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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飞白毫不犹豫,道:“是!”
钱子俊道:“能就快点给我治,还在那磨蹭什么?”
李飞白知道,这屋里的老大是赵学飞,赵学飞不发话,他就不可能给钱子俊治伤。他对钱子俊微微一笑,看向赵学飞。
赵学飞并不认识李飞白,不过他根据常识,觉得治病救人还是年老者靠谱。李飞白太过年轻,还是个嘴上无毛的半大小子,王御医都束手无措的伤,他不相信李飞白能治得好。可,王御医要截腿,钱子俊宁愿死也不让截腿,无论是钱子俊少条腿还是少条命,都是在济源县内出的事,算是把布政使得罪死了,官帽保不保得住,全看布政使明不明事理。
布政使若明事理,就会明白钱子俊虽在济源境内出了事,但与他这个县令半文钱的关系都没有,以后任满考察,布政使大人该给他好评还给好评。布政使若不明事理,那就会把他往死里整治。
他不能把自己的前途寄托在布政使明不明事理上,得主动出击,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果,李飞白真能治好钱子俊的伤,一切都圆满了,可他能把前途压到李飞白身上吗?
他同意李飞白治伤,治好了自然是万事大吉,若治不好,岂不是引火上身?本来这件事跟他没有多大的关系,最多背上在他的治理下济源县不安全,致使路人被狼所伤的罪名,要是让李飞白治伤,或者延误医治时间让钱子俊死了,或者直接把钱子俊治死了,那罪名可就大了。
他犹豫着,权衡着利弊,考虑该不该冒这个险。
所有人都看出赵学飞的犹豫,包括正头疼的刘厚德。
刘厚德眼珠子一转,觉得这对他或者是个机会。他清楚赵学飞在犹豫什么,只怕赵学飞脑子一发热,同意李飞白治伤,那可就后悔莫及了。他不知道李飞白为什么突然冒出来要给钱子俊治伤,中间到底有什么隐秘。但却知李飞白绝对不是个大夫,也就不可能治伤。
为什么他知道李飞白不懂医术?因为他从李飞白说话的口音听出,李飞白是地地道道的济源人。而他这个医官也不是白干的,虽说医术不怎么样,但自己管辖范围,有多少个大夫,甚至多少个学徒,都是一清二楚的。
如果能在赵学飞下决定之前,揭穿李飞白不懂医术的事实,让赵学飞不犯错误,就是大功一件。有此大功,便不怕官位不保,也不怕算总帐。想到这里,他从人群中挤出,将身体一板,昂首挺胸道:“敢问这个小哥,在哪家医馆坐诊?”
李飞白摇头道:“我不坐诊!”
刘厚德笑道:“那就是学徒了。敢问是哪家医馆的学徒?”
李飞白道:“我也不是医馆的学徒!”
刘厚德“哦”了一声,道:“这么说,你是祖传的医术。”
李飞白道:“我祖上也不懂医术。”
刘厚德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原来你是自学成才。不知学的是黄帝内经,还是其它!”
李飞白对答两句,已大致猜出刘厚德的用意,可一个医生也不是好冒充的,人家详问两句,他就漏馅了。等答到这里,他清楚不能再回答下去,再回答下去,所有人都知道他根本不会医术。试问,谁敢让一个对医术什么也不懂的人治病。他以退为进,道:“到底让我治不让?让我治,我就治。不让我治,我马上就走!”
刘厚德嘿嘿一声冷笑,道:“想走?没那么容易!来人,把他抓起来,严刑拷问,看他到底是什么人?混到此处,究竟是何居心?是不是跟镇抚大人有仇,借着给镇抚大人治伤之机,意思谋杀他!”
屋里都是官,除了郑浩然哪个都比刘厚德的官大,谁也不会听他号令,去把李飞白拿下,而是去看赵学飞,等着进一步的命令。不过这句话把马坤吓了一跳。他可是三班衙役的首领,如果真有个人混进来想要刺杀钱子俊,他的罪可就大了。不过根据他的经验,李飞白只是个初涉人世的小伙子,又是跟着郑浩然一起来的,怎么可能是刺客,刘厚德的话夸大其词,绝对不可信。可李飞白究竟是什么人,到底会不会治病,还得问郑浩然。
他去看郑浩然。郑浩然显然是被刘厚德那句意图谋杀的话吓傻了,呆呆的跪在那里,就像一块木雕。
马坤轻轻唤道:“浩然,浩然!”郑浩然“嗯”了一声,这才回过神来。马坤接着道:“这位小兄弟,究竟是什么人?”
郑浩然磕头如捣蒜。不光给赵学飞磕,还给其它人磕,道:“青天大老爷,诸位大人,此人是我兄弟,姓李名飞白,世代务农,绝对清白。他是来服均徭的,我把引荐到寅宾馆当差,实在是我的疏忽,竟让他跟到这里。山里人没见过世面,也不知他吃错了什么药,竟在诸位大人面前胡说八道,冒犯了大人们。请大人们明鉴,他跟镇抚大人无怨无仇,今天才是头一次见面,绝对不可能谋杀镇抚大人的。”
所有人都不说话,而是看着赵学飞。赵学飞也不开口,只是饶有趣味的看着李飞白。按说,这种情况之下,见多识广的城里人都会吓得魂不附体,跪在地上不住求饶。一个山里来的农户,第一次进城,却没吓得魂不附体,不仅不下跪,还满含微笑的看着他,没有一丝害怕,脸上全是自信,似乎在说:“我说能治好钱大人的伤,就一定能治好。你若不让我治,绝对会后悔的。”
第八章 迎刃而解()
大堂内静的呼吸稍重些都能听到。所有人都沉得住气,等着赵学飞发话,唯有孙天来沉不住气了。
孙天来是吏房的典吏,亦就是吏房管事的。郑浩然是吏房的书役,亦就是他的属下。今天,郑浩然来写告示,他先还暗暗替郑浩然高兴,觉得这小子的运气实在不错,竟能在县令面前露把小脸,以后升官发财,前途不可限量。要知道,以前写告示,都是县令发下话来,归哪房管就由哪房写毕,再送往县令处查验盖印。至于告示出去何人之手,县令绝不可能知道,也不会去查问。
郑浩然能在县令面前亲自写,要是还能写得县令满意,这不仅是郑浩然的福气,也是他吏房的光荣,连带着他也能脸上有光。
可事情的发展让人出乎意料。这哪是能让他脸上有光的事!不仅郑浩然大难临头,连带着他这个吏房典吏也会受到牵连。
郑浩然到吏房当书役之后,上边交待下来的事情全都办得让他满意,并且对他尊敬有加,两人处的关系不错。可不是有那句老话吗?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耳鬓厮磨的夫妻尚且如此,何况只是同僚,而且还是他的属下。他得赶快跟郑浩然划清界线,与这件事撇清干系,免得城墙失火殃及池鱼,给县令大人留下恶劣的印象,以后还想升升官,可就难了。想到这里,他道:“郑浩然!”
郑浩然寻声望去,看到孙天来就像看到救星,道:“孙大哥,你快帮我给诸位大人求求情,我兄弟绝无谋杀镇抚大人的意思!”
孙天来开口是为了撇清关系,要是求情,那不是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吗?他厉声道:“郑浩然,我本来觉得你是个可塑之才,并在几位大人面前多有举荐,没想到你在衙门里走动了数年,怎么什么规矩也不懂?竟把一个下人带到这里,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开大人们的涮。这是什么行为?这是藐视官威,百姓们若都跟他一样,官还怎么当,国家还如何治理!我看,不杀不足以正民风,不杀不足以固国本!”他手指郑浩然又道:“你也脱不了关系,还敢在这里为他求情!如何处理他,县令大人自有定夺,你给我滚回吏房,好好检讨检讨自己。至于你怎么处理,我明日就拿出个意见禀告大人,至于是夺你职还是定你罪,至由大人定夺。”
郑浩然叫了声:“孙大哥……”孙天来骂道:“你给我闭嘴!哪个是你大哥,还不快给我滚!”郑浩然不敢再言,爬起身失魂落魄的离开中堂。
李飞白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只是说能治好钱子俊的伤,并没说其它的什么话,但已被人说成意图谋杀,如今连郑浩然也受到牵连,回吏房待罪去了。难怪郑浩然再三交待,官威不可犯,见了官也甭管什么官,先磕头就对了。这也太黑暗了,还有没有言论自由了!
郑浩然走时,他本想拉住郑浩然。他要郑浩然堂堂正正的跟他站在一起,然后问赵学飞,让他治伤不让,不让他就走。可他忍住了。他隐隐感觉到,今天的事情并没那样简单,赵学飞不会因为他的一句威胁让他治伤,更不会因为他的一句话而让他走。如今,只能想办法打消赵学飞的顾虑,必要时让钱子俊给赵学飞施压。只要能让他治伤,什么事都可迎刃而解。为此,他静静的站在那里,面含微笑看着赵学飞。
孙天来一开口,其它人也跟着开了口。有的人碍于郑浩然的面子,本不打算开口。如今,郑浩然走了,他们也就没了这层顾虑,随即开了口。
有的道:“我早看这小子不地道,贼眉鼠眼的,不像好人。”
有的道:“就他,还说会治伤,我早知他不会治伤,只是没有道破,想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如今怎么样,事实证明他是个农户的儿子。一个服徭役的,能治伤吗?”
有的道:“只怕正如刘厚德所言,这小子不会真的是意图谋杀镇抚大人吧!”
还有的道:“我想他没这么大的胆子。所以胡说八道戏弄我们,肯定是听说治好镇抚大人的伤有一百两赏银,于是想钱想疯了,想要瞎猫逮死耗子,赚那一百两银子。”
一时间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这时,赵学飞轻轻咳了一声,屋内立马寂静一片。赵学飞道:“你治好钱大人的伤,本官自会给你一百两银子。你若治不好,又该如何?”
李飞白道:“我若治不好,把命赔给他。”
人群又开始聒噪起来,有的道:“你一个农户,命值多少钱,抵得上镇抚大人的腿吗?”
有的道:“你说的不对。镇抚大人刚开始说了,没有腿他也不活了。这等于一命抵一命,他一个农户,能抵得上镇抚大人的命?”
赵学飞开口说话之前,还是不相信李飞白能治好钱子俊的伤,所以他多了层考虑,想让李飞白先试上一试,如果治不好,他也好趁此时机多劝劝钱子俊,让他截腿保命。刚刚说话这人简直没有脑子,这不是在提醒钱子俊要信守诚诺,到时不要截腿,要一死了之啊!他转头去看是谁说话,见是刘厚德,心中不由大骂其娘,暗道:“治伤你没本事,说风凉话倒是一套一套的。”不由怒火中烧,喝道:“刘厚德,给我出去!”
刘厚德大吃一惊,耷拉着脑袋走出屋子。忽听赵学飞又对县丞道:“明天先把他开革,再查一查他有何问题,不然医术如此低劣,怎么就混成医官了?”他双眼一黑,差点摔倒在地,扶着墙才勉强站住。
李飞白由这件事上,看出赵学飞并不相信刘厚德的话,以为他要意图谋杀钱子俊。是啊,他土生土长的下盘村人,第一次来县里服徭役,跟钱子俊头一次见面,无怨无仇的,为何要谋杀钱子俊?头脑稍微清醒点的人,都会明白其中的道理,赵学飞能当上县令,头脑肯定不会糊涂。
既然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