苏云歌跪在地上,公主奶奶发作的人,怎的会是她?
然而苏婉仙还来不及理顺了这事,一旁的戚氏便略显讽刺的开了口:“这模样也没妹妹好,便动了肮脏心思,真是下作。”
苏婉仙听得心里一惊,心里就有个大概。再看苏云歌虽跪着,面上却是不卑不亢的。她恍悟过来,暗道一声不好。怕是苏云歌使了计摘干净了自己,还连着构陷了她。
她拾起那帕子瞧了瞧,因为心里挂着别的事,就并没有多大在意。是以她还没发现那帕子莫名其妙的变动了些,只当苏云歌空口无凭,胡乱的编排她。
苏婉仙思及此,就默默的想好了一套推辞。
她蓄意拿着那帕子翻来覆去的看,越看,眼里就越聚了水汽。隐隐还有几分羞辱,叫人看了,仿佛是一个为了妹妹做出不齿之事的长姐模样。
苏云歌斜睨着她,也不拆穿,只低低的冷笑。
苏婉仙,若是太自以为是,可小心自食恶果。
苏婉仙看完那帕子,面颊带红,两行清泪就沿着腮上蜿蜒而下,仿若春露半湿,浓深了那抹脆弱之情。
“婉仙,婉仙长于云歌妹妹,却不曾看顾好她,确实是婉仙的错。妹妹埋怨几句,也是应该。”
她说的这是一回事,听不听还得看其他夫人。永福长公主只觉她不仅愚笨,还看不懂脸色。
戚氏乍闻她如此回答,气极反笑:“你倒是聪慧的很,这样情景还不忘害云歌一把。你莫不是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罢?”
戚氏说完,就走到她身边,拾起帕子在她面前抖开。
“这帕子熏的是你的香,沾的是你的口脂。就连云歌这名字,都赶的弯弯扭扭。你真当我是傻的不成,能三番两次的把你的手段只做不知?”
戚氏是知道这苏婉仙鸠占鹊巢的内情,以往不过是顾着苏府的情谊。而如今她们对待云歌的法子却是一个比一个狠毒,她再这般留下去,怕要酿成大难。
要是云歌真出了什么事情,她如何对得起她的好姐妹云歌的娘亲,玉娘。
是以一抓住了这个机会,她便不遗余力的痛击苏婉仙,只望苏婉仙是个识趣的,能知难而退。否则——她多的是法子叫她生不如死!
苏婉仙见她说的证据确凿,面色一变,就去抢了那帕子来看。这细看之下,她的心就紧紧的揪在了一起,身上不知不觉泛了细密的一层薄汗。
她深深吸了几口气,尽量保持了声音不颤抖:“那,那不过是些意外。许是哪个丫鬟拿着帕子把我的口脂给蹭了去。”
苏婉仙说罢了这话,忽而想起了刚才游园时那端着点心的小丫鬟。那般的不小心,溅了了些水渍。那丫鬟就忙来替她擦,来回之间,的确会蹭了口脂去。
苏云歌看了苏婉仙不停变化的神色,心底轻嗤了一声。
苏婉仙,既然你还不肯认命,那便莫要怪我了。
她勾了勾唇,缓缓抬了头来,却是一副沉痛的模样,面向苏婉仙道:“姐姐,我们虽说不是很亲,然而爹爹待我们,向来是一视同仁的。你为何,为何下的了这样的手?”
苏云歌说着,把那泪含在眼中,将落未落。然而比之苏婉仙的模样,却更让人心里揪着疼,只道她遭了这般信任的姐姐陷害,内心该是如何的难忍。
第109章层出不穷()
玉容轻啜泪阑干,落花一枝春带雨。美人如玉,卷月携晖。
哪怕是哭的样子,也是个坚强的,不似那些菟丝草,柔弱的多了,叫人平白生了厌。
“如今那么多夫人在此,云歌本不想叫丢了苏府的颜面,扰了这及笄的宴会。只姐姐为何非要把这事闹开,云歌,已尽力了……”
她拿袖襟笼了悲戚的容颜,却在永福长公主并其他人看不见的角度,轻蔑的扫了苏婉仙一眼,恍若道出了她心中所想。
废物。
苏婉仙的指甲深深嵌进了手心,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心里一团乱麻,连云歌恢复样貌都无法去计较。
她不明白,明明之前她还从未失败过。缘何不过是一场酒醉,就让苏云歌像变了个人似得。她不是最不屑伪装之人吗?可她如今比她还会做戏,她所谓的高洁,所谓的骄傲,都被那场酒醉给带到了尘土中去吗?
但她不能就这么认输。
苏婉仙攥紧了手心,面上益发委屈:“妹妹……”
她伸手就想去拉她的袖子,按她的了解,苏云歌定会甩开她。那便有一线机会挽回这事了。
“莫再唤我妹妹。”
苏云歌说罢便是甩开了苏婉仙,然而甩开之后,她眼中的泪珠儿却抑制不住的落了下来,娥眉紧蹙,那晶莹剔透的眼眸里里透着几丝疼痛,几丝自责。可更多的,却是那被深信不疑的人所背叛的哀恸。
连苏婉仙都被她这样的表现惊在了原地。
曾有人说,西子捧心,最是极致,但如今她的秀色,仿佛越了千古,将言未语,朱唇翕动,如斯之美,动人心魂。
“我扪心自问,不曾慢怠了你丝毫,因着你是姐姐,事事都以你为先。就连方才,我都想着替你掩了这事。只你着实逼人太甚,往后,就莫再提甚姐妹之情了,我只当没有你这个姐姐。”
苏云歌沉重道,随即她就撇了头,向戚氏和其他夫人一一告罪,却不再看她一眼。
她心里清楚,今日这宴会上分量最大的便是这戚氏。这公主奶奶久不在贵妇圈,早就没了什么影响力,这丞相夫人反而是分量最重的。
又索性,这戚氏是李玉娘的手帕交,是完完全全站在她这边的。
所以,她丝毫不担心,其他夫人会包庇,因为没有人愿意得罪丞相夫人。
苏婉仙最后还是输了,输在了她没能认清如今的苏云歌。然而当她被几个婆子带了下去时,她忽然仰天大笑起来,状似疯魔。
“苏云歌!”她双目赤红,瞳孔深处皆是狰狞,“今日我着了你的道,但你莫忘了,我们时日还长的很!”
苏云歌微微瞠目,像是被她唬了一跳。然而及至她与她擦身而过之际,她才压低了嗓音,讥讽道:“鼠虫之辈,不足为惧。”
她那清亮美眸里,哪里还有半分悲痛?
苏婉仙死死的瞪着她许久,蓦然才发现苏云歌的脸,她的脸居然如此的美丽角色。
“你脸上的疤呢?疤呢?”几乎嘶吼,挣扎间让那几个婆子都拉扯不住。
永福长公主一拍桌子,眉目一竖。
“还嫌不够丢人嘛!快拉下去。”
苏婉仙这才不甘的被带了下去。
苏云歌唇角微微勾起,些许笑意露出。
这一场,她是赢家。
经过这番波折,及笄宴倒也是算彻底搅黄了,戚氏气冲冲的便率先走了,走之前还丢下一句话。
改日她会以姨母的名义重新帮苏云歌举办及笄宴,只把永福公主气得够呛。
苏云歌当晚倒是睡了一个好觉,第二日醒来,觉得有些汗湿便吩咐下人搬了浴桶来洗个澡。
若菊手脚麻利的把那被子折起,从柜子里取出一套新的铺在床上,冲着屏风里的苏云歌道:“小姐,原先那被子不能用了,婢子换了床新的,可要熏一熏香。”
苏云歌随口许了,若菊便出门瞧了瞧,正见苏云歌的二等丫鬟青琼还候在小厅,便扬声唤道:“青琼妹妹,小姐要香呢,你替我取些清淡的茉莉香来。”
那青琼听得她吩咐,身子却极不自然的一颤。旋即像怕被她察觉一般,抖着嗓子道:“我,我这便去。”
言罢,她急急徨徨的向后厢走去。
若菊狐疑的瞅了她几眼,见瞧不出什么来,只得嘀咕着回了房来,绕过屏风,替苏云歌拭背。
“你嘴里叨些什么呢?”
苏云歌看她腮颊鼓鼓的,就好笑的问道。
若菊向来口快,这会儿更不会隐瞒。她一边将苏云歌沾湿的发拨到肩畔,一边道:“还不是那管香的青琼。方才我叫她去取个香,她就慌慌张张的。我见她从晚食之后就心神不定了,也不知想些什么。”
苏云歌听到这话,表情不禁一凝。
“你说她是管香的?”
若菊给她抹着珠粉玫瑰胰子,道:“向来都管着,她平日做事不大灵巧,但胜在为人老实,是以李嬷嬷便一直安排她管香。”
苏云歌这下不再笑了,丹唇微抿,若有所思。
泡了片刻,若菊替她洗去了身上的沫子,问道:“小姐,可要搽些香脂?”
苏云歌本想说不必,但话到嘴边却打了个转,生生咽了下去。
“你帮我取来,要素淡的就好。”
若菊笑着应是,就伺候她起身,拿缎巾裹住她,细细去拭光裸身体上的水痕。她拭到一半,苏云歌就阻了她,状若无意道:“这里不便,也没那许多规矩。我自个儿来,你拿了香脂后就送些吃食来罢。”
若菊便听从她收了手,把衣物摆到屏风边的杌子上:“小姐,若梅姐姐怕小姐饿着,特意留了些梨花枣糕下来,小姐要婢子拿来吗?”
苏云歌并不是因为真的想吃了,闻听她言,就笑道:“你随意便是,粗粗的垫些也足够了。”
若菊于是欠了欠身,小步退下了。
等到她出门之后,苏云歌的笑容立时冷了下来。她动作利落的穿戴好衣物,听得门关了又合,便知若菊已放好了香脂,她绕过屏风,走到妆镜前,拿起那盒香脂。
香脂装在粉彩珐琅瓷盒里,略呈珠光色,气味清新怡人。苏云歌用小指挑了一点,移至床前,把它仔细涂抹在软枕之间。
虽说她想引蛇出洞,定是要涉险,但还是万事做个准备比较妥贴。
她涂好了枕头,就又四周环顾了一圈,正见那用来净面的帕子还没来的及取走。她心下一喜,连忙用水沾的更湿了一些,把香脂也抹在上面。
做好了这些,她就脱了绣履,放下帐幔,一手支着臻首闭目养神。
没有多少功夫,苏云歌就听见门轻轻叩了两声。她掀了掀眼皮,道:“进罢。”
语落,便有一道翠色身影缓缓步入,她手中还捧着一个小巧的青花缠枝香炉,里面装着混好的香料,正是青琼。
“小姐。”
她小心翼翼的福了个身,嘴唇有些颤抖,“婢子,婢子是来点香的。”
苏云歌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