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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丢,好不好?”
他哑声开口,嗓音亦是颤抖。
然而苏笙笙却回身一挡,一把挥开了他的手,“别碰我!”
她从妆台前站起,后退两步。
仿若面前是多么污浊之物,她连看也不愿再看一眼。
长钗再度摔落在地上,这一次,钗头萤石滚落,再也不复曾经。
魏怀瑾怔怔一瞬,勉强将目光从长钗上收回,他一步一步走近苏笙笙,面上浮着一抹青白的笑容。
“笙儿,听我解释好不好?”
解释?
将那些污秽的事情再度剖开,让她知道,她曾经自以为的爱情是多么可笑到令人作呕?
她有些想笑,却又感到铺天盖地的痛,痛彻骨髓,如何都难以麻木。
“我不听,你别过来,别碰我!”
她不断向后躲避,仿若与他呆在同一间屋子里,都是令她感到难以忍受的事情。
魏怀瑾紧紧盯着苏笙笙,双眸漆黑一片,不见半点星光。
忽然,他一步上前握住了苏笙笙的手臂,在她剧烈的挣扎中,他低低哽道:“笙儿,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们重新开始、重新开始好不好?”
苏笙笙被猛然钳住,似疯了一样失控怒吼,“不好不好不好!!”
她狠狠地盯着他,盯着他脸上那一道血痕,似负伤的小兽,怒火、痛苦还有铺天盖地的恨。
“你放开我!你太脏,不要碰我!”
魏怀瑾狠狠一怔,眼中墨色片片碎裂。
他用力钳住她,力道大得失控,然而声音却低得颤抖破碎,“笙儿说过不会弃我,说过长长久久生生世世都不会与我分开。”
苏笙笙在他怀中挣扎不止,几乎脱力,她挣不开他的手,怒极而哭,哭而癫狂大笑。
“我不要了!不要了!我只恨当年没有淹死在太液池,从来没有遇到过你!”
魏怀瑾狠狠一颤,他的唇动了动,似艰难道:“不要笙儿,就这一次,以后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那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有你,我爱你。”
第600章 【请君入瓮】不可能了()
“爱?”苏笙笙笑得癫狂,旦一想到他下午才和景仁宫那位爱语缠绵,表着忠心,但现在却来对她剖心说爱。
她只觉得恶心的想吐。
她不想看他,不想再听他任何一句话,哭笑怨骂都无法发泄她此刻内心情绪的万一。
她只想离开他,远远离开,不看不听,干干净净。
“从来都没有爱,那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给你的垫脚石——”
“从公主殿到景仁宫,魏怀瑾,我应该恭喜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
苏笙笙嘶声力竭,大笑不止,满面覆泪。
魏怀瑾依然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臂,不论她如何挣扎,他都不松开一丝。
苏笙笙感到两臂快要断掉,痛极恨极,她一侧身抓起身旁绣盒里的剪刀,用力地刺向魏怀瑾的手臂——
“放开我!”
刀尖入肉再拔出,剪刀上立刻血渍氤氲。
鲜血迅速浸出,晕上青色的袍子,透出一片暗色。
然魏怀瑾却似浑然未觉,连那剪刀都未看一眼,只死死地盯着着她,暴烈压在眼底,隐忍绷在面上,他声音极低地央求道:“再给我一次机会,笙儿,就一次。”
“不可能了魏怀瑾,永远都不可能了。”
剪刀落地,苏笙笙眼前阵阵模糊。
她的身体冷得像冰,哪怕现在是夏末之时。
这一刻,她仿佛回到许多年前,那坠入太液池的一瞬。
模糊的视线里,是谁游到她的身边,扯断她脚下的水草,拉住她的手臂,将她从冰冷的池底救起。
那是一场孽缘的开始。
是她往后余生尝尽极乐、极苦、极悲、极恸的人生。
……
第二天,当苏笙笙从昏沉之中醒来,许久许久脑海中都是一片空茫。
她掀开薄被,坐起身来,侯在外间的碧玺听见响动,立刻进屋服侍。
此刻苏笙笙双眼红肿,几乎快睁不开,一夜泪水不知淌了多少,此刻眼睛刺刺的疼,视力也愈发模糊。
碧玺赶紧呈上浸了冷水的巾帕,“公主,敷敷眼吧。”
苏笙笙木然片刻,接过了毛巾。
房间里一片寂静,碧玺看着一地凌乱,珠花碎玉,沾了血的剪刀,翻倒的矮几,心中发着怵,却不敢多嘴一句。
昨日公主在和安门前抽了司礼监首座一鞭子,已人尽皆知。
稍晚若兰轩走水,公主移驾冰泉宫,掌印大人夜半前来,却与公主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她与幽兰侯在门外,听不真切,也害怕至极。
西厂的三档头汪雨一直面无表情地守在门口,不允旁人踏入半步。
而今晨的这些伺候,也是昨夜接近打更时,掌印大人离开前吩咐的。
碧玺心中惴惴,想到昨夜掌印大人衣袖上的血迹,一路浸湿到手背,今晨进屋又看见地上带血的剪刀。
除了害怕,碧玺更忧心她家公主。
苏笙笙起后不多时,便有内侍来到冰泉宫通传,德帝召见。
苏笙笙默了默,随后便赴了昭阳殿。
“听说昨天你发了脾气。”
德帝卧在床榻上翻着折子,精神并不见好。
苏笙笙垂下眼,没有作声。
德帝看了她一眼,低低一叹,“你也别怨他,是朕让他扣下那药的。”
第601章 【请君入瓮】兵败()
药?
是一年前,魏怀瑾初到东厂时,苏常麟拿出的第一颗解药?
苏笙笙怔愣半响,沙哑开口,“为何?”
德帝放下手中奏折,良久后缓缓叹道:“父皇只是想保护你。”
保护。
苏笙笙的双目有些刺痛,她看向德帝,“父皇,您可知我母妃到底死于何因?”
德帝闻言,怔愣许久,闭上眼,低声回道:“朕知道。”
苏笙笙眉心一跳,激动地再问,“那金甲子料有问题,您也知道?”
又是一阵窒人的沉默。
过了许久,德帝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那疲惫的面容又似苍老了许多,他伸手覆上眼,低声开口,“朕知道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苏笙笙颓然。
片刻后,她轻声道:“所以,您想让我一直当个瞎子,看不见这后宫丑恶。”
“朕答应了贞儿,会让你开开心心地出嫁,待你出嫁之时,便是眼疾康复之日。”
是啊,她的母妃已经走了。
她的眼睛也再见光明。
然而看见的,却是无尽的龌龊与丑陋。
“父皇。”苏笙笙幽幽看向德帝,“您可知,母妃是怨您的?”
德帝沉默,没有说话。
苏笙笙亦是沉默。
曾经她不明白为何宠冠后宫的母妃,会怨父皇。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爱情之中,是容不下任何雨露均沾。
容不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故事里,还有那许许多多,身不由己的别样风流。
甚至连百年之后,宁愿舍弃尊荣,独葬一隅。
她想,不愿母妃入葬皇陵的,也许不是父皇,而是母妃自己。
……
炎炎夏日一去不复返。
秋日高阳也照不进幽暗的深宫内苑。
当冬日的第一场雪到来,北疆前线传来战报。
大月军队遭到伏击,又忽逢二十年不遇的寒天大雪,蓝老将军旧伤复发,隐而不报,连续十五日带伤上阵,终不治而亡。
大月兵败,战死十三万余众,被坑杀八万余众。
四十万大军死伤过半,剩下不到二十万人由副将岳洪昌带领,退守居庸关。
而北伐大军副帅蓝佑霖则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消息传回盛京,顷刻之间,朝野上下一片恐慌。
德帝连夜于御书房召集内阁众臣商议对策,这一次,大臣们意见没有分裂,而是前所未有地统一——
止戈议和。
主帅阵亡,副帅下落不明,当下战事大败,军心涣散,朝中又无蓝老将军那等声望极高能震慑异族的老将出战,若继续穷兵黩武,不仅振不了军心士气,还可能为大月招来灭国之祸。
而议和之策,便是和亲。
至于和亲的人选,大臣们传递着眼神,最后内阁首辅徐伯谦提议,怀安公主苏笙笙为不二人选。
德帝看着皇案下跪成一片的众臣。
许久许久,伸手指去——
“你们一个个,有世家大族,有几朝元老,然国之危难时,想到的却是靠一个女娃求苟且安宁。”
闻言,众人跪在堂下皆呐呐不敢言。
然德帝话音刚落,忽然面色一滞,重咳两声后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紧接着身体一软,半厥了过去。
第602章 【请君入瓮】和亲()
御书房当即一片混乱,大臣们高低惊呼,太监们手忙脚乱。
直到下半夜,昭阳殿里,仍是火光通明。
太医院院使院判皆守在御榻前,个个面色沉重,几番会诊后,皆是摇头。
时日无多。
是最后的结论。
这一晚苏笙笙一直守在昭阳殿,不曾离开半步。
待天明之时,德帝稍是转醒。
苏笙笙跪在榻前握着德帝枯瘦的手,低低道:“父皇,女儿愿意去和亲。”
德帝闻言,久久不语。
眼角似有泪光滑过。
三天后,德帝病情略为好转,但已是彻底卧榻不能起。
朝臣们开始私下传议大皇子苏常止继位之事,却在这时,西厂在宫外睿王的府邸里发现密室,密室中有龙椅龙袍,有秘书秘奏,还有一个惊天阴谋——
刺杀已贬为庶人的二皇子苏常麟于流放途中。
一切仿若安排好了一般,当晚宫外传来急报,押送二皇子的一行人在流放途中遭遇了从北疆逃亡而来的难民,难民们不知从何处知晓了苏常麟的身份,当场暴动,将苏常麟怒杀分食。
皮肉不留,尸骨无存便是大月王朝二皇子苏常麟的最后结局。
事发后,大皇子苏常止被当即下狱。
连同他的两房妻妾,一众门客,还有朝中或明或暗的党羽势力,皆在顷刻间被一网打尽,通通入狱。
朝堂再次动荡,但这一次德帝却连发火都未曾,只摆了摆手,让西厂秉公处理。
似乎人将油尽灯枯时,除了心中最惦念不忘的,其他的人和事,都已无法再多顾及。
皇帝病重,皇子谋反,边疆战乱,大月后继无人,这似乎是一朝气数将尽的兆头。
就在朝臣们私下传议着下一任新皇会从宗室里选出时,一日王皇后在赴太液池方丈岛诵经祈福的路上,忽见路边草丛里蹲着一个孩童。
皇后略奇,命人将那孩童带出。
却见是一个三四岁左右的男童。
那男童面饥骨瘦,不通言语,似是饿了好些天,皇后命人端了碗粥,只见那男童两三下就喝完,还巴巴地看着,似还不够。
禁内之中怎么可能会有孩童?
皇后当即命人彻查此事,也怜那幼童无人照料,便将其带回了景仁宫。
真相很快水落石出。
此男童是方丈岛玉台殿的洒扫宫女荷露所生,而使其珠胎暗结的,便是当今天子,德帝苏光昭。
应德十七年,春,德帝于方丈岛玉台殿设春日小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