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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因为没有吃过一顿不足二十块钱的麻辣烫，被一个小姑娘怜悯了。
呵。
呵？！
“不过没关系，”乔夕茵吸了一口可乐，心满意足地眯起眼，“我也是第二次来，只比你好一点点。”
这是在安慰他吗？
也许？
贺云朝已经想不出可以接什么话了。
麻辣烫店里的人真的有很多。
堂食的、打包带走的、更令人噩梦的是店里一直飘荡的机械电子音：“美团外卖为您自动接单了”“饿了么为您自动接单了”……
光是等这一碗麻辣烫，就用了将近二十分钟——
接下来就是考验礼仪的时候了。
比起第一次，再一次碰麻辣烫，乔夕茵得心应手多了，知道该怎么控制调料，在自己能够承受的范围内进行配置。
只是到了最后，还是免不了面露薄汗、双颊粉红，唇上水润带红，似是抹了一层胭脂。
相比之下，贺云朝就要显得镇定得多。
他几乎是皱着眉头、以公事公办的态度解决完碗里的东西，还要注意以防辣油溅到自己名贵的西装外套上。末了不忘擦了擦嘴，淡淡道，“如果你喜欢吃，可以回家说，让乔家的人给你做。这里不干净。”
许是刚刚吃了辣，他的音色带着一点点沙哑，缺不影响音感，反而增添一丝魅力。
然后就看见小姑娘慢吞吞地放下了筷子。
“对不起。”
“嗯？”
“浪费你时间了。”
她兀自垂着眉，眸中水波缓慢晕开，多的是触人心弦的怜，“下次去这种地方，我会只约同学的。”
只字不提乔家人。
哪怕贺云朝确信她在乔家的所作所为绝大多数都是作出来的，可仔细想想，再怎么作，目的不都只是一个吗？
——博取乔家人的关心。
因为他们……是她的亲生父母啊。
虽然小姑娘坐在这里说着这些话，他也认为是对他的逢场作戏，但他还是愿意相信了。
怎么会没有真心。
在乡下生活了十七年，刚刚接触到大城市的繁华，却被告知亲生父母另有其人。
无血缘姐姐的排挤、父母只为补偿的同情讨好、在同龄人中的自卑……
12。真千金（12）（）
她所经历的，远远比他能想象的多得多。
都是被逼出来的。
说到底，这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姑娘啊。
贺云朝轻轻揉着额头。
他自诩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乔家这事说复杂不复杂，说不复杂，牵扯到未成年子女的情感，又很难缠。
但是，面前的小姑娘……
她只要再蹙一蹙眉，他确信，自己会毫不犹豫的，将她纳入他的羽翼下。
“小乔妹妹。”
他喊了一声。
乔夕茵应了。
她见他半天不说话，黑瞳愈加深邃，就知道他又在给她加戏了。
她乐见其成，要的就是他把戏加足，认准她乔夕茵就是个缺爱的小可怜就好！
“既然你喊我一声哥哥，这个责任我就该担起。”
他说出这句话之后，乔夕茵暗道果然。
看来他把这戏编的很全。
“明天陪你参加完舞会后，我就会离开乔家，”他说着，把搁在衣服口袋许久的名片抽了出来，“以后你若想找我，可以随时来公司，有什么事情直接给我打电话也行。”
名片上赫然印着他的信息。
电话与公司地址都在列。
贺云朝当然知道这样突如其来的示好小姑娘会不适应，因此又补充了一句：“我英语很好，教你没有问题。”
“数学也不错。”
乔夕茵：“……”
可真是两个戳心窝子的学科。
“还有，”他的眉毛微挑，“你来公司看看以后，可以考虑一下毕业要不要进来。我说过，如果你要签约，我一定捧红你。”
乔夕茵：“……”
她就知道。
这个男人怎么会这么好心！
话说到这里就此终结。
看着小姑娘拿出手机存下他名片上的工作号码，贺云朝顿了顿，又补充道：“你再记一下我的私人号吧，如果打不通就打这个。”
“贺哥哥，”她乖乖地问道，“你有微信吗？”
贺云朝：“……啊，有。”
这种东西。
乔夕茵不说，他都要忘了。
最后的结果就是两人加了微信好友，然后共同走出了麻辣烫店。
小姑娘周身的氛围轻松许多，看得出来心情不错，贺云朝悄悄瞥过去，可以看见她娇艳欲滴的红唇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人不大，却挺诱人。
也不知道等走出高中校园，会勾了多少人。
他忽然有点不愉快了。
乔夕茵是打算直接往停车场走的。
还没进电梯，就被一只手握住，青年拉着她走进去，摁的却是2层。
“买衣服。”他的话不多。
小姑娘的肌肤嫩滑，手感是很好的，小小一只握在手里，柔若无骨。只是即使刚刚吃过麻辣烫，指尖还是冰凉的，怎么都捂不热。
他又悄悄地用手指蹭了一下，在她的食指和中指处摸到了小小的茧。
也不知道不是乔家小姐的时光，是怎么过来的。
乔夕茵没有注意到这些。
逛现代社会的商场，她还是头一次。
这个时候，橱窗里已经挂满了冬季的衣服，羽绒服也都挂出来了，春秋的衣服则挤在角落变成换季清仓。
乔夕茵是不打算穿什么礼服去的。
毕竟人设摆在那，而且虽说是成人礼，还是有很多高中生会来，不一定每个人都如乔家、常家那样殷富。她才刚刚来到乔家，就穿着价格高昂的晚礼服参加成人礼，太不伦不类。
她需要找一套含蓄内敛的温柔风。
秋冬的衣服以暖色调为主，很符合乔夕茵的审美。
这时候的天气还不冷，二十度是有的，而且宴会在室内，人也多，灯光打下来，温度又要上升几个度，穿厚衣服那得热死。
不得不说贺云朝是一个非常好的逛街对象，全程没有看过手机，一直跟在身边，一点不耐烦也没有表现出来。
反倒是看着这些女装，还有几番趣味，给乔夕茵挑的几套衣服都不错。
乔夕茵衣柜里的那些衣服还没穿完，不打算买太多，只是从里到外挑了一套——米色卫衣与樱花粉百褶裙、再套上杏色双面呢大衣，配之以白色长腿袜和珍珠小皮鞋，温柔而不失少女的俏皮。
她尤其喜欢这件大衣，几乎与百褶裙等长，离膝盖差一点点，开口处配有一条腰带，可以在领口系上蝴蝶结，很正的学院风。
衣服的衬托为人增色不少，导购连连惊叹，贺云朝的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全要了。”
乔家的亲生女儿就是不一样，那样的气质，乔心宜学了十七年，也未曾拥有过。
他觉得自己是发现了一块宝石，全身上下尽是等待挖掘的闪光点。
乔夕茵抱着校服走过来。
双面呢大衣的袖口是狐狸毛，一件近三千，卫衣和裙子都是刺绣的，再加上皮鞋……一套下来，最少也要五千。
比不过高定礼服，可对于一般的衣服，这个价已经够昂贵了。
贺云朝付完钱过来时，发现乔夕茵还坐在店里休息，导购小姐满面春风，又是倒水又是帮她剪吊牌，贴心地拿着购物袋帮她装起校服。
她想说什么，刚要开口，贺云朝已经猜到：“这是送给小乔妹妹的见面礼。”
上翘的桃花眼差点勾了旁边两个导购小姐的魂。
自内而外都绽放着桃花。
乔夕茵自然不能表现得太不矜持，几番客套话带过话题，他复又牵起她的手，“再去一楼看看。”
一楼全是奢侈品专柜。
乔夕茵的目光在Ysl、Dior、Amani、TomFord、CL上飞快掠过，想起自己房间里一抽屉为了维持人设还没有拆开过包装的口红，默默地收回了视线。
贺云朝带她进的是珠宝店。
玫瑰金的锁骨链轻巧精致，挂坠上的雕刻精美、珍珠秀气温柔，与米白色卫衣相映，非常显气质。
乔夕茵已经不愿去看吊牌了。
装这条项链的那一排柜台，没有一条是低于五位数的。
贺云朝矜持点头，言简意赅：“要了。”
一整套装备终于结束，就差个造型，贺云朝终是满意地牵着她离开商场。
乔夕茵抚摸着脖颈上的项链，讷讷道：“我……”
“商场是我的，增加营业额，”他的语气轻佻又懒散，“小乔妹妹，这样好不好，再喊一声哥哥？”
“贺哥哥。”
少女尾音微翘，化开在舌尖的尽是甜味，贺云朝的目光在她唇上停留一瞬。也许这就是年轻女孩子的资本，不用上妆，唇色依然娇艳。
莫名的口干舌燥。
回程路上不算堵，贺云朝慢悠悠地开，两人全程没有聊天，气氛却意外和谐。
送她回乔家将近十点。
“明早九点我来接你，”他叮嘱了一句，“等我电话。”
乔夕茵道：“好。”
他没有下车，颔首算是示意，目送着乔夕茵走进乔家大门，方才踩下油门。
在逛街的时候，贺云朝已经跟乔家人打过电话，交代过是自己和乔夕茵在一起。
因此乔夕茵回去，遇见正在打扫大厅的刘妈，两人不过相□□头一笑。
她是拎着几个购物袋进来，一身都是新衣服，刘妈看了不免惊艳一下，赞叹道：“乔小姐真漂亮。”
乔夕茵不好意思地抿抿嘴角。
而后就撞上了闻声推门的乔心宜。
乔心宜扫了一眼过去，眸中毒辣带火，从鼻子里发出了一个“哼”声，重重地摔上门。
现在乔氏夫妇不在家，她也没有跟乔夕茵避开的必要，该怎么来就怎么来。
扫个地扫到十点多回家，换了一身新衣服，校服都不知道去哪了，肯定是跟一群人出去鬼混了吧！
她就说，乔夕茵平时装的跟个清纯白莲花似的，骨子里的贱性谁知道呢！
不过是个被城里繁华迷了眼的乡下人。
乔夕茵当然没把乔心宜放在心上，先是洗了个澡，把一身新衣服换下来挂好，准备明天早上穿过去，回到房间以后，又花了一个小时挑出了一支口红。
既然贺云朝说是九点接她，去之前肯定会做个造型，那她就不用操心这些了。
她又敷了面膜，保养了会儿自己的皮肤，躺在床上渐渐进入了梦乡。
逛街的确是一件消耗体力的运动，累得她都没什么精力玩手机了。
还有，在贺云朝身边待了三个多小时，被气运滋养的感觉真是棒极了。
*
一夜好眠。
乔夕茵睡到八点半，差点习惯性摁掉闹钟赖床，猛地想起即将见到的是贺云朝，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
然后迅速换上衣服去洗漱。
她迷迷糊糊地刷着牙，望向镜子中的自己时，忽然眯起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将镜子旁边的灯打开，凑近了再仔细看。
boom。
乔夕茵的自尊心爆炸了。
她的鼻翼与面颊相贴处，长了一颗很小很小的痘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