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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青色直坠英姿焕发沉稳睿智,虽不是特别出众的样貌,但是那身顶天立地的气质她一辈子也忘不了。
没错,竟然是他?!
那个龙椅上的九五之尊,她曾经的“公公”,喊过父皇的人物。
他甚至曾经说笑过,龙翼轩没特别的长项,但是娶了她,就什么都有了。
彼时龙翼轩直接惭愧的说:“儿臣惶恐。”
往事在心底一闪而过,阮明心看着此时的皇上。他现在是微服来此,这让她心底一惊。
她知道父亲最终会拜相,深得皇上信任,但是她一直以为是借着继妻的势力,以及后面才君臣相得,但是没想到不过是一个尚书丧妻,皇上竟然会微服出现。
这是给阮兆麟无限的荣光。
皇上有心削爵,四大侯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淮阴侯府的继承人是大伯,而父亲只能在仕途另辟蹊径。所以才会参加科举,娶了母亲,一路青云直上。
如果皇上现在就对父亲青眼有加,那对她来说,可不算是什么好事。
阮明心眸子转了转,定下心来。仗着自己人小、身子骨扁薄在人群里自由穿梭,三下五除二的就潜到了皇上身边,小心翼翼的跟着。
皇上进来的时候最初在大厅外门,等他进来时候,身后的护卫和近侍这才远远缀着。阮明心暗暗跟在一旁,还没走几步皇上身边的护卫就发现有人跟踪了。
近侍立刻走到皇上跟前悄悄耳语几句,皇上却依旧抬脚阔步向前走去,头也没回走向大厅的宴席。
厅里渐渐的人越来越多,终于一个官员猛地回头看见了当今皇上,惊慌失措直接伏跪在地:“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石激起千层浪,周围的众人纷纷跪地三呼万岁。
皇上却是没理,淡淡说道:“出来吧。”
众人不解,偷偷抬头看他。
却见到九五至尊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话音落下,一个小女孩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之内。
见到皇上驾临同样跪在不远不近处的霍铮总算勾起嘴角,示意小崖偷偷将那个药壶塞入小桃红手里。
小桃红看着他不解,不过却是认识手中的药壶,刚刚小姐可紧张这个东西。
那个大庭广众之下的白衣小女孩一身孝服,众人基本上都猜测出了这就是阮尚书的嫡女。
那个据说因娇弱有病而没办法出席的亡妻嫡女。
阮兆麟顶着巨大压力爬上前来:“皇上,请恕小女无状。”
“嗯。”皇上轻轻的一点头,不怒而威。
阮父舒了巨大一口气,拉着阮明心就要退到人群中去。
“我不,”阮明心却是挣脱他,双手抵额伏跪在地,她刚刚看到了寂静的人群中小崖和小桃红的动作,“皇上,小女有冤,请皇上做主。”
厅内一下子安静下来,仿佛落下一根针的声音都能听见。
“小女子有冤,请皇上做主。”阮明心双膝跪地,左手搭在右手上贴额扣地,语气缓慢一字一句再度重复道。
皇上看向这个在知道他是皇帝,周围全是朝廷重臣的围绕下依然保持镇定的小女孩。心中倒是惊奇,漫不经心道:“哦,那倒是说来听听。”
周围众人看向在场那个小女孩目光审视,却也都带着隐隐的欣赏。皇权之下不胆怯还能保持如斯镇定礼仪的,实属难得。
在场的大臣们纷纷凝思此女子日后必有大造化,他们却不知前世征战沙场,后宫禁庭,这点威压对阮明心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周围寂静,阮明心保持大礼身子不动,胸口沉下一口气郑重道:“启禀皇上,小女母亲阮氏凝香是被人毒害的。小女要状告奴仆桂氏,媚上欺下,构杀主人的大逆之罪。”
听到她的话语,周围都是倒吸一口气。
阮父大惊:“你想说什么?桂嬷嬷已知罪自尽,她的罪行早已死无对证了,你还有什么不满之处,要在你母亲的祭奠上闹吗?”
阮明心不管阮父如何说,依旧铿锵有力继续道:“桂嬷嬷虽死,但她犯下的证据却尚留人间,此罪霍霍滔天,人神共愤,若不公于御前,只怕会遭来上天之谴,母亲就算是在九泉之下也死不瞑目。我是她亲女,理应为她昭雪平冤。”
她年纪尚幼,但举止有度,话语清晰,一字字声声入耳,带着恳切的冤屈。
桂嬷嬷之死父亲这么清楚,明显就是杀人灭口。
可是,她却不会因此就任他逍遥。
如今既然有这份机缘面君,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小桃红在霍铮的示意下也一路跪行到阮明心身旁,递上了药壶。
接过小桃红的药壶,阮明心举过头顶,边呈于皇上眼下,一边说道:“陛下请容明心详奏,这是这十年来桂嬷嬷为母亲所煎药的药壶,他们将母亲生前遗物尽数转卖毁坏为的目的就是要将他们毒害母亲的证据尽数坏灭,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却没料到明心私下里将母亲服用的这唯一药渣留了下来。”
紧接着阮明心又如是这般的将桂嬷嬷这十年来每日借由母亲身子不好日日煎药,实则她熬煮的那是催命毒药的事情经过她那夜偷听的那些话语徐徐道来。
此时周围大臣已是满眼疑惑,不停的在阮明心与阮父之间扫来扫去。
阮父顶住重重目光不由大吼:“大胆,阮明心你可是知道你在说什么?这是什么场合,你难道分不清吗?”
阮兆麟心中慌乱,那些话分明就是那天晚上京郊别院他跟桂嬷嬷说的一模一样。
他此刻恨得咬牙,那个死丫头,就应该听取桂嬷嬷的早该弄死她。
第23章请求开棺验尸()
阮明心却还是一派的淡定,小小的身子挺得笔直,回头看他一眼:“父亲,就是因为知道这是什么场合女儿才更要说。”
宾客已经议论纷纷,显然都在猜测到底具体出了什么事情。
阮兆麟想要带走阮明心,皇帝却开口了:“既然阮卿说桂嬷嬷已经死无对证,那你母亲如今已死,也是死无对证,你可还有其他证据?”
他说着看了一眼阮明心手上举着的药壶,“就凭这个,在两个死无对证的情况下可是不能算是任何证据。你可还有其他证据?”
听到这话后,阮明心迎着周围的视线缓缓直起身子,指着后面说道:“有,小女的证据就在后堂,”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视线看到后庭停放的棺木。具是疑惑。
阮明心闭着眼睛,仿佛痛苦挣扎大声说道:“小女的母亲就是证据!”
这一声高喊似乎榨干了她所有的力气,后面的声音突然就低了下来,但是因为周围寂静,大家还是听清了她说得是什么。
她竟然说母亲就是证据?!
“一查便知。”
这四个字顿时激起千层浪。
本来寂静的厅内一下变得哄乱,周围嗡嗡嗡的议论声乱作一团,仿佛蜜蜂飞入了油菜花田。
而这还没持续多久,阮明心紧接着的高声立即将他们再度炸开了锅。
“小女的母亲就是证据,请求皇上开棺验尸。”
阮明心双手紧握成拳,高声又重复了一遍。
“大胆,你疯了吗?皇上面前岂容你胡言乱语。”阮父是再也忍不住冲上前来喝止她。
听到这个女儿的话简直让她心惊不已,尤其是“开棺验尸”这四个字一出,更是让他额头的神经“突突突”的跳着。
可是,他的话却是无甚作用。
阮明心依旧坚定一字一句的高声重复了一遍:“小女的母亲就是证据,请求皇上准许开棺验尸。”
开棺验尸?!
这四个字终于被大家反应过来,她这一话可惹怒了众人,纷纷指责唾骂道她:“无耻,不孝,小小年纪不敬为父,不重亲母,道德败坏啊,道德败坏啊。
从南庆建国至今,还不曾有勋贵人家的子女这样口出妄言,竟然要开父母之棺,还要验尸。
就连霍铮,眉头都微微蹙起,他并没有想到,明心居然敢说出来这样的话。
开、棺、验、尸?!
这未免太竟是骇俗。
就连凤家人也全部呆住,凤家女儿病故,小外孙女却说出这样的话语。
这次吊唁,不只是二舅、大舅和三舅都已经过来。
加上外公。
他们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满脸讶异。
六岁的女孩当着天子的面说出这样话来,不是有人教唆,就一定是另有隐情。
“二弟,之前你没发现端倪吗?”大舅目视前方,话语却是低低问向身旁的二舅。
“没啊,我只知道有刁奴变卖妹妹财物。”二舅挠挠头有些焦急的说道,要是他早知道,也不会让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
“蠢货!”凤家外公看着那个小小的女孩,无法掩饰眸中的担心。
一直主张谦和恭顺的赵御史终于看不过去,从后面的队伍中出列跪在阮明心身旁,很是愤懑的看了她一眼,“禀皇上,阮氏之女阮明心枉顾人伦,在其母发丧宴上喧哗大闹是其不敬,公然要求开棺打扰其母亡灵是其不亲也,如此之人,上无恭敬亲情,小小年纪长大之后必然祸害一方,还请皇上莫要听她一派胡言。”
赵御史是他们御史台的上大夫,历来主张谦和,恭敬。不像其他御史大夫一样天天瞪直了眼睛跟踪那些大人们,逮着别的大臣的小辫子不放,是以颇受朝廷众臣的敬重。
他一说话后面的大人们就议论开了,纷纷膝行上前请奏莫要听信小女子一派胡言,更有甚者说她这是扰乱超纲扰乱天下,此风气不可助长,必要将她严惩不贷。
霍铮站在远处的茂林修竹后面,看着眼前情景嘴唇紧抿,他略略思索就要上前。
“少爷你做什么?”小崖更快的拉住他。
小崖这一拉将霍铮拉出了清醒,他看着眼前情景闭眼仰头,愤恨的捶了一定子旁边的竹子。
现在怎么办?那死丫头肯定是说不清楚了。
小崖最终还是没有拉住他。
小崖不解看着他家少爷往相反的方向走去,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怎么你真以为你家少爷要去陪那个死丫头送死啊。”霍铮眉头打着的结早已经松开,此时那双眼眸平静下来,就像是两汪深潭看不出一丝波动。
小崖没说话,但是那赤裸裸的眼神分明出卖了他。
“你看什么看,闭眼,闭眼,闭眼。”霍铮气恼,不停的以手扇着小崖的脑袋瓜。
小崖一手拿剑,一手摸着被拍疼的额头,委屈道:“少爷,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霍铮没理他,带着小崖七拐八拐的走出了竹林。
撇撇嘴,神情无奈。他怎么挑了个这么傻蛋的跟班啊。
霍铮却不知道,他走后事情有了突兀性的进展。
阮明心双膝跪地,背脊挺直的向后侧身看着众人:“众位大人不必多说,明心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若母亲不是因为中毒而亡,明心愿意出家为尼,从此长伴青灯以赎对母亲不敬之罪。”
此言一出,在座诸位纷纷哗然。
阮明心举着那个黑褐色的药壶再次叩拜:“还请陛下明晰冤情,顺应天理,下旨彻查凤凝香冤死一案。”
有了她的这重保证,诸位大人纷纷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