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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不会随随便便掉大饼,五姑娘啊,你若是生在平民百姓之中,自懂事起就要为生计而挣扎,不念书,不识字,你可还会问出这么多的为什么?即便是问了,只怕也不是问这些了,而是要问为什么那些跟我一样年龄一样漂亮的女孩子可以穿锦衣,戴金花,有人伺候,我却要缝衣洗衣织衣补衣,还要为他人做嫁衣?
吴珍容被反问得一愣一愣,许久才低低的道:“我……不知……”
杨曼看着她颓丧的表情,不禁可怜起来,轻声道:“五妹妹,你想太多了,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吴珍容将这句话反复念了几遍,竟似是痴了。
杨曼叹了一口气,不再理会她,径自走了。却才出门,便听见身后竹帘掀动,转身一看,原来是怡兰追了出来。
太荒谬
“大少夫人……”怡兰的面颊上微微有些发红,眼睛里却有些不甘的味道,“为什么大少夫人不帮帮五姑娘呢?”
杨曼看了看她,不动声色道:“你要我帮她什么?”
怡兰咬了咬嘴唇,压低声音道:“五姑娘已经有了心上人。”
杨曼淡淡的笑了,道:“胡说八道,五妹妹素日只在闺阁之中,怎有机会遇见男子,便是偶尔外出遇见了,五妹妹又是知礼之人,岂会和男人谈情论爱,若是参加文会,遇有绝佳才华之人,必定不是等闲之辈,只要家境合适,五妹妹私底下恳求一番,未必不能得偿心愿,何需闹到出家寻死的地步。”
怡兰怔了怔,不甘道:“可是……五姑娘真的有心上人……”
“那便让那人托媒人上门来求亲吧。”杨曼轻描淡写的一句,彻底让怡兰呆住了。
“可是……可是……这不可能……”
杨曼却没有再理她,顶着头上飘着的细雨,慢慢走了。细雨落在脸上,升起丝丝凉意。
为何她在青春年少之时,便要守寡一世?
没有为什么,这就是规则,也是她享用了吴家给予的荣华富贵的代价。
她也心有不甘,可是不甘有用吗?离开了吴家,她什么都不是,连最基本的生活都不能保障,怎么离开?吴珍容问了那么多的为什么,可是她为什么还在吴家?为什么没有趁着去慈禅庵的机会,和自己的心上人远走高飞?
连郑娘子这样的女人都有到金家的园子里去偷回自己孩子的勇气,虽然她失败了,或许从一开始她就明白她会失败,可是她还是去做了。她没有问为什么她不能抚养自己的孩子,只是去用自己的双手拼命抗争,用自己的生命去搏一个和自己的孩子永远在一起的可能。
跟郑娘子比起来,吴珍容还差得太远。或许是她没有勇气,或许……是她根本就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爱那个男人。
从头到尾,那个男人就没有出现过,如果他真的爱吴珍容,为什么连上门提亲都不敢?
事实上,怡兰最后追出来的说的话,让杨曼生出一个非常荒谬的念头,她怀疑吴珍容根本就是……单相思。
吟诗作词的女子总是比较浪漫,而且富于想像的,不是吗?很多时候,她们会为一首绝妙好词而对作词的人产生倾慕之意,尽管现实中她根本就不知道作词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联想到吴珍容常常吟诵柳永的词,杨曼便觉得眼前充满了不真实感,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虚幻。
这个世界太荒谬了。
自这次谈话过后,吴珍容就再也没有对她说过什么,倒是那个使女怡兰几次碰见杨曼,眼底总有些失望和不甘心,似乎埋怨她没有帮助吴珍容。有一次出来倒水,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将水溅到了杨曼的裙角上。
杨曼开始还不曾在意,次数多了,尤其是泼水的那一次,太过明显,自然就上了心,觉得这个使女不像安分的,一个不曾出嫁的使女,那么热心的想让吴珍容去争取婚姻自由干什么,真把自己当红娘啊。说实话,在西厢记里,杨曼最恨的就是红娘,如果不是她从中穿针引线,崔莺莺后来也不至于那么惨。
正巧这日高氏和苏氏来看望吴珍容,出来的时候,杨曼便略略提了提,意思是这个使女年纪也不小了,该放出去的时候就放出去。
苏氏会意,冷哼了一声道:“这个怡兰是朝芙娘子几年前硬塞给五丫头的,当时年纪还小,看不出什么来,未料到几年下来,人也狐媚了,五丫头竟是极喜欢她的,当成了姐妹一般。”
杨曼愕然,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一段,如果这样算,那么吴珍容的心思,朝芙夫人不就早就知道了,毕竟,她不会平白无故安排一个使女在吴珍容身边,至少要起到眼线的作用,吴珍容把怡兰当成心腹,岂不是傻了嘛,她这位小姑子不至于蠢到这个地步吧,还是吴珍容其实早就策反了怡兰?那怡兰不就成了双重间谍?
这时高氏也道:“我刚在屋里瞧那个使女,确实不像个安分的,能打发便早些打发了吧。”
苏氏大喜,连忙道:“还要请嫂子出面,这府里进进出出,全在嫂子一句话了。”
虽是这么说,苏氏心中其实是暗恨的,若是她能掌得六房内院大权,又岂用得着求高氏出面。
高氏点了点头,道:“我出面也不是不可,只不过总要有个由头。”
苏氏低头深思了片刻,突然凑到高氏耳边嘀咕了几句,高氏眼睛一亮,笑道:“这法子好,亏你想得出来,老太君昨日问起五丫头,说怎么好些日子不去看望她老人家了,我正不知怎么回好,这下子可是一举两得了。”
杨曼听得一头雾水,却又不好多问,将高氏和苏氏送走,她又去看了吴珍容几眼,见吴珍容的神色还好,只是坐在那里怔怔出神,便放心了,至少比起刚来的时候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好得多。
隔了一天,高氏突然派人传话,说吴老太君要过来看望吴珍容,让杨曼把院子打扫一下,准备迎接。
杨曼当下额头上就冒了冷汗了,如果说在吴家吴顼最怕的人是吴宏,那么她最怕的人就是吴老太君。
要说一个老太太有什么可怕的?
没什么可怕。但是一个随时都能把她踩到脚底下让她的美好生活化为泡沫的老太太就比较可怕了,偏偏这位老太太还不太喜欢她。
所以,杨曼是真的不敢有一点怠慢的,赶紧跑到偏院里,把能动员的人手全部动员起来,将院子里的枯草能拔的全拔了,还有被雨水打落的树叶花瓣,全部拾起来,找个地方埋了,另外将围墙、屋窗花格都用清水洗了一遍,弄得本来就阴湿湿的院子更加湿气浓重。
屋子里都点了熏香,将湿气冲淡了些,院子里就没有办法了,总不能生几堆篝火烘干吧,只能找了一些干布,尽量将水吸干,虽然效果是有,可是杨曼看着那些吸水的布,直犯心疼病,这么一弄,这些布算是完了,最多只是洗干净以后当抹布用,这得浪费掉她多少钱啊。
好在今天天上虽然乌云未散,但好歹不飘雨了。这样一弄,整个院子倒显得清爽了些,也算过得去了。
午饭后不久,吴老太君果然来了,陪同还是陈氏,当然,高氏和苏氏也跟在后面。
吴老太君的手段
杨曼带着院里一干大小使女仆妇,在门口热情迎接,不过被吴老太君很自然的无视了,还是高氏扶了她一下,道:“曼娘不必多礼。”
吴珍容还在屋子里躺着,这时听到外面的响动,在怡兰的搀扶下勉强起身,刚走两步,吴老太君进了门,连声道:“躺着躺着,好孩子,你身子骨不好,什么礼数就都免了。”
太过和蔼慈祥的语气,反而将吴珍容唬得一愣一愣,被高氏和苏氏硬是按回了榻上。
那苏氏还笑脸盈盈道:“就是,躺着吧,老太君心疼你,你听着就是。”
吴珍容更加摸不清头脑了。往日吴老太君虽然没说不喜她,但也不曾这么亲热过,只是她还算念了些书,偶尔吴老太君会叫她过去写几首应景的诗词。可是今日看这架势,倒好像自己成了吴老太君的亲孙女似的。
苏氏在一边又道:“五丫头啊,你要出家的事情,老太君已经知道了……”
她还没说完,吴珍容便惊得脸色一白。
却不料苏氏继续道:“老太君说了,咱们家已经有两个女儿跳出红尘外,一个皈依佛门,一个出家为道,你虽孝心一片,想在佛前为老太君祈求长生,为我吴家祈求平安,但是老太君舍不得你,我也舍不得你,还有你奶奶、你父亲、你兄弟,大家都舍不得,你们说对不对啊?”
“是啊,咱们家统共才有几个女儿家,怎舍得一个个全都离家。”高氏不轻不重的搭了一句。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杨曼彻底糊涂了,她看着吴珍容,却发现吴珍容也正求救似的看着她,杨曼丢给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心里更纳闷了。
不过那两个跳出红尘外的吴家女儿,她却知道一点的,说起来,那两个吴家女子都是她的姑姑辈。那个出家当道姑的,是吴六老太爷的女儿,据说,这位姑奶奶出生时辰不好,算命的说她命里无父无母无兄弟,换个说法就是她克至亲,不知道当时是不是恰巧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反正吴六老太爷对这个说法深信不疑,打算溺死这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女儿,是这个女儿的母亲,也就是那位失了宠的暮蔼夫人拼死哭求,又请了自家一位出家当道姑的姑姑来将那女儿接走,发愿要舍了这个女儿,保一家平安。
既然当母亲的愿意舍了女儿出家为道姑,自然就不算是吴家的人了,断了尘根,也无所谓父母,谈不上什么克不克的,所以吴六老太爷就抬了抬手,放了那位姑奶奶一马,只是再不承认他生过这个女儿,也不准这个女儿长大后回到吴家来,暮蔼夫人也因此失宠。
至于另一位当了尼姑的姑奶奶,说起来就更倒霉了,她是吴八太爷的女儿。那时候,吴老太君已经开始信佛,有一日做了个梦,梦到有个全身发光的弥佗说吴家会有一劫,想要化劫,必要舍一至亲之人,剃发出家,在佛前长年祈祷,方可免劫。
这种事,当然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于是吴老太君就劝服了吴老太爷,一定要从子女中找出一人剃发出家入佛门。这种事情,本房的女儿自是舍不得,六房的也挑不出,因为吴六太爷说了,他已经有一个女儿当道姑去了。最后只从八房挑了一个出来,只因那吴八太爷在宗族里说不上话,只能含泪舍了一个亲生女儿。
因着这事,吴老太君一直对自愿出家当尼姑的吴家女孩儿打心眼里喜欢,她喜欢吴珍宝,就是因为吴珍宝投其所好,经常陪她念念佛经。这一日听高氏和苏氏过来说,吴珍容竟然也有出家的打算,而且还是拗了性子宁可坏了身子也要出家,心里就喜欢得不得了,一定要亲自过来看看吴珍容。
吴珍容哪里知道高氏和苏氏把她的事只说了出家的那一半,而为什么要出家的那一半却隐瞒了,所以才不知就里,被吴老太君的和蔼弄得不知如何反应。
这时陈氏已经乐呵呵道:“果然是我嫡嫡亲的孙女儿,这么有孝心,让人喜欢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吴珍容是庶出,当然配不上嫡嫡亲的孙女儿这一评价,但是陈氏是有眼色的,知道吴老太君这会儿正是喜欢的时候,她自然是锦上添花,高抬了吴珍容一把。
“就你有好孙女儿,真让人羡慕的……”吴老太君笑咪咪的,从手腕上脱下一串檀木佛珠,亲手给吴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