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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着睡意睁开眼,他不想这个时候又扔下她一个人,而且这种不知道何时醒来的失控感让他非常焦躁,甚至恐慌,对于一个习惯了掌控一切的人来说,有一天连自己的身体都无法掌控,那绝对是一种最难耐的折磨。
尽管已经很多年了,他还是无法适应这样的无能为力围。
以前无所谓,死与活都那么无聊,他不在意,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开始害怕,有一天突然再也醒不来,看不见她朝气蓬勃的笑脸,彻底沉入黑暗,那个无声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与所有肮脏的东西被困在那里挣脱不得羿。
“喂喂,请不要用这种四十五度明媚而忧伤的眼神望着我好吗?表叔,你一大把年纪了,还长得这么妖娆,cos一下苏妲己还行,就别勉强学人家小清新装清纯扮文艺了吧?”
在宋微君与困顿抗争的时候,忽然听到被他记挂在心底的人如此嘲讽他……虽然其中很多话听不懂,但他就是知道她在嘲讽他。
深吸一口气,他强忍下要暴起一把掐死她的冲动,扭过头索性不去搭理她。
死丫头!
他暗自咬牙切齿,一时连腹诽她的词都不知说什么好!真、真是气死老子了!
秦悠默默盯着他散发着怨气的后脑勺撇了撇嘴,实在受不了这个看似风流实则闷***又别扭的男人用那样……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她,看得她毛骨悚然。
咳,难道小爷的魅力真那么大,不知不觉这男人就爱上她了?
不可能吧。
每当出现这样的想法,她的脑子里就会自动回想起来狩猎时马车上他被人打扰后爆发出的恐怖气息,那分明是个没有情只有杀戮之欲的妖魔。
妖魔也会有感情吗?
所以一切都是错觉,这只妖魔在模仿人类,一举一动,一个眼神一个表情,显然,他扮演的相当成功。
房间内陷入寂静,他的呼吸声渐渐变得微弱而规律,如一条陷入冬眠的蛇,身体机能被自动调到最低……
不过沉寂很快被打破,内伤已经恢复大半的宋天玄在门外低声向秦悠禀报:“王妃,院门外有丞相府的侍婢来传话,说丞相夫人想见见您。”
丞相夫人?
秦悠秀眉一皱,这个便宜祖母早被她忘到爪哇国去了,愣了片刻才将名字与一张已经垂垂老矣的脸对上号,不过这个时候丞相夫人见她做什么,还是说想见她的其实是秦丞相?
那个总是想在她身上榨取更多利用价值的祖父又想做什么?
据秦怀年给她传来的消息说秦丞相最近暗中与贤王有过接触,他最终还是选择了贤王么?或者说两个各怀野心的人一拍即合。
在得到消息的那一瞬间,她忽然想清楚了很多事,贤王妃的孩子之所以会掉,只不过是为了给两大权势人物的结盟做掩护罢了,或者说制造一个所有人都不会怀疑他们暗中有往来的假象。
真相往往残酷肮脏的让人不能直视,一方需要一名赵咸铭身边深入核心的内应,随时掌握赵咸铭的动向,一方需要更多的权势与荣华,而这些,猜疑心极重且一直想除掉五大家族的赵咸铭都给不了。
为了这些冰冷阴暗的权利交换,一个无辜的生命还未出生注定成为牺牲品,而一个年轻甚至可以用年幼来形容的女人,彻底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叶云音小产后受凉,身体亏损严重,被太医诊断为今后将很难受孕,已经倒向贤王府的叶尚书,如今想脱身也来不及了,而且为了保住女儿的王妃之位,他也必须忠心不二勤勤恳恳的为赵咸宁办事。
多么一举两得的事,而赵咸宁只需要付出一个孩子的性命以及一个岌岌可危随时能收回的王妃之位即可。
当然了,这些都跟她没关系,她又不是圣母,没必要去愤慨或者同情谁。
在这个大染缸一样的官场上,真正正直良善的人都活不久,宋微君不也一样,背地里害人,面上却一副玩世不恭的伪装,或许有一天她也会变成这样,之所以厌恶贤王,只是本能的排斥危险之人罢了。
她没有与贤王纠缠的打算,便也想不出需要去赴秦丞相之约的理由,正想回绝,却听宋天玄继续道:“王妃,我们刚刚收到消息,圣上不知因
何将他的心腹大臣全都下令软禁起来了,其中就包括秦丞相……”
在宋天玄的认知中,丞相府始终是王妃的家,虽然他很希望王妃能一心一意为王爷着想,但按着鸡头啄米大多时候只能适得其反,这种事还是交由王妃自己来取舍罢。
如果王妃的感情随时都会受到外界影响而改变,他希望王爷一开始就没有得到过。
秦悠迟疑,如果真是这样,丞相夫人叫她回去是想让她帮忙给秦丞相说情?秦嫣知道她是赵咸铭的人,丞相夫人是否也已经知道了?
略一思索,她决定去丞相夫人那里探探情况,赵咸铭突然软禁了这么多心腹肯定发生了大事,连绿衣门的暗探暂时都没能探听到,可见其保密程度。
看了眼床上再次深入睡眠的宋微君,秦悠起身出门去了。
现在的她只能与武王府站在同一阵线上,与赵咸铭之间也没有什么利益冲突,所以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绝不是为了表叔。
嗯,是这样没错。
御林军以及各府侍卫联手防御狼群,行宫四周宫墙处皆燃起了熊熊大火,明亮火光驱散了山中浓郁的夜色,秦悠皱眉望着橙红色的夜空,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安,似有什么不定因素随时可能爆发,而已经计划好置身事外的武王府将因此卷入这场酝酿许久的政变。
“王妃,属下愿随您一同前往。”秦悠正要虽侍婢动身,院门暗影处转出一人,正是方才还守在宋微君门口的宋天玄。
秦悠拒绝:“你是王爷的贴身侍卫,应当留在王爷身边。”
安世锦虽然忠心,武力值也高,但宋天玄比他多了一份体贴入微的细心,有他在,秦悠觉得比较……好吧,比较安心,毕竟现在的宋微君正处于最虚弱状态。
宋天玄坚持道:“这边有侍卫长足够,属下虽然伤势还未完全恢复,但也比明锦明惠管用。”
明锦明惠瞪眼,这赤、裸裸的当面鄙视,是完全不将她们放在眼里啊!
秦悠失笑:“我只是回一趟相府,又不是去闯龙潭虎穴,你跟着我做什么?”
宋天玄义正言辞:“代表王爷监视你。”
“我……擦!”秦悠狠狠冲他翻了个白眼,扭头就走。
宋天玄紧步跟上,心中松了口气,这招果然好用,外面那么乱,王爷无力分心,他作为王爷的属下,有责任替王爷保护好王妃。
敏锐的人对于危险都有一份天生的直觉,他也不例外,丞相府突然派人来让他很不安,无论如何他也要跟去。
丞相府的婢女被秦悠阴沉的脸色吓得不敢多言,中规中矩在前面带路,秦悠默默将所有能想到的危险因素都快速过滤一遍,最终能想到的只有一个——瑶贵妃。
这个女人在宫中经营那么多年,小心翼翼连赵咸铭都没有发现,短时间内莳花楼也无法调查清楚瑶贵妃的底细,上次凭着一时意气将瑶贵妃打伤,如果瑶贵妃借机报复她一点也不奇怪。
丞相府地位岌岌可危,如果双方联手……
丞相府所在的院子并不如秦悠想象中失去主心骨的慌乱,看上去再正常不过,下人们纷纷瑟缩的低垂着脑袋,仿佛被外面不断嚎叫的狼群吓坏了。
秦悠暗自皱眉,难道是她想多了?
花厅内,丞相夫人以及大夫人杜氏、三夫人、四夫人已经在等着她了,听到禀报丞相夫人带着三位儿媳给她见礼,秦悠亲自扶起便宜祖母,笑道:“祖母不必多礼,伯母婶婶也都起来吧,一家人不必客气。”
各自寒暄了两句,秦悠便单刀直入的问道:“不知祖母叫我回来所为何事?”
丞相夫人微笑的脸上飞快闪过一丝不自然,而后温和掩饰道:“也没什么事,听说武王前两日在狩猎中受伤,你祖父本想亲自去探望的,但陛下有口谕在,便也只能作罢,只是家里都非常担心,不知武王病情如何了?”
秦悠随口应付了两句,心中疑惑顿起,这次宋微君的伤情并未隐瞒,稍一打听就能知道,看丞相夫人的样子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是想套话的意思。
……顾左右而言他?这唱的是哪出戏?
既然对方不明说,秦悠便也耐着性子跟她兜圈子,可是半个时辰过去了,话题从宋微君的病情到狩猎比试的输赢再到武王府的两名侧妃脾性如何,
话题换了无数个,但没有一个是重点。
秦悠疑惑更深,难道祖母叫她回来就是为了聊天的?在这个节骨眼上,谁还有心思闲聊?
据秦悠观察,丞相夫人虽然掩饰的很好,但是杜氏与四夫人明显是在强颜欢笑,干涩的笑容下隐藏着不易觉察的焦躁与畏惧。
连宋天玄以及白露白霜都发现了,白霜迟疑着附在她耳畔轻声提醒:“小主子,这些人有问题,您小心。”
她们是秦怀年的属下,却与丞相府没什么关系,对于秦丞相的种种皆有所耳闻,因此对丞相府没有丝毫好感。
秦悠缓缓点头,心中快速分析着这份怪异感究竟来自哪里,片刻后她猛然站起身,力道之大带的旁边茶几一阵晃动。
“宋天玄,立即带人回王爷身边!”秦悠倏然厉声喝道。
几乎在同时,一道黑影闯进殿中,不顾在场众人对秦悠禀报道:“王妃,丞相府被人暗中包围了!”
秦悠森冷的目光直刺刺的盯着脸色惨白的丞相夫人,冷笑道:“祖母,您真是好样的!”
武王府众人脸色陡变,怀疑又愤怒的看向丞相夫人以及杜氏等人,白露脆声道:“丞相夫人,我们王妃怕相府有事,急忙赶过来看望您,您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为人祖母,就是这么对待自己晚辈的?!”
“还请丞相夫人放行,否则便别怪我等硬闯了!”宋天玄心中焦急无比,他也看出来了,这分明就是一出调虎离山的计策。
王爷身边的二十亲卫被他暗中带来五人保护王妃,还有一些暗卫,如今王爷无力支配王府事务,若因此害的王爷身陷险境,他割了自己脑袋都不够谢罪的。
丞相夫人被一群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惊得浑身瘫软在椅子里,颤着双唇一言不发,不知是被发现了意图无话可说,还是吓得说不出来。
秦悠却已不再看她,率先疾步朝门外走去,穿着女装的她身姿楚楚动人,说出的话却听得丞相府众人心凉:“我们走,想必如今的丞相府已不是她能做主的,不管是谁,拦路者杀!”
186。186京中之变()
宫墙处的狼嚎声渐渐弱了下去,被铺天盖地的厮杀声取代,无数火把将夜空照的亮如白昼,偶尔能听到有人高呼皇帝残暴昏庸,不配称帝,要求有能者居之。
晋王竟然连个像样的理由都没找,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反了围。
如果是农民起义打这个旗号还行,但他一个王爷似乎就……
秦悠无暇理会这些,路上示意白露白霜悄悄去掉封住内力的银针,以应不测。
如果真是她想的那样,这次难免要硬碰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