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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重要的是,丢了头彩,崔世青成为伴读的计划就有了风险。这个责任,他不知道自己担不担得起。
“世青人呢?”崔世卓沉声问。
余下的“崔派”们才发现,他们整个行动的核心人物,崔世青竟然不见了!
“谁那里还有猎物,都交给小容,我们先回去。”崔世卓看了一眼崔容,当机立断道。
虽然崔容并不是理想的人选,但总比让崔府剃光头好。
崔容听了这话,简直是头皮一麻,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他脑子正飞速思考着该如何脱身,却见崔世青有点狼狈地从一旁的小路过来,见了崔世卓,嘴里不住道:“大堂兄,终于找到你们了!”
崔世卓一脸阴沉地发问:“你到哪里去了?”
闻言,崔世青连连抱歉,称方才太过混乱,他一时不察走岔了,等发觉就连忙赶过来。
不管他这话是真是假,事已至此,崔世卓也不好当面发作,只简略地说:“先回去向皇上交差吧,但愿名次不要太难看。”
拔得头筹的是礼部尚书段临海的三子段柏,他一人带回三十余只猎物,承乾帝十分高兴,重重奖赏了他。
崔世卓心中气恼至极。
段临海是三皇子一派,与二皇子向来不对付。何况当初他在二皇子面前打包票,说崔世青很听话,现在这结果简直就是当面给了他一个大耳光!
崔世卓简直不敢想象二皇子会怒到什么地步。
这么想着,崔世卓又抬头望向父亲。后者表面上一切如常,但了解他的崔世卓知道,自己父亲现在估计已经气到吐血了。
再想到自己还得在这二人跟前粉饰崔世青的表现,将 “识人不准”变为 “实力不济”,好减轻他自己的罪责,崔世卓又不禁咬牙。
简直岂有此理!
好在承乾帝宣布前五位都算过关。
崔世青猎物虽多,却回来得太晚,堪堪赶上第五名,不算全无希望。
崔世卓希望文试时能挽回一点颜面,因此花了不小的力气劝说自己大局为重,才没有冲上去胖揍崔世青。
他摆出一副很诚恳的模样对崔世青说:“世青,过去的事情且勿再想,后面的比试需尽力,不要负了你的才名。”
“堂兄说的是。”崔世青点头,神色间隐现忧虑:“方才确实是我的错,倘若大伯责怪于我,还请大堂兄多帮我解释一二。”
合着崔世青也看准了自己不能拆穿他,竟然敢叫自己帮他说好话!
崔世卓一听,火气又蹭蹭地冒了上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憋屈的感觉了,崔世青看着温和有礼,原来竟是这么难啃的一块骨头。
崔世卓眯起眼睛打量崔世青,后者还是那副温润模样,在崔世卓看来简直就是油盐不进。
很好,这笔账,先记下了。
崔世卓笑了笑:“世青放心,这是应该的。”
****
文试十分没有新意,承乾帝在溪畔设了十数张桌几,摆上笔墨纸砚,命世家子弟们一展才华。
从桌几的数量便知,这次文试的参加者并不拘于那前五名,只不过这些人没有竞争六皇子伴读的资格而已。
从某种角度来看,这也算是皇恩浩荡的体现。毕竟若能再次一举博得天子另眼相看,那才叫前程光明,光耀门楣。
薛贵妃和十公主也在一旁观看。
十公主双眸仔细扫过,见崔世亮也赫然在参加比试的人群中。
崔怀德自己相貌了了,几个儿子倒生得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崔世亮长袍束发,提笔疾书的模样很有几分才子模样,看得十公主心中欢喜,摇了摇薛贵妃的胳膊:“母妃,你给我讲讲这几个人吧!”
薛贵妃已经知道十公主偷偷跑出去的事,后来见她平安归来,略略训斥了几句也就作罢,倒是对一路护送公主的崔世亮颇有好感。
此时十公主一开口,薛贵妃如何猜不透女儿的心思,当下便打趣道:“我们宁儿是想打听所有公子,还是其中哪一位啊?”
“母亲!”杨宁儿含羞带臊地嗔了薛贵妃一句,情急之下都忘了规矩。
薛贵妃露出会心的神情:“好啦,好啦,我们宁儿到底也是女儿家,知道害羞了。”
见女儿羞得简直要把头埋到自己怀里,薛贵妃这才笑意盈盈道:“那人是崔尚书府上的公子,你若真喜欢,这事交给母妃便是。”
杨宁儿得了母亲的承诺,心里十分欢喜,再看崔世亮,简直觉得世上没有比他更好的公子了。
崔世卓并不知道公主的小心思,正紧盯着场中比试的几人,尤其是崔世青。
文试没有限定内容,作诗可,写赋可,若想挥毫画上一幅画也没有问题。
一炷香过去,有几个动作快的已经完成诗作,呈给承乾帝批阅。承乾帝看过,递给内侍,再传给几位大臣一一看过才算完。
大约一个时辰左右,所有比试者都呈上了作品,诗作有九篇,赋有三篇,画作有两幅。
崔世青独辟蹊径,写了一篇策论,内容是本朝西域防卫。
崔世卓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这种场合妄议朝政,与找死有何异?!他简直怀疑崔世青是不是故意要置自己于死地了。
承乾帝的目光在崔世青的策论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末了不置可否,照例将这篇策论传给大臣们。
大臣们看完,面面相觑,不知道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崔世卓紧张地攥紧了拳头,生怕下一刻皇帝开口把崔世青撵出去。
皇帝神色如常,点了文试头三名,崔世青的文章,又是个不上不下的第三名。
文试结果已定,承乾帝看上去心情不错,对众人道:“我朝人才济济,真是可喜可贺!”
群臣立刻俯身下拜:“恭喜万岁!贺喜万岁!”
一场声势不小的比试,最终君臣尽欢收场。但在和谐场面的背后,几家欢喜几家愁,就没有人知道了。
当然,崔世卓已经顾不上发愁,他正忙着打腹稿,回去好和二殿下跟父亲大人解释。
第十四章、 驸马爷
文试结果出来的当晚,崔怀德果然冲兄弟几人发了火。不过他毕竟浸淫官场多年,知道此时当务之急是尽力挽救局势,而非将精力浪费在追究责任上。
第二天,大部分朝臣和家眷都各自回府,只留下少数近臣伴驾。
崔怀德自去拜访交好的同僚,而崔家兄弟之前向学馆告了七日假,一时无事,便多出好几天自行支配。
崔世卓在二皇子那里鞍前马后,几乎不在府里呆——这本就在崔容意料之中,令他奇怪的是,崔世亮这几日显得心情颇佳,不知为了何事。
“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此乃人生三大喜事,是该高兴高兴。”崔世青见了,别有深意地感慨。
崔容还不明所以,奇怪道:“三哥在秋猎时遇到老朋友了?可是也没见他说……”
崔世青并不点破,只道过几日自会分晓,弄得神神秘秘,令崔容直说他小气。
不过既然说到秋猎,崔容便顺势问崔世青关于六殿下伴读的事:“我真不明白,你打的什么主意?如果不愿意,何必来长安蹚这趟浑水,平白得罪人。”
崔世卓有多愤怒,恐怕连瞎子都看得出来。他这位大哥可不是什么宽厚性子,得罪得狠了,早晚有一天他会报复回来。
崔世青倒也不以为意:“我到京城来,原也不是为了这个。”
“你还有别的打算?”崔容问。
崔世青沉默片刻,说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他到长安城来,竟是为了想办法参军——以他的身份,自然不好从普通兵士做起。
“原来如此,难怪你会写那篇策论……”崔容恍然大悟。
崔世青没有否认,而是说:“若能博得皇上青眼最好,再不济,明年开春就是三年一届的武举。”
“叔叔婶婶知道吗?”
闻言,崔世青无奈地苦笑:“自然是瞒着他们的。”
原来他是私自做的决定。
这也难怪,本朝勋贵之家的子弟,大多有两条路,要么袭爵,要么参加科举,博个一官半职,少有人弃文从武。
原因很简单,一来这些人自小富贵,吃不得苦,二来文臣武将向来不对盘,真进了军中,要想高升并不是件容易事。
更何况手伸得太远,弄不好会遭皇帝忌惮,简直是有百害无一利,想来二叔一家如果知情,断不会同意崔世青这般行事的。
崔容没料到崔世青的志向竟是如此,一时不知该佩服还是该劝阻。反而是崔世青看得开一些:“我都想好了,与其在朝堂家宅勾心斗角,倒不如去边关杀敌来得痛快!”
他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勾起,双眸异常明亮。那个温润如玉的翩翩佳公子不见了,在崔容眼前的,分明是个锋芒毕现热血沸腾的青年人。
崔世青这般模样令崔容忍不住会心一笑,果然不再说多余的话:“那我就祝堂兄心想事成吧。”
“好说。”崔世青冲着崔容眨眨眼:“这件事,小容还得替我保密。否则出师未捷身先死,未免太没有乐趣。”
这一瞬间,他又成了崔容记忆里那个鬼主意满腹的小堂兄,顿时又令人亲近几分。
这变脸如翻书的本事令崔容叹为观止,暗道崔世青像狐狸一般伶俐,自己替他担心简直多余的。
****
趁着这几日的空档,崔容又去了次丰裕斋。
因为朝廷开仓往官行放了一批粮食,米价基本稳定了下来,没有继续再涨。但崔容知道,这只不过是暂时的平静。
此次欠收规模之大,程度之重,此时还没有传到京城。真正严重的粮荒,要到年后才会集中爆发。
长安城里,有些聪明的人家也嗅出几分异样,因此并没有减缓采买的动作。这也是虽然朝廷干涉,但米价仍未回落的原因。
若将手中的粮食屯到年后再抛出,无疑会获利最丰。但自从崔容知道黑衣骑的事之后,便吩咐张氏仅留够自家所需,将多余的货逐批抛了出去。
他可不想等黑衣骑开始清查米市的时候,成为被殃及的池鱼。
按照崔容的吩咐,张氏每次出手的货物量并不多,就好像是个普通的农户一般,游走于多家米行,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崔容查完账册,感到十分满意。虽然难免小小亏损了一部分,但仍然比他最初期望的要好上一些。
崔容盘算着,等手里的货出完,再添些银子,又可以盘下一处庄子。眼见普通百姓的困苦,他深深感到真金白银的重要。
别的不说,就算日后从崔府分户出来,有了钱也不至于太过辛苦。
崔容对崔怀德的爵位没有兴趣,也并不打算在崔府耗尽一生。他要对得起老天给他的重活一次的机会。
不过,崔府的势力,倒不妨借用一下。崔容觉得自己这几年有点意气用事,应该适时卖个乖,设法多弄几处铺子庄子到手才是。
想到此节,崔容只觉豁然开朗,心情大好。他给了丰裕斋那名叫李福的伙计几钱银子,让他去得意楼叫了酒菜,说给众人改善伙食。
李福做事机灵,如今已经升为一等伙计。他接过银子,笑着对大伙儿喊道“东家少爷请大伙喝酒吃菜”,立刻引起一片欢呼声。
得意楼的好酒好菜满满摆了两桌,一桌在外间犒劳伙计们,另一桌,崔容只拣了几样张氏爱吃的,摆在里间。
他替张氏夹了一筷子菜,又想起来,叮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