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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了肥仔三跟我说的话，干这一行的，果真没什么好人。
肥仔三和带着脏兮兮船长帽的家伙拥抱了一下，然后拉着我介绍说是他的兄弟。
那个Y国船长竟然会说中文，虽然腔调怪异，可是还能听懂。
肥仔三当着Y国船长的面用手机转了一笔钱，然后我就成了这船上的客户。
“朋友，你很讲信用，我们，也很讲，你兄弟会安全上岸的。”
用生硬的中文向肥仔三做了保证之后，船长指了指后面的船舱冲我说：“朋友，你睡我的房间，最好的房间。”
看来，肥仔三没少给这货转钱。
这一切都是吴友青安排的，他虽然被王胜利看的死死的，但是给肥仔三弄点钱，还不成问题。
做完这些，肥仔三抱了抱我，又告诉我一个电话号码，让我上岸之后用这个号码联系那边的人，对方会派人接我。
最后说了一句保重，肥仔三顺着绳子滑了下去，看着他宽厚的背影，我有点不舍。
小汽艇快速的离开了，不多会时间，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我上的这条船，就是传说中的蛇头喘，专门用来偷渡用的。
和肥仔三交易的Y国船长说，他经常和Z国人做生意，Z国人最讲信用，出手也最大方。
不知道这货说的是真的，还是专门来安慰我的。
在海上走了两天，我已经把船上大体摸了个熟悉，这得归功于爱用中文聊天的Y国船长。
这条船是有正是执照的捕鱼船，属于Y国海防市一家渔业公司，捕鱼用的工具一应俱全。
不偷渡的时候，这船也用来打鱼，只不过收入要低很多。
船上大概有三十多个船员，这些家伙混熟之后，倒也不算多凶，我上船那天显然是他们故意摆出来唬人的阵势。
甲板下面的船舱我没下去看过，平时舱门都是锁上的，船上的船员也不会下去，偷渡的人就藏在里面。
虽然没见识过，我也知道，甲板下面的条件肯定很差，因为那船舱打鱼时是用来装鱼的，我不认为在准备装偷渡客之前，这帮Y国人会清洗船舱。
至于船员们，则挤在上面的船舱，我住的是船长室，算是整艘船最舒服的地方。
说是船长室，也不过只有家里的厕所大小，只能放一张小床，外加一个可以折叠到墙上的小桌子。
整艘船都充满了腥臭味，呆了几天之后，我已经习惯了。
第319章 人命不值钱（）
海上的日子是无聊的，特别是我这个什么都不用做的乘客。
我闲极无聊，就会在甲板上打上一趟拳，每当这时候，那些船员都会停下手里的活计，跟Y国船长一起站在一边看，觉得精彩了还会鼓掌。
自从没事就在甲板上练拳之后，那些船员对我和善了很多。
船上吃的最多的就是鱼，但是每天能保证有点蔬菜，要不然人会撑不住的。
可是那些甲板下面船舱里的乘客太多，就没有这种待遇了，他们不能从那个船舱里出来，每天只有很少的一点食物和水。
听Y国船长说，下面装了四十个人，我知道，那点食物和水，跟本就不够四十个人吃喝。
船长压根就不在乎，用他的话来说，下面的那些人不叫人，叫人蛇，饿不死就行。
这些人蛇里没有Z国人，全是Y国人、印尼人、大马人。
虽然觉得那些人很可怜，可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一个亡命天涯的人，能顾好自己就要烧高香了，不能多管闲事。
当然，对方不是Z国人，让我少了很多认同感，也是重要的一条。
甚至，我还有点暗暗的庆幸，同样是出国，我住在整条船最好的房间，吃得饱，不缺水，还能在明媚的甲板上打拳，对此，我很满足。
人都是需要比较的，当自己比周围的人强出不少的时候，腥臭的房间和油腻的床单，也就显得格外舒适。
我的好心情保持到了第五天，这天没什么风，太阳直射在甲板上，整个船温度高的惊人，我在船舱里根本呆不住，闷热的几乎让人发狂，还不如直接去甲板上，好歹能透点气。
船员也都在外面，一个个打着赤膊，凑在一起叽叽咕咕的闲聊，只有两个倒霉蛋懒洋洋的趴着擦甲板。
船长坐在驾驶室里抽烟，这货满身都是汗，也不舍得把自己的船长帽取下来，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
这时去下面船舱送饭和水的船员跑了上来，走进驾驶室嘀咕了几句。
船长毫不在意的挥挥手，随便交代了两句就算完事。
然后，那船员又叫上一个人去了甲板下的船舱里。
不一会，他们两个竟然抬着一个人上来，被抬着的人一动不动，脑袋后仰，手臂下垂，已经没有了知觉。
就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那两个船员竟然把那人直接扔进了海里！
我猛然一惊，两三步窜到了船舷处，大声冲那些懒洋洋的船员喊：“快救人！那人被扔进了海里！”
船员们回头看了我一眼，一脸的冷漠，甚至还有些嘲讽。
我总觉得事情不对头，冲进驾驶室冲船长大吼：“船长，你的船员把人扔进了海里！你得派人去救他！”
Y国船长一脸平静的看着我，然后笑了起来。
“朋友，没事的，那个人，死了，死了就不值钱了，只能扔进海里。”
我的心沉了下去，刚刚我已经猜到了，那人可能早就死了，可是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被抛尸大海，我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递给我一支香烟，船长很淡定的说：“朋友，在我们这种船上，死人是很正常的。”
太阳的暴晒下，我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冷。
不一会功夫，刚刚抛尸的那两个船员拎着一个包裹来到驾驶室，当着船长的面翻弄起来，里面只有半包烟和一沓我没见过的纸币。
把纸币分成三份，船长拿了最多的那一份，香烟则直接被两个船员分了。
直到船员离开，我都没有说话，脑子里全是那个被抛进大海的男人，没人知道他叫什么，他多大年纪，他还有没有家人……他就这么无声无息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看出了我的不正常，船长安慰性质的露着一嘴黄板牙冲我笑着说：“别想太多，朋友，我们做这一行，每次都会死人，有时会死很多人，甲板上热，下面更热，没有风，水也不可能给他们很多，所有，谁死了，就算谁倒霉！”
接下来的两天，气温一直很高，又有一个人蛇被扔下了船。
很奇怪，我见到这种事情，竟然没有第一次那么激愤了。
人就是这样，适应能力很强，特别是发现自己对改变环境无能为力的时候。
丑陋的也好，污秽的也罢，只要在自己身边多发生几次，就能习惯。
后来我才知道，偷渡这种事情总是免不了死人的，特别是东南亚这边的偷渡客，死亡率更高。
船舱里条件非常差，没有足够的淡水和食物，温度和通风条件恶劣，甚至呼吸都会感觉到很困难。
要是不小心生了病，只能硬撑，这里，不会有医生和药品的，多半时间，生病其实就代表着死亡。
整个东亚地区，偷渡的人蛇集团分为两批，一批就是Z国内陆沿海地区，福建一带最为活跃，另一批，就是东南亚的零散蛇头。
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时候，福建一带的人蛇集团偷运不少内地的人去港澳、R国和美州。
我三师公和五师公，就是那时候跑出去的。
于是，船舱里会尽可能的多塞人，多塞一个就是多一笔钱！清水食物尽量少带，因为少带货就能多带人！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偷渡客死亡比率居高不下。
不过随着上个世纪九十年代，Z国的经济腾飞，国力日渐强盛，Z国和西方世界的交流也越发通畅，出国也不再是一件难事情了。
加上国内的生活水平提高，跑去国外，就没了原来那么大的吸引力。
为了招揽顾客，这些人蛇集团收敛很多，不敢在像对待黑奴一样对待偷渡客，付钱的方式也变成了上船前收一半，另一半安全到达目的地之后再收。
可是，这只是针对Z国内地沿海，东南亚的很多小国家，国民经济水准还很落后，这类生意的规则还停留在Z国十几年前的那一套。
也就是先收全部的钱，然后再上船！
我坐的，就是这么一艘船。
第320章 好日子到头了（）
在和Y国船长的闲聊中，我还了解到，东南亚这些小国家做偷渡这一行的，往往还会黑吃黑。
他们在收了偷渡客的钱之后，把人直接送到了需要劳力的黑帮手上！
离开国内，我仿佛掀开了这个世界残酷的一页。
以前总是认为国外好，现在看来，享福的就那么几个地方，大多数地区，还是不如国内安稳。
这些船员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家伙，明白这一点之后，我除了每天打拳，就老老实实待在船舱里，眼不见心不烦，也省去了不少麻烦。
过了几天，随着不断北上，天气渐渐凉爽起来，甲板下的船舱里也好了许多，让我多少松了口气。
其实，在这里我能深刻的感受到身份的不同带来的差异，就因为我是Z国人，我给的钱多，所以，我能享受到特殊待遇，生活的比船长都舒服。
这天晚上，我正在睡觉，被Y国船长叫了起来。
茫然的拎着自己的包裹走到甲板上，我发现旁边停靠着一艘更大的船。
我乘坐的这艘渔船已经熄火降帆，两条长木板搭在对面的船上，形成了一座简易的桥。
Y国船长和那些船员都站在甲板上，下面的船舱已经打开，挤在下面的人全都老老实实的排着队，朝另外那艘大船上走去。
黑暗中，我看见那艘大船上站着不少拿着枪械的人，仿佛是在交接犯人一般。
“船长，怎么回事？”
我故作镇静的问Y国船长，在海上真的遇到麻烦，我只能听天由命，这地方，可不是我一个人能折腾的起的。
Y国船长笑的很勉强，他心虚的小声告诉我：“朋友，我只能把你送到这里了，你得上那条船，只有他们才能把你送到目的地。”
我心里恍然，我去，哥们这是被这王八蛋给卖了！
这他妈就是个二道贩子，这种卖客的行为我见过，在我老家，那些跑长途的小中巴，经常会出现这种情况。
我有些恼火的说：“船长，这事情你可没跟我说过啊，送我来的人知道你这么干吗？”
Y国船长尴尬的陪着笑脸，连连说自己的船出了问题，要赶快找地方检修，实在是没法进行下面的航程了。
这时候生气和恼怒都是没有用处的，我只能乖乖的闭嘴。
现在Y国船长看在肥仔三和钱的面子上，对我还很客气，可是谁知道下一秒他会不会不耐烦？
在这种地方，人家熟，惹恼了他，直接把我干掉，然后往海里一扔，这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Y国船长陪着我最后登上了这艘新的大船，甲板上站满了拿着枪的船员，领头的是个赤着上身的光头黑人大汉。
Y国船长凑到光头黑人跟前，献媚的嘀嘀咕咕说了半天，黑人大汉叼着一根粗大的雪茄，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