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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堂韶光艳-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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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程迈脚进去,走了几步停下脚儿跟门上人道:“若有人来访只说爷去会了朋友。”这才进了里头。

    旺儿跟着顾程进去,亲上前服侍顾程换了衣裳,扶着顾程歪在炕上,又让婆子捧了茶来,刚收拾妥当,门上人便快脚进来,手里捧着个雕漆拜匣。

    顾程目光闪了闪,接过里头的贴儿瞧了几眼,暗道烈大人,果然是他,约他吃酒,地儿却是青云坊,真真耐人寻味:“旺儿,你替爷回个帖儿说,爷定如约前往。”

    旺儿低声道:“这位烈大人可不是晋王的心腹吗,爷去会他,若被卫大人知晓,却当如何?”顾程挑挑眉:“这贴儿上,只说邀爷吃酒,爷怎好推拒,且爷也想探探他的底下的心思,如今这般形势,爷便不能左右逢源,也当仔细斟酌才是。”说到此不禁叹息一声道:“爷却真有些厌倦官场了,有时常想,若大姐儿在,爷与她寻个山明水秀的地儿住下,未尝不是一件乐事,只如今,她狠心撇爷去了,留爷一个孤清清在这世上却有甚意思。”

    旺儿有些心酸,爷以往是个什么样儿人,自大姐儿去了,倒彻头彻尾变了个人,若大姐儿泉下有知,不知会怎样。

    正想着,忽听顾程道:“你去使人给保生送个信儿过去,近些日子先把京城的酒坊关了,莫为了这点儿银钱惹出祸事,年上去瞧舅爷,身子愈加不好,保生真有个万一,怕舅爷受不住,大姐儿最着重舅爷,爷当替她尽孝。”

    旺儿暗叹一声,这可是爷倒成了个痴情长情的人,忙去使人。

    却说烈风收了帖儿并未回转王府,而是让人带马过来,去了城南的帽子胡同,到了胡同口翻身下马,让随从在外等着,他一人走了进去。

    帽子胡同,顾名思义,上窄下宽,看上去像一个帽子,人家原先便不多,后被王爷置在手中收拾齐整。

    徐苒,王府上下皆称一声徐姑娘,是爷半道捡来的女子,当时便怀着身子,二月初八诞下一对子女,王爷甚爱,因徐苒不惯住在王府,便在这帽子胡同置下宅子安置。

    对于王爷对徐苒是个什么心思,烈风跟了爷二十多年都有些拿不准,若说想纳在身边儿,这一年都过了,也未见王爷有个动静,若没这等心思,又着实不像。

    这不如今这般时候爷都要过来瞧她,可见心里记挂着呢,说起来也只两三日不见罢了,只王爷这都过了一年,却忽要见顾程,这里头未尝就没有徐苒的因由。

    王爷是个谨慎之人,当初收容了徐苒,早已把她查的一清二楚,直到如今,烈风都想不明白,那顾程虽说狡诈阴险,却是个极为痴情之人,对个死人尚且如此,可想而知对徐苒定然不差,作为一个女子,都已怀了身子就该好生相夫教子,她倒好,冒着大火逃将出来,落个假死,对顾程不闻不问,可见这女子若狠心起来,更是半点儿情份皆无。

    王爷的亲卫在门外守着,见了烈风道:“爷在听雪阁呢。”

    烈风抬头看了看天儿,阴了一天,恐要落雪,果然,刚走到听雪阁外,便飘下雪来,细雪落于地上无声无息,他立在听雪阁外的抱厦里未吱声,因听着里头隐约传来爷的笑声夹杂着小婴儿咿咿呀呀的声音……

88


徐苒看着趴在地上跟两个小家伙玩的忘我的朱翊;不禁满头黑线;当初她义无反顾的黏上朱翊;是因为瞄见了他腰上那块貔貅青玉佩;这是古代;这些物事寻常人若佩戴恐是杀头之罪;便是尹二他爹不就因为私用皇木就被罢官免职抄家问罪了吗,更何况这种东西。

    

    徐苒当时琢磨;难不成是个跟什么王公贵族,可瞧着排场又不大像,后烈风跟紫儿带着亲卫赶来;徐苒才知这病秧子真是个有大来头的,却也未往皇子啊王爷身上猜。

    

    至进了京;才知是晋王朱翊;怪不得非要赶在万寿节之前进京,是给他老子拜寿来了,落后徐苒又听了些秘闻八卦。

    

    晋王先头定下陈相次女为妃,却未及行礼,就被他老子瞧在眼里,动了色心,寻由头给朱翊换了个老婆,原先的陈氏被皇上弄进宫里,封成贵妃,便是宠冠后宫的陈贵妃。

    

    徐苒刚一知道的时候,还当是到了唐朝,忽又想起顾程仿似跟她说过,皇上还纳了自己儿媳当妃子,所以他把自己弄到身边不算什么,真是,这皇帝老子跟顾程倒是一路货色。

    

    不过朱翊这个病歪歪的样儿,那陈氏没嫁给他也算造化,不然岂不守活寡,只这厮妻妾也不少,刚跟他到晋王府的时候,见到那些迎出来的女人,真是环肥燕瘦任君挑选,只可惜朱翊这个病秧子空有娇妻美妾,却使唤不上,自己一个人住在外头书房。

    

    徐苒发现自己跟书房挺有缘的,掌着书房的是紫儿,见到紫儿,徐苒才知道什么叫美人,那眉眼儿,那身段,真是难画难描那么好看。

    

    先头徐苒还想朱翊把这么个大美人放在跟前伺候,不定两人早就不清白了,后来却发现,两人从未有过那些事,徐苒便越发同情朱翊,估计是身子骨不给力,光眼看着解馋呢,倒是想了些现代的法儿,跟太医说了说,也在平日吃食上,多主意了一些,也不知是不是她的功劳,不出半年,朱翊的身子倒是好了很多,至少不似刚见时,动不动就喘,跟要死似的。

    

    徐苒这一年过的不好不坏,孩子平安降生后,便挪到了这里来,虽受了些罪,毕竟还是生了下来,这也得益于朱翊,寻了宫里产婆来给她接生,又有太医坐镇,终于没一尸三命呜呼哀哉。

    

    徐苒如今在王府就是个大大的闲人,只有时帮着王府账房查查帐,这是她的老本行,不算什么,毕竟人家朱翊供她吃喝,也得出点力气。

    

    徐苒也知道自己想的太简单了,朱翊什么人,那底下的心思恐比顾程还要深沉,看似越无害的东西,越染着剧毒,只不过徐苒觉得,自己没什么值得他算计的东西,所以也不必处处防备着,倒是比跟顾程那时轻松许多。

    

    有时徐苒甚至觉得,朱翊其实挺像个孩子的,虽然他比自己都要大上几岁,跟顾程差不多年纪,当初自己以为他是少年,纯属看走眼,这厮就是长了一张唬人的嫩脸罢了。

    

    但此时的朱翊真的很像个孩子,自打两个小家伙会爬了,徐苒就让人在暖和的听雪阁里铺了大片毡垫,让两个小家伙在上头爬着玩,孩子们快一岁了,虽说话还不行,走路也摇摇晃晃,却爬的飞快,正着倒着不停爬。

    

    相比之下哥哥大宝比妹妹小贝要安静一些,小贝简直就是个疯丫头,人来疯,尤其看见朱翊,黑葡萄的眼睛里贼亮贼亮的闪着,手脚并用爬过去,扒上朱翊的大腿就往他身上爬,朱翊也好脾气的由着她,有时索性坐在地上陪小家伙玩。

    

    两人玩一阵大宝就会眼馋,然后跃跃欲试,又想上去凑热闹,又有些舍不得徐苒给他的玩具,瞧瞧妹妹,瞧瞧玩具那纠结的小样儿,能把徐苒笑死,最终还是撇下玩具四肢朝下爬了过去,跟他妹妹一样在朱翊身上攀爬,小嘴还一个劲儿的咿咿呀呀的,然后朱翊就看着他俩笑,很幼稚。

    

    大约玩累了,小贝打了个小哈气,撇开朱翊,飞快爬到徐苒身边儿,扒着她的腿儿站起来,小嘴不知道是叫妈还是叫母马,一个劲儿的嘟囔,小手不停揉眼可见是困了。

    

    徐苒上个月才给两个小家伙掐了奶,但他们还是喜欢粘她,尤其玩累了,爱笑的小嘴嘟嘟着,嘴角一憋一憋的看着她,徐苒那颗心就软的不成名堂了。

    

    徐苒发现,自己可以对所有人狠心,但对她自己的孩子,却无论如何都狠不下来,徐苒摸了摸小丫头的额头,把她抱在怀里,小家伙习惯性就要往她怀里扎,徐苒抱着她进了里屋,拍着她,任她在自己怀里磨觉,嘴里轻轻哼唱着歌儿哄她睡觉,不大会儿小丫头就咂咂嘴睡了过去,婆子来接了过去安置到小床上。

    

    徐一回头才发现朱翊立在帐外定定看着自己,那目光异常复杂,徐苒略整理整理身上的衣裳,她是很注意跟朱翊接触的,就怕自己哪怕有一丝轻浮的举动落在他眼里,勾起什么来,这男人的权势,比顾程难对付多了,但徐苒觉得,似朱翊这样的男人要什么女人得不来,她一个孩子娘估摸是很安全的。

    

    其实徐苒是觉得自己跟朱翊之间虽然暧昧,却并不是那种,跟顾程在一处,徐苒无时不刻都感觉到顾程想扑过来,剥她的衣裳,但朱翊却不是,仿佛一种莫名的眷恋。

    

    婆子把大宝也抱了过来,大宝很安静,精神头也比小贝大,这会儿还不困,但放在小床里,也不会闹,很乖巧。

    

    徐苒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哄他睡觉,等大宝睡了,徐苒才站起来走出来,朱翊已不在外头,去了明间,隔着暖帐隐约看见烈风正跟朱翊汇报着什么,不大会儿朱翊进来,坐在窗下炕上,吃了口茶瞧了徐苒一眼慢悠悠的开口:“你就真想这样过一辈子吗?”

    

    徐苒放下手里给小家伙缝了一半的衣裳,抬头看着他:“如果我就想这么待一辈子不成吗?”

    

    朱翊目光闪了闪,却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前儿偶然得了一副画,甚有吴道子遗风,因是美人图,本王若悬于墙上,怕贪看着美人,耽搁了做事,想你成日闲着,就送与你吧!”

    

    身后小厮递过来,徐苒接过慢慢展开,这一看倒愣了,暗道怎这画上之人如此面熟,该是画的洛神,侧旁却提了一阙不切合主题的《雨霖铃》: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很有些怪异之感。

    

    徐苒便问:“这是何人所画?”朱翊深深瞧了她一眼道:“说起这绘画之人在京城却也大大有名,便是去岁的新科状元,如今的翰林编修张青莲。”

    

    徐苒愕然:“你说谁?”

    

    “张青莲,张大人,山东滦县人士,怎么?你识得他?”朱翊貌似无意的问了一句,徐苒暗道,这可真是,那酸儒竟是去岁的新科状元,自己只隐约听说状元姓张,早把张青莲这档子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如今从朱翊嘴里说出,徐苒忽有一种沧海桑田世事变幻之感,那酸儒书呆子真考上了状元。

    

    忽地记起自己包袱里还有他当初写下的欠条借据,不知如今找上门他可还认不认了,若认,自己岂不发财了,却此番来由不好让朱翊知道,只摇摇头道:“不识。”

    

    朱翊却又道:“说起这位状元郎倒也有些意思,想他年少登科且未娶妻室,不知多少大人托人给自家女儿说媒,奈何他竟一个不应,金榜题名之初,回家祭祖却在真定府陈家村上盘桓数日,听说去了顾家坟茔地里哭了一场,不知的还道他是顾家的孝子贤孙呢,你说可有些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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