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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又是拱拱手,道:“既先生已安全到家,我等也先去复命了,待改日再与先生相聚。”
目送着赵基等人离开后,简宁道:“走走走,快回家去,可烧了家乡的小菜?可馋死我了!”
众人一阵笑,这会儿的先生简直跟变了个人似的,哪里还复以往的冷清?
可见真是馋了。
虽没远途过,可众人想想,要是七八个月吃不到家乡的菜那也真挺难受的。
进了麻巷,远远便见着巷子中站立着两人。喜儿惊喜地喊道:“娘,爹!”
喜儿娘连连叫道,“哎哟,我的小祖宗,可别动,娘过来,别动了胎气!”
喜儿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六月中就诊断出怀孕两月有余,算算日子,马上都八个月大了。本来简宁不欲让她回来受这奔波,只是想想留在京城,以喜儿的能力未必招架得住来自四面八方的暗算,想了想,还是将人带了回来,以免留在京城反有性命之忧。
带着孕妇回家,自是要格外小心,如今安全到家也是所有人欢喜的原因,紧绷着的神经也总算松弛了。
“亲家母太客气了,这么冷的天在家里等着就好了。”
简宁笑道:“喜儿身子好得很,亲家母毋庸担忧。”
“是是是,有您照顾着那我是放一百个心。就是这孩子初为人母,毛毛躁躁的,刚想跑过来,我看着都害怕。”
说罢便是瞪了自家女儿一眼,“还笑,没个轻重!”
简宁望着喜儿娘,见她脸色红润,人也开朗了许多,想想扁头托人带来的信,便是微微一笑,冲着走上前来的王麻子道:“亲家公看着气色好了许多。”
王麻子脸一红,道:“之前是我糊涂,都是亲家不计较,请了名医给我看病,那大夫说我是肝火郁积,情志失常,喝了几月汤药,戒了酒,便发觉以前自己是多混蛋了。”
简宁点点头,道:“调养好了便好,家和万事兴。”
张妈曾说过王麻子是忽然好酒好赌,然后疑心自己妻子的。想是生化分泌不均衡导致的心理疾病。中医在这方面倒的确有些建树的,起码在观察到情志失常这一疾病时,要比西方早了几千年。
一家人说说笑笑便是回了家,路上遇见了邻居又免不了客套一番,然后让张妈将从京城带来的礼物分予众人,惹得一群邻居忍不住又将简宁夸赞了一番,少不得又说了许多吉利话。
到家了,望着熟悉的家,简宁心里感到了温馨与安宁。京城虽大,御赐的宅子虽豪华,终不及自己的狗窝住得踏实。
简单梳洗一番便是用晚餐。味蕾上弥漫的味道让她差点落泪,不远行的人是无法体会到这种感受的,特别是在这样的年代。
吃罢晚饭,便是整理行李,二哥将礼物给喜儿爹娘呈上,喜得王麻子与喜儿娘直笑,贤婿贤婿叫个不停,场面当真是热闹极了。
王麻子直说自己是走狗屎运了,儿子没了,没想到临了还能享到女儿的福。说着便走到花厅的西角落里,将红布揭开,一个摇篮出现在众人眼里,他搓着手,颇为不好意思地道:“喜儿,爹对不住你,以前是爹太混球了,爹也没什么好送的,这摇篮给外孙睡。”
“喜儿,你爹为了打这个摇篮可是好几晚没合眼”
喜儿娘说着眼睛就哄了,喜儿也红了眼,抽泣道:“三娘说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爹爹,我不怪你。”
“那哪是我说的?”
简宁笑着道:“那是圣人说的,我可不敢当。”
气氛立刻被简宁的打趣给拉了回来,喜儿一家擦了眼泪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家人说说笑笑聊到好晚才散去,大明虽实行宵禁,可在坊间走动倒也是无妨的。将亲家送回去后,简宁便道:“将送给府尊县尊的礼物准备好,明个儿我去拜访下。”
吕德胜让师爷迎自己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让师爷来不过是想让自己过府,至于到底什么事,那也只有等见面了才知道。
不过礼不可失,别人既然客气自己也不能狂妄自大,属于面上的事自然要周全了。
礼物准备好,一切无话,第二日简宁便是起了个大早,一番梳洗后,便是让福大套了车马,带着碧珠香芷出门了。
到了府衙,还未开口说话,门口的衙役便道:“晋陵先生,尊翁等候多时了,让您来了便让小的迎您进去,先生这边请。”
这吕德胜倒是会算人心思,不过要不会算估计这官也做不下去了吧?
简宁微微一笑,冲碧珠使了个眼色。
碧珠很紧张,她不似张妈,在市井里走惯了的,即使没文化那见识也比一般妇人强。她从乡下被卖到城里后就被简宁买了回来,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去古村那儿走一走。
今天姑娘带她跟香芷出来,意思已明显不过,要她俩跟着历练,待开春那是带着她们上京城的。
她有些颤抖的从袖口里摸出早准备好的散碎银子,待进了衙门,走在穿堂时,忽然上前两步将银子塞进那衙役手里,勉强压住心里的紧张,撑起笑容道:“这位小哥劳烦你了。”
衙役嘿嘿一笑,将银子收起,看着这婢女又退到简宁身后后,便道:“先生毋忧,大人说了,就是得闻您受天子赞誉,此乃荣耀故里之事,故而想勉励几句,同享尊荣。”
简宁微微眯眼。
显然,精明的府尊大人已料到自己会行贿衙役来试探他的态度,这番话不是说给衙役听的,是说给自己听的
荣耀故里?同享尊荣?
有意思!
精光在简宁眼里一闪而过,随即脸上又没了表情,只点点头,“有劳小哥了。”
说罢也不再多言一句,只跟着衙役慢慢行走着。过了幽暗的穿堂,便是是进了二院,这里是审理机密案件的地方,寻常人一般见不着。
不过简宁却是不怎么好奇。朱元璋这个晚期强迫症患者不但喜欢将四民的穿戴住行给统一,还喜欢将天下衙门都建成一个样子。
所以大明的县衙,府衙那都是一个模样,并且还不许修衙,也就只能在内里做点文章。自己在京城时,得益于朱厚照这个熊孩子倒也去过顺天府,所以她对这儿那是一点都不好奇。
倒是初见衙门内部的碧珠与香芷止不住的眼珠子乱转,似乎想瞧瞧这衙门内有什么稀奇,是不是有传说中的阴间判官坐镇。
过了二院便来到后宅了,这儿是给官员以及眷属居住的地方。内宅东西各建有厢房,一侧是知府处理公文的地方,另一侧则接待宾客所用。
到了房前,衙役便是禀报到:“府尊,晋陵先生到了。”
“哈哈!先生,你可让我好等啊!得知你今日要来,老夫可是早早备好了茶点就等你这贵客了!”
第111章愤怒()
略略客套一番,便是宾主落座,在喝下第一口茶之前,谁都没说话。
过了许久,吕德胜才摸着胡须道:“多月未见,先生风采更胜从前。得闻天子欲纳先生为贵人,喜不自禁。此,真乃我常州荣耀也。”
“天家之事不敢揣度。”
简宁抿了口茶,神色淡淡地道:“如今草民还只是草民罢了,当不得荣耀二字。”
年纪虽小,可说话却是滴水不漏。也难怪能跟刘瑾以及张彩那厮厮杀,还不至落了下风。
这其中固然有圣宠,可圣宠就像天边的云,今日爱你,明日亦可让你死。若是无心志之辈,又岂能将圣宠集于一身而为所用?
想到这里,吕德胜微微一笑,道:“先生过谦了。”
顿了顿又道:“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先生前半生历经磨难,可焉知磨难不是其一?”
“想不到大人对周易研究至深,倒叫民女意外了。”
“先生真会说笑。但凡要行举业者,这四书五经哪有不通的道理?”
二人说的话让一旁碧珠与香芷都懵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如果这就是历练,这也太难了吧?话都听不懂啊!
“碧珠,将我从京城带来的礼物呈给大人。”
简宁忽然转了风向,寡淡的脸上也多了笑容,“承蒙大人照顾,去京城时那公公行事虽有些蛮横却无刁难,想来也是得了大人照应。这番回乡匆忙,也未淘上点什么入眼的东西,倒是这方出自青州黑山红丝石洞的红丝砚堪堪入眼,故而买下赠予大人,以报大人之恩。”
吕德胜眼皮一跳,望着简宁的眼里不由多了一丝诧异。
什么堪堪入眼,那只是自谦的话。这红丝砚乃是五大名砚之一,如今更是凌驾在其他四砚之上。道理很简单,黑山红丝石洞的原料渐枯竭,这红丝砚自是越来越珍贵,这礼
可不是一般重啊!
吕德胜不知简宁这是什么意思,心里也有些后悔自己将人叫来却还想行一下打压之事。这般能与刘瑾张彩等人交手的人岂是简单的?自己想以往日恩情将她先打压一番,着实是不智了。
不过吕德胜能在这江南富饶之地为官那自也是有本事的,各种纷杂念头在脑里一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笑呵呵地道:“先生送如此重礼本官可不敢受。”
简宁垂下眼,低低道:“大人,射雕才问世便入了京城,大人可知其中关窍?”
吕德胜脸色一变,随即道:“先生此话是何意?”
简宁见他如此,不由笑了,“看来我所求之答案是在大人这里了。”
她望着吕德胜,吕德胜也望着她,四目相对,风起云涌,偏偏落在旁人眼里又是云淡风轻,寂静的叫人惊心。
过了许久,吕德胜的声音才幽幽传来,“听闻先生才智不输当世豪杰,今日一见果非寻常。”
“大人说笑了。”
简宁拢了拢手里的手炉,淡淡道:“先前也不知的,只是大人一句天衍五十提点了我。”
吕德胜愣了愣,随即便觉心尖有些发紧。
她才十九啊!十九!何等丧心病狂?!小小一个细节居然就能猜到自己在背后的所作所为,能让刘瑾吃亏的人果不简单。
到底不简单在哪?
吕德胜想起京中的那些信笺,只觉脖子背后发凉。
都说晋陵百小生品性高洁,可这一刻,他细想来却发现,为达目的此人一样可以不择手段。
沉浮宦海多年才悟出来的道理在她身上运用自如,好似天生就知该怎么做。刘瑾要取她性命,她便可以使得万般手段,让刘瑾下地狱!
敛了心神,他沉思片刻,忽然站了起来,冲着简宁深深作揖,“先生,当日之事的确是吕某所为,先生若要惩罚吕某绝无怨言。只是如今奸佞当道,朝纲败坏,民不聊生,还望先生以天下苍生为重,规劝君王,届时,吕某愿以身家性命相报先生。”
“呵。”
简宁冷笑,“天下苍生系我一人?承蒙您老人家看得起,简云舒着实惶恐,我这小身板哪里担得起苍生二字?”
见吕德胜要说话,简宁又立刻道:“修身养性女子可为,可治国平天下不该是你们男儿的事么?大人可想过,若不是祖宗保佑,此刻站在您面前的可就不是一个人了!而是鬼!”
多月的怒气终还是不可遏制地迸发出来,“那刘瑾岂是好相与的?刘健,谢迁,李东阳,那可是先帝的托孤大臣啊!可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