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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半个月以来,谢轩始终都活在提心吊胆之中,生怕又有诏令下达。他也知打铁还须自身硬的道理,谢绝了所有的访客,终日把自己关在书房内,研读经典。
这一日,子时已过,霜寒露重,夜凉如水。
谢轩伏在案头,正在仿照唐代制书的格式,在撰写圣旨。他所用的文字都是简体字,而且被他绕得厉害,估计就算是同为现代人的王逸之看见了,也危险能认得出来。他这样做,自然是为了保险起见,唐代的汉字与后世的简体字差别有限,若是写得工整端正,万一被有心人得了去,诬告他谋反,那他可真是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历朝历代对待这种事情,都是宁杀错,不放过,没有必要无端去冒险。
门外突然响起了几声轻轻地叩门声,谢轩连忙拽过一叠宣纸覆盖在所写的文字上,然后才朗声道:“进来。”
老翁张九手上提着食盒,推开门走了进来:“郎君,夜已深了,吃些东西,便歇下吧。”
谢轩站起身来,笑着接过食盒:“我还年轻,不碍事的,倒是阿翁你,这么晚了,还是早些去歇息吧!”
张九连连摆手道:“郎君不睡,我怎么能先歇息呢?万一郎君饿了、渴了,连个使唤的人都没有。”
谢轩看他坚持,笑了笑,也没有勉强,任由他坐到墙边的软榻上,又聚精会神地撰写诏令来。
张九看着烛火前谢轩清秀的脸庞,心中感慨。
如今的他已经脱离了贱籍和渔家苦寒的生活,过上了丰衣足食的日子,他知道这一切的根源是在哪里。然谢轩对他虽然以阿翁相称,但是,张九明白,他与谢轩之间,终究是没有血脉关系的。是以宁王府长史柳观的话,就被他牢牢记在心里。只有成为谢轩的体己之人,他的晚年生活才能得到保障,这就是老人真实的想法,很现实,却也很无奈。
然而他的年纪终究是大了,在软榻上坐下还没有多久,就开始不停地打盹,没一会儿,便倚着墙壁睡着了。
谢轩莞尔一笑,走到老人的身边,脱下身上的长衫,盖在老人的身上,重新又走回了书案前。
没想到他才刚刚拿起毛笔,一声凄厉的惨叫,突然打破了冬夜的静谧。
谢轩顿时就站起了身子,张九也被惊醒了,但是他到底是年纪大了,一时间竟还没有清醒过来。
这时,书房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张悦走进书房,对谢轩道:“似是有强人潜了进来,郎君就待在书房里,不要随处走动,我到前面去看看。”
说完这话,张悦拔出身侧的唐刀,走出书房,冲进了夜色之中。
张九直到此时,才逐渐转醒,一脸紧张地看向谢轩:“郎君,不会是绿林匪盗吧?”
谢轩没有回答老人,但却瞬间就在心中否定了老人的话。
玄宗治下的大唐,虽然是危机四伏,各种隐患都处于爆发的边缘。然而,在这些隐患彻底爆发出来之前,大唐依旧可以说是歌舞升平,宇内晏清的盛世皇朝。绿林劫道的事或许在所难免,但是像这样直接公然劫掠府宅的事情,是绝无可能发生的。
即使是退一万步说,真有这样胆大妄为、丧心病狂的绿林匪盗。但是,宁王的这处别院可是就在长安近郊,距离长安城的曲池坊只不过是两三里的路程,平日里虽无金吾卫例行巡逻,各街街角却也有常设的武侯铺。真要有绿林匪盗敢到这里来撒欢,那他就不是什么绿林响马了,而是活脱脱的智障。
谢轩在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外面的动静已是逐渐大了起来,到处都充斥着人呼喊的声音,隐约间还不断有冷兵器交击的声响传来。
没一会儿,张悦就浑身浴血地撞进门来,一进门就开口道:“来人手底下很硬,绝非是普通的绿林匪盗,必是为郎君而来。我的人阻拦不了太久,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郎君宜速速撤离。”
此时的张悦浑身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已是成了血人,其中最大的一处是在胸口,似是被唐刀劈中,血肉翻卷,狰狞可怖,血水在胸前结成了厚厚的血痂。
谢轩看着摇摇欲坠的张悦,关切道:“你的伤势如何?赶紧着人包扎一下。”
张悦急道:“些许小伤,并无大碍,还是郎君的安危要紧,贼人凶悍,再不撤离恐不及矣。”
谢轩沉吟了一下,突然开口道:“附近的武侯铺可有动静?”
此话一出,张悦的脸色顿变煞白。宁王的这处别院地处曲江池畔,乃是勋爵权贵集聚之所,各个街角均都设立有武侯铺,常年有金吾卫值守。
如今距离贼人攻进别院已有一炷香的时间,而最近的武侯铺距离这里不过是三四里的距离,按理来说,值守的金吾卫早就应该赶过来了,但是至今却全无动静。
这只能说明赶来的金吾卫,被贼人挡住了。而更坏的情况则是,连附近的几个武侯铺,都已经被贼人攻占。如果事实真的如此的话,那么贼人所动用的力量实可以用恐怖来形容,他今日别说是护送谢轩突出重围了,恐怕整个别院的人都得死在这里。
谢轩在看到张悦表情的刹那,亦想到了这些,连忙开口问道:“浩气盟在曲江池附近可有人手?”
张悦点头道:“有的,盟主在长安每一坊都设有堂口,最近因为郎君乔迁到曲江池的原因,又增派了不少的人手。”
即使是身处如此险境,谢轩在听到堂口二字,依然不可避免地嘴角一抽。堂口,这是黑社会吗?
“传信,令浩气盟在去曲江池附近的人手,不计代价,火速驰援。阿翁,命没有参战的奴仆,人手一件敲击可发出巨响的器皿,集中到内院东南角,敲击器皿,大喊杀人了。张悦,还有一件事要交予你来办,带几个人,将别院靠近曲江池一侧的房屋全部点燃,火势越大越好。做好这一切之后,所有参战人等,且战且退,全部退回至内院,依托院墙防守,无论如何,一定要支撑到援军赶到。”
夜空中升起一朵巨大的血色花朵,声如雷霆,震得整个长安城都在颤栗。
临近曲江池的曲池坊之内,铁匠朱能吹灭烛火,正要睡下,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整个房屋都随着那声巨响不住震颤。朱能走到床边,当看清夜空中那朵血色芳华之后,神情剧变,转头对榻上的妻子道:“你先睡,我要出去一趟。”
朱能妻子闻言顿时恼怒道:“你这是发了疯病了吗?夜禁还要出门,你就不怕金吾卫缉拿?”
朱能穿上衣衫,沉声道:“男人的事,女人家不要多管,你且先睡,我去去就回。”
平康坊的一处青楼别苑,文士崔浩怀抱美姬,正在饮酒作乐。
雷霆贯耳,血华当空,崔浩立即推开怀中美姬,放下手中美酒,将一袋金饼抛在食案之上:“后院的那匹马,我买了。”
说完这话,崔浩立即跳下楼阁,跨上骏马,直奔启夏门而去,遇有金吾卫拦阻,崔浩哈哈一笑,催马越过众人:“曲江池有变,快去知会尔等的上司,迟了恐怕尔等担待不起。”
这样的场景,在长安百坊之内不断上演。
王逸之在接手浩气盟盟主之位后,按照后世的习惯,将警情划分为赤橙黄绿青蓝紫七个等级,红色为最高的级别。但凡是浩气盟中人,只要看到,无论是身在何处,身处何事,必须不惜一切代价,火速驰援,否则会遭致严惩。
而与此同时,为了和谢轩有更多的接触机会,而暂居曲江别苑的李倓也在睡梦中被那声炸雷般地声响惊醒,紧接着一阵阵喧嚣的鼓锣之声,传入了他的耳朵,在这夏夜,无端地让李倓的心里烦躁起来:“外面何事喧哗?”
门口的侍卫,推门走进屋内,拜倒在地:“回禀大王,喧哗声来自不远处的谢府,隐约间还能听见有人呼喊杀人了,不知发生了何事。”
只是瞬间,李倓就睡意全不,赤脚走下床榻,一把抓住面前侍卫的衣领:“你说什么?”说完这话,不待那侍卫回答,直接将其推倒在地,大步走向庭院之中。
果然,只是刚到庭院,李倓就听到了喧天的鼓锣声中,夹杂着的杀人了的呼喊,抬头再看向谢府的方向,隐约间已经有火光泛起。
李倓大喝道:“篱落,取本王披挂。”
那名侍卫来到李倓的面前:“大王万金之躯,岂可以身犯险?大王若是担心谢君安危,臣这就带人过去看看。”
李倓一脚将其踹翻在地,怒骂道:“你懂个屁,给汝半盏茶的功夫,将熟稔鞍马者集中到马厩处,带上称手的兵器,再敢多言,定斩不饶。”
李倓虽然年少,但自有一番威严,侍卫篱落听了,再不敢多言,立即领命去了。
人手集齐,李倓鲜衣怒马,手持长槊,朗声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有宵小侵犯谢府,尔等随我杀敌建功,营救谢郎。”
“诺!”
这世间,总有一些人,才华不会被历史的尘埃所埋没,会在某一个节点,闪耀出属于他的光华,李倓,便是如此。
第15章 八方云动 二()
长安长兴坊内,一白衣女子,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手捧一卷书卷,正在研读。就在这时,她的耳侧突然传来一声惊天巨响,竟是震得她几乎坐立不稳,女子并没有丝毫的慌乱,只是放下手中书卷,轻皱起了眉头。这时,门外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婢女走了进来:“门主,曲池坊那里浩气盟发出了血色芳华令。”
那女子闻言,顿然色变。
而各方势力之中,最快做出反应的却是张九龄。他自今日早朝时,就一直心神不宁,是以虽然夜深,却并没有睡下。及至看到那朵从曲江池升入黑暗苍穹之上的血色芳华之时,张九龄突然醒悟:“张炜,进来。”
管事张炜走进房中,张九龄连头也不抬,直接从书案上取出一张宣纸,飞快地在上面写下张九龄三个大字:“陈玄礼今夜并未在宫中值守,你持我名帖,去陈府拜谒于他,就说谢幼安有生死之难,请他出手相救。此事,就当老夫欠他一个人情。”
而同样伸出援助之手的还有宁王李宪。
谢轩之所以要让张悦将临近曲江池一侧的房屋全部点燃,就是因为宁王李宪在送出自己的别院后,如今所住的地方正与自己隔河相望。
曲江池畔的这些个勋爵权贵,虽然家中多豢养有甲士豪奴,但是真正有战斗力的并没有几个。这也很好理解,若是真有人私造制式的兵器,又时常操演军阵,只怕立时就会被冠以谋反的罪名。
然而李宪却不一样,不说他已经年逾古稀,只凭他将皇位让于玄宗这一点,玄宗皇帝就不可能会对他产生戒心。是以李宪家中的护卫,装备极为精良,又时常操演军阵,战斗力较之大唐最精锐的北衙禁军,亦不遑多让。
在这种危急的时刻,谢轩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李宪,也只有他派出的援军,在时间和距离上,是有可能在内院被攻破之前赶到的。
而李宪也没有让谢轩失望。
今夜的河风很大,府邸位于上风口的李宪,并没有听到任何的声响。然而当火光一起,只看火势蔓延的速度,老辣的李宪立即就发现了问题,当下就喊来了家将宗白:“汝率领府中骑兵,速速赶往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