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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无可忍的见愁终于爆发了。
然而……
回应她的,依旧是扶道山人的喋喋不休。
“我的绿叶老祖啊,我新收的乖徒弟,竟然叫我闭嘴……还有没有天理了,不公啊……”
“……”
归鹤井旁,众人见着那逐渐远去的一老一少,一种同情与敬佩油然而生。
沈咎摸着下巴,心有余悸道:“三百年没见,师父越变越可怕,真不知道大师姐与他同行的那一段日子,该是多难熬啊……”
“我怎么看你好像一点也不同情的样子?”
陈维山很敏锐地皱着眉问。
沈咎一个白眼翻过去,似笑非笑看他。
“谁说我不同情了?”
陈维山打了个寒战,低下头咕哝道:“怎么都笑得这么可怕……”
算了,还是不说话了,安全。
曲正风收回自己落在远处的目光,也没参与众人的讨论,转身便离开了。
小胖子姜贺看了一眼,却没在意,反而摸了摸自己的头,皱着眉道:“大师姐刚刚说‘干掉他’,可是‘他’是谁啊?”
这问题一出来,所有人都愣住了。
对啊,“他”是谁?
大师姐这样好的人,难道还有仇人?
***
一路被扶道山人跟着来到了自己的屋门口,见愁停下来,站住脚,看着他。
“师父,还有什么事吗?”
“当然有。”
扶道山人眼珠子骨碌碌转着,吃着鸡腿就没有个停下来的时候。
“我还要指点你修炼啊。好不容易搬了把斧头回来,难看是难看了一点,也不是很适合女修,不过挺适合你……”
“什么?”
见愁再次有种抡他出去的冲动。
扶道山人立刻解释:“哎哎哎别误会,我的意思是你用一般男修用的法器也挺好看的,那叫一个英姿飒爽玉树临风迷倒万千少女……哦不,少男。”
“……”
见愁转身就走。
“哎哎哎别急嘛。”
好像又说错什么了,扶道山人赶紧拉住见愁,搓了搓手。
“你总想知道,天虚之体应该怎么修炼,还有后面的道印的事情,还包括这一把斧头吧?山人我可是很清楚的……”
他望着见愁,一脸“我什么都知道你不好奇吗”的表情。
见愁定定看了他有半晌,生硬道:“好奇。”
“很好。”
扶道山人直接一块令牌摸出来,上一次是个“经”字,这一次则变成了“道”字。
好像,跟上次有些不一样。
见愁站在旁边,之间扶道山人照旧把那令牌往她门口的牌子上一按,写有“见愁”二字的木牌,一变而为黑色,成了“道场”二字。
扶道山人大大方方把门推开,见愁便看见自己那可怜的小屋又不见了。
呈现在眼前的,只是一异常空阔的巨大空间,像是漏斗一样朝下,四面都有不少的阶梯,最下面的位置是一个圆形的平台,仿佛可供人站立。
“这是我崖山的道场,不过很久没人用过了。对了,这几块牌子你存一下吧。”
说着,他直接手一伸,摸出来一大串的牌子,递给见愁。
见愁伸手接过。
扶道山人直接朝里面走,一面走一面说:“崖山很高,弟子们都住在山壁上,表面上看只有一个灵照顶,还有外面那一圈炼丹炼器堂什么的,可实际上很大。武库你去过了,那是已经殒身的崖山前辈们留下的,这一座道场,则修建在山下地底。只要你手持令牌,站在崖山范围内,随便往墙上一按,就能到这里。”
相应的,别的令牌也是一样。
见愁好奇地翻了翻,这一串令牌,除了之前她见过的“经”字牌之外,“道”字在,还有“修”字牌,“斗”字牌等……
每一面字牌后面,应该都隐藏着一个地方。
“这个也给你,修士的东西太多,都得要个小袋子装起来。”扶道山人又扔过去一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浅蓝色织金小袋子,“这东西叫乾坤袋,当然东边那一群秃和尚喜欢叫芥子袋,山人我觉得都差不多,跟咱们崖山令牌是差不多的东西。”
依旧接过袋子,见愁看了看,小小的一个,只像是一个香囊:“这也太小了吧?”
“你打开装东西试试看?”
其实不过是修界一个很有意思的小玩意儿罢了,扶道山人忍不住停下脚步来,得意地看着她。
见愁皱眉,将小袋子打开,迟疑着把几枚令牌朝口子上一放,便见一道濛濛的光芒涌出来,那几枚令牌一下就不见了!
“这……”
“这小袋子是用一种特殊的材质制成,能感应空间之力,自成一个小空间。虽然不大,不过平时带在身边,装装杂物什么的,却是刚刚合适。”
这东西其实并不常见,因为一旦与“规则”相关的东西,都极为难得。
空间和时间,便是宇和宙,纵横千千万万年下来,除却“有界”修士,谁人能自成空间,领悟宇宙洪荒?
大多数修士,有东西都是滴血认主之后,藏在体内罢了。
至于崖山?
财大气粗而已。
扶道山人道:“下来吧,山人我最近都忙坏了,你既然醒了,又有了自己的法器,便叫你看看,我这师父不是白当的。”
说完,他就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直接盘坐在了下方最中央的石台上。
见愁扛着斧头走过来,盘坐在了扶道山人的对面。
这一刻,周遭无人,广阔的道场里,只有他们师徒二人。
扶道山人脸上,那种轻慢的表情,也终于收了起来:“今日要说的,是你的鬼斧,道印,还有日后的修行。先从斧头开始吧……”
鬼斧就被放在见愁的身边,深红色的锈迹,如云又如墨,像是镌刻在鬼斧上的花纹。
狰狞的图案,见证了它曾经经历过的峥嵘。
扶道山人忍不住看了许久,才淡淡笑了一声:“十甲子之前,我崖山曾经历过一场大战,远赴极域,被十万恶鬼所困。中有一人,乃返虚大能,算是当时我崖山最惊才绝艳之人。他持此斧入阎罗,纵横极域三千里,封恶鬼无数。”
返虚大能?
见愁微怔,怎么也没想到,这一柄斧头竟然还有这样的来历。
还有,十甲子前一场大战,又是怎么回事?
她有心想问,可扶道山人并不多言,只道:“这斧头乃是以阴铁阳火打造而成,原名阴阳斧,曾是北域阴阳两宗的一名炼器宗师打造,号称虽为上品玄宝,却有沟通阴阳两界之能。他殒身之时,将这一柄斧头赠给了我崖山。只是没想到……在跟随那人去了极域之后,它自己回来了。”
“自己回来了?”
见愁诧异。
斧头还能自己回来?
扶道山人笑看着她,笑容有些奇怪:“你在武库之时,没看见那些法器上,有很多沾有鲜血吗?”
“是……”
见愁的心情,有些低沉下来,好像明白了一点什么。
“崖山武库之大,乃成千上万年的积累,不断有新的法器被打造出来,也有旧人逝去,于是原来的法器,便成了无主之物。但凡崖山弟子,但凡是从武库之中取走的法器,只要那人身死,法器会自动归于崖山。”
扶道山人声音平缓地说着,伸手将那一柄斧头拿了起来,轻而易举。
“十甲子那一役死了很多人,这一柄斧头的主人,约莫也没了。你能拿到它,也算是一种缘分。兴许,是他日的机缘也不一定。”
原来如此。
见愁听明白了……
她不是很会安慰人,也不知道说什么。
很明显,扶道山人并非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浅薄。
“滴血认主吧。”
他看了许久,往昔战场上的一幕一幕,简直像是烙印一样,让他整个人都熬煎在狱火之上。
将鬼斧放下,扶道山人看向了见愁。
见愁点了点头,手指尖轻轻一弹,便有一粒血珠从她指尖冒出,滴落在鬼斧黝黑无光的表面。
那一刹,只见红血渐渐融入鬼斧,在它逐渐消失的同时,鬼斧颤动了起来。
一下,又一下。
仿佛是沉睡了六百年,终于有机会起来伸个懒腰。
乌光流转,斧头表面那些恶鬼,仿佛也闻到了鲜血的刺激,越发凶恶狰狞起来,在慢慢地扭曲着。
在红血完全消失的刹那,见愁耳边听见了一声呼啸——
那是恶鬼的嚎叫。
乌光大放!
无数的恶鬼从斧头之中挣扎而出,霎时间挤满整座道场,牛头马面,穷凶极恶,阴风怒号,万鬼咆哮!
见愁险些以为自己已身处阎罗地狱,周遭所见只有恶鬼!
无穷无尽的恶鬼!
黑的影子,红的鲜血,白的骷髅……
黄泉水流,三生河淌……
倏忽之间,一道乌黑的斧影从天而降,在落地之时爆开一道炫目的白光!
漫天恶鬼退避,皆如飞灰一样,湮灭!
于是,眼前的所有幻象,重又消失。
见愁目之所见,又成了那空荡荡的道场。
鬼斧静静地躺在见愁的面前,那滴落的鲜血,已经消失不见。
一种莫名的心神联系,终于被她感知到。
“刚才……”
见愁犹自有种惊魂之感,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看向对面的扶道山人。
“名器有灵,此斧虽是残斧,却也曾斩万鬼。”刚才那一幕,扶道山人自然看见了,“那不过是这一把斧头内心的不甘,它曾一斧出,万鬼哭。”
一斧出,万鬼哭。
见愁的手指,搭在了鬼斧上,只感觉这斧头表面的乌光,似乎圆润了一些。
扶道山人道:“滴血认主已经完成,你试着往上面注入灵力,我想看看,这一把斧头上的器印还在不在。”
器印,见愁是知道的。
在藏经阁内,她看过很多的东西了。
但凡有灵的名器,自它出世的那一刻起,便会像修士有天赋斗盘一样,带着天赋器印,这器印与修士的道印无无异,乃是一样天赋能力。
有的器印可以斩邪,有的器印乃是防护,有的器印则是凌厉的攻击……
甚至,最顶级的器印,会成为修士也可修行,用来与器印匹配的道印。
鬼斧也有?
见愁也不禁好奇起来,手拿住斧柄,注入灵力。
一道又一道的白光,在斧头上流转开去,化作莹润的乌光,又被散发出来。
斧身上,逐渐浮现出一些黑白的光点来。
扶道山人凝神看去,却是叹了一口气:“器印有缺,原本是三枚,如今只有一枚。果然是残斧,缺了东西……”
“这斧头缺了东西吗?”
见愁仔细地看了看,目光停在了斧头脊背那圆形的凹痕上。
扶道山人点头:“正是此处。炼制这一柄斧头的人,北域阴宗的叛徒,后来入了阳宗,所以能习得阴阳两种功法,他制了一枚‘两仪珠’,安放在此处,以使此斧,有沟通阴阳两界之能。如今却是无法了……也好,留下的这一枚器印,于你而言,正好合适,乃是劈空斩。”
“劈空斩?”
见愁思索了起来。
扶道山人倒是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