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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行了,当真是老顽固!莫多言,快给刘瑾看看。”
“是,陛下。”
老太医上前,翻了翻刘瑾眼皮,再看看额头的伤,慢吞吞地打开医药箱子,那动作犹如老乌龟似的,看得正德焦急,“爱卿,你动作倒是快些,再下去可要出人命了。”
“陛下,刘公公并无大碍,这只是皮肉伤,看着骇人,却并不致命。”
老太医说话也是慢吞吞的,“微臣老了,老眼昏花,正想向陛下告老还乡,这老眼昏花的,若是看错病了可是要人命。”
说话间他已拿出银针在,在刘瑾额头上扎着,那手颤巍巍的,看得张彩等人眼皮直跳,直怀疑这位魏太医非救人而是杀人。
今日怎么这货当值?焦芳等人看向李东阳,而李东阳的脸上除了平静还是平静。倒是身后的杨廷和望了过来,目光触及时,竟隐隐含着一丝挑衅。
是他!
走一步算三步,杨廷和果是不能小觑!
正德无奈,他很想发火,可这魏太医伺候了三代帝王,医术了得,医德更是了得,虽不是院正,可声望不菲。且一个年近七十的老人,你还真不能苛求什么
罢了,晚点让他告老还乡吧,这样的人留着免不了以后出了什么岔子。
血很快止住了,刘瑾也悠悠转醒,醒来他迷瞪了一会儿,见上方有明黄色晃动,便是忍不住流泪直下,喃喃道:“皇爷皇”
“不好啦!不好啦!”
外面忽然喧哗了起来,正德一蹙眉,道:“何事喧哗?”
高凤忙出去打探,然后一脸苍白的回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下,哆哆嗦嗦地道:“陛,陛下!不,不好了!简,简美人”
“云舒怎么了?!”
正德的脸色倏变,“快道来!”
“简,简美人刚去御花园散步,却,却不慎落水了,这会儿人还昏迷着!”
“你说什么?!”
正德的心一下就揪紧了,忽然一股滔天怒气散发出来,他回头狠狠瞪了刘瑾一眼,咬牙道:“不慎落水?!怎么个不慎?!退朝!!”
刘瑾被这一眼瞪得如坠冰窟。苦肉计不是他会用,简云舒也会。简宁,你为了对付杂家当真是不余遗力啊!
正德走了没两步,忽然停住脚步,侧头道:“刘瑾督办海贸不利,趁海贸行勒索之事,嫌疑重大,来人,将他送回司礼监,暂且看管,无朕旨意,不许踏出司礼监半步!”
“皇,皇爷!!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啊!”
刘瑾面如金纸,只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喊了没两句便是软软地倒下,竟是昏厥了过去。
张彩等人也是吓得面无人色,他们不曾想到那个女子在天子心中竟是如此重要,同样是苦肉计,刘瑾能获得的不过是一丝往日恩情的怜悯,而那女子则是要了人命!
杨廷和抿嘴含笑,待正德离去后,慢悠悠地踱到张彩与焦芳跟前,道:“两位大人此事怎么看?”
顿了下又冲焦芳行礼,道:“首辅大人乃我大明首辅,这等要事还请大人示下,我等应如何做?”
焦芳是有苦说不出,但转念一想,自己凭着泄密谢迁,刘健等人状告刘瑾一事升迁不假,可自己却没怎么与他们一同为恶。且自打自己引荐了张彩后,刘瑾就跟自己生了嫌隙,若这时不自保还待何事?
上午可也有不少人参自己呢!
想到这里,他便是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道:“刘瑾深受皇恩,如今却借陛下开海之心行勒索之事,身为臣下不能替君父解忧已是罪过,他竟借君父之名行恶,令君父蒙羞,当真是罪大恶极!”
顿了顿又道:“只是介夫(杨廷和的字)刘瑾毕竟是司礼监大太监,在本朝也算个人物,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且陪伴陛下长大,这恩情不容抹杀,所以我等还要细细查证,给他一个体面。”
杨廷和心里冷笑。
真是小人!这算是提出交换条件了么?
他侧身问李东阳道:“西涯先生怎么看?”
“首辅老成谋国之言,理当如此。”
李东阳依然是那副老好人的模样,浑然不见刚刚宫门前狂暴狰狞,一张苍老的脸上只余平静。只是那双眼,却好似深谷寒潭,幽深不见底还带着刻骨的冷意。
素来伶牙俐齿的张彩已不复往日伶俐,俊朗不凡的脸上呈现出一片灰败。象征一品文官的黄、绿、赤、紫织成的云凤四色花锦绶带似在轻轻晃动着,在这满眼金碧辉煌的金銮殿里慢慢失了颜色,一丝腐朽爬上了他红色的官袍,望着久了,竟令人感到一丝压抑。
殿外渐渐暗沉下来,侧耳细听,似有风起,显有大雨将至。整个大殿陷入一种鸦雀无声的氛围内。位列朝堂的文武大臣们按部就班地站在原地,谁也没动,只用眼神相互交流着。
屁股决定脑袋,以后是吃香喝辣还是吃糠喝稀端看此刻是选哪一方了。
大厦将倾,大舟将覆,总有那么几个人想下船的。
“轰隆”一声,雷电撕破沉闷的天际,在空中勾出一道绚丽的蓝紫色,顷刻间,大雨哗哗啦啦而下,眨眼,便是顺着奉天殿的屋檐落下,滴在玉阶上,溅起一片片水花。
好似水入油锅,沉闷的大殿一下子炸开了,也不知是谁忽然大喊了一句,“刘瑾媚上弄权,祸害江山,当诛!张彩为虎作伥,当诛!”
“轰!”
又是一道雷电划过天际,顷刻至的雷声炸得人耳朵嗡嗡作响,张彩似受了极大惊吓一般,竟是一下瘫坐在地,讷讷不知所言。
张鹤龄见此不由大笑,“堂堂太子少保,我大明的吏部尚书竟是如此不堪,竟是被一个雷声吓得摔了个屁蹲儿,可笑可笑啊!”
“寿宁侯!”
翰林院编修刘仁不由道:“朝堂何等地方,岂容尔放肆?!”
寿宁侯脸一冷,阴阳怪气地道:“哦,刘编修你素来与张大人,刘公公交好,难怪总是看本侯不顺眼了,理解理解。”
“你!”
刘仁脸色一白,他乃阉党,这是不争的事实。可这样被堂而皇之地说出来,脸上也挂不住。到底是三甲进士,且能入翰林院的,那都是名次很好的,骨子里还是在意读书人脸面的。这样当面被嘲笑,跟当面被打脸没区别。
他脸色憋得通红,刚欲反驳几句,却忽然见跌落在地的张彩又站了起来,脸上忽然不似刚刚的灰败,反是多了几丝神采,拱手道:“本官幼年时外出曾被雷声惊过,所以素来怕雷声,让寿宁侯见笑了。”
他用眼神制止了刘仁,然后冲焦芳道:“首辅大人,陛下令我等将刘瑾暂且禁闭司礼监,想来陛下还有其他考量。简美人简在帝心,忽然落水,陛下暂无心思理会朝堂之事,我等切莫冒然行动,还是按陛下旨意,将刘公公暂且送去司礼监等待陛下旨意吧。”
“暂且禁闭”,“司礼监”几字被他咬得颇重,在场的人哪个不是人精?一群阉党顿时明白过来,心里又涌起了力量。
是啊!
若陛下当真无情早将刘瑾下狱了,不去锦衣卫大牢,起码也得关到都察院大狱去。如今只是让人将刘瑾送去司礼监,没说关押,只是看管起来,这说明什么?说明陛下还是念香火情的,如此,事情便还有转机。
一群阉党振奋,而一群暗中隐藏的李东阳党们却是不安了起来。
天子在刘瑾事上的反复已不是第一次了。刚刚若不是因为简美人,不是又差点心软放过刘瑾了么?
不行!
机会难得,怎么都不能让刘瑾翻身!
李东阳给了大家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微微一笑,“张大人说得极是,那就先将人送去司礼监吧。”
顿了顿又道:“都客气些,刘公公虽是太监可却也是同朝为官,现在事情还没查明,莫要伤了和气。”
张彩等人这会儿才见识到李东阳的可怕,这位三代老臣果是滑不溜丢,狡诈得很。
只是他这般沉稳到底是为何?难道他笃定刘瑾这回死定了?所以才再隐忍好几年后忽然撕破了脸皮?自信从哪来?就因为一个简美人与刘瑾有仇?
简美人苦肉计都用上了,不过也是让刘瑾暂时禁足司礼监,可见刘瑾与天子感情深厚,不是那么容易倒的。
众人带着猜测散朝,殿外的小太监拿来雨伞,杨廷和接过一把伞,与李东阳同行。
“先生,终是等到这天了。”
李东阳脸上全是平静,“只是禁足司礼监还不可大意。”
“应宁(杨一清表字)会给他致命一刀的。”
“呵呵,张公公这回出大力了。”
“说到底也是简云舒有福气。”
两人对视一眼,露出会心一笑。
提前得此消息不过是偶然,但这偶然却是来源于驿站。驿站如今不仅肩负朝廷传信接待官员的使命,更是肩负着民间书信与货运的往来。大明朝廷运行极为缓慢,可有些人若是节奏慢了却是要命。而仇钺活捉安化王的消息正是因这人一份书信被杨廷和掌握了。
安化王于四月初八起事,比历史晚了三天。也不知这位是脑忽然抽抽了还是怎么的,竟听信了部下的谗言,选在佛祖诞辰日造化,原因是他竟觉自己已受佛祖法力加持,乃真天子。若是佛祖有灵,见他为一己之私造无端杀孽,不知要如何怜悯众生,哪里会保佑?
总之,不管世人信不信,反正安化王朱寘鐇是信了。兴冲冲地设下鸿门宴,将仇钺等人抓捕,但他忘了这世上还有种操作叫作诈降。仇钺诈降后,立刻杀了个回马枪,于是这位王爷的造反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结束了,前后不过十八天。
而在安化专门给王爷家供应绸缎的一个商人生怕自己受牵连,立刻以运送货物的名义,将无数信笺夹带在货物中送到了京城最大的驿站里,指名是给唐寅的。
唐总编在刘瑾的攻势下挺了过来,自然也受到了世人追捧。于是这个管理京城最大驿站的管事立刻颠颠儿的就将东西送来了。
唐寅见这人不相识,却莫名送了堆土特产,心里十分好奇。将东西打开后一观却是大吃一惊,立刻让胡彦书通知了李东阳。他虽是皇家日报总编,可却不算正式编制,还无虽时面圣的权利,只能通过李东阳将此事告之。
而李东阳见了这封信后,立刻派人快马加鞭赶去安化,十日之内竟是赶了个来回,探知消息属实后,他便知真正扳倒刘瑾的机会来了!而他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契机,而这个契机就在即将入宫的简云舒身上!
他太了解刘瑾,这人睚眦必报,狂妄又自卑,吃了简宁那么多次亏,脸面被下得那么厉害,哪可能轻轻放下?不会的!这种内心自卑的人最大的破绽就是脸面!脸面就是他们的一切,这种需求会让他们变得面目丑陋,内心阴暗,渐渐便是容不下任何伤及脸面的人。
宫外,刘瑾拿简宁无法,因为外面并不是刘瑾一人的天下;但入了深宫,此人就算真不敢对简宁直接下黑手,但诬陷打脸这等事必是会发生的。只是他也想不到,刘瑾竟是如此沉不住气,简宁才入宫他就迫不及待要下下马威了,这人竟是比自己所想象的还要不堪,还要沉不住气!这样的人怎配为他的对手?!他活该死在他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