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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别人家的事儿,哪有母亲的身体重要。
即便都是父皇的儿子,地位也是不一样的,母妃一失宠他就深刻的领略到了其中辛酸。就算是亲兄弟们表面不说,内心中都是划分了尊卑地位。他的母妃身份卑微,如今被废冷宫,何止是伺候的下人,亲兄弟们之间就更加微妙了。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曾经被夸为神童的七皇子龙翼轩初次领略到了权利的滋味和压迫,开始变得背地里沉默。
这份沉默直到他在御花园的假山洞里听到了太子哥跟大皇子的谈话后勃然变色,没想到他们口中谈论的那个阮氏嫡女曾经母女俩居然一直居住在京郊的康山别院?!
龙翼轩心头震颤!
外面的假山石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皇宫里的工匠师们为了冬日里的御花园美观好看,从来不允许太监们刻意打扫,而是在雪上泼上水凝结成冰然后雕刻创作,夜晚的时候还能看到冰灯。
可是再美的风景龙翼轩此刻也无暇欣赏,他靠在洞中山石上,仿佛假山石外面凝结的那些冰包裹在他的身体上一样,冻得他僵硬到颤抖。
不是寒冷,而是激动道抑制不住的身体抖动。那个血色漆黑的夜晚,大雨滂沱,他躺在地上无望的敲响了一家大门紧闭的人家。
若不是对方出手相助,那时候他们母子就命陨京郊了。
对方母女未露姓名,山上的民居似是她们避难之所,如果阮氏母女也是如此,那女孩又不惧刑罚为母申冤,和记忆中灵气逼人的女孩倒是相符。
太子和大皇子离开后许久龙翼轩才从隐秘的石洞中出来,看了眼假山上披洒着的厚厚白雪,转身离去。
怡芙殿,七皇子的寝殿内。
龙翼轩瘦长的身条儿背着手背对着光明坚韧神秘,通身的冷凝与他在外的温存无害仿佛不是一个人,即便是他身后已经跟随他有一阵子的黑衣人也讶刹不已。
“你去查查近日京城中声名大噪的阮明心跟她母亲的背景,特别是在康山别院那几年,她们惯常的活动范围。”小小年纪冷凝的声音已经是上位者惯常的发号施令。
黑衣人拱手退去,无声无息,正如他来时的一样。
龙翼轩坐在书房,除了手指轻轻敲击着说面一动不动,就连桌面上的一口茶水都没有碰过。一下午都在等待着黑衣人的结果。
昨夜一盏孤灯几乎长明在怡芙阁龙翼轩的书房。
黑衣人已经消失,他的几案上多了一卷牛皮纸包裹着的书卷,边上印着刻字的蜡泥,那是他们的暗号。
龙翼轩看着那蜡泥枯坐了许久,最后终于将它掰开,取出牛皮卷纸中央夹层的杏黄纸书信。阮家宅院那点儿妻妾之争,淮阴侯府老夫人对风凝香的厌恶,她们母女的避居。
龙翼轩看到最后已经面色凝重仿佛经历着什么天人挣扎。
是狂喜、无奈错综复杂交错。
他的双眼像是空洞的,盯着那跳动的烛火又是半晌,终于作出决定。冷声喊道:“出来。”
呈上卷宗后就消失的黑衣人再次突然跪在了他的书桌前面。
“明日里如果二审,你去暗中密切注意阮明心这个案子的发展,有什么消息及时回报于我。”
烛光前,一直韬光养晦的七皇子如是说。
第42章今天必须验出有毒()
寒冬腊月的天气本就没有多少人出门,白雪皑皑的长安大街上只有寥寥无几的商贩懒散的叫卖着。
一匹青蓬马车打马长安街过呼啸而过,带起地上的雪花跟着飞溅追随着马车车尾。
路边商贩被这冷风一呼噜,连忙把吹得飞起来的帽耳朵拢拉着脸颊贴好,吭哧吭哧地扫开自己摊子上的落雪咒骂着:
大冷的天气跑甚么跑,赶着回去奔丧啊
马车上的两个少年淡青袍子配黑狐裘,一白衣公子身披白色貂皮。
马车内气氛比起外面的寒风还要冷硬,霍铮看了一眼浑身湿哒哒的小桃红,对小崖传音吩咐了一句,小崖看了一眼小桃红一掀帘子跃了出去。
小桃红整个人傻傻的不知道想些什么,并没注意到小崖的动静。
车夫呼了呼自己冻得通红的手,默默用内力取着暖,然后挥着马鞭破空一响啪的一声打在马的屁股上。
马儿奋力一奔,马车惯性往前一哆,白衣公子身子跟着往前一斜,赶紧抓住车横杠子才稳住身子,只不过刚才一直高贵冷艳侧脸连眼尾也不甩霍铮一个的动作是保持不住了。
他讪讪的坐好,依旧不正眼看霍铮,重重的哼哼一表自己的不满。
霍铮才不管他的傲娇脾气,生冷开口,“愿赌服输,而且下棋也没赢过我,你该不会想反悔吧?!”
听到这话,小桃红赶快瞪向白衣少年。
青衣少年用眼尾斜了霍铮一眼,哼的一声,开口:“明明是你耍诈,要不我们再公平比试一场,保准我赢。”
霍铮才不管他呢,悠悠说道:“你该不会是怕自己验不出来毒所以才想着这样耍赖吧?!”
青衣少年鄙夷地再度斜他一眼:“谁说的!这天下就没有本公子查不出来的毒素,除非他根本就没有中毒!”
霍铮重重看他:“你记住自己说的话,等会儿一定要给我查出来。”
他急迫得几乎带着命令的语气。又换来对方的一声冷哼。
几个呼吸间之后马车停下,白衣公子惯性的又往前面一扑,霍铮将他拉住,换来对方冷眼。
霍铮讪讪笑着做举手投降状,让他先下马车。
青衣少年瞪了眼车夫,车夫有些无辜,少爷赶时间,他当然得听少爷的。这飞奔中突然令马儿停下,他的技术已经炉火纯青了好不。
大理寺公正廉明牌匾正中坐着方慎,左手边是傅博,在傅博的两侧下方分别坐着陪同审理的两个左右检卿,负责陪审以及记录事项。再下首就是跟着一起过来旁听的凤追以及阮兆麟两位大人。
在公堂的正中央跪着阮明心,她那么小小只的纯白与公堂上的黑冷威严形成鲜明对比。
大理寺审案不同于小县衙的衙门,站在两边杵着红底黑棍子的捕快喊着“威武”。
阮明心这件御告经过两天的发酵,早已在京城吵得沸沸扬扬,在他们一路从苏府到大理寺的路上就听到了不少谈论,有支持阮明心的,但是更多的还是说小女孩子年少无知,这次可是要吃了大亏,纷纷在嘴头上表示自己的同情。
归根结底还是阮兆麟这些年的温雅君子太过深入人心。阮明心发现阮兆麟除了在对待阮明心母女俩苛待了以外,对待外人一直很好,甚至逢过节日还会扎棚施粮施粥。
越到临近大理寺,外面的人流越来越多。讨论声纷纷传入马车,阮明心充耳不闻。
此刻在大理寺正公堂外面距离一个四方的小院子空地就是大理寺正门。来往的行人早就将门口围得严严实实,指指点点。
惊堂木一响,阮明心身影跪的笔直,岿然不动。
霍铮他们站在外围,根本挤不进去,干脆他直接拽起那个青衣少年,飞身站到了轿顶之上。
“你有没有看到后堂那边的仪仗,似乎有宫里人来了。”青衣少年对那个让霍铮上心的女孩虽然好奇,但是看到显然从大理寺后门来的那些人,也忍不住被吸引了目光。
“那些不重要,你知道今天要是你也验不出毒来,你会死很惨!”霍铮没好气的警告道,目光却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
“只要是有毒肯定能验出来,但若是无毒,你也总不能让我去下黑手不是?”青衣少年却倨傲的说道:“我天医门可不做亏心事的!”
“什么天医门,你加上你师父一共才两个人,好意思说是一个门派!”霍铮也斜了他一眼,话语凉凉的说道。
“就算是两个也是一个门派!”青衣少年毫不谦虚的说道,这才看向那个跪着的小女孩。
“告诉你,今天必须验出有毒。”霍铮突然用传音入密的方式对他说道。
“霍长焰!”青衣少年的神情凝重起来,看着霍铮:“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天医门规矩,问诊与否只问心。
他现在能来,一个是打赌输了,但最主要的,却是和霍铮的关系莫逆。
“我知道!”霍铮点了点头,这次并没有传音。
“你疯了啊!”青衣少年立刻把头要成了拨浪鼓,好好的贵公子气质立刻当然无存。
这可是大理寺问案,看样子那些皇子、后妃、甚至连皇上都派人过来,在这些众目睽睽下,他居然让他作假?!
这是想要了他的亲命啊!
而此时,堂上的惊堂木再度敲响。
这次却是方慎示意傅博可以开始了。
傅博立刻正襟一坐,秉正廉明问道:“阮明心,昨日案件已落案,今日你可依旧不改口供?”
所有人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到堂上。
阮明心背脊矗立:“回大人,小女子依旧是前日里的话。母亲是被人毒害身亡的,请大人明察秉公审理。”
她的最后四个字说得意味深长,阮父不自觉的身子一顿,心头一跳。他眨了眨眼,依旧保持春风温润。只是那突然抓紧的红木交椅的扶手出卖了他此刻心里的不安定。
随着阮明心出口的询问梁太医和仵作叶宽是否已经到位,阮兆麟的太阳青筋越来越紧绷。
傅博知她态度坚定,只是还是怜悯这个才六岁多的小女孩,再次开口询问她是否后悔。
傅博右手握着惊堂木,左手捏拳:“他们都已在,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堂后,抬着钉板的衙役已经就位,长长的铁钉寒意凛然。
第43章民女不悔()
“民女不悔!”
阮明心态度坚定,声音洪亮,直至外面的围观百姓听得清清楚楚。
民众讨论的声音更大了,阮明心听在耳里,知道已经有少数百姓站在了她这一边,有点对阮明心的议论声传出来了。她的目光坚定,嘴唇却是有些轻微的放松。心底除了紧张还有丝丝的愉悦。
母亲,无论如何,今日女儿一定要为你洗雪昭冤,请原谅女儿的不孝,再次打扰到您的安息。
看着这样的阮明心,凤追对于自己这个外女是满意的,以前他对这个孩子的喜欢只是因为是女儿的女儿,他的血脉延伸。
如今,是看到了阮明心身为凤家人的风骨。由单纯的喜欢渐渐还演变成了欣赏。他不再单纯的将她当做一个只六岁的小孩子,对她的期望越来越大。
凤追心里有些感慨:当初将他送去大剑门真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可惜生而为女未为男。
傅博看向了方慎,两人视线交流了一下,方慎点了点头。
沉默,公堂里寂静无声。
阮明心等不及的说道:“请傅大人开始吧。”
傅博的眼眸黑沉,旁人很难读懂他在想些什么。
良久,就在外面的议论声已经快要沸反盈天时,他这才开口:“按照本朝刑法规定,对已定案件申请重审者,必须先服钉刑,活着者再准许开庭审理。”
那轻悠悠的话语落在众人耳中犹如铁刺扎入心脏,紧缩,双眼瞪圆。就连外面听得不甚清晰的围观民众都倒吸一口气。
钉刑?!
没听错吧?!
是钉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