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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砚抱着麦玮琪出来车库,径直向他的药房跑去。
现在只有用“银丝走穴”了,可是……
冷砚的步子突然慢了下来。
“银丝走穴“是他从中医针灸和东洋忍术中顿悟出来的一种方法。用意念操纵的银丝线代替了银针,这样可以在伤者的穴道血管甚至筋脉中游走,能够将针灸的效力提高很多倍,也可以打通筋脉重新启动循环系统。可是——由于银丝细如毛发,隔着衣物很难控制,因此患者必须将全身的衣物褪去以帮助治疗——可是,怎么办?!
冷砚皱皱眉,在药房的门口停住了脚步。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救一个和他完全不相关的人,而且是个女孩,用银丝走穴……
麦玮琪一只手臂从冷砚的臂弯里垂落下来,破裂的衣服中可以看到很深的鞭伤和烧痕,手臂打在门上,又无力地落了下去。她整个人就像真的死掉了一样冰冷。
冷砚的眉头一颤,咬咬牙撞开了房门。
药房是很大的一个楼层,里面按中医西医分成很多的空间,药品林立。
冷砚抱着她穿过许多的仪器,进到一件很小的房间里,把她放在了一张桌子上面。
要先帮她清理伤口才行,冷砚绕到另外一边,开始配置中药药汤,温热的水一点点注入一只椭圆形的药木缸中,药材把水染成了红褐色。
水渐渐地满了,屋里面弥漫起白色的雾气和药香。冷砚看着桌上的麦玮琪,眉头越皱越紧。
自己从身上取弹片时都没有觉得现在这样的为难,眼前好像不是个人,而是一株长满毒刺的植物,让他没法下手。
他突然转身走出屋去,几分钟后回来的时候手中多了几件纯黑色的衬衣。
他把衬衣一件件地展开来放在桌上,从一个抽屉里取出一把很精巧的手术剪。
剪刀顺着麦玮琪的衣领一点点剪下来,然后是两只袖子,把上衣分成了前后两片。
“伤口在两臂和后背,还有部分在腿上,主要是鞭伤,伤口附近的皮肤被火咒不同程度灼烧……”冷砚习惯性地自言自语说着症状。聚精会神地用镊子和药棉处理着和衣服粘连的皮肤,处理一点就用衬衣盖住,慢慢地清理着她的伤口。
过了好久,冷砚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器械。
麦玮琪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都被黑色衬衫盖住了,只露着苍白的脸在外面,没有半点血色。
冷砚拦腰将她抱起来,在手触到她的皮肤的瞬间,他本能地皱紧了眉头,他讨厌和别人的身体接触,会让他有极度的不安全感。如果不是她伤成现在的样子,他甚至有放手扔掉她的冲动。
他把麦玮琪轻轻地放进了缸中,衬衣漂浮了起来,铺展在缸的表面上,像是花纹很美丽的一朵黑色曼陀罗。
冷砚转身离开,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的气泡声,一转身,发现药缸里只剩衣服漂在水面上。
“喂!”冷砚赶紧上前去伸手拨开衣服,看见沉在缸里面的麦玮琪。也顾不上什么了,他一把把她捞了起来靠在缸沿上。
怎么会这样?
麦玮琪依然昏迷着,头无力地靠在了冷砚身上。水从头发上面流下来,淌到了冷砚身上。苍白的脸在长发之间毫无血色。
火凌居然对她下这么重的手!冷砚皱眉,这样下去根本不行。
可是如果不泡药汤,她的伤口一经银丝肯定会大量出血。可是——
冷砚一松手,她立刻向水里滑下去,完全立不住身子,呛在鼻息中的水让她的呼吸变得很困难。
这样……应该可以的……
冷砚吸了口气,他抬身跨进了药缸中,抱着麦玮琪坐在药汤里……
……
雾气弥散,屋子里的一切都有一种模糊的不真实感,就像是个很美的梦境。冷砚靠在缸沿上,很是费解自己的举动。自己居然会到这个缸里面来,说起来连他自己都不会相信。他摇摇头,看了一眼靠在自己身上的麦玮琪。
麦玮琪的头靠在冷砚的肩上,湿湿的头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面,眉头紧紧地皱着好像昏迷中也在害怕,长长的睫毛像蝶翼一样轻轻地颤着,在眼睛的下方投射出一小片的阴影。她的呼吸一点点地平复了下来,脸色也比开始好看了些。
这真是个不怕死的家伙,她说要抓冷影大盗,难道就靠这样的身手吗?大概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暂时不能让她回到警察局,水堡的事是不可以让别人知道的,这会给轩辕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想到轩辕,冷砚的脸色变得极其沉重起来。
怀中的麦玮琪突然一动。
冷砚低头看过去,发现她的头在自己肩膀上面动了几下。他忙拉过她的手,按上脉搏。
麦玮琪的脉搏清晰平稳地跳动着,虽然有些浮动,比刚才确实好了太多。
她的生命力居然这么强?!冷砚有些难以置信。她的循环已经再次启动了,是自己启动的。在他的印象里面,只有很少的人才能恢复得这么快。
不管怎么样,不用银丝走穴了,总算是件好事。
冷砚摇摇头,抬身从缸里面跨出来。
*****
麦玮琪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前的事物一片模糊。这是哪里啊?发生了什么事?她摇摇头,努力寻找着昏迷之前的记忆。
不远处的门打开来,冷砚拿着几瓶药和一个袋子走了进来。
“是你?!”鞭打又被救的记忆一下全出现在她脑海中。
“我们逃出来了?!”麦玮琪坐起身。好痛!肩上传来撕裂般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叫出声来。
“啊——”手上陌生的触感让她不自觉地低下头,突然发现自己身上穿着从没见过的黑色衬衣,原来的衣服却不翼而飞,吃痛的叫声顿时变成了尖叫。
“我、我怎么会?你、你——”她指着自己又指着冷砚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哇——”终于,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爹地,呜呜……有坏人欺负我……”
“闭嘴!吵死了!”
“呜呜……救命啊……”她扯过被子把自己蒙起来,哭声变本加厉地大了起来。
被她吵得实在受不了的冷砚一抬手,一支冰镖带着凌厉的寒气冲着麦玮琪射过去,刺在被子上面,力道将整张被子都带了起来钉在墙上,飞镖迅速地融化了,只留一点湿气在被子上,可是被子却仍然牢牢地挂在墙上。
偌大的床上只剩麦玮琪穿着一件几乎到膝盖的黑色衬衣坐在上面。
“你听清楚,”冷砚一步步走近来,脸上挂着寒霜,“我从那个山洞救你出来之后,你伤重昏迷,我是为了救你才帮你清理伤口并换下衣服,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听懂了吗?!”
麦玮琪在冷砚骇人的表情注视下直冒冷汗,她咬着嘴唇一点点地退后,半天才大着胆子开口问:“你怎么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
“你没有大脑吗?有没有发生什么自己感觉不到吗?”
“我怎么知道……”麦玮琪嘟囔着四下看看,在这些方面自己实在是个比较外行的人。电视上面总是遮遮掩掩的,她怎么能知道?!
不过,好像那个之后,对了,会有血的!
麦玮琪从床上翻身起来,趴在床单上仔细地开始找。
“没有!”床单上面干干净净的!她心里面终于放下了一块石头。
“没有什么?”
“没有血啊,现在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了。”麦玮琪笑眯眯地看着冷砚。
白痴!冷砚强忍着冲天的怒火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麦玮琪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了一下。他长得真的是好帅啊,上帝造人可真是不公平,多少女生做梦也想拥有他这样的样貌,可是老天却把它长在一个男人身上。眼前的人虽然冷若冰霜看起来很恐怖的样子,可是骨子里那种高贵和俊朗气质却怎么藏也藏不住。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对他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
身上明显好多了的伤痕很明显是有人给她治疗过,这么说是自己错怪好人了……
她把衬衣的下摆在膝下压了压,抱腿坐起来,“那,我的衣服呢?”
“破掉了,扔了。”
“扔了?!”麦玮琪着急了,那自己岂不是要穿着这件衬衣到处晃?“衣服是我的!你怎么可以随便扔我的衣服?!”
“我的衬衣扔掉七件,外套也弄脏了一套扔掉了,还没有跟你算账,你冲我吼?!”跟她为这样的小事吵架实在是很弱智,可是看到她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心里就会直冒火。
麦玮琪被吼得直缩头,碰上这样的火药桶她真的是败了!
冷砚把袋子扔给她,自己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换药。”
“你这人好奇怪!好像跟我多说句话会累死似的!”麦玮琪捂着伤口抱怨道。
冷砚看了她一眼——准确来说是看了她身上的伤口一眼,兀自低头配了几种黑糊糊的粘药,好像刚刚叽叽喳喳说话的是空气。
“自己来,还是我?”配好药后,冷砚终于算是正眼看了看她。
“废话啊,你看我手够得到后面的伤口吗?”麦玮琪想也没想就褪下上衣,把受伤的肩膀凑过来。
她这完全没有刻意的动作倒让冷砚着实有些意外。刚刚他还在为上药时麦玮琪可能出现的扭捏作态暗自不屑——唐钰宸那些换得比衣服还频繁的女朋友个个如此,轻碰一下就会大呼小叫个半天——可是,麦玮琪她居然可以如此毫无心计,毫不避嫌,大大咧咧地把肩膀露出来给他医。
她倒是挺特别的……
冷砚摇摇头,把药敷在她的伤口上。
“咝……”麦玮琪吃痛地吸气,蹙眉忍耐着药碰到伤口的疼痛,额上沁出汗珠却还强忍着不吭声。
麦玮琪肩上的伤口深可见骨,又被火烧伤,要痊愈恐怕得需要好久。
“你安安分分地做你的小警员,不要幻想破什么大案,现在就不会这样。”
“你说得好轻松……如果我没有表现,就会被爹地满世界地一丢,我实在是不想一个人孤孤单单缩在公寓吃泡面了……”麦玮琪边说边喘,“我想问问,你到底有没有医生执照?怎么会这么痛……痛得我想吐!会不会……留下疤痕呐?”
“不会。”冷砚简直无可奈何,什么时候了,居然关心这些问题!
“什么?!没有?!这么痛居然都没有疤?那我回去拿什么炫耀经历?雷叔叔他们不会相信我的!”
麦玮琪说话的时候,一直扭头向着另一边,似乎这样就可以逃避伤痛,就像只知道把头藏起来就以为万事大吉的鸵鸟。
她居然想留下疤痕!而且是为了炫耀!
她简直长的不是人的大脑,至少不是正常人的!冷砚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冷砚动作娴熟地清理好伤口,敷上药,包扎好后马上帮她拉上衣服,遮起半露的上身。
“好了。”
“哦,还有这儿。”麦玮琪很费力地翻过身,指指后腰。
冷砚拧起眉,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居然在一个男人面前这么毫无戒心!
“你知不知道‘男女有别’这句话?”冷砚别过头,不去看她笨鸭般的动作。
“知道啊,那又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