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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这种可对可不对的缸,随便一个司马,就能砸缸。”
李轩嘻嘻一笑,伸手朝南方一指,“乱世之中,天下布武,随便一个军阀提兵上洛,君为臣纲的缸就会被砸个稀烂。冒顿单于鸣镝弑父,一统匈奴,雄霸草原,若其以父为纲,倒真是汉地幸事了。这种笼中养虎,使后代不得屈伸的缸,应该予草原诸部送去,而不是留于自家。至于夫为妻纲,马大师有没问过女娲娘娘?”
刘备闻声气结,关羽眯眼瞥了不着调的四弟一眼,张飞反而哈哈大笑。
“不能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纲,算是什么纲?君为臣纲,不过奴隶予奴隶主献媚之缸,如何装的下虎狼?胜为败纲,才是天地之间第一纲,万物生灵,此纲皆可装。”
李轩看到刘备郁闷就开心,未免仁厚性宽的大哥,随权势日重,被身边的阿谀之辈,奉承成孤家寡人,更是有事没事就刺激刘备,“父为子纲?猪父好不容易下了个虎崽儿,却要教虎子如何像猪父一样苟活天地间?这是什么鸟纲?”
“此为孝道。”刘备气道。
“何谓孝?”
李轩不以为意的一摆手,笑呵呵道,“让清贫老父富起来,是不是孝?让劳累的老母亲颐养天年,是不是孝?爹娘辛苦养育儿女,儿女孝顺父母,天经地义。
可爹娘辛苦种田半世,小儿却无躬耕之心,偏有行贾之天赋,难道随父母之意,躬耕于田亩,老于黄土,与父母一样清贫一世,才是孝?
老父一介村夫,只会使锄。小儿貔虎英豪,天生神力,可开三石硬弓,杀人如宰鸡。如此豪杰,不沙场争雄,搏他个万户侯,难道也要遵父命,老实本分的拿锄头?”
刘备默然不语。
“一父的那点见识,如何比得上你我兄弟的见识,我等兄弟的这点见识,如何比得上千万人的见识?”
李轩微笑的看着刘备,“轩欲设校,合千万人之见识,以学为子纲。承千年以降,我中华历代先贤之志,集四方戎蛮夷狄英豪之长,共举天下之学纲。大哥以为,我这个为天下之子共备的一纲,比一父一子之纲如何?”
“你这个缸貌似大些。”刘备郁闷道。
刘备以侍母至孝闻名乡里,由于符合道德规范,常被乡人赞誉自不必提。
这种外部环境的认同与嘉许,自然反过来能让他得到该有的精神享受,他也一直为此骄傲。
人是被情绪支配的动物,从来不被物质所支配。
物质终究要作用于精神,价值来源于认同,黄金珠玉若不被认同,又与土石何异?
常人眼中,刘备织席贩履,辛苦异常。
可刘备自己却乐在其中,因为他织席贩履侍奉老母,被乡人认同,为人嘉许,这能让他从这一被认同的环境中,得到高度且持久的精神享受。
可环境与环境不同,当黄巾烽起,他想在乡中募兵,建功立业。当他想要跳出本有的环境时,事情就起了变化,环境就变了。
认同他的乡民,嘉许他的环境,在他想要走出这个环境的时候,全变了。变成了反对,排斥。
冥冥中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拉住了原环境中的所有人,以刘备的聪慧,都是在想走的时候,才察觉到了这只无形的手。
就是这只无形的手,把亿万黎民紧紧的摁在原地,以仁孝廉义之天理,抑人欲,使人不争,地固则人淳,安家则和人。
这只无形的手,夺天地造化之理,教化人心与之合,是谓天地人和。
要造反,就必须挣脱这只无形的手,就必须要反向而动,就必会被环境排斥,反对。
黄巾遇到的问题,北盟同样遇到了。
若是刘备还处于原环境之中,还在织席贩履,侍奉老母,享受乡人称誉。以李轩如此之反动,割席绝交,割袍断义,都是自然而然的。
可时下的刘备只是郁闷,郁闷的不是被自家小弟奚落了,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摁住了那么多年,日复一日的织席贩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年又一年,循环,再循环
若他不是在乡民冷眼中,义无反顾的挣脱出了原有的环境,他是看不清他一直生活在何处的。
他一直就在羊圈里,被爱他如子的父母官,悉心照料着。
前提,徭役要按时服,赋税要按时缴。
否则,会被爱他的父母大人,打板子的。
还不许还手,不许不服,父为子纲嘛。
敢不服,就是不孝忤逆,大逆不道,
敢还手就更完犊子了,反贼!
父母大人都是为他好,他怎能对父母大人不敬,还敢还手?
若不是李轩一个劲儿的撺掇,要爱官如子,要换脑子,刘备自忖,不定还要蹉跎多少年呢。
刘备心中是非常感激自家小弟的,他一直把李轩看做士族门阀偷跑出来的子弟,教他的就是如何牧羊,如何不被人牧的学问。
刘备只是不明白,以自家小弟的本事,为何会屈从于己。
他曾数让盟主之位,可他看的出来,自家小弟是真无替他做大头目的兴趣,与田畴一样,是真没兴趣,不是故作推让。
且北盟就是小弟一手拉起来的,若是真想做盟主,又何必故作推让。
刘备对自家时好时疯的怪小弟,始终摸不着头脑,只是为小弟不值,真诚的看着李轩,轻叹道:“小弟之才,怕是被大哥这口小缸,拘住了。”
“大哥是高看小弟,小看自己了。”
李轩闻声一愣,又是畅笑着捋了把身旁张飞脑袋上的盆栽,刚想伸手去摸二姐的羊角辫,一见关羽眼一眯,赶紧把爪子缩了回来,干笑道,“小弟这种人,就是眼高手低,好逸恶劳,只能因人成事,借风云起,不愿独自折腾的人。毅力恒心皆不够,只有点小聪明。人又胆小,只愿仗势欺人,绝不敢与人单挑。”
刘关张闻声,皆是一翻白眼,对自家的怪小弟,说不出的服气。
“我说的是真的,真不是故作谦虚。”
李轩指着关羽,张飞,真心道,“若无二姐,三哥依恃,小弟是绝对不会出来与人见仗的。再多的兵马,再大的优势,我都不。
因为小弟没有安全感,却又有自知之明,知道随时可能被人干掉。
小弟之才,譬如骑狼之狈。小弟之威,源于狐假虎威。
我的勇气,非我之胆,是常借诸位兄长的英雄胆,才敢假充片刻英豪。
唉,小弟别说胆了,肾都虚着呢,装英雄其实挺累的,拿命作秀的事,一想起来,我的帅臀就隐隐作痛。”
第65章 自家的缸()
“小弟敢堵豪族坞堡,裹挟豪强,是知道有二姐,三哥护持,有苏当家与世平兄在侧,土豪能奈我何?我就仗势欺人,咋地?不服跟我二姐,三哥单挑。”
李轩一脸的痞赖劲儿,却语出真诚,“小弟知大哥仁厚,不会猜忌于我,帅旗打个‘仙’字又如何,北盟之主能奈我何?我想做主就做主,咋地?大哥能把我宰了?
可若换个地方,便是帅椅空着,即便四周无人,我敢试着坐一坐?”
说着,眼神温润的看向刘备,又拿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语出真诚,“小弟寄宿宪和公家,且不敢轻易露才,怕得罪奴才。黄巾军中,为了不被当做力役,才不得不露了手庖厨之长,不过是让邓茂知道,我若不在厨房,他豆包就包不了那么快。
我在大哥身前,可以百无禁忌,不怕大哥猜忌,故而才能一展我长。若小弟身在朝堂,庇护于刘虞,公孙瓒等州郡官将之下呢?那还不是要夹着尾巴做人?
那即便身处的缸再大,不敢任意屈伸,还不是被困于方寸之间?缸再大,又关我屁事?又不是我的缸!我缸里自顾偷米且不及,管它谁人来砸缸?大不了,换口缸就是。
我这种人,只为五斗米折腰,没米吃我就饿死了,不想饿死弯下腰不该么?人家愿舍米的恩人欠我?可我哪有兴趣为别家的一口缸效忠?我欠缸什么?”
刘关张皆点头,全都听懂了,自家兄弟,却也没故作谦虚的兴趣。
可以护持四弟,让小弟心安,关张非但不虚推,反而皆面露得色,颔首不已。那意思你说的没错,不是哥姐护着,你这么调皮,早灰灰了。
人的价值,就是通过能为别人带来什么,才产生的。
乞丐,流民等只会为别人带来麻烦的人,真就是草一样,没有价值。
一个狱吏,可以为犯人家属悄悄递进牢里一只烧鸡,即便这是贪赃枉法,可这个狱吏就有价值。
一件事,能做到的人越少,能做到人,价值就越高。
匠人藏手艺,传男不传女,便是不想让价值降低。
本没有价值的流民,一旦有了田,变成了能产粮的农民。一旦学会了认旗号,走队列,变成军卒了,价值就会产生。
有用的人,被用的人,才有价值。
在关羽,张飞心中,自家小弟在某些领域,就是高价值,甚或不可替代的极高价值。
关羽,张飞同样追求自我的价值,可价值如何体现?谁会用他们,谁会为他们的价值开价?谁为他们的价值背书?
李轩对关张价值的背书,实际正是关羽,张飞迫切渴求的东西。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刘备则更是在意“缸”,沉吟半晌,若有所思:“小弟在盟中种种举措,便是为了让在地乡民,军中士卒,把北盟这口缸,当做自家的缸,而不是他人之缸?”
“对,但不能一厢情愿。”
李轩知大哥聪慧,成长极快,见刘备很快破除了浮在术之上的表象,开始触及盟中组织架构的核心了,不由开心道,“为了这个,为了那个的,想的事多了。可如何让乡民,士卒,真把咱们这口缸,当做自家的缸?
缸若为缸中士卒做主,不予其屈伸空间,不予其分润缸中之米。乡民,士卒,凭何把我等之缸,当做自家的缸?
既然是自家的缸,前提起码要做到,自家的缸,自己做主吧?缸里装什么东西,得缸主人说了算吧,想把自家缸砸了,得能砸吧?
只有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想砸就砸的缸,才是自家的缸。
可如何做到?咱要让士卒可以砸缸,又不能真让一卒想砸就把北盟这口大缸砸了,那就只有分缸。
让卒砸伍缸,什砸里什伍之缸,里砸亭里什伍之缸,亭砸乡亭里什之缸,乡砸乡亭里之缸,上一下二,随便砸去。
随便砸,不怕,看似是在砸缸,实际不过是把缸变个样子,换了缸中装的东西。缸还是那个缸,还是我们的缸。
而缸无论大小,表面装的是乡亭里什伍,实际装的只有个体,一个个士卒。
士卒只可砸伍缸,也能砸碎乡亭里什伍任何之缸,老鼠可吃象。可士卒的饭碗,偏偏是最低一级的伍,就可砸掉。
士卒不会上来就把北盟这口大缸,当做自家的缸。可为了保自己的饭碗,就必须建好士卒自己能做主的那口伍缸。
咱们北盟这口大缸,就是无数的伍缸组成的,一卒能为一伍做主,便等于为北盟做主了。可士卒却又无法直接砸北盟这口大缸,压力只能层层传导,被层层阻断稀释,动摇不了这一权力架构、