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虽然如今北冀国改朝为大周,护国将军逄中正的遗腹子一路杀进大燕,都快打进京都了,但秦槐远的才华容貌依旧知名,茶楼里头些年一直都有“智潘安妙计除奸将”这一段书。
面前这姑娘的容貌品格儿,活脱脱就是年少时“智潘安”的模样,不必去追查都能确认这绝对是秦槐远的亲生女。
可是,如果她是秦槐远的嫡女,那长房养了十四年的秦慧宁又是谁?
众人的目光不自禁在秦慧宁与少女身上来回。直将秦慧宁看的脸色紫涨起来。
老太君撇嘴,一面安抚的拍着秦慧宁的手背,一面挑剔的将面前的女孩打量了一遍。
穿的虽还得体,可眉眼都不敢抬,一副乡下人进城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子气……除了长得像她的长子,其他真没瞧出世家嫡女该有的风度。
还是在她跟前养大的慧姐儿更好!
老太君握着秦慧宁的手又紧了紧,带给她无限的安慰。
“母亲(老太君)安好。”秦槐远与二老爷秦修远、大爷秦宇、二爷秦寒纷纷给老太君行礼。
老太君淡淡摆手:“起来吧。”眼神依旧死盯着少女。
“宜姐儿,怎么还不知给你祖母叩头?”秦槐远冷淡的道。
“宜姐儿?”老太君挑眉。
“是,母亲,这些年她在外头只有个小名儿,儿子已给她取了大名,叫宜宁。”说罢不悦的瞪着还傻戳着的少女。
毕竟是乡野山村长大的,没见识没规矩,榆木疙瘩一个。
少女抿了抿樱唇,回忆客栈中二堂兄秦寒教导她的礼仪,乖巧的跪下行礼:“孙女见过祖母。”声音宛若新莺出谷,十分动听。
老太君斜睨她的动作,勉强算过关,轻哼一声:“现在叫宜宁?那你从前叫什么?”
“回祖母,从前叫小溪。”
“怎么叫这么个名儿?”
“因为养母从小溪边儿捡了我回去,就叫了小溪。”
一席话听的众人心思各异,有嘲讽的,有叹息的。
秦慧宁紧紧攥着拳头,面上却露出个不忍的表情。
秦寒怜惜的叹了口气,对这个自小坎坷的堂妹,他很是怜惜。
老太君却是嘲讽一笑:“在溪边儿捡到的就叫小溪?要是狗窝里捡到还不叫狗子了?无知愚民连个名字都不会取。我看你也别叫什么宜宁了,你也配不上叫宜宁,就依旧叫小溪吧。”
众人均沉默。
秦宜宁诧异的抬头看向老太君。
看来这个家很不欢迎她,这位祖母对她尤为不喜。
也是,听说城里大户人家小妾之间因为冬日里一点洞子货都能暗自争斗许久,如今她被亲爹找到,贸然回府,一定是顶了什么人的位子,碍了什么人的眼……
其实,她倒是觉得叫小溪更好。
可是她本就是秦家的女儿,该属于她的,为什么要拱手让人?难道当年被爹的政敌换走还成了她的错?难道她艰难的活下来,就不该回家?
被她一双清澈明媚的杏眼看着,老太君竟莫名觉得有些不自在,冷冷的又道:“听说你这些年都独自一人藏身在深山?”
“是。”秦宜宁再度垂眸。
“怎么想起上山了?”
“因为打仗,城里民不聊生,有许多发国难财的专拐人去卖,养母死后,我怕被人拐走卖了,就独自去了山上。”
梁城地处两国边境,战火纷扰十余年未曾停歇,已是十室九空的情状。
老太君冷哼道:“你倒是机灵,还知道躲山上去。”
侧厅内一片死寂,空气似都因老太君的不悦而凝固,下人们噤若寒蝉,秦嬷嬷与吉祥几个大丫鬟避至外间,更是大气也不敢出。
跪在锦绣花开地毡上的秦宜宁抬眸望着老太君,缓缓道:“是养母临终时候嘱咐我躲起来的。说我这样的,若被卖了一辈子就完了,倒不如被野兽吃了倒还落得个干净。”
一句话,包含多少无奈与艰辛。
原本是相府金枝玉叶,刚出生就被歹人换走丢在野地里,好容易遇上个心善的养母还早早的去了,八岁就成了孤儿,战火纷乱之中无奈的躲去山中独自求生存,尝尽生活冷暖世态炎凉,竟坚强的活了下来,直到现在十四岁了被生父找到。
这样的女孩子,如何能不叫人心生怜惜?
换做是他们,能以八岁稚龄独自一人在荒野之中生存六年吗?
在场之人,没有一个有这种自信。
就算是六天他们怕都受不住。
莫说吃什么住什么的问题,就是独自一人生存,病了无人照顾,寒暑无人关心,甚至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的孤独,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人心毕竟都是肉做的,在场之人有许多看着秦宜宁的眼神都变的怜悯而温柔。
“你……倒也是难为你。”老太君心里也不无叹息,刚才的尖锐便弱了几分。
秦慧宁眼瞧老太君动了恻隐之心,粉拳不禁紧握,手掌被指甲抠出四道惨白的月牙,几乎渗出血来,但是她清秀的面庞上怜惜之色更甚,原本就哭肿的杏眼中更是溢出了泪水。
三两步上前,双手搀扶起秦宜宁,秦慧宁细白玉手摩挲秦宜宁粗糙带有茧子的手,疼惜的道:“小溪妹妹,你受苦了。”
一句小溪,等于赞同了老太君不认可秦宜宁的事实。
众人都是人精,哪里有不懂得的?姑娘们有垂头不去看的,也有交头接耳的。
秦慧宁的手触感湿冷,让秦宜宁无端端想起了冰凉的蛇皮,眨了眨眼,抽回了手。
自她进门,面前之人对她的敌意最是明显,看来她就是与自己身份对调的那个来历不明的养女了。她回来,便是顶了这个人的位置。
在野外生存的秦宜宁,对敌意的感知几乎是与生俱来的能力,否则她早就被野兽吞吃的渣滓都不剩了。她虽然躲在深山,却也并非是完全不下山的,她会采药、打猎下山换取一些生活必备的物资,这便少不得与商人或者猎户接触,而从小跟着养母在市井之中讨生活,对人性的理解,怕是要比这些簪缨贵人们更加透彻。
因为在战乱年代,为了活下去,再龌龊再黑暗的事她都见过。
秦慧宁的假意温柔,真心抵触,让秦宜宁抿起了唇。
二爷秦寒不赞同的皱着眉,上前行礼道:“老太君,宜姐儿的小名儿若叫做小溪也好,那是咱们不忘记她养母的八年养育之恩,可是咱们秦家的女儿在谱的都是宁字辈。佳宁、慧宁、双宁、安宁、宝宁,哪一个不是如此?况且大伯父已经赐了小溪闺名宜宁,老太君这里若是……”
“我的话,如今也轮到小辈儿管到头上了?我是老了,管不得这个家了不成!?还是你要当家,秦家改成你说了算?”
秦寒虽然是三房的嫡长子,可三老爷却是庶出,老太君对庶子不喜,对秦寒自然也没多少喜爱,平日还会顾及秦寒的体面,此刻正在气头上,竟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二奶奶孟氏上前拉了拉秦寒的袖子,提醒夫君不要当面触老太君的霉头。
秦寒却是侠客心肠,倔脾气被老太君蛮不讲理的一番话说的也顶了上来,“宜姐儿虽是长在乡野,可毕竟是大伯父的亲生女儿,只要不是瞎子傻
子就都一眼便能分辨的出,如今既然无人质疑她的身份,为何老太君还要如此说话?”
老太君撇嘴,怒道:“世上相似的人多了呢!难不成与你大伯父长得像的还都是咱们家的种了!”
“老太君,其实您心里也清楚宜姐儿就是大伯父当年被政敌换走的孩子,咱们又没说宜姐儿回来,慧姐儿就要怎样了,您紧张什么?不明来历的女孩儿您都能疼惜带大,为何不能疼惜疼惜您的亲孙女?”
一句不明来历,说的秦慧宁满脸涨红,随即便有泪水沿着她白皙秀丽的脸庞滑落,她哽咽一声扑进老太君怀里,呜咽道:“祖母,是孙女的不是,是孙女不好……”
老太君被秦慧宁哭的鼻酸,又跟着落泪,一下下拍着秦慧宁的背,“慧姐儿莫哭,有祖母在呢,他们不敢将你如何!”
说的好像旁人都要赶走秦慧宁似的。
众人知道老太君惯就爱这样,都很无奈。
大奶奶姚氏就上前来劝说道:“小叔好歹顾及老太君,也少说两句。”
二奶奶连忙拉着秦寒的袖子,示意他别在多说,免的徒增人厌。
可秦寒却不以为意,依旧朗声道:“若说不让宜姐儿叫宜宁,那对她未免太不公平。慧姐儿,你在相府衣食无忧,享的可是属于宜姐儿的福!这会子也该为她说说话才是,怎么还夹枪带棒的。”
被点名的秦慧宁面色苍白的抬眸看向秦寒。
秦寒道:“如今战火纷飞,国将不国,梁城里十室九空,惨不忍睹!若是你们亲眼看到,亲身体会,就能明白宜姐儿的艰难!我出去这一趟,是唬的心都凉了半截儿,我很佩服宜姐儿的坚韧,不说别的,她过的日子换成你们中的任何一人去过,坟头草都该三尺高了!咱们家的亲骨肉找到了,欢喜的认了便是,说不定过两天都要亡国了,好歹一家人死在一处。”
秦慧宁面红耳赤的哽咽:“是我抢走了小溪妹妹的生活,是我对她不住。”
秦寒闻言撇嘴,翻了个白眼。
“够了,二弟,就你话多。”大爷秦宇等秦寒说完了,才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
老太君搂着秦慧宁,气的用戴着祖母绿戒指的手指头点着秦寒,“你这个孽障,我说一句,你却说上这一车话来堵我的心!”
“我知道老太君瞧见我就堵得慌,我躲开还不成!”
“你最好滚的远远的!”
秦寒哼了一声,拉上媳妇转身就走。
老太君气的拍着手边的矮几,面红耳赤的朝着外头大吼:“混账!混账!滚出去就别来见我!”
“祖母您消消气。”秦慧宁哽咽着忙劝:“二堂哥心直口快,也并未说错什么,原是我不配的。”
老太君被她一说,也忍不住,与秦慧宁抱头痛哭起来。惹得其他姑娘都跟着落泪,屋里一时间乱作一团。
秦宜宁冷眼旁观着,眼中的光华一点点黯淡下去。
这些新红淡翠、金环玉绕的人,与她就像是生活在两个世界。明明人就在眼前,却让她感觉太遥远。
若是外面还是太平盛世,她真想离开,宁肯清苦度日,好歹还有自由。
但是她不甘心!这里是她的家,她终于有了亲人,难道真要将本属于自己的一切拱手让人?
听二堂哥说,她的生母还在。
母亲一定是疼孩子的,就如养母,不是她亲生的母亲都那般尽全力的爱护她,养母尚且如此,生母必定爱护她更甚。
秦宜宁便有些急切起来,回头看向眉头紧锁的秦槐远,忐忑的问:“父亲,我母亲在哪里,怎么没见她人?”
秦慧宁闻言倏然回头看向秦宜宁。
秦槐远淡淡“嗯”了一声,随即挥手召来吉祥:“去请大夫人。”
吉祥应诺退下。
秦宜宁不再去看老太君等人的反应,就只眼巴巴的盯着门前的方向。她自小就知道自己是捡来的孩子,做梦都在幻想自己的母亲是个什么样子。如今即将得见,多年苦难磨砺而养成沉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