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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一切就是在看到那些信件后开始改变的。
她们刚到s城,妈妈便给b城晚报发去了信息,几乎每隔几个月便会回复一封信,说说自己的情况,在后来家里稳定后,时不时地还会回寄一些s城的特产作为当年受到大家帮助的礼物,而从b城来的信件,比想象的多。
他那时候被妈妈牵着进了书房,里面有整整一个箱子的信件,被保存得完好妥帖,妈妈一封一封地拆开放在她的面前,给那时候不太识字的他念着听,很多信件上的字迹很丑,有小孩、也有大人,除却部分寄信来关心他们近况的,更多的,则是在报纸上看到他们的悲惨经历,感同身受,或者是长期忍着,忍不住寄信来倾诉的。
那天的他听了很多很多封的信,也从一开始的好奇到后面沉重,有的人父母爱他,可却总是动不动地骂两句、打两句,要对方觉得在家里面像是个不被欢迎的存在;有的人像是他一样,从小被父母虐待,无处躲藏;有的则是自结婚后被丈夫家庭暴力,家里的长辈说丢脸,哪怕她断了腿也不肯同意她离婚
那时候,他尚还不知道要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而现在,他已经知道,那时候他的心情叫做震撼。
妈妈摸着他的脑袋,认认真真的说:“妈妈和你,甚至包括香玲、林阿姨,我们都经历过很多不开心的事情,可我不希望这些不开心的事情,永远地影响着你,成为你的阴影。正因为我们遇到过这些痛苦、不开心,我们才更知道其中的挣扎、也更知道能越过去的幸福,我们要珍惜现在的生活,如果可以也要试着帮助身边的人,你说对吗?”
那天妈妈说了很多,又好像没说什么,只是让他在妈妈身边默默地帮忙看着信,和妈妈一起回信,给建议,甚至妈妈还让他也回两句,那时候的他笨手笨脚的写着:
“阿姨,我知道你已经很辛苦了,请千万坚持住,我们可以一起努力跑出来的对不对?”
“大姐姐,你真的特别好,叔叔阿姨不喜欢你,不是你的错,就像是我一样,姐姐你知道我的故事的,你看,我什么都没有做,也被人讨厌了!不是你的错。”
他不知道自己回复的信件能不能帮上人,可也希望能在万千黑暗中给对方一点温暖。
是的,后来他已经知道了妈妈教给他的道理,“因为我们曾身处黑暗,所以更要赞美光明,也要试着向黑暗的人伸出手。”
再后来,他才发现林阿姨早就和妈妈一起在回复信息,他征询了妈妈的同意后便也把香玲拉了进来,他们把信件分类处理,若是情况看起来真的很严重的,他甚至还会和香玲一起把自己的零花钱塞一点进去,只希望能帮帮对方。
再后来之前的事件已经渐渐地消失了踪影,可妈妈却开始投稿,她在国内的许多知名杂志、报社上投送了自己的稿件,有的是关于妇女权益、有的是关于儿童教育、有的是关于家庭暴力一篇一篇,印刷在纸上,引来了无数的回复,甚至还被出版社集结成书,像是这次的这一箱子,估计就是出版社转寄过来的读者来信。
喻言泽已经拆开了一封信,今天的这封信是来自于一个和他差不多年龄的女生,她考试成绩很优秀,人也很受欢迎,可却永远得不到父母的认可,哪怕是考了第一名,父母也会说还需要努力,若是成绩稍微滑落,她便会被骂得狗血淋头,她在信件里头一字一句地问着:“是不是我做得再怎么好他们都不会认可,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他们才会发觉他们错了?”
他从堆叠的信纸里头拿了一张,思考了很久才慢慢地回复:
“他们只是学不会认可你,未来的道路还很长,对于我们来说父母的认可是很重要,可人生还有好多美好的东西,你看你考的那么好,你的成绩获得那么多人的羡慕,而你的优秀,让看信件的我同样觉得佩服”
“我回来了!”林秀芳刚下班到家,一打开门便看到坐在客厅里头回信的三人组,她什么也都没说,便也换了鞋加入了进去。
虽然我们曾经身处黑暗,可我们却想帮人走到光明。
世界以痛吻你(五)(完)()
窗外是这座城市的车水马龙;是夜空渐深后亮起的繁星点点;而屋子里头的则是一片安宁;书写折叠纸张的声音共同谱出一首和谐又叫人好梦的乐曲。
“好了好了;差不多了啊;快起来准备去吃饭。”单静秋已经把手头的信件都回复完成;便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往厨房那头去准备把事先放着保温的饭菜尽数拿出来。
林秀芳也站起来,她到现在还穿着一身出门的衣服,虽然好看可倒也不太舒适;她笑吟吟地便说:“静秋你别急,我去换下衣服,马上出来帮忙。”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客房里头去;说是客房;应该算是林秀芳和滕香玲的专属房间,在对门两人的家中;也同样留了这么一间来给单静秋和喻言泽使用;当初若不是因为孩子大了;两个做妈妈的商量一番;觉得还是要避嫌;本来还打算直接买上下两套;打通做成复式呢!
“没事我自己来。”单静秋应了一声,手下动作不停,把放在锅里的菜一个个拿了出来;带上隔热的手套便往外搬;而喻言泽早就默默地凑了过来,为难地戴上了小碎花的手套,然后帮着妈妈一起把盘子放到餐桌上去,滕香玲已经在电饭锅那开始打饭,汤勺筷子她早就在刚刚就放了过去。
等到林秀芳从屋子里头换了身家居服出来,另外三人已经端坐在餐桌上等她来便开饭,单静秋一下把汤锅掀开,蒸腾而起的热气好像让这屋子都更热闹了几分,扑鼻而来的香味也让众人均是食指大开。
单静秋的厨艺不用说,自是吃得大家满嘴流油,哪怕是前段时间天天对自家女儿叫唤着自己胖了,穿不下xs号的林秀芳也没能停手,一筷子接着一筷子,生怕晚了就吃不到,更别说向来身材纤细,毫不为减肥忧虑的滕香玲了,很快,这一餐桌的菜就被这几人如风卷残云一般吃得个干干净净,四人均是坐在椅子上,摸着自己胀得有些圆滚滚的肚子回味了美味佳肴了起来。
而吃完饭,便到了四人之间的碰头大会,这也是这四人之间约定俗成的老规矩了,如果能把四人凑在一起,就互相分享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然后顺便唠嗑一番,当然这些活动全都要留在饭后,否则要是谁说多了就得少吃点,这赔本买卖他们可没人想要做。
林秀芳换上了家居服又卸了妆之后,看起来似乎又回到了八年前那个温婉的南方女子模样,只是眉眼间现在全是自信从容,再也没有那股唯唯诺诺,不知所措的劲:“静秋,我今天去水星大百货那边巡视过了,新品铺设得都很好,活动市场部那边也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就等时间到了和商场那边确认开始贩售,我最近逛了几家,他们有那种打包出售若干件的套路,咱们上一季剩下的产品也不多,要不我们也搞一次打包出售?省得每次清仓产品要人挑挑拣拣,搞得工作量大增。”
她说得认真,这次提出的这个活动她琢磨了挺久,怎么想怎么合适,便也直接说了出来,毕竟她和静秋向来是有话直说。
单静秋忍不住笑弯了眼,上辈子世界里头的林秀芳也只不过是开了个小店,养女儿宽宽绰绰但也不算是什么商业大亨,可这辈子却不同了,她被她逼上梁上,变得从容自信,甚至还提出了许多超前的观念,像是这回林秀芳说的这个,不就和后世流行的福袋一模一样吗?
“成,听你的,你和市场部商量一下,咱们把方案做出来,然后直接通知所有门店一起做,你做事我放心。”单静秋说起工作来还是挺认真,似乎思考了一会,又说:“其实我这有个事情,不知道你去,妥不妥?”她似乎有些踌躇。
林秀芳问道:“什么?”
单静秋似乎思索了好一会,下了决心便说:“咱们不是在b城百货里入驻了吗?我们之前调过去的店长反应b城的销售额度很大,她们在那边稳不住情况,然后新招的店长还在犹豫是不是来我们这边培训,我想”
她踌躇的原因正是因为那个特殊的地名,b城,那座城市对于两个孩子并林秀芳来说,都像是蒙着一片灰蒙蒙的阴影,要他们始终不敢回去。
“我明白了,行,我去!”林秀芳看着单静秋,半点犹豫都没,“静秋,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八年了,我也不是以前的我了,再说了,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她忍不住想起八年前,她和静秋姐一起创业,虽然她们俩是同龄,可她总忍不住在心里头叫她一声姐,那时候她做店铺里的模特兼销售员,静秋姐则是跑到厂里头打版、验货,成天在店里画设计图,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拍照、第一次在店铺里头穿着新品到处晃的感受,如果不是因为前期投入很大,她恐怕自己也会逃跑,那时她战战兢兢地站在那,屏着气不让自己发抖,认认真真地同客人推销衣服,在销售出去一件、又一件的时候,忽然有了满满的成就感。
原来她真的离了前夫也能比谁都好好地活下去,开业那天晚上,她和静秋数了营业额,平分后抱着香玲到夜市那买了几串烧肉,她那时候终于能理直气壮地同香玲说,你要相信妈妈,妈妈能照顾好你,而女儿脸上的那点儿阴霾也终于当然无存,那天晚上耳畔边回旋着香玲咯咯地笑声,又看着她连掉了牙的嘴都来不及闪躲的无耻笑容,林秀芳总算找到了她的意义,她的人生。
再后来,静林就像做了火车一样高速发展,门店从第一家到第二家第一次进驻百货,第一次拥有了自己的服装厂,第一次员工破百当然,也遇到了很多挑战,第一次被人抄袭仿冒、第一次打版的衣服被厂商偷着往外卖、第一次有员工被人挖角离开可一关一关,都在静秋的带领下挺了过去,一直到今天。
而她也从一开始的半个店长,到现在的半个老板,林秀芳想起当初单静秋开始当甩手掌柜的时候依旧想笑,她那时候慌里慌张,不知道要何去何从,茫然地在店铺里焦虑,却因为对方的一句你能行又打起精神在店里忙忙碌碌,她听过店员们私下讨论过她的八卦,可那些店员们并不知道,她们说的还真不是假的,甚至每一条都有迹可循。人的潜力是无穷无尽的,所以她也终于从当初那个只知道做家庭主妇的滕太太变成了今天的林秀芳店长。
至于回到b城,甚至有可能会碰见前夫,林秀芳心中竟也一点都生不出恐惧,她曾经懦弱得把丈夫看得比天还高,可一眨眼,她才发现,原来他不过也就是个普通人。
单静秋看着林秀芳,欣慰地笑了笑,眨了眨眼便说:“不过没事,刚好我也要去b城一趟。”她看着林秀芳震惊回头的模样,笑着便解释,“我的新书要发售了,在咱们门店铺设的百货做签售,所以也刚好要去那边呆几天。”她的话说完,林秀芳便也跟着笑了出声。
在旁边看了老半天的滕香玲忍不住在心里头又将单阿姨放在了更高的位置,她就这么一天一天看着妈妈变得雷厉风行,变得临危不惧,和当初截然不同,可却让她的心也跟着越来越安心,她忍不住凑过去撒娇地便说:“那我们呢,你就把我们自己丢在家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