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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都知道北盟重契约,只要约定了,就按约定执行,信誉卓著,从无毁约先例。
“我北盟一向光明正大,我在冀州时,当着冀州当地豪族的面,骂他们隐户瞒册。今日面对你们这些名士,我还是要骂你们隐户瞒册。”
李轩笑呵呵道,“若我们骂你们隐户瞒册,自家却这么干,那我们成什么人了?早先寄人篱下时,为得官仓五张牛皮,做盾为士卒挡箭,我要开实收十张的收讫。为得百件烂袄,遮士卒风寒,我得写实收崭新战衣百套,裤子跟鞋都不给我,我还得写,收了。
我怨么?我不怨,人家愿行方便,施舍牛皮烂袄于我,护我士卒,我还怨人家?不,我只会真心实意的反送谢礼给人家,谢谢人家的施舍与帮助。
我饿的时候,跟愿意给我口饭的恩人,磕个头,没什么,应该的。
可那是寄人篱下时,我这个做不了主的下人,只能按主人的意思办,按老规矩办。
可当一个个想要改变这种状况的我,联合起来了,北方联盟成立了,轮到我们做主了,我们还能按老规矩办么?那我们是今天的主人,还是昨天的奴隶?
那我们又何须改变?又为何要做主人呢?
我们已经是主人了,只会与同样的主人谈判,而不是你们这些下人,那不对等。
我们在冀州安置的战俘,在北盟登籍的人口,遍布中山,安平,乐陵,渤海,赵国五国。横跨常山,河间,平原,清河,阳平,广平,魏郡,钜鹿八郡。
诸侯国的国相,要与我们谈。各郡的太守,要与我们谈。诉求不同,征缴比例不一,五张牛皮开收讫多少,也不同。连地方各县乡的佐吏,摊派多少,骚扰程度,皆不同。
我们不与冀州各郡县单谈,一是不对等,我们是幽州之主。一郡之守,一县之令,一族之长,没有与我们对等谈判的资格。
二是我们不想分裂冀州,不想为冀州内部创造出一个个国中之国,不想为各郡县家族之间,创造矛盾。
三是我们不想占冀州,不愿通过只缴中山,常山,河间,钜鹿之税赋,只扶植几郡之豪族,兵马。通过挑动你们彼此内战,把冀州打下来。
我们希望的是冀州安定繁荣,与幽州的合作越来越紧密,一起发展,共同提高。我们对你们的一切态度,都是基于此。
你们什么时候学会,对外用一个声音说话了。什么时候能代表整个冀州,而不是冀州其中的一部分了,才有与我们谈判的资格。
主人只会与主人进行对等的谈判,而不是下人祈求主人,施舍五张牛皮,百件烂袄。
在你们学会内部的矛盾,内部解决,对外用一个声音说话前。最好不要与我谈判,不要把我请到你们的家里。我是幽州之主,你们不过一群互斗的下人而已。与我谈判,你们不够资格,把我请到你们家里,让我帮你们这群下人,对付另外一群下人?
我真到了你们家里,让你们给我跪着,你们有什么资格,给我站着?
你们一群是站是跪都做不了主的人,究竟是什么,给了你们对我们提要求的勇气?
我饿的时候,人施舍我五张牛皮,百件烂袄,我且回礼,恩义铭记。你们可好,我们帮你们填荒,为你们增赋,你们反倒嫌少?不多给就是乱汉,就是图谋不轨,就是不忠不义?我看你们不是饿的,是吃饱了撑的吧?
幽州若不应,你们怎么办?把冀州内部与我们合作,希望幽冀合作,安定繁荣的人,都当成敌人的走狗杀光?还是要请凉州,并州,青州的主人到你们家里,帮你们,对付我们?
那我们怎么敢不答应你们嘛,若我们不应,你们肯定要把冀州搞乱,要自杀的嘛。”
一群冀州来人越听越是脸皮抽搐,从开始的频频颔首,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对年轻后生的谦虚,比较赞赏,再到脸色忽青忽白。
自诩正义的臧洪更是脸色酱红,鼻喘粗气,可看着一脸淡然的李轩,只有反驳的勇气,没有反抗的实力。
臧旻看着儿子憋气的样子,脸上闪过一抹无奈,心中叹息,太学里的名士,一群名士互相吹捧出来的名士,在真正手握重兵的天下名帅面前,又算个什么东西。
人家就是乱汉了,你除了嘲讽,惹杀身之祸,为全族平添危险外,有什么用?换个残暴的主,真当人不敢夷灭你三族,杀你满门?
非但臧旻,臧洪,郭图,陈宫等非冀州的冀州来人,脸色忽青忽白,神色复杂。
闵纯,耿武,沮授,田丰等冀州本地土著,神色更复杂。
冀州刺史贾琮是兖州东郡人,郭图等预料之中的分化拉拢,挑动内斗,架空外来的贾琮等“料”。
全没料中。
第286章 我们冀州也能发行汉元?()
本以为北盟在冀州“屯田”产生的税赋,按时缴予贾琮是做样子,虚情假意,一定藏着什么阴谋。
可时下人家说的明白,要的就是团结的冀州,不要挑动内斗,不要妄图借助外来的力量,打击冀州内彼此的对头。
不要借助的对象中,包含北方联盟。
郭图等人惊诧的就是这个,那这与他们的诉求是一致的呀,大义在贾琮呀,名不正则言不顺,正经持天子节的冀州牧,是贾琮,越团结越利于正朔贾琮啊。
北盟似乎就不把贾琮当做敌人,这可与郭图等人的想象,大相径庭了。
闵纯,沮授等冀州本土土著,则更是神色复杂中闪过敬佩,甚或满意。虽然又被戏谑了一顿,可这没什么。
李轩当年在冀州,就经常戏谑冀州豪强隐户瞒册,全是奸臣。可与背后骂宦官是奸臣,密谋要杀宦官的君子不同。
这个小人是光明正大,当面骂冀州隐瞒户口,田册的豪强是奸臣,可八成没密谋过要把冀州的奸臣全干死,只看见在一起赚钱了。
所谓的幽冀越来越紧密的合作,不就是幽州的小人土豪,与冀州的坏蛋劣绅,越来越紧密的合作么?
对一个只想一起赚钱,比冀州人都不想冀州乱的势力,闵纯,沮授,耿武,田丰等冀州本地土著,又怎么生出敌意?
关键是,闵纯,沮授等人,本来就对北盟没敌意啊。有敌意的是冀州使团里的郭图等人,甚或是在冀州为官的臧旻等外官。
“仙帅明鉴,冀州地方不是嫌少,是五铢跌的太惨了。”
沮授拱手,面对一心一意为冀州安定繁荣考虑的李轩,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直接就道,“中平年平蛾贼时,仙帅于我等定下的冀州抛荒地安置流民,含黑山包税,赋税皆是折以五铢钱,布帛缴纳,这本来没什么。”
“可五铢跌的太惨了。”
一旁闵纯接口,脸做苦色,“三年不到,粮价腾升,五铢折粮不足当年三成。布帛更惨,当年定的户织布帛材式,歌轮布一出,尽成劣布。若非户年纳的绢二匹,绵二斤尚能折赋,郡县衙班都入不敷出了。”
田丰亦抱拳,抛开臧旻,直问:“我冀州地方不是嫌少,是只想早先亩四升粮的折五铢,换成缴实粮。把布帛,绢,绵实缴,换成歌轮布,或折汉元。粮价年愈升腾,五铢连年惨跌,禄米都发不起啦。”
谁也没想过,缴赋收五铢钱与布匹,会有问题,五铢与土布,上百年都没变过。
可非但五铢与土布出了大问题,连千年不变的粮食,居然都变精粉白面了。
这是完全出乎冀州上下预料之外的奇事,比黄巾造反更令人费解。
造反见多了,五铢钱,布匹,粮食,怎么会出问题?
可就是莫名其妙的出了大问题,汉元一出,莫说幽州,冀州郡县的城郊人口都在弃五铢,汉元才是城郊居民的流通货币。
五铢流通的地方,越来越多的被挤到了荒僻的地界,僻壤山区。
黑山包税,冀州屯荒,早先谈好的赋税,就是折五铢,布匹。
毕竟太行山里的黑山众,自家都缺粮,哪来的粮缴?抛荒的地刚种,没粮,让北盟从幽州运粮到冀州缴么?只能把税赋折为五铢,布匹。
可三年不到,布匹成没人要的“劣布”了,发衙役都嫌弃。五铢更神奇,三年前一石栗谷50钱,时下五铢要250钱,一石。
若无“汉元”,这叫粮价暴涨,可多了个汉元参照,这叫五铢钱暴跌。
冀州收的是五铢,发给郡县官吏,士兵的俸禄,却是五铢与“石”。
这就麻烦大了,本来账面上没问题的赋税收入与财政支出,不到三年,俸禄发不起了。
冀州种田的豪族暴富,躬耕的农人喜气洋洋,可冀州郡县官府,财政破产了。
官府不产粮食,是收税的,一收错东西,禄米都发不起了。
发的五铢与劣布,人又嫌弃,价值大不如前。
冀州众感觉比李轩还委屈,不是故意想毁约,是感觉被坑了,冀州的财政问题,完全就是“汉元”一手造就的,特别是粮价连年暴涨。
作为与北盟一起干坏事的冀州豪族,谁是幕后黑手,那都是彼此心里有数的。
虽然这么干于私,大家就不说什么了。可于公,冀州的官吏俸禄,郡国县乡兵的军饷禄米,总不能让私人垫吧?
“我说过,我们从不让朋友为难。”
李轩一副理解的样子,又满脸无辜的一摊手,“两年前我们就说缴汉元,你们非要五铢钱,秉承着不让朋友为难的原则,那我们就给你们五铢钱。布匹材质式样,也不是我们定的呀。连缴何等绢,绵,我们都是按冀州定的规格来的呀。”
说着,吧唧吧唧嘴,“说好的拉钩上吊,十年不变,这才两年,你们就赖皮。”
“小仙,时过境迁,这五铢跟布,真钩不住税赋了,若不变,冀州上下就得上吊了。”
臧旻一脸苦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老夫一流官,今年就要转任平原郡,或许明年就会离开冀州,后年就致仕回乡了。我只愿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实不愿郡兵军饷都发不出,以致亡于任上啊。”
李轩闻声差点乐出来,感觉这孔武有力的小老头,真是能屈能伸,激不动怒,喜不动色,装可怜的时候反是表情丰富,比其一根筋的英武儿子臧洪,有意思多了。
“万望仙帅看在幽冀一家的份上,不分彼此,缴赋也以汉元计吧。”
沮授拱手为礼,明是讨请,实是猜测若以汉元计赋,北盟定然乐意,算是条件交换了,“除太行黑山之外,开荒屯垦地,也请折缴些实粮才好。”
谁知李轩竟摇头:“缴粮好说,今秋赋就能以粮缴,可汉元不行,我们的汉元都不够。”
“啊?”
冀州众皆愕。
“你们为什么这么奇怪的看着我?汉元跟我有什么关系?那是中联储发行的,中联储跟我有什么关系?”
面对一群睁大的眼,李轩把眼睁的更大,满脸无辜,双手一摊,“汉元是什么?那是借条啊,全是债,是我们压粮食,压地皮,压港口,压关税,把我们能抵押的一切都抵押进去,才跟一群商人一群银行,借出来的钱啊。我一间燕歌房就贷出来十元,我们自己都不够用呢,汉元缴给你们了,我给北方军发五铢?我疯了?”
冀州众也疯了,汉元与中联储,与面前之人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