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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快去!”承乾帝怒喝道。
李德宝见状,也顾不上会不会打扰皇子的美梦,连忙领命去了——事关重大,他不敢交给当值的小太监,只能亲自去忘忧殿一趟。
大约半个时辰后,杨进匆匆赶到甘露殿。
他神色间有些睡意未消,身上衣服却扣得整齐,行止间动作也干净利落,可以看出其人一丝不苟的性子。
这份严肃和稳重显然取悦了承乾帝,后者火气稍减,命令杨进近前说话。
“这上面的东西你都看了?”承乾帝指了指桌案上的一份墨色缎面的折子说。
杨进认出是早先黑衣骑呈上的密报,便知道大约所为何事。事实上,这折子里面的内容大部分是他亲手拟的——当然,承乾帝并不知晓这些。
“儿臣看过。”杨进用不带波澜的声音回答。
承乾帝的声音中带了几分怒气:“你觉得上面所言果真确有其事?江南私盐的案子,竟会牵扯到宫中来?”
言下之意,私盐的源头不是后妃勾结外戚,就是哪位皇子不安分了。无论答案是哪一个,都在挑战承乾帝的权威,难怪他如此动怒。
密报上所说倒不是全然胡诌,其实大约半年多以前,黑衣骑就掌握了一些线索。只是那时候杨进觉得时候未到,故按下未说罢了。
此时为了崔容的事,他不得不提前将这条消息放出来。
承乾帝的话问得很直接,而杨进回答得更直接:“黑衣骑素来不会空穴来风。”
得了答案,承乾帝不禁揉了揉眉头。
如果事情果真如密报所说,那私盐的案子水深难测,一个小小的大理寺正前去根本毫无用处,甚至连敲山震虎的作用都有限,只会落了朝廷的面子。
现在的问题是,这案子是否还要查下去?查到何种地步?
而如果要查,谁才是合适的人选?
似乎看出了承乾帝的纠结之处,杨进忽然一撩衣袍跪下:“父皇,儿臣愿替父皇分忧!”
承乾帝动作一滞,探究的目光便落在杨进身上。
这是承乾帝第一次真正注视着自己第五个儿子,他有些吃惊地发现,原来杨进竟也是有野心的。
承乾帝并不惧怕儿子们的野心,关键在于,他们是否有与野心相匹配的能力和心胸。
他用一种陌生的目光注视这杨进,似乎在评判后者是不是值得自己期待更多。
****
杨进跪在地上,心中着实有些紧张。
这无疑是一个冒险之举,按照原本的计划,他应该等待承乾帝看完密报主动将他派往江南,这样才最不容易引起别人、特别是承乾帝本人的怀疑。
但一来承乾帝病了这几日,密报竟给压下,而崔容明日就要出发了;二来,承乾帝身体日渐变差,杨进觉得也是时候增加自己的存在感了。
可杨进等了许久,承乾帝既未训斥,也未答应,脸上表情令人猜不出他心中所想。
等承乾帝终于开口,却直接令他退下。
杨进只能遵旨,心中十分忐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走了一步坏棋,反而弄巧成拙。
为今之计,他只得再想办法,看能否令黑衣骑在江南的联络处尽量多给予崔容一些帮助,或者至少保他性命无忧。
****
崔容南下,对外的名义是替下半年承乾帝五十大寿采办绣品。
吏部定好了随行官员与出发日期后,礼部又按照惯例,给崔容安排了钦差仪仗,其声势之浩大令他暗地里腹诽不已。
要知道崔容实际上是去查案子的,可这般架势无异于敲锣打鼓通知疑犯:皇上派人来查你们了,速速将人证物证销毁保平安!
——到时候他一举一动都被关注着,真能查出什么来才见鬼。
可是礼部并不知内情,觉着崔容此行既然不是私访,那礼数便不可废缺,否则有损皇家威仪。
崔容辩不过,只好随他们去折腾,暗自打算半途甩开这些碍事的家伙自己行动。
不过他身边没有什么得力的人手,吏部安排的那些官员年纪通通比他大不说,背后也是各有势力,想来根本使唤不动。不得已,崔容只能将李福临时调来自己身边。
至于长安城里的产业,暗地里的崔容早已安排妥当,不需要多费心;而明面上的就只能暂时交给宝儿打理。
宝儿最初知道崔容这次去江南不带他,心里还很不高兴,觉得被李福抢了位置。
等崔容说叫他留在长安是为了全权管理那几个铺子,宝儿又变得跃跃欲试,好像恨不得早日叫他大显身手才是。
崔容见状无奈地摇摇头,他这位贴身小厮,大概永远是这般孩童脾性了。
****
从长安城南下通常走水路,崔容甚为钦差,自然要乘坐官船。
出行那日,他穿上深绯色的钦差服,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四名贴身护卫、四名随行官员以及数名随从,一路浩浩荡荡往码头去,看上去威风凛凛好不风光。
张仪等几位好友自然都侯在码头送行,令崔容意外的是崔怀德并陈氏竟然也在。
碍于人多眼杂,崔容只得上前给崔怀德行了礼,少不得又寒暄两句。
陈氏心中是又妒又羡。
崔容打马而来的排场她看在眼中,又想起崔世卓离京时只有她一个人相送,两相对比的落差,叫陈氏如何能不心生无边恨意。
但崔容南下是替皇上采办绣品,陈氏又惦记着替娘家几个绸缎庄分一杯羹,因此有不得不别别扭扭地说好话,别提有多难受。
“容哥儿,”她脸上堆着僵硬的假笑,故作亲热状道:“去了江南,可记得回苏州老家看看。容哥儿这般出息,也好叫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子侄好好学学。”
崔容觉得她这模样十分好笑,故意道:“这……只怕到时候差事在身,没有多的时间。”
陈氏见他接了话,立刻回道:“苏州绣品最好,不会耽误你的差事。我几个兄弟在苏州经营绸缎庄,最懂行情,到时候叫他们帮着参详参详。”
崔容闻言一笑,也没说可不可,叫陈氏心里七上八下,一遍在肚里骂崔容不是东西,一遍又后悔前几日不该和他发生冲突。
撇下陈氏的纠结不理,崔容径自走向来送行的好友们。
众人刚说了几句话,张仪忽然眯着眼睛看向远处,口中道:“咦,那不是五殿下?难道也是来送行的?”
他这一句话令崔容心中漏跳了一下,连忙转头去看——那骑马飞驰而至的,可不正是杨进!
难道他真是来给自己送行的?
崔容这么想着,又觉得不大可能,毕竟二人在外人前一向只做普通君臣的模样。
如果杨进真的不顾尊卑亲疏前来送行,无异于将两人的亲近暴露于众人眼前,这种强人所难的做法不似他的风格。
不待崔容多想,杨进眨眼间已经行至跟前。他别无他法,只能暂且按下心中疑惑,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大礼,道:“微臣见过五殿下。不知五殿下快马赶来可是有事吩咐?”
杨进虚虚扶了他一把,带着微微的喘息说道:“崔大人不必多礼,父皇命我离京办差,正好借钦差大人的船同行罢了。”
这唱的是哪一出?
崔容一听愈加疑惑,但想到杨进要与他同行,也就暂且按下疑惑,打算上了船再寻机会问他。
****
到了出发的时辰,杨进、崔容以及护卫随从等一共二十四人登上了船。
杨进与崔容并肩站在船头。眼看着升了帆,大船缓缓驶离码头往南去,他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下,方松了一口气。
原本以为功亏一篑,谁知今日一早承乾帝又宣他觐见,给了一块“如朕亲临”的腰牌,还道:“也罢,你就一道往江南走一趟吧。”
杨进领旨谢恩,不敢多加耽搁,只带了黑衣骑里的五名亲信就一路赶往码头,生怕迟了一步和崔容生生错过。
还好上天待他不迟,终于是赶上了。
两人沉默着站了一会儿,崔容寻了空档问到:“皇上怎么突然派你离京办差?赶得这么急,险些误了船。”
“那是幌子,”杨进直言不讳,“此次南下查私盐的案子,我与你一道。”
崔容闻言十分吃惊,转眼他就明白这大概是杨进为了他特地安排的,想必费了不少心思。
感动之余,崔容又觉得有他一路相随,的确安心不少。
他对杨进点点头,又道:“这次出京阵仗弄这么大,叫人如何行事?我打算想法子甩开他们,却苦于没有良策。”
要是引起随行官员怀疑,那就白费功夫了。
“这种事用不着苦恼,只要你略略露出一些分道而行的意思,这些人怕是赞成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追究原因。”杨进有些嘲讽地说。
他大概解释了一番,崔容才明白原来采办事宜也有诸多猫腻,这些随行官员身后各有不同势力,正巴不得单独行动,好给自己多捞一笔。
如此两人商议一番,定下一个大致计划,准备甩开其余人南下私访。
第四十五章、分小道(小修)
官船顺着运河一路南下,除了补充必要物资之外便很少靠岸;众人几乎得整日呆在船上。
崔容两世都不曾离开长安;更不要说坐这样的大船,自然觉得什么都新鲜;时常坐在甲板上看两岸风光,有时甚至把饭也摆在外面用。
几位随行官员对此都不以为然;甚至觉得他没见过世面,只不过碍于五皇子时不时也同崔容一道,倒是没人说出口。
一日夜里,崔容莫名其妙醒了;怎么也睡不着;索性起来去甲板上吹风。此时夜已深;船上大多数人都回了房;整个甲板上静谧无声,仿佛世间只剩下他一人般。
崔容走向船舷,抬眼却望见远处燃起点点渔火,火光跳动如同有了生命般变幻莫测;天上一轮皓月,在河面投下碎光粼粼,与渔火交相呼应,此情此景,比任何诗句描绘的都要使人沉醉。
看了一会儿,崔容忽然心生出说不出的感慨,只觉这世间美好之物如此多,若无人相伴岂不可惜。
这念头一起,竟然再难抑制,崔容也不知从哪里借来了胆子,竟然跑去敲杨进的房门。
门很快开了,杨进睡眼惺忪地出来,身上只穿着一件亵衣。崔容一见就别过目光,耳根悄悄红了——他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此举有多唐突。
“出什么事了?”杨进问。
崔容闻言愈加尴尬,只好支支吾吾地回答:“呃……没事,就是方才见外面月色不错,一时忘形……是我打扰殿下休息了,实在对不住!”
说罢,他生怕杨进有所不喜,行了个礼就想离开。
好在杨进眼疾手快,一把攥住崔容的胳膊将他留下。崔容回头,见杨进看着他露出一丝笑意:“无妨,且等我一下。”
他回身随手披上一件外衣,就同崔容一道出来了。
两人并肩走在月色中,都没有带随从。
夜风渐起,船身随着河面微微荡漾着,崔容虽习过武,脚下却不如杨进稳当,便笑道:“这般滋味,好似微醺一般。”
杨进便说:“如此美景,岂可无酒,不如就饮一些吧。”
两人都有此意,崔容便从房里取来桌椅,摆在船尾,又拿出自带的美酒摆在桌上,最后有些不满意地摇了摇头:“有酒无菜,也是不美。”
杨进先坐了下来,听他这么说,笑着指指天上明月:“谁说无菜,下酒菜不就在那里。”
崔容被他的话逗笑了,觉得自己也该如这般豁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