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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是他最后一次看见她。
后来,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怎么了。
眼下,那个婴孩已经长大成人,如今也有二十一岁了,自去年回到京都,不过半年光景,已然深受陛下倚重,连他这个宰相都被比了下去。
可是他始终记得,这个风光无限的男人,他的生母,不过是个千人骑万人枕的婊子!
“我始终记得,送我去青屏山时,你说过,我的母亲姓司。”宋月白低沉着声音,一字一顿道,“所以我才化名司庭轩,想的就是母亲还陪在我身边。”
宋定边冷声道:“够了!”
宋月白充耳不闻,继续说:“二十二年前,姓司。多么简单的两条信息,可笑我竟然一直没有想到。父亲,你说,是我太笨,还是你隐瞒的太好?”
宋定边拍案而起:“我让你住嘴!”
“我的母亲就是当年名冠京都的花魁司楚楚,对吗!”宋月白终于说了出口。
随之而来的,是响亮的一耳光。
宋定边气得浑身颤抖,指着门说道:“滚!”
“你一面心仪她的美貌和才情,一面却又嫌恶她的身份和作为,你果然虚伪的很。”宋月白冷冷一笑,温润如玉的公子哥,已然化为寒冬的霜雪,露出了恶鬼般的森冷笑意。
他说罢,转身出门,袖袍一挥,门在他背后合上,父子二人如隔阴阳。
方汝在院子里,听的心惊胆战。
没有想到,方晔口中的那个司楚楚,如今的云懿,竟然就是宋月白的母亲!
直到宋月白走出来,她方才回过神,一瞬间手足无措。她偷听到了这些信息,不管怎么说,都是不对的,宋月白这么骄傲的人,大概也会不高兴吧?
没想到,宋月白走上前来,双臂一展,便将她拥入怀中。
“连碧,让我抱一会儿。”
方汝抬手,抱住了他的腰,笨拙地拍着他的背,像是在安抚躁动不安的小兽。
“没事了,没事了。”她低声安慰着。
宋月白伏在她的肩头,良久以后,声音闷闷地响起:“让你看笑话了。”
“瞎说什么呢?”方汝伸手捏了捏他的耳垂,“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一直支持你,就像你会始终陪着我一样。”
宋月白抬起头来,已经恢复了平静。
他牵起方汝的手,往外走去:“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方汝疑惑间,就看到他拉着自己往宋府更深处走去。走了片刻,前方原本不见人烟的小路上,开始出现婢女的身影。
这些婢女同前边院子的不一样,见了宋月白都非常尊敬地行礼,一人主动上前来,引两人入内。
“太爷刚吃完下午茶,正休息着,奴婢去为三公子通报。”行至屋前,那婢女先进屋了。
宋月白道:“祖父是整个宋府最疼爱我的人,虽说我们祖孙二人未见过几面,但在我仅有的关于宋府的记忆里,只有他,会关心我过的好不好。”
方汝一脸愁容:“我都没准备礼物,太冒昧了。”
里头忽然传来了老人家爽朗的笑声:“哈哈,要准备什么礼物,你这个孙媳妇就是最好的礼物。”
方汝抬眸一看,便见一位精神头十足的老人在方才婢女的搀扶下,缓缓走了出来。
宋月白赶紧上前搀住了他,笑道:“祖父今日精神挺好。”
“嗯,大概是知道你小子要来看我了。”宋老太爷笑了笑,指着院中的桌椅,说道,“难得来一次,陪我聊会儿天,等下留下来用了晚膳再走。”
宋月白看了方汝一眼,应道:“正有此意。”
两人坐在了石凳上,宋老太爷被扶到了躺椅上,盖了一条毛毯。
“丫头,叫什么名字?”宋老太爷笑着问。
方汝不敢怠慢,连忙说:“我叫方汝,方正的方,玉汝于成的汝,小字连碧。”
宋老太爷的眼神亮了一下,毫不避讳地赞许道:“玉汝于成,必成大器,不错不错,你这丫头看起来就不是个省油的灯,配庭轩真是再好不过了。”
宋月白不由苦笑道:“您这是夸她还是损我?”
“婚期可定了?”宋老太爷直接问道。
方汝瞠目结舌,未料这位老太爷这么直接。
宋月白却依旧淡定从容:“还没定,连碧的师父要了些聘礼,最近忙,没来得及准备。”
宋老太爷咳嗽了两声,指着宋月白道:“如此不成器,一点聘礼都办不好。都要了些什么,我帮你准备。美娇娘还是要赶紧娶回来,放在身边才安心。”
方汝被老太爷的话闹了个大红脸,又插不上话,平时的伶牙俐齿也都没了,无措地看向宋月白。
宋月白正色道:“这些事情孙儿会办妥当的,祖父养好身体要紧,不要操劳了。今日孙儿前来,还是有件事情,想同祖父求证。”
宋老太爷默然了片刻,转头道:“芬儿,去厨房招呼一声,多备些酒菜,选三少爷爱吃的。连碧,你喜欢吃什么?”
方汝忙道:“多谢宋老太爷,我不挑食。”
那芬儿也是个识趣的,当即带着一院子的人都退下了,留三个人坐在院子里。
宋老太爷喝了口茶,说道:“你想问什么?”
“我想问问,我的生母,可是二十二年前名动京都的花魁司楚楚?”宋月白问。
宋老太爷愣了一下,手腕微微一抖,也怔神了许久。
“你应该已经去见过你爹了吧?”宋老太爷叹了口气,“不错,是她。”
宋月白眼神黯淡了些许,知道了云懿做过的这么多事情,他实在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虽然说,子不嫌母丑,可现在而言,他们是对手,是敌人,云懿的所作所为,已经动摇了他的底线。
方汝握住了他的手,轻声道:“以前不知道,既然现在知道了,不如找到她,当面说个清楚。”
“怎么,她还活着吗?”宋老太爷听了,不由惊讶地问。
方汝眸光一动,问道:“难道她应该死了?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宋老太爷看向她,目光带了些深意:“丫头,套我话呢?”
“还请祖父相告。”宋月白起身,郑重其事地行礼。
“也罢,当年的事情,恐怕你爹都没有我知道的清楚。”宋老太爷缓缓说道,“当年司楚楚名动京都的时候,文武百官、世家子弟皆趋之若鹜,为她倾倒。但是半年后,令人意外的是,宫里一道旨意,把她宣进了宫中。”
方汝和宋月白对视一眼,都有些震惊。
她竟然还入宫过!
“可是这时间不对啊”方汝说道,“这么说来,庭轩的年龄,岂不是要更大一些?难道陛下不会”
宋老太爷苦笑道:“你以为事情这么简单吗?”
从宋老太爷的口述中,两人才知道,当年司楚楚入宫后,竟然和众位恩客照旧有染,像什么禁军统领自不必说,各大世家的老爷公子,但凡入宫见了她的,都抵挡不住她的魅力,那阵子不知道给皇帝戴了多少顶绿帽子。
而其中,当年就深受陛下重用的新科状元,如今的宋相,就是其中之一。
后来司楚楚的行为被淑妃发现了,淑妃本就对这个宠冠六宫的女人极其不满,抓住了这个把柄,立刻捅到了皇帝面前。
可是这种欺君之罪,众臣谁会承认?到最后,反而是淑妃被众臣上书,冠了个善妒的罪名。
不过经此一事后,皇帝对司楚楚也有了疑心,恩宠渐衰,众臣也不敢再和她有所往来。
唯有宋定边,竟还敢偷偷摸摸与她往来。
也因此,当司楚楚怀孕的消息传出时,皇帝震惊,彻查此事——按孕期推算,皇帝头上已经是绿的发光了。
最后也没能查出孩子到底是谁的,于是皇帝赐死司楚楚,后来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是司楚楚没有死,她在宫中竟然找到了替死鬼,偷偷摸摸生下了孩子,最后带着刚出生的孩子,找到了宋定边。
那时候,宋定边刚刚当上年轻宰相,司楚楚对他而言就是个不干净的污点,他恨不得亲手把她交给皇帝以示忠诚。可是司楚楚却威胁他,一旦她死了,这孩子是宋定边的事情,皇帝必然知晓。
无奈之下,宋定边只好把孩子养在了身边,随便派了个奶妈,对外宣称宋月白的生母是个不受宠的侍妾,难产死了。
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宋府的其他侍妾死的死,散的散,只剩下了大夫人,最后反而让宋定边赢得了一个“专情”的名声。
“你父亲不喜欢你,也怪不得他。一旦你母亲的身份被泄漏出去,整个宋府都要承受灭顶之灾。”宋老太爷叹道。
第一百四十二章 找到云懿()
按道理讲,宋定边真不可能喜欢宋月白。
当朝宰相和后妃通奸生下的儿子,除非皇帝是傻子,否则根本不可能容忍宋府活下去。
所有人,都会成为皇帝怒火之下的牺牲品。
后果,不堪设想。
宋月白的神情越发失落了。
他何尝不希望自己的母亲是一个光明磊落的女子,即便无所作为,也是一个能让他想起来便觉得满心温柔的人。
可如今看来,所有人提起司楚楚,也皆是毁誉参半。
称赞她美貌的同时,鄙夷她的行为。
浪荡、无耻、淫乱。
这样的女人,是他的母亲。
宋月白甚至开始觉得,自己身体里流淌的血液,都是脏的。
然而,他却听到方汝说:“如此说来,这样的女子,我倒是有些敬佩了。”
宋老太爷抬眸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丫头,你就算想要安慰庭轩,也不用这么颠倒黑白吧?”
方汝淡淡一笑,说道:“我并未颠倒黑白。当年司楚楚名誉京都的时候,你们有谁想过,要真诚待她,迎娶她,陪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没有!
宋老太爷自然清楚。
“她是青楼女子,如何”
“所以从一开始,就是你们看不起她。后来她入宫,有谁问过这是不是她自愿的?也没有,你们如此,皇帝也如此,只把她当成一个美丽的女人,缓解寂寞的工具。”方汝平静地说道,“但是她却始终背负着任务,所以她只能继续接近你们这些大臣,用你们最不齿的方式。”
虽然是敌对方,但是当年司楚楚对彩衣教的忠诚,为了完成任务不惜牺牲自己的态度,却依旧值得人佩服。
“还有,庭轩,所有人都可以看不起她,你不行。”方汝望着宋月白的眼睛,说道,“她为什么要忍辱负重,在深宫苟活,最后拼死把你送到宋相的手上?她在礼教方面,确实触碰到了你们对女人定位的底限;可是她作为一个母亲,我认为她是合格的,并且令人尊敬。”
宋月白愣住了。
他的心绪再度有了波动。
当年的司楚楚,背负着彩衣教的任务,孤身入京都,建立了彩衣教在京都的情报网。可是面对那些她不得不虚与委蛇的官员们,她却也无法拒绝。
有人问过她愿意吗?
有人想过带她脱离苦海吗?
就连跟她生下孩子的宋定边,想的也是如何才能不让她毁了宋家的前程。
她从人人趋之若鹜的花魁娘子,变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无耻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