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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管事答道:“现下正在书房等候!”
杨国忠疑虑道:“果是幼安之人?”
“是,送信之人乃是浩气张悦,平日里常伴谢太守左右,老奴见过几次。”
杨国忠闻言,疑虑尽去,但是同时心中又不可避免地担忧起来。张悦身为谢轩的心腹,在这个时候来拜谒自己,必定是江淮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谢轩如若因此事受到牵连,说是断他一臂,都嫌轻了。
想到这里,杨国忠心中难免焦躁,发怒道:“笨手笨脚,更衣尚且如此之慢!”
那女子骇惧,应声跪倒在地,春夜峭寒,她身无片缕,心中又是惊惧,顿时便抖得像筛糠一般。
杨国忠到底是宠爱于她,见状心中顿时不忍,上前将她扶起,好声劝慰道:“你且歇下,我有要事处理,去去便来。”
杨国忠披上麑裘,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书房,一见到张悦就迫不及待问道:“可是江淮出现了什么变故?”
张悦拱手道:“回禀杨公,未有变故,郎君至江淮后,治理江淮恶钱已初见成效,不过仍需朝廷支持,故遣我回京传信,先送于杨公过目,若无不妥,再呈送给当今圣人。”
杨国忠闻言,心中一块石头总算落地,又听得谢轩如此在意自己意见,此等要事亦是先呈自己,而后才上呈皇帝,不由地浑身舒坦,之前因为谢轩举荐李俶兄弟的不快,也是在瞬间一扫而光,笑道:“表书在何处,拿来我看。”
张悦恭敬地将表书送到杨国忠手中,杨国忠打开一看,瞬间就被惊住了。
他虽然一直以来,都对谢轩高看一眼,但是也万万想不到谢轩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江淮取得这么大的突破。
杨国忠虽然与张九龄是政敌的关系,但是对其人品、能力却是发自内心的敬服,这与他对待李林甫的态度是完全迥异的。
以张九龄的能力,前往江淮治理恶钱,尚且折戟沉沙,生死未卜,而谢轩到江淮才多少时日?满打满算不过是半月而已,竟已是策动整个江淮商贾倒戈。
哪怕是他再不知政事,不懂商业,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这不由地让他在心中,对于谢轩更加地重视。他如今已经位极人臣,自然是想长久地稳固自己的地位。他对于自己的能力非常清楚,绝非安邦兴国之才,待自己的外甥登基以后,谢轩的存在,对于他自然就是意义非凡。
正如谢轩所预料的那样,杨国忠对于谢轩的作为,并没有感到丝毫的不妥。他本是市井混混的出身,凡事没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只要能够达到目的,采用何种手段,在他看来都是实属寻常。
合上表书,杨国忠开口道:“你今日且在相府住下,明日一早,本相带你入宫面圣。”
张悦拱手道:“杨公,此事不妥!”
杨国忠疑惑道:“有何不妥?”
张悦道:“在下是夜禁之后,叫门入城,入城之后便直奔相府,此事绝难瞒过他人耳目。如若明日再进宫面圣,必定遭人口舌,还请杨公现时便带我入宫,便道事关紧急,在下无入宫之法,不得已而求助于杨公。”
杨国忠瞬间也明白了张悦的意思,看向府中管事道:“备车,去兴庆宫。”
南熏殿中,玄宗合上表书,一阵愣神,殿中火光摇曳,映照在他的脸上,可以清晰地看出,此刻他的内心绝不平静。
事实上,自张九龄遇刺的消息传回京师之后,玄宗就已经意识到了江淮、江南地区,是一潭足以将人溺死的浑水,很有可能是一切动乱的开始。
以玄宗原本的打算,他是绝不愿意在张九龄出事之后,再让谢轩去趟这潭浑水的。
然而张九龄的秘奏却让他产生了动摇,他知道张九龄对于谢轩的关爱绝不会比自己少,其既然在将死之际,依然坚持让谢轩继任,续治江淮恶钱,必然是有他的理由。
但是,玄宗怎么也想不到谢轩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找到破局的方法。
翌日早朝,当高力士宣读完谢轩的表书之后,群臣都是被惊住了。
众人谁也没有想到,谢轩在到达广陵之后,既没有安抚民怨,平息恐慌,也没有追查刺杀张九龄的凶手,而是将两江富商巨贾召集到了一起,开了一场“两江地区未来经济发展形势研讨以及利益分配大会”。
谢轩若是事前上禀,只怕满朝文武都会讥讽其胡闹,但是在被实践证实确有成效之后,众人细一琢磨,这还真是一条治理恶钱的捷径。
只因为百姓愚昧,目光短浅,只喜眼前恶钱价贱,争相藏之,并不会考虑太长远的事情,倘若按照常规的方法,以好钱置换,百姓必不情愿,强制上交或是直接禁断恶钱,又必致民间动乱。
但是如今谢轩经过商人这一媒介,让百姓从日常买卖之中,逐渐认识到恶钱乃是无用之物,商贾并不收取,这远比由官府来说教要有用的多,同样也比直接收取和禁断要缓和了许多。
这时候,再由官府出面,于市集处设点置换恶钱,阻力必然会小上许多。事实上,如若物价回归正常水平,以谢轩建议的以三换一的比例,绝大多数的百姓,无疑是平白赚了一笔,少会有仍不满意的。
而对于朝廷来说,熔铸好钱的铜料皆是由江淮恶钱提供,所赚取的差额,已经足够支付火炭的耗费以及工匠的工钱,同样也是并无损失。
唯一损失最大的便是两江地区的这些商贾,以商人逐利的天性,必定是在这段时间囤积了大量的货物。这些货物可是以时价用现钱买来的,如今以平价出售,其手中恶钱又全部交出置换,自是赔得伤筋动骨。
不过,这最难解决的一件事,却被谢轩短短一日之内就解决了,当真是超出了众人的想象。
即便是隐元会,恐怕也想不到谢轩能用这种方法抑制江淮恶钱。虽然隐元会必定是还有后续的手段,但谢轩这出乎意料的一着,必定也是极大地扰乱了隐元会的整盘计划。
玄宗将众人的反应一一看在眼里,开口道:“谢卿上表,一来是请朝廷尽快调拨工匠赶赴广陵,熔铸通宝,以解两江地区官钱匮乏之危;二来则是请朝廷议定专利价格,以与商贾清算;三来则是请朝廷议定将经济重心移往两江一事;四来则是请示其承诺商贾之事,是否有不妥之处。众卿有何异议,只管讲来。”
话音方落,陈希烈就出列开口道:“食盐专利既为稷下书院所出,便隶属于朝廷。盐赋乃国之大事,岂可由他谢幼安一人决断,轻易许人?”
陈希烈这样大唱反调自然是有原因的。盛唐时期,两江地区,远还没有安史乱后,坐拥四场十监的威风。其时,蒲州安邑、解县,盐州五原,灵、会、青、沧等州皆有盐池。
开元年间,盐税受到朝廷重视之后,当地的盐商也各自在朝廷和世家大族之中找到了靠山,每岁皆有重金相奉。
谢轩如今将食盐专利自作主张出售给两江地区的盐商,自然是侵犯了在场不少人的利益。
这时,李白开口道:“陈尚书莫非是忘了,谢太守临去广陵之时,陛下已授予他临机决断,便宜行事之权?区区一专利耳,自在便宜行事之内。”
陈希烈开口道:“太白此言差矣,食盐并非两江独产,专利自是关乎全国。陛下所授便宜行事之权,只在两江之间,又岂能放之四海而皆可?”
玄宗脸上顿现不耐之色,两江恶钱之事迫在眉睫,他又岂有工夫听众人为自身利益争斗,于是开口道:“李祭酒!”
李麟出列道:“臣在。”
玄宗道:“稷下书院既然出了这些专利,为何不向朝廷上报?”
众人闻言,也都是反应了过来。稷下书院乃是由国家财政出资兴办的书院,一切的研究成果,自然也应该隶属于国家。谢轩虽然身为副院长,岂可私自将专利据为己有,随意处置,真当稷下书院是他一人的吗?
就连李林甫都是眼前一亮,这可真是天上掉下来的扳倒谢轩的机会。
这时,李麟开口道:“臣可确定,稷下书院绝无这两项专利。”
众人闻言,全都是蒙了。以李麟一向中立的态度,众人当然不会以为他这是为谢轩打圆场。
玄宗开口道:“哦?究竟怎么回事?”
李麟躬身道:“臣也不知,不过依臣想来,应该是与之前的纺织器械一般,是由谢太守自己研究出来的。”
众人闻言,心中顿时就像吃了个苍蝇似的,以谢轩一贯的做派,李麟的猜测基本上可以说是八九不离十。
既然又是他捣鼓出来的东西,为得又是解两江恶钱之危,众人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否则的话,谋取私利的痕迹未免太过明显,很容易遭致玄宗的反感。
玄宗见无人再有异议,开口道:“两江之事,刻不容缓,散朝之后,今日申时之前,户部便要拟订出专利的价格。”
章仇兼琼忍住骂娘的冲动,这谢轩简直就是他的克星,无论到哪里,离开京师有多远,总是能给他找点麻烦出来。
这时,玄宗又道:“工部并将作监工匠,明日开坊之后,便随同谢卿信使赶赴广陵,开炉铸钱。至于谢卿所奏,在两江大兴水利,转移经济重心之事。依朕看,兴建水利倒是利国利民之举,转移经济重心未免荒谬,待得两江恶钱治理完毕之后,再行商讨。”
这当然不是玄宗原本的打算。
谢轩在另一份秘奏之中,已经向玄宗详述了开发两江地区的经济与战略意义,吸取了历朝历代的历史经验和教训,融合了千百年来各路名家的犀利观点,让玄宗非常触动。
原本他是想在今日的朝会之上,初步议定此事。但是,众朝臣在面对食盐专利时候的嘴脸,却瞬间让他警醒。
经济重心南移,势必就意味着利益的重新争夺与分配。在世家大族皆处北地的情况下,莫说是一场朝会,便是十场,百场也未必能讨论出个所以然来。其阻力远不是区区一个食盐专利可比的。
谢轩的提议从国家的角度来考虑,自然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但是却极大地侵害了世家大族的利益。倘若自己再表现出支持的态度,谢轩将立时成为众矢之的,成为天下豪门欲除之而后快的眼中之钉。国家内部,势必也会出现动荡,这绝非玄宗希望看到的事情。
果然众臣在听闻玄宗之语后,顿时都是松了一口气。只要玄宗对于谢轩的提议不加理会,众人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在众人心中,随着谢轩的地位越来越高,手中在北地的产业越来越多,自然就会明白一切,再也不舍得放手。
少年意气,又有几人未曾有过呢?
散朝之后,玄宗回到南熏殿之中,张悦此刻,仍是被玄宗留在殿内等候。
玄宗坐到龙床之上,看着下方跪拜的张悦,开口道:“朕可能信任你?”
张悦不知道玄宗为何突然有此一问,自然也就无法回应,只能一丝不苟地跪伏在那里,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玄宗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叹口气道:“罢了,退下吧!”
张悦闻言,这才如释重负地退出殿门,一身衣衫早已经如同被水洗过一般。
而他不知道的是,正是因为他今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